下了车,入眼所及,是一片放佛绵延无尽头的绿草地,另一边的远处坐落数间小木屋,其中一间似在英国乡间到处可见的平房,离小木屋约三十公尺处则是L形,类似仓库的房子,接着离他们最近的是一栋双层木造楼房,门口还摆着绿色小摆板,以及一些装饰品,颇有餐厅的氛围。
一旁的苏樵竹指着双层木屋解释,“那是餐厅,也是民宿。”果然被她猜中了。“最远的那间木屋是我跟我老婆的住所,另一边的是仓库、羊圈跟马房。”
除了羊还有马?向瑶双眸顿时大亮。
“我们今晚要住这吗?”她问王初篱。
“没错。”
“真的吗?”她开心掩嘴。
“走吧!”他带领她走向餐厅,“今天就来尝试一下北海道的牧场生活!”
进了餐厅迎接他们的是一位脸蛋圆润、肤色白皙的日本女郎。
头上绑着三角巾,笑靥甜美的绘里子朝他们微笑以日语道:“欢迎光临,我是绘里子太太。”水眸略带困惑的望向向瑶,迟疑了一会才问,“请问贵姓大名呢?”
她清楚的看出绘里子是想在记忆中寻找熟悉的模样,可惜找不出来。
在她之前,他一定有带女朋友来过,会是路巧芝吗?
彬者还有其他?
“你好,我叫向瑶。”
“想摇?”
旁边的男人噗嗤偷笑。
向瑶暗里赏他一个肘子。
“向瑶。”她缓慢而仔细的以嘴形指导,“向……瑶。”
“向瑶。”水眸子望向她。
“对!你好聪明,绘理子,一学就会。”
“谢谢。”绘理子轻笑半掩喜悦的红扑扑脸蛋。
“我先帮你们把行李提上去。”为他们提行李的苏樵竹递给王初篱一把钥匙,“你们的房间在阁楼。”说完就上了一旁的木造楼梯。
“先进餐厅用餐吧!”绘理子让开一条路道:“我准备了小羊排。”
“呃……羊……”她不由得想到刚才挡在车门口,那身子圆滚滚的可爱绵羊。
“放心,不是刚才舌忝你的那只。”王初篱痞痞的低声道。
“唼!”他怎么知道她在犹豫什么。“我当然晓得,哪有动作这么快的!”
“也不是刚才围着你的那群绵羊。”
她撅嘴,“我又没说什么!”
“女孩子就是滥情。”
“你这是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我怕你拒绝绘理子的好意。”视野最好的靠窗位置已经摆放四份餐点,王初篱替她拉开椅子。“到时场面会很尴尬。”
“我不会的好吗?”向瑶坐入上头铺有软垫的核桃木餐椅,“它已经为我丧失性命,我会带着感谢的心吃光!”
“那就好。”他在她旁边入座。
餐厅的位子不多,大概只能招待二十位客人左右,此时除了他们,未见其他客人,向瑶想起她刚才好像也未在牧场上看见任何人影。
“你朋友的民宿有在营业吗?”
“有啊!”王初篱点头。
“那是不是生意不太好啊?”她有些担心的问。
“哈!”王初篱笑,“他们全采预约制,今天只招待我们这一组客人。”
“真的吗?”这么荣幸?
对面的绘理子面露微笑,眸中写满疑问。
“听说今天只招待我们两个?”向瑶忙说明他们刚刚的对话,怕被绘理子以为他们故意用她不懂的语言来说背后话。
“是的。”绘理子点点头,“初篱是特别的,所以他的女友一样特别。”
“呃……”她有些不太自在的解释,“那个,我不是他女友……”
“她是我未婚妻。”王初篱好整以暇接下。
“喂!”桌下的纤腿偷踢王初篱的胫骨一下,“演戏不用演到国外来吧。”
“谁跟你说我在演了。”
“啊?”他是说真的还假的?
“原来是未婚妻啊!”绘理子的笑容更灿烂,“恭喜两位,预定何时结婚?”
“目前还没决定。”王初篱回道,不管旁边的小女人又偷踹他两下。
败痛的耶!这女人出手都不拿捏力道的。
“别忘了邀约我们去参加婚礼喔!”
