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已在纽奥良住了十天,夏允风依旧对过去的生活丝毫印象也没有。
左爱凡看在眼里也为他感到难过,不知道他何时才会好转,即使是想起一小片段也好啊。
她知道等他恢复记忆的时候,也就是她要离开的时候,但她已经很对不起他了,又怎能自私的希望他永远想不起过去呢?
“少爷、少爷。”非力突然从外头跑了进来。
坐在客厅看着报纸的夏允风抬头问:“什么事?看你一副着急的样子。”
手上拿着抹布正在帮玛莉整理环境的左爱凡也停下动作,好奇地看着一向少话的非力。
“少爷,艾咪小姐来看你了。”
“艾咪小姐?她是谁?”夏允风放下报纸,不解的问道。
非力还来不及解释,一名年轻的女人已经飞奔进来,一看见夏允风就展开双臂大喊道:“Honey,我来了!”
左爱凡拿着抹布的手一抖,望着眼前美艳的女人,她知道她是近来从美国转战大陆的当红演歌双栖巨星。
虽然同是从事表演艺术,人家的名声可是响誉全球,而她却只是在东南亚较有名气,相形之下差了对方一大截呢。
在台湾大家都喊她漂亮宝贝,但在国际上,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艾咪是性感尤物,漂亮宝贝当然知道自己不如性感尤物。
“妳到底是谁?”夏允风直觉他并不讨厌眼前的女孩,甚至相信他们已经认识非常久了。
“老天,你真的失去记忆啦?”艾咪坐到他身边,用一双勾魂媚眼盯着他,“你可以忘了所有人,唯独不能忘了我呀。”
“妳究竟是谁?”
“我是你的未婚妻艾咪。”
这话一说出口,左爱凡身子一颤,差点把价值不菲的古董给打翻了,她赶紧抱住它,却觉得呼吸不顺。
“未婚妻?!”夏允风的错愕并不亚于左爱凡。
“你不相信吗?”艾咪转头看着非力说:“非力,你快告诉他,我到底是不是他的未婚妻。”
“呃,是……少爷,你和艾咪小姐在去年订婚了。”
非力是在他家工作十年以上的老仆人,说的话应该足以相信,但为何他听在耳中会有这么强烈的意外?
他直勾勾的看着艾咪,不是她不漂亮,而是她太过漂亮,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彬许……在他失去记忆之前的审美观和现在不同?
“瞧,非力都说了,你还不信吗?”艾咪双手勾住他的脖子,“你放心,我一定会陪你到你完全恢复记忆为止,就算我的工作忙得不可开交,我也愿意为你舍弃。”
说着,她慢慢倾身向他,当着众人的面要吻上他的唇。
左爱凡赶紧别过头不想看下去,她只觉心好痛。
夏允风猛地站起身,沉声道:“对不起,在我还没恢复记忆以前,请妳不要做出这种动作。”
“哈哈……”听他这么说,艾咪笑不可遏。
“妳笑什么?”他板起脸瞪她。
“我笑你这位风流公子,居然会害怕女人的碰触,你该不会连那儿也撞坏了吧?”她瞄了下他的胯间。
夏允风不在乎她的激将法,只在乎她说的那个“撞”字。
他用力攫住她的手腕,“妳给我说清楚,我之所以会丧失记忆,是因为撞到了什么吗?”
“听说你是为了救一个女人,那女的不要命的想跳水,你在救她时脑袋不小心撞到石头。”艾咪轻描淡写的说,瞥了左爱凡一眼,“我说的对吧,小女佣。”
左爱凡愣了下,随即点点头,“对……”可她心里却纳闷着,艾咪为什么要看着她说这句话呢?莫非她知道她的身分?
艾咪起身走到她身边,低声说:“听说妳在这里很放肆喔。”
“妳是什么意思?”
“怕我戳破妳的企图吗?放心吧,我不会的。”
左爱凡以为她所说的企图是指她隐瞒身分接近夏允风的事。
“妳想拿这个要胁我?”
“不,我只是想与妳公平竞争。”艾咪眼里闪过一抹异样的光芒。
“妳是他的未婚妻,干嘛跟我说这些?”
“没办法,因为Ken现在失去记忆,如果他喜欢上妳,我又不是他老婆,就算死缠着他也没有用,所以我允许妳拿出做戏子的天分,撒娇或装委屈都行,怎么样?接不接受我的挑战?”
