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夜深人静。
珊珊一个人悄悄爬了起来,穿上外套,拿了钥匙与小皮包,就偷偷溜出大门,然后搭了计程车,往上次翟彻载她前往的山上迈进。
“小姐,这么晚了,妳一个人跑到山上做什么?”司机好奇地问,挺为她的安危担心。
“嗯……看夜景。”若不是司机长得还算五官端正,不像个有非分之想的歹徒,否则她肯定会吓坏的。
“看夜景?”他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现在年轻人在想什么已经不是我们上了年纪的人搞得懂的,黑漆漆的,有什么夜景好看?”
珊珊耸肩一笑,“看灯海嘛!”
“灯海?!”司机皱起眉,“在家里顶楼就可以看见了不是吗?我女儿也是,老做些绕圈子才可以达到的事,我说她几句,她就说我跟她有代沟。”
听他这么说,珊珊不禁想起了老爸,她好像也经常对他这么说。于是她忍不住噗哧笑了出来。
“妳笑什么?我说错了吗?”
“不是,我笑我和你女儿一样,也都这样跟我爸说,他也是很无奈。”珊珊勾起嘴角,看着远方漆暗的夜色。
“原来现在的孩子都是一个样。”司机也笑了。
“对了,司机先生,这里有没有溪?如果你听到水声就可以让我下车了。”因为太暗了,那天她也没有很注意,隐约只记得是这条山路。
“水声?!”他点点头,“好,我再帮妳注意一下。”大约又过了十几分钟,司机才说:“我好像听到了。”
“我也觉得应该是这里了,谢谢你。”因为她又开始耳鸣了。付了帐后她便下车,直往洋溢着水声的方向走去。
“小姐,妳有没有伴呀?一个人不要紧吧?”司机还真是不放心呢!
“没关系,谢谢你,你可以回去了。”珊珊回头对他圈着嘴喊道。
“那我回去了。”司机摇摇头,接着发动车子,下山去了。
待司机一离开,珊珊又继续朝前走,借着月光,她认出这里就是上次来的地方没错,溪水反映着月影,形成一道长长的银河,好美!
她月兑掉鞋子,先踩在大石上,接着闭上眼,张开双臂慢慢向前走,让记忆自行去寻找大门,打开那个封闭多年的锁。
冰凉的触感从脚底窜起,踩在硬石上,她一步步的走……
对,就是这种感觉……好熟悉,她踩在水里与一旁的玩伴嬉闹……但突然,欢笑声不见了,涌上心头的是恐惧!她不停的奔跑、不停的尖叫,可脚下大石变得锐利,刺伤她的脚掌,鲜血也渗了出来,好痛、好痛……
“不要,不要追我,不要……翟彻,救我……”她的思考路径突然乱了,忍不住蹲了下来,泪流满面,心在剎那间跳得好快、好快,可是那些男生还是拚命的追她、追她,她不能不跑。
可是翟彻,你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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丢了工作的第一晚,睡得着才有鬼!
本想出去透透气的翟彻突然发现珊珊的房门未关,里头却漆黑一片,为了不再让她说他“侵入”,他先在外头喊了声,“珊珊,珊珊……妳在吗?”
半天没人回应,他用力推开门按下电灯,才发现她根本不在里面,
敝了,现在已经快一点了,她跑去哪儿了?
走到她书桌看了眼,没有什么线索,却意外看见一旁纸屑篓里有一堆揉烂的纸张,捡起一看,原来是她画的几张草图。
显而易见,这是前往山涧小溪的路线图,因为她不是很确定,所以画了好几张来帮助记忆。
懊死的!这丫头除了固执的个性不变外,爱找麻烦的本事依旧不小。赶紧穿上外套,他迅速冲出大门追人去了。
这一路上阗暗如旧,除了月光外,连一个人影都没,珊珊是怎么上去的?搭计程车吗?可是这么晚了……老天!
他愈想愈慌,就在半路上,远远看见驶来的第一辆车,于是他立刻放缓速度,拉下车窗向对方招手,按着喇叭。
计程车司机因而停下,这时翟彻走出车外,向他间道:“请问你这一路上有没有看见交错而过的计程车?”
“你要找一位大约二十岁不到的女孩吗?”原来他就是载珊珊上山的好心司机。
“对。”翟彻的心口一窒,“你见过她?”
