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滚吧,待会儿我会叫帐房给你一笔钱,你立刻离开我的视线。”端木煜整了整衣衫,连正眼也不瞧女圭女圭一眼。
“煜”女圭女圭伤心欲绝,正欲月兑口而出的话又被她给硬生生收了回来。
事到如今,她只要再加把劲,再忍一忍一切都会过去了。从今以后他俩将形同陌路,而他也会恨她一辈子吗?
忍住亟欲夺眶而出的泪,女圭女圭优雅地坐起,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嘴边绽出一丝笑容,“煜,何必那么绝情呢?难道我刚才没带给你快乐,反正咱们是各取所需,你也没什么损失不是吗?”
他身心一震,突然放出一记粗嗄的笑声,对住她的眼侮慢地说:“没错,咱们正是各取所需,你刚刚不也从我身上得到了所要的欢快吗?瞧这是什么?”
端木煜指著他衣角上的一摊湿液,这些全是方才让女圭女圭淌出的热流给沾上的。
女圭女圭脸儿乍红,心底的痛楚刹那间泛过全身,令她颤抖了下!
“怎么,又心痒难耐了?如果你还想要,我不介意在你滚出王府之前再施舍你一次。”他鄙夷地轻哼了声,眼底深处写满了对她的轻蔑与不屑。
女圭女圭暗自抓紧衣摆,以防自己大哭出声。深吸了口气稳住心神后,她娇媚地对他笑说:“我知道大世子英勇盖世,三两下就折腾得我哀声连连,为了留点走路的力气,我实在不敢领教了。”
她刻意避开他身上那道足以致人于死的冷意,刻意装出的笑容也变得僵硬。
如果端木煜不是被怒意冲昏了头,如果他能够拿出平日的细心,一定能够察觉到女圭女圭的悲涩,也会从她眼中看到挣扎和数不尽的痛苦
然而此刻已被恨意蒙蔽心灵的他所能看见的全是她的绝情、无心、贪财的恶劣表现。
“你就这么巴不得想立刻从我身边逃开?”他蹲在她面前,表情森然得像座冰山。
“不错,我玉女圭女圭是属于所有人的,怎么能被你软禁在这儿。以前我过的日子有多风光,多少人排著队只想一睹我的芳容,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你是不会明白的。”女圭女圭撇撇嘴,拿出最后一丝气力将自己演得更加虚荣肤浅。
现在的她已像个没有灵魂、没有意识的木雕女圭女圭,任由她一步步将自己推进万丈深渊。
“哈”端木煜猛然站起,将他积压在心头的郁气全数以狂笑给吼出来,“终于让我见识到你是什么样的女人了。好!我命你在一个时辰之内离开广怀王府,现在你就滚出我面前——”他指著门口,嚣狂地厉声说道,嗓音中更是融入了危险的犀利。
女圭女圭心头椎痛,一手掩住胸坎,目光哀凄地回睇他。她徐慢地站起,拉拢著衣裳往门外走去。就在她即将隐身在门外的逆光中,突然她淡淡地说:“我只希望你不要太恨我千万别太恨我”
吐出这两句话后,她心窝蓦地涌上一阵酸悸,强忍的泪水再也禁不住地夺眶而出,随著她狂奔的动作挥洒在空气中。
端木煜那双幽谧如深潭的双目赫然掠过一抹黯影,深沉的表情中聚著愠怒,深邃的五官也扭曲了起来
☆★天长地久的踪迹★☆
女圭女圭走了,她无声无息地走了,除了端木煜,王府中几乎无人知晓,就连兰儿也以为她偷偷跑到别的园子赏花,才会一时半刻找不到她的人。
就这么大半天过去了,端木煜也将自己关在芊园的房,一直到日暮夜深
“大世子!大世子——”兰儿著急地敲著寝房门扉,微喘地问道:“大世子,您在面吗?可不好了,玉姑娘好像不见了!”
端木煜遥望著天际浅显的星影,并未回应。
有谁知晓他此刻的心情?
此时花月良宵,合该是与女圭女圭相依赏月与晚风共舞时分无奈佳人已杳,只是徒增惆怅。
就为了一个名分,她可以牺牲他的爱。
她为何不愿留下看他为她所做的努力?
为什么?