“妳以为我不敢?”左爱凡沉下脸,已中了她的激将法。
“好,既然妳敢,我们就这么决定啰。”
艾咪朝她得意一笑,旋身回到夏允风身边,把头倚在他的肩上,柔声说着一些话。
这次夏允风并没有推开他,只是静静地坐着,直到艾咪不知道说了她什么,他才将目光移向她脸上,这让左爱凡心一震。
她受不了这种揪着心的感觉,开口道:“少爷,我去外头打扫。”
“外头不是有人会打扫?”夏允风瞇起眸看着她。
“屋里打扫得差不多了,我只是想帮帮忙而已,我这就去了。”左爱凡瞟了眼艾咪,看见她挑战的眼神时,立刻抬头挺胸地走出客厅。
一走到屋外,她便再也站不挺了,一手揪着胸前的衣服,只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有未婚妻了,而他未婚妻还连同他父亲和这屋里所有仆佣对付她一个人,她都已经答应Bylan只要夏允风恢复记忆就离开,为何他还要用这种方法对付她?
戏子无情!难道艾咪就不是戏子?或者艾咪是个上流戏子,不是她这种小演员比得上的?而她真要不顾一切、不顾承诺的去争取他吗?
夏允风……他到底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对她的?已经有了未婚妻,为何还愿意舍命救她呢?为什么?
左爱凡心乱如麻,泪流满面,怎么也无法压下打心底泛起的寒意。
月色稀微,左爱凡独自走到屋外,来到庭园里。
屋里多了一位“女主人”,一整天下来全是她的笑声,虽然艾咪嘴里说要与她公平竞争,却早以女主人自居,她说的话、一个动作都能惹得仆佣们笑声连连,看来大家都有眼睛,知道谁是他们得罪不起的。
至于夏允风呢?
在艾咪的纠缠下,他不得不陪她四处走走,就不知道他每到一处景点,是否会想起有个小女佣曾陪伴过他的那一天?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夏允风的声音突然在她身边响起。
“是你。”这时候看见他,她发觉两人像是陌生许多。
“晚饭也没下来吃,身体真的很不舒服?”夏允风犀利的目光瞬也不瞬地盯着她,那眼神好象在探究她,她的心跳不禁漏跳一拍。
她强自扬唇一笑,“已经好多了。”
“如果真的不舒服,我让非力带妳去看医生。”
她撇撇嘴,有些心酸的问:“为什么你不说你要带我去看医生呢?”
他扯唇笑了笑,“别孩子气,现在多了个艾咪,让我的心更乱了,我甚至不知道我的作法对不对。”
“我懂。”她眼底闪着水雾,“你有了未婚妻,所以对我好就是不对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而是被她的话给弄混了。”夏允风坐在一旁的石椅上,双手抱着脑袋,“妳知道那种……像个让人摆布的机器,别人说什么他就得吸收什么,完全没有自我的感觉吗?”
闻言,左爱凡心里陷入一阵挣扎,最后她豁出去地蹲在他面前,“夏允风,你听我说,如果……如果我告诉你一切始末,你肯不肯相信我?”
“什么始末?”他的眉头紧蹙。
她深吸口气,说出真相:“其实当初你救的人就是我。”
“我救妳?”
“我是个演员,在台湾还算是个有名气的明星,有一天我遇上了你,那时候的你是个替身演员,我们……”她把事情的真相一五一十的全告诉了他。
“我们是在台湾认识的?”夏允风看着她,发现太阳穴又隐隐抽痛,“过程中还发生这么多事?”
“我所说的那个故事中的男女主角,就是指我们两个。”左爱凡再也忍不住的哭了,“我想对你说……我对不起你,我不该不信任你……”
“那妳为何不一开始就告诉我?”
“因为……”她下希望让他想太多,于是隐瞒了Bylan要她答应的条件。“因为我愧对你,所以才央求你父亲让我以女佣的身分接近你。”
啪、啪、啪!
一阵鼓掌声从远处响起,跟着一道人影缓缓走过来。
“艾咪!”左爱凡惊见她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容。
“没想到我出来走走,居然会听见这么精采的故事。”艾咪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左爱凡,“但Ken不会上当的。”
“妳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会上什么当?”夏允风看向艾咪,不解的问道。
“她这么说是想让你对她产生好感,到时她就可名正言顺的成为“A-Lis-Do”总裁的妻子。”
“妳怎么可以随便诬蔑我?”左爱凡没想到艾咪竟是这么无理的女人。
“我诬蔑妳吗?”艾咪扯唇笑了笑,从口袋里拿出有录音功能的手机,按了个键,随即传出她和左爱凡的说话声--
听说妳在这里很放肆喔。
妳是什么意思?