“没问题。”
可恶,越说越有那回事,害她想要解释都没机会!想想不甘,又偷捏他大腿一下。
“你真是……”越打越上瘾了是吧?
她充满挑衅的回视。
他干脆抓住凶“手”,还有勾住败爱踢人的腿,让她无法再攻击。
“喂!放开我!”他这样勾着她的腿,姿势很暧昧耶,就怕被绘理子看到桌面下的两腿缠成麻花,到时很尴尬!
“不动手动脚我就放开你。”
她颇有不甘的咬牙点头,他才将她放开。
伴在腿上的小手没一会又有了动作,警告的视线杀了过来。
“我只是要拿餐巾。”她故意夸张的抖开折叠的餐巾放到大腿上。
“果然旅行是认识一个人真面目的好机会,你的个性比我想象中还要残暴。”
他哂笑拉开餐巾。
当初叔公是怎么说的?
说他要介绍的女孩个性平和,EQ甚高,笑意从不曾离开嘴角!唉,只能说叔公识人不清,被这女人的职业微笑给骗去了!
真实的她,根本是只爪子锋利的小老虎啊!
“正好啊,你就可以回去跟你叔公说,因为这次旅行,你发现跟我个性不合,无法继续走下去。”就不用歹戏拖棚了!
“你当真这么想?”
“我当然……”他转过头来直视她的眼瞳,她忽然语塞。
“当然怎样?”眸中隐含杀气。
“我……当然……”为什么“这么想”三个字就整个卡在喉口,吐不出来呀?
她扭着肩,“当然……这……”
这时,放好行李的苏樵竹来到了餐厅,坐进绘理子身边的位子。
“我们开动吧!”苏樵竹说,同时解决了向瑶的不知所措。
向瑶偷松了口大气,合上双掌。
“いただきます(开动了)。”四人同时喊道。
王初篱斜睨小脸还微微红着,面色窘迫的向瑶,好笑的暗扬嘴角。
他看得出来她的心已经起了变化,大大的偏向了他,只是在嘴上还不肯示弱而已!
“这小羊肉……”向瑶一脸惊喜,“好好吃喔!肉质鲜美软女敕,脂肪的分布均匀,跟松阪牛肉一样好吃!”
“早跟你说了!”王初篱一脸臭屁样。
“这是我们的招牌。”苏樵竹笑道:“因是限量,所以只接受预约。”
“嗯嗯!”向瑶了解的点头。“我一定会全部吃光!”她又切了一大块,“真好吃!”好吃得她舌头都快融化了呀!
苏樵竹对王初篱眨了下眼,表示他喜欢这名率真的女孩。
他眨眼的时候,坐在斜对面的向瑶刚好抬头瞧见。
“你们在做什么暗号?”有鬼!
“管那么多!”王初篱摆明就是要故弄玄虚,让她呕死。
她鼓起不满的双颊,“不管就不管。”不说拉倒!
“等等吃饱,我带你去挤羊女乃,跟帮绵羊剃毛,如何?”苏樵竹提议,顺便转移焦点。
“好啊!”向瑶猛点头,眼眸亮得可比钻石了。
“要不要顺便骑马?”王初篱状似漫不经心的提议。
向瑶转过头来,“王初篱。”
“干嘛?”她那什么怪异的表情,好像难得发现一样稀有物品似的。
“我今天第一次觉得你的心总算有一处不是黑的。”本来还挺担心他的神秘行程不知会搞什么乱七八糟的花样,想不到是这么好玩的主意。
若不是跟他一块儿出国,恐怕无法有如此难得的经历吧!
靠!说得好像他平常对她多坏似的!王初篱不悦的咬牙。
“啧!”五指扣住她的头顶,转向她的餐盘,“吃饭啦!”
帮绵羊剃毛是她难得的经验,挤羊女乃更是有生以来第一次。
向瑶玩得不亦乐乎,就算羊女乃不小心喷了一脸也不在乎。
“我的天啊,太好玩了!”牧场生活真有趣。
苏樵竹将羊女乃装入女乃瓶,“要不要喂小羊?”
“好啊懊啊!”她忙不迭用力点头。
苏樵竹抓来一只小羊。
“咩……”小羊咩咩叫。
“小羊乖,姐姐喂你喝喔!”她转着手,不知怎么把女乃瓶塞入小羊的嘴里。
“一看就是没喂过孩子的。”王初篱嘲笑道。
“我又还没结婚!”更没生过孩子啊!