“晌午就不见她的人,奴婢还以为她去逛园子了,没想到一直到晚膳时都没见著她,奴婢可寻了各个园子都没下落,这下该怎么办?”兰儿不知其中原由,以为是自己护主失职,那她可完了。
“她走就走了,你别来烦我。”
他冷冽的嗓音从房头飘了出来,冰冻了兰儿欲吐出的话。
“大大世子”兰儿直觉不对劲。
“我的意思你还不明白吗?还不走——”他压低嗓,已尽量收起烦郁的心情,然而隐隐散发出的诡谲寒气更是令人不寒而栗。
兰儿骇住半晌,小声说道:“是奴婢这就退下。”
端木煜重重垂了下窗棂,使纸窗摇蔽得嘎嘎作响,像极了他目前的心情——摇摆不定、晃荡不安。
这时门板又响起了叩门声,他忍不住大吼道:“你这个奴婢是听不懂我的话吗?滚!宾得远远的——”
敲门声顿停,不久又发出一声轻问,“我是蓉儿。哥,你还好吧?”
蓉儿!
端木煜这才收敛怒火,哑著声道:“进来吧。”
门一敞开,端木蓉怯然地走了进来,眉头紧蹙,“哥,你怎么了?是不是她走了?”
“你怎么知道?”他猛一回首。
“女圭女圭她果真走了!”端木蓉神色晦涩,无力地坐在椅上,“她她怎么那么傻呢?”
“你到底在说什么?”端木煜眯起眼。
“是太迟了吗?”她喃喃自语,突然急促又问,“她走多久了?现在你追去还来得及吗?”
“我干嘛去追她?”他冷著声,目光一转无情。
当初他挟持她进府邸碧然有错,但这些时日他对她的关怀倍至难道抵不过当时的一时冲动?
包令他难以忍受的是她居然还玩弄他的感情,“我爱你”三个字说得就跟唱戏一般容易!
简直可耻!
“哥,你如果爱她就赶紧去追她回来,否则就上了爹娘的大当了!”端木蓉忍不住月兑口而出。
“我上了什么当?”他倏然抓住她的肩。
“这这”
端木蓉犹豫了。方才她经过爹娘房门,突然听见娘告诉爹这个逼迫女圭女圭离开的计策,可他们会这么做到底是为了大哥著想,如果他仍沉迷于对女圭女圭的迷恋中,坚持不娶乔敏公主,对国王是种不敬,对他将来承接王位也是种阻碍啊。
可若她不说,让大哥一直生活在怨恨中,对他而言岂不也是种终生折磨?
情与爱她虽不懂,但看他这般痛苦,她也感同身受。
“究竟你知道些什么?快说呀!”端木煜神情紧张。难道其中有他所不知的隐情?
“我我刚才去找娘,却听见娘告诉爹她已用计逼迫女圭女圭离开你,过不了多久你就会心甘情愿娶公主了”她说来忐忑。
“你说什么?”他粗暴地摇蔽著她的肩。
“我是说,娘以你将继承王位与逆君之罪强迫女圭女圭离开你,而且而且为了让你彻底伤心,娘还逼女圭女圭非得想尽办法让你对她死心。我想女圭女圭最近的异样行为,一定是为了这个缘故,女圭女圭女圭女圭真可怜”说到这儿,心地善良的端木蓉也悲伤的哭了。
“该死!”
端木煜拔高嗓音,双手捏得死紧,就连颈上都有几条青筋暴跳不断!
难怪女圭女圭的神情多变,也难怪她彷似有著诉不出的千言万语。都怪他当时被恨意冲昏了头,才故作漠视,没想到是他错了,错得离谱!
包何况她跟著他时还是个青涩处子,怎可能会是个婬娃浪女?
端木煜你真该死,怎么会被她这么超烂的演技所骗?你以往的机智与敏锐呢?
“大哥你不是想找爹娘理论吧?”端木蓉紧张追问。她担心他一个按捺不住冲去找爹娘争论,届时府邸可就鸡飞狗跳了。
“你放心,我不会的。”他眸子一转,突变认真道:“蓉儿,答应大哥,我要去找女圭女圭,帮我挡下爹娘的盘问。”
“哥,你说什么?”端木蓉眼底净露惶恐。
“我要离开罗俐国。”
“你才刚回来,怎么又要走?”