怕我戳破妳的企图吗?放心吧,我不会的。
妳想拿这个要胁我?
不,我只是想与妳公平竞争。
妳是他未婚妻,干嘛跟我说这些?
没办法,因为Ken现在失去记忆,如果他喜欢上妳,我又不是他老婆,就算死缠着他也没有用,所以我允许妳拿出做戏予的天分,撒娇、装委屈都行,怎么样?接不接受我的挑战?
妳以为我不敢?
懊,既然妳敢,我们就这么决定啰。
说话声到此结束,艾咪看向脸色铁青的夏允风,“现在你是不是相信我的话了?”
“妳……”左爱凡身子在发抖,“夏允风,你别信了她那断章取义的内容,那不是我--”
“妳不要再说了。”夏允风大声喝止,“请妳闭嘴好吗?”
左爱凡愣住了,不敢相信他竟会这么说。
“听见没,Ken要妳闭嘴,换言之就是妳可以走人了。”艾咪一脸得意的说。
“是吗?你的意思是要我走吗?在听了你我那段过去后,你还要我走吗?”左爱凡泫然欲泣的看着他。
艾咪冷哼一声,“什么过去呀?过去的他在妳眼中不过是个替身演员,所以妳轻易就相信那些不利于他的谣传,可等妳得知他真正的身分后,便丢下妳在台湾的演艺事业,干里迢迢饱来美国,妳存的是什么心其实并不难了解,不是吗?”
左爱凡无力为自己辩解,“你相信她的话吗?”
等了半天,她都等不到他的回答,看着他脸上的冷硬线条,她的心都碎了。
苦涩的撇撇嘴角,她强自对他一笑,“是的,少爷,我这就走。”
“也请妳离开行吗?”左爱凡一离开,夏允风便冷着嗓音对艾咪说。
她挑高一眉,“你干嘛对我这么凶呀,又不是我在利用你。”
“进去。”他指着屋里,沉声道。
“哼,没想到你失去记忆,个性还是一样臭。”艾咪跺了下脚,这才不情不愿地离开。
夏允风的眼神不禁往左爱凡的房间看去,他好想问她,她究竟对他存了什么心?真是贪图他的财产吗?他不愿相信,可她和艾咪的话却一直在他耳边回荡,让他心都痛了。
左爱凡抱着布女圭女圭一边帮它梳发,一边在心里想着:左爱凡,妳活该,明明答应人家又何苦食言呢?这下可好,连老逃诩要惩罚妳。
“他到底爱不爱我?爱?不爱……”
每梳一下,她就问女圭女圭一声,可布女圭女圭只会眨眼微笑,不理会痴痴问着的她。就这样,一大堆的问号塞满她的脑海,让她头痛不已。
“女圭女圭,我该走吗?他赶我我就要走吗?”她眼眶含着泪水,嘴角逸出一丝苦笑,“现在我终于明白“含冤莫白”的痛苦了,就不知道当初允风被我误解时,内心是不是比我现在还要难过?”
她举起女圭女圭的手摇了摇,“妳的意思是我不该走,如果走了就等于默认艾咪的诬蠛,是不是?”
她又将女圭女圭的头往下压两下,“妳说对?那我就不该走啰!”
本来她就不想走嘛,就算真要走,她也要将自己的心意告诉他,如果他仍不愿相信,她再走也不迟呀。
就这样她就和布女圭女圭一问一答,一直弄到天亮,却连一丝睡意也没有。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左爱凡准备下楼整理屋子。以前她还可以稍稍偷个懒,可现在多了个艾咪,她连松口气的机会都没了。
“女圭女圭,要给我勇气哦,我不能就这样被她给轻易气走。”
左爱凡强迫自己咧开一个最有自信的笑容后,她先进浴室梳洗一番,并用冷水敷一下红肿的双眼,再怎么她也要让自己看起来神采奕奕、精神焕发,她绝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倒的。
她拎着水桶来到三楼,先是拖地,之后便擦拭每间空房间。
来到夏允风的房间时,她大可跳过去,可是她忍不住想看看他是不是还在房里?