“是我载她上山的,她说要去溪边看夜景,还真是……这么晚了,也不知道危不危险。”看来司机先生也很担心她。
“谢谢你,我这就去找她。”朝司机点点头,翟彻立刻开车朝溪边快速前进。确定她在哪儿虽然让他安心不少,可是这么晚了,说不担心真是骗人的。
一直到了溪涧口,他跳下车直接奔去,远远地就听见她尖嚷的哭喊声,“不要,不要追我……不要……不要碰我……好臭,臭男生……”
“是珊珊!”
他心口一惊,立刻加快脚步往前奔,最后竟在朦胧的夜色中看见她蹲在溪里又叫又嚷。
“珊珊……”他跑过去抱住她,“怎么了?妳到底怎么了?”
“有人追我,他们想欺负我。”一见是翟彻,她也紧紧抱住他。
“谁要追妳?”他连忙四处张望着。
“我不知道,他们是国中生的模样,在我的记忆里,但是好清楚、好清楚……”她边说身子还边发抖,“这就是我所遗忘的过去吗?为什么只是片片段段?我知道你在我身边,想看清楚你的脸,就是怎么也看不见。”
翟彻紧紧闭上眼,心想,那是因为妳不想看见当时的我,因为妳对我有着一种防备,和我永远也无法解释的误会。
“看不见没关系,只要妳好好的就好。走,我们回去吧!”
发觉她的身子仍频频发抖,他索性将她抱起走向他的车。
为她盖上外套,翟彻直望着她失神般的小脸,“别想了,想睡就好好睡一觉。”
“翟彻,那些人到底把我怎么了?”她怔怔地问出口。
“没有怎么样,别想太多。”他只好尽力安抚道。
“是吗?可我怎么会这么害怕,怕得忘了它?”通常最害怕的事应该会记得最清楚才是呀!
“这些讨厌的事忘了比较好,妳只要想起我对妳的好就好。”他撇嘴一笑。
“我知道你想逗我开心。”她微微弯起嘴角,看样子情绪已经平稳许多。
“明天还要上课,已经很晚了,快睡吧!”翟彻也笑了。
她点点头,这才闭上眼,让自己慢慢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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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家,翟彻停好车,将珊珊抱上楼进入屋里,放在她房间床上,才要离开就见她拉住他的手。
“我想起一点点了,小时候我是不是经常赖着要你陪我睡?”
他眸心一热,笑着点点头。
“那我现在可不可以也这么要求?”她一双水泽清亮的大眼恳求般的望着他。
“现在妳已经不是八岁小女孩了。”翟彻瞇眼回望着她。
“我知道。”珊珊已经管不了这么多。
“而且我也已经不是妳的老师,也不用再扛着“为人师表”的担子。”他漾着微笑又说。
“我也知道。”她大胆地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衣襟上。
翟彻的眼神微微发热,跟着用他发热的手指轻轻划过她的颈项,酥麻的感觉让她的身子微微一颤。
“我可以将它视为邀请吗?”他低嗄地说,眼神不断放沉、放热……
珊珊水漾的大眼底闪着阵阵光影,双腮已覆上薄霞,“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妳这是在装傻吧?”他轻声肆笑,接着大胆解开她的衣扣,大手猛然钻入。
“呃……”粗糙掌心的摩擦,带给了她一种无法言喻的快感。
接下来他竟用空出的手解着自己的衣服,上回他在车中换衣,因为太暗,她没看清楚他的身体,可现在她居然看到上头一块块结实偾张的肌肉!
天!那不是练拳的人才有的身材?他一位英文老师怎么会有这么魁梧的身体?
看着她那瞠目结舌的模样,翟彻明白的笑了,“平常我喜欢打拳,妳一直没去过的另一间房就是我的健身房。”说完,他便蜷起她的衣服,一把抽离她的身子。
“穿得这么性感,想诱惑谁?”