“记得女圭女圭曾说过,玉司伊打算带著“莲花团”到中原巡回演出,或许她会去找他们。”端木煜立刻下了决定,“或许他们还没走远,我这就去追她。”
希望还来得及,如果她仍在瓦拉城,他定要把她抓回来!
“可是大哥——”
主意一定,端木煜再也顾不得端木蓉的呼喊,就此离开了王府。
☆★天长地久的踪迹★☆
一晃眼,整整五年过去了,几乎翻遍所有地方的端木煜,仍得不到女圭女圭的半点讯息,甚至连莲花团也消逸无踪,只留给众多戏迷一份追忆。
而如今,以穷途末路来形容端木煜的心境可以说再贴切不过,无计可施下,他因而想起他的至交好友——赵清。
五年前他到中土,便是住在赵清的清王府中,且一住就是两年;如今五年不见,他是该去见见他了。
才刚进王府,他便与一名女子擦肩而过。她眼中的仓皇与无措竟令他如此熟悉,彷佛与女圭女圭的身影相交叠,使他愣了会儿!
而后又瞧见赵清愁眉深锁,便猜著赵清定是如他一般陷如难解的情关中。
紧接著,在清王府的这段时日,他已能明显看出赵清与那名婢女小怜间的暧昧情牵,只是他这个同样为情所苦的局外人能帮什么忙呢?
“煜,你这次来找我不会没事吧?”相同的,赵清也察觉到向来潇洒随兴的端木煜似乎不若以往洒月兑了。
“怎么,怕我喝光了你的好酒,打算下逐客令了?”端木煜神色先是一敛,随即扬眉笑问。
“我父皇都不怕你喝光他的御酿,我还畏惧什么?”赵清扬起唇角,戏谑一笑。
“要不,你就是怕我拐了你的意中人?”他一针见血地说中赵清的心事,让对方想掩饰都来不及。
“你——”赵清脸色一整。
“就因为我用玉带帮小怜包扎伤口,你就吃味成这样,真不像你。”昨天他才得知就因为那条肇事的玉带害得那位小婢女受冤受苦,还被赵清这家伙整得病倒在床。
他这位挚友何时对女人这般无情狂浪了?嘿,这倒新鲜。
“这是我的事,你毋需插手。”赵清火爆的顶回。
“你的事?不对吧,还记得那天在梅林,你已答应把她给我了!”端木煜使坏地重提此事。
“端木煜你——”
“莫非你想食言?”端木煜仰首大笑,笑得狂妄。
“为一个婢女我没食言的必要。”赵清冷哼。
“记得你这句话。”端木煜笑在心底,突地转了话题,“来你这儿已近月,我想我该走了。”他没忘记他来中原浪迹五年的目的。
“为什么?”赵清眯起眸,以为他要把札答怜一块儿带走。
“喝也喝饱、玩也玩够,我的目的已达到,是该往下一个目的地了。”本来他是希望赵清能拨点人手帮他寻人,但见如今他也已是自身难保,他实在不好意思再麻烦他。
找女圭女圭的事还是靠他自己吧!
“能不能再延缓些时日,我近来较忙,一直没空好好陪你。”这阵子他被札答怜搞得思绪紊乱,始终无心好好尽尽地主之谊。况且煜这一离开,两人不知何时才得以对饮畅谈。
“我再看看,不过该走的时后终究得走,倒是那位小婢女”一抹讪笑藏在端木煜暧昧的笑容。
“你真要带她走?”趟清眉一拧,笑容马上褪去。
“难不成你舍不得?”端木煜掀起眉,凝望著眼前优雅品茗的男子,他看见在他故作平静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微妙的变化。
赵清刷白了脸色,仍不肯松口道:“你老拿她开我玩笑,真是天大的笑话!”
“清,你也知道我从不爱夺人所好,如果你真对她有意思,千万得直言,否则我若真的带走她,你可会欲哭无泪啊!”
端木煜审度犀利的眯起一双眼,邪气轻笑,回荡在两个男人之间汹涌的暗潮似乎已拍岸而来。
“煜,你千里而来是想找我吵架吗?”趟清眸光一黯。
“哦,这我倒不敢。”端木煜摇起纸扇,笑容诡谲,“