她推开门,床上的被子已整齐的折叠好,看样子他一样比她早起,晨跑去了。
既然他不在,左爱凡就走进去整理房间,也因为无聊,她不禁哼起了黄梅调,演歌双栖的她声音甜美,唱起黄梅调来更是好听。
不知什么时候,夏允风站在门口,望着房里如彩蝶般拿着抹布快乐飞舞的左爱凡,没想到他失眠了一整夜,她却快乐成这副模样。
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孩?为何把他的心践踏在脚底后,还能这么开心?
夏允风沉着张脸,无声无息地靠近她,站在她背后许久都没出声,直到左爱凡转身想拧抹布时,这才被他吓了一跳。
“你站在这里多久了?”
“有一会儿了。”他挑眉看着她。
她双手互绞了好一会儿才抬头问:“你……你信我还是信艾咪?”
“就目前的证据而言,我信她多些。”夏允风坦白的回道。
左爱凡眼眶一红,“可我真的不是像她所说的那样呀。”
“那妳千里迢迢跑来找我,只是因为愧疚而已吗?”他双眸一瞬也不瞬地凝视着她。
“当然不是,我还--”左爱凡及时把“爱你”两个字给吞回肚里,因为她怕,怕自己说出来会令他为难,毕竟她怎能对一个已有未婚妻的人说这些,昨天她之所以会接受艾咪挑战完全是被逼的。
“妳怎么不说妳爱我、喜欢我,甚至可以为我而死,这样应该更容易达到妳要的目的,不是吗?”他勾起唇残酷一笑。
她听得一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妳要得到我的心,这不是第一步吗?否则妳和艾咪两人的游戏如何继续下去?”夏允风握紧双拳,恨自己的心居然遗失在这个女骗子身上。
为什么他会这么轻易上她的当?
是他太笨?还是她的演技太好?
“说到底,你就是一点也不相信我?”左爱凡不敢相信他竟会说出这么残忍的话。
“现在的我没有了以前的记忆,我不知道该怎么相信妳。”夏允风转开身,不去看她的泪容,就怕自己会再一次上当。
左爱凡再也忍不住地冲上前,拳头如雨般落在他胸口,“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你为什么要丧失记忆?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如果你记得过去的事情,你就不会这么说我……绝不会……”她无力地瘫在他怀里,“难道你丧失记忆,就连爱我的心也丧失了吗?”
他身子一震,“我以前就爱上妳了?”难怪他现在同样逃不过她的魅力。
“虽然你没有开口说爱我,可是我感觉得出来,真的!”抬起小脸,她期待能看见他脸上软化的线条,但她却看见他更加深冷的表情。
夏允风推开她,“别对我说这种话,我不会被妳扰乱心情的。”
“我扰乱你的心情?”她的心像被针刺般疼痛。
“别忘了我是有未婚妻的男人。”说完,他转身朝门口走去。
见他就要走出房间,她快步冲上前先一步将房门关上,背抵着门扇,微微喘息地说:“我知道你有未婚妻,如果你是因为这个原因不能爱我,我能理解,但当初你为何要隐瞒我?”
“我隐瞒妳?”夏允风怒目瞪着她,“妳这是在逼问一个丧失记忆、无法反驳的犯人?”
“我……”左爱凡知道自己太冲动了,深吸口气稳住翻腾的情绪,语气平静的说:“好,我只要你的一句话。”
“什么话?”看着她那强作镇定的表情,他居然有种害怕的感觉。
“你是不是真要我离开?”
“我……”她的问题登时让他明白了,他的害怕居然是来自于她的离开……
“你说呀。”她上前一步。
“妳究竟要逼我到什么时候?”他攫住她的双手,将她压在门板上。
“是你和你的未婚妻连手逼我吧?”她觉得好委屈。
“怎么?现在装委屈了?”他眼光炯炯的看着她,“那妳索性献身怎么样?或许我会撇开艾咪要了妳。”
“你……你太可恶了!”如果此刻她的双手没被他抓住,她一定要送给他重重的一巴掌。
望着她受辱的神情,夏允风心底浮现一股悔恨,低声道:“能不能告诉我,妳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而我又是个什么样的男人,真是这么的滥情吗?”
左爱凡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自己,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他放开她的手,“知道吗?就在我记不超过去、遗忘所有记忆的时候,唯一能让我坚强起来的信念是……至少还有妳,有妳守在我身边,陪我笑、陪我伤感,可如今……我只能说要不要走,都随妳便。”
用力拉开她,他打开房门,脚下不停地走出去。
左爱凡身体僵在原地,怔怔地看着前方……他没有赶她离开,却也没有留她,他只是随便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