“我也还没结婚。”他抓着她的手,轻易的就将女乃嘴塞入小羊的嘴里,“还不是很厉害。”
“这么行,以后孩子都你照顾!”
“现在就跟我聊到生孩子之后的事啦?还没结婚呢!”
“你!”可恶,又被他吃了言语上的豆腐去。
她恼羞成怒踩上他的脚背。
“还好你没穿高跟鞋。”一点感觉都没有。
“王初篱!”她快气死了。火大的将女乃瓶自小羊嘴里抽出,塞到他嘴中。“吃女乃吧你!”
“呸!”王初篱忙把女乃嘴吐出。“向瑶!”他大吼。
“哈哈哈!”向瑶哈哈大笑,一旁的夫妇俩也跟着大笑。
“唉唷,好好笑喔,这么大了还喝女乃!”她笑得肚子好痛。
“混蛋!”他一把拽住她的颈,硬是要将女乃嘴塞进她的嘴。
“不要不要!”她挣扎大喊,“救命啊救命啊!”
“没人会救你啦!”
“没人啊没人啊,没人啊,救命啊!”
“这么老的笑话你也能玩!”他巴了她头顶一记。
“反正你也常玩老梗,彼此彼此。”她将女乃瓶抢回去,又是瞧了一会角度才将女乃嘴塞入小羊口中。“不要过来喔,我要专心喂小羊!”每次都来乱!
“你的新女友真好笑!”苏樵竹比了个手势,“二十出头而已吧?”
“她二十八了。”
“二八?二十八?”他面露惊奇。
“幼稚得像十六。”的确是二十八,不是二×八啊!
“咳!”喂女乃的女孩重咳了一声,“说人坏话时请小声一点!”讲那么大声是恨不得全天下都听见吗?
苏樵竹抿紧嘴笑,看了下手表道,“快四点了,我把这些羊女乃处理一下,晚上就有冰淇淋可吃了。”他将装满羊女乃的桶子装上车。
“还有冰淇淋耶!”羊女乃冰淇淋,她还真没吃过。
“你从进来到现在都像个乡巴佬,什么事都新奇。”她怎么可以一直保持这么高昂的情绪,让设计这项行程的他,因她毫不掩饰的开心而充满成就感!
“我不是乡巴佬!”她瞪他,“我这叫城市俗!”
“好啦,你们别斗嘴了。”苏樵竹接过向瑶递过来的空女乃瓶,“初篱,你不是要带向瑶去骑马?”
“对!我要骑马!”她高声大喊。“我还没骑过马,我一定要骑!”
“快去吧,天黑了就不适合了。”
“好吧!”
他装作一脸无奈,向瑶才不放在心上,拚命催促,“快走啊!短腿!”
“矮我二十公分的人敢说我短腿?”
“比你矮不见得比你短啊!”她做了个鬼脸。
“哪里比你短了?”他一把将她拉过,腿贴上她的,“看到没,比你长这么多!”
虽然着牛仔裤,当两人腿贴腿时,那牛仔布的厚度好似不见了,她心思紊乱的将他推开。
“好啦!你比较长就比较长!爱计较!”
“死鸭子嘴硬!”
“小气鬼!”
“好男不与恶女斗。”
“你干脆直接说我输了!”
他瞪她。
她装作没看见。
地上参差不齐的长着娇小的黄色花朵,她矮身拔了一朵,在指尖上转着。
“喂!你带过几个女朋友来这?”她希望她的语气没有任何刻意探究的痕迹。
王初篱偏头觑她,“我记得以前有人说过,不过问情史的。”
“我就随口问问,又没逼你一定要回答!”干嘛酸她。
“就路巧芝一个。”
她晓得路巧芝曾是他最爱的女人,那他这次竟带她来……她用力咬住下唇,警告自己不要乱想。
她没路巧芝的本领在第一眼就让他锺情,即使是现在,他们之间也不过是在搞暧昧而已,暧昧的浓度越来越浓,是因为两人单独相处多天,等回国就会恢复平常,戏还是要照着剧本走的。
她很清楚,所以常常告诫自己要从奇妙的氛围中抽离,像个局外人冷静分析,只是她对于抽离方面,越来越感到力不从心……她很怕,真的很怕。她太了解自己一旦陷入时,是要花多大的力气才能爬出来,所以这五年来,她迟迟不敢去谈恋爱……
“向瑶!”大手搭上她的肩,她如电击般跳起。
“什么事?”