“女……女为悦己者容。”她紧张得结巴。
“是这样吗?”用力拉下她今天穿的运动长裤,腴润白净的双腿赤果果地展现在他眼前。
就此,她身上仅剩下一件亵裤了。
翟彻拉远距离,欣赏着她如花般美得惊人的胴体,还有那一抹含羞带怯的娇柔,就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儿,正等人采撷。
“别这样看我……”她羞得紧抱着自己。“我有点怕,听说很痛。”
“别怕,交给我。”抓起她的手,放在唇角吻了下。
这一夜,他们一直在水乳交融中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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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脑海里慢慢回流了有关翟彻的一些过往,且两人也有了亲密关系后,珊珊更是名正言顺的住下了。
而翟彻也顺利找到一家补习班暂时待下。该补习班老板是他的老同学,压根不在乎他那些蜚短流长,只在乎翟彻在英文上的教学经验。
至于珊珊呢?虽然走在校圈里偶尔会有一些指指点点朝她扑来,但她一点也不以为意,因为她完全陷于恋爱的喜悦中,觉得自己好幸福!
因此她忘了自己曾说过绝不再爱男人的誓言,也忘了翟彻曾告诉她他有女友的事。
不,不能说她忘了,因为她潜意识里认定他在骗她,否则哪可能大半年过去了,她连个“女友”的影子都看不到?
“今天妳没课,我也不用去补习班,想去哪儿玩?”翟彻一早就打开她的房门,瞧她还闷在被里,忍不住偷偷掀开,轻喊道:“小猪,别睡了,再睡大野狼就来吃妳啰……”
说着,他便跳到床上,一双魔掌在她身上、腰间,反正是她怕痒的部位随意搔弄,直让她笑不可抑地扭动着娇躯。
“好啦、好啦,我起来就是了。”珊珊的身子缩成了一个小球似的。
翟彻这才住手,坐在一旁笑睇着她那充满青春气息的笑靥,“想吃什么?我去做。”
“应该我做吧?”通常不都女人下厨?
“喔,不!懊不容易厨房已经整修好了,我可不想重蹈覆辙。”他故意这么说,知道这小妮子一定会赌气的跑去大展身手。
虽然厨房恐怕不保,不过站在男人的立场,还是有个会厨艺的小妻子比较幸福喔,所以他愿意冒险训练她。
“你以为我每煮必烧吗?”果真,珊珊跳下床,先跑进浴室洗了把脸、刷了牙后,又冲进厨房,“今天我做荷包蛋夹吐司,这个总不会烧了厨房吧?”
“那可说不定。”他也跟着出来,双臂抱胸地靠着门口望着她。
“好,那我今天一定要雪耻。”说着,她便从冰箱拿出两个蛋,还真是有模有样的热锅、加油,待油烧有温度后立刻丢进两颗蛋。
事实上,她这阵子为了扳回面子,经常去学校的烹饪社偷看偷学,晓愉也教给她两招,相信她这次绝不会再出糗了。
不一会儿,还真是蛋香四溢,翟彻勾起嘴角在一旁观看,接着也进入厨房,帮她从冰箱拿出吐司放进烤面包机里烤。
一分钟后蛋和面包都已经完成,也合而为一了。
“啊!可以开动了。”她开心的将东西端上桌。
“嗯……还真香呢!”为了给她激励,他直说好听的,虽然……这蛋有点焦了、边边还有点碳味儿。
“那你要吃光光喔!”哇,她好开心,这可是她头一次厨技成功展现,虽然不是满分,但是已经很了不起了。
“当然。”他为她倒了杯鲜女乃,两两对面而坐。
他们相视一笑,都沉醉在这顿早餐中,仅以笑容做为交流……好几分钟后,珊珊终于忍不住问:“你等会要带我去哪儿玩?”
“妳想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或者……我陪妳回家去。”
“好耶,我正想回家。”经他这么说之后,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对了,既然我们小时候认识,那你之后怎么没有再来过?否则我一定不会忘了你。”她边说,边张嘴将那半熟的滑蛋全吞进肚里。
瞧着她那丝毫没有吃相的模样,或许不带女人味儿,但看在翟彻眼中,他就是喜欢她这种天真不造作的动作表情。
“因为我怕妳不欢迎我。”看着她的笑容,他突然换了想法,如果她不要想起从前的事或许会比较好,他们一样可以重新开始。
“我怎么会不欢迎你?喔……”她瞇起眸,“我知道了,一定是你那时候做了什么事得罪了我?”
“珊珊!”他眸光倏然转黯,“妳--”
“我怎么了?”她一双柳眉微蹙,“你的表情好奇怪喔,该不会真被我猜对了吧?”
“我是因为--”
“叮咚、叮咚……”他话还没说完,大门赫然响起了一道突兀的电铃声。
“是谁?”她问着他,随即站起,“我去开门。”
当珊珊将大门拉开,竟看见一位美艳女子站在外头,就在这一剎那,她的心头突地一窒,好像潜藏在她记忆中的“神秘女友”终于出现了!
翟彻也走了过来,当看见来人时,立刻讶异地喊道:“翟倩!妳怎么来了?”
“翟倩……”珊珊蓦然想起来,“你是翟彻的妹妹?”
棒,还好不是他的“女朋友”。珊珊可爱的吐了口气,心底的忐忑也跟着放了下来。
“没错。”翟倩笑了笑,在玄关踢掉脚上的高跟鞋,跟着走进客厅,一坐下后就从皮包拿出一根烟点上,兀自吞云吐雾了起来……
珊珊诧异地盯着这一幕,回头又看了看一脸铁青的翟彻。
“妳在做什么?”他走上前抽走她手里的烟,再看看她放在玄关的行李,“妳不用上课了吗?”
“我休学了。”翟倩站了起来,朝他的脸上轻吐口气,“离开你,还真是食不知味,不如回台北,研究所可以明年再考。”
“妳到底在说什么?”他绷紧了脸。
“真要我说吗?哥--”她故意将“哥”这个字拉得好长。
紧接着,她笑着转到玄关,拿起行李便往她过去住的房间走去,打开门才发现里头已经有人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我的房间。”
“我这里没有多余的空房间,妳回南部了,当然让珊珊睡了。”他双手抆腰,眉宇高高飘起。
“那你要我睡哪儿?”
“回南部复学去。”他脸色僵硬,显然没得周旋。
“怕我坏了你的好事?”翟倩看了珊珊一眼,笑容转阴,“哟,有小美女在,难怪怕我了?”
“妳有完没完?”他火大了。
珊珊见状,赶紧抓住翟彻的手,“没事的,我可以让出房间,你不是还有一间健身房吗?打个地铺就好。”
“没想到妳年纪轻轻还满善解人意的嘛!”大珊珊四岁的翟倩站在她面前可就世故多了,“那快点,我要放东西进去呢!”
“喔。”虽然觉得这个翟倩太霸道,依她平常的个性一定会好好跟她争一争,无奈她是翟彻的妹妹,她只好认了。
“等等,珊珊,妳没必要这么做。”翟彻走向翟倩,“妳知不知道妳今天的态度很糟,让我非常失望?”
“我从没让你对我有任何希望过,不是吗?”她瞇起眸望着翟彻,再看向珊珊时眼底闪现的净是妒意。
“妳再胡来,我会打电话跟爸妈说。”
“你说呀,爸妈已经知道你为了一个女孩子连教职都丢了,弄到什么同居的滥名,我看是你该跟他们好好谈谈吧?”她说话时,两束狠戾的目光丝毫不软化的射向站在角落的珊珊身上。
珊珊当然知道她指的是谁,没错,是她把翟彻害到被学校撤职,可她已经很愧疚了,她还要她怎么做呢?
“我当然会跟他们说明白,妳是不是可以回去了?”他压根没有让她住下的打算。
谁不知道这丫头的心性和珊珊差异太大,珊珊虽然骄气些,但她懂得什么是道理。让她单独面对翟倩,一定会吃亏的。
“我都已经休学了,你要我回去做什么?”
“住家里也成。”
“你……”翟倩深吸口气,指着珊珊,“那她呢?她家也在北部,为什么她不住在家里?”
“虽然同为北部,但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妳该知道这要耗费多少时间。”他没好气的跟翟倩讲道理。
“算了,我也不想说太多,反正我是住定了。”翟倩逼近他的脸,“你是不是有求于我?如果想要追上她,我可以帮你说几句好话。”
“不需要。”他利眼回视。
“意思是不要说好话光说坏话啰?那我可是内行的。”她勾唇一笑后,直接将东西搬进珊珊房里。
珊珊见状赶紧说:“等等……我还没把东西拿出来呢!”
翟彻闭上眼,重吐了口气后,只好帮着珊珊搬房间了。但他又怎舍得让她打地铺?晚点儿再去家具寝具店为她买套新寝具、新床吧!
只是他心底卡着的是另一种担忧……担忧翟倩对他不正常的爱恋会造成他和珊珊之间另一个难解的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