“在想什么?马厩都过了!”他指着入口。
“喔,没什么。”她忙转入马厩。“真的有马耶!”
马厩里头大约有七、八匹马,黑的、棕的、白的都有,只只健壮英挺,即使被关着,亦难掩意气风发。
“我可以骑哪匹?”她充满期待的问。
“你骑这匹吧。”他带她来到一匹白马前,“这匹马是母的,个性温驯,适合初学者。”
她望着马儿,心想路巧芝说不定也骑过它。
“好啊!”她点头。
“来。”他给她一颗方糖,“喂它吃,模模它的头,跟它建立一下感情。”
她嗅闻一下,“这是糖?”
“马喜欢吃甜的。”他朝她眨眨眼,“看好。”
他两手负于后,将糖藏在其中一只手里,再两手握拳同时摆放在一匹高大的黑马前。
她好奇的看着,黑马似在思索的静默了一下下,鼻子顶了顶他的左手。
王初篱摊开,果然藏着方糖,马儿看起来十分开心的将他掌中的方糖吞咽了。
“你也玩玩看。”
“好!”
她学他让白色母马猜方糖藏于哪只手,可惜白马猜错了。
“再一次。”他说。
“我们再一次喔!”她轻声对白马说。
这次她一样藏在右手,而马儿猜对了。
“好棒,你猜对了!”她开心的搂了搂马颈。
“培养感情完毕,出来溜跶吧!”王初篱拉出白马与黑马,分别上好马鞍与缰绳。
“戴上。”他将帽盔丢给她。
“好重!”这比骑摩托车时的安全帽重多了。
帽盔不只重又大,几乎压到她眼睛了。
她将扣子扣好,他扶她上马。
“用你的中指勾着马缰。”
“不是全手抓喔?”她照着他的指示,感觉有些奇怪。
“不是。”他帮她调整了一下手势,让缰绳夹于食指与中指,中指与无名指间。“另一手可以扶着马鞍。”
“好。”前倾的头盔压着了她的视线,她忙扶起来。
“你没调整好。”他拉短带子,“你头太小了。”
“它好重。”她撅嘴。
“真材实料啊!太轻没有保护的作用。”调好带子,他从头检查一次,确定她的装备、姿势都正确,才翻身上了旁边的黑马。“稍微轻扯缰绳,我们先散步走看看。”
“好。”她心头充斥着跃跃欲试的兴奋。
缰绳轻扯,马儿果然往前走了。
“它走了!”她兴奋的喊。
“城市俗小姐,小声点,等等它被你吓到,狂奔起来你就惨了。”
“喔!”她忙掩嘴,但仍掩不住满眼笑意。
他走在她身旁,照看着她。
“你胆子很大。”他说,“很少人第一次骑马,笑得这么开心的。”完全看不出任何惧意。
“是真的很开心啊,我第一次骑马耶!”她模模马的颈子,又模模马鞍,忍了一会,还是憋不住想探究的冲动,“路巧芝也会怕吗?”
“她根本不敢骑。”靠近马三步就吓得眼泪汪汪了。
“是喔。”她力持嘴角的平整,以免让他看出她比上马时更为愉悦的奇妙心境。“你们来过这几次?”
“一次。”
“难怪绘理子一脸不太确定我是谁的样子。”
“我忘了交代。”他故意笑得眉眼弯弯,“下次我会特别叮嘱。”
她微昂下巴,语气不觉发酸,“免得你的新女友不爽是吧?”
“吃醋了?”
“我干嘛吃醋,我又不是你的谁!”她撇过头去。
明明一脸气呼呼的模样,还说不吃醋!他真快被她笑死了!
“我可以跑跑看吗?”她转过头来问。
“小跑步吗?”
“对啊!”
“你可以试试看有没有办法让它跑起来。”
“不是扯一下就好喔……”
卑还没说完,向瑶眼角余光发现有个黑影自草丛中窜出,她才想定睛瞧是啥,臀下的白马受了黑影惊吓,嘶鸣一声,迈腿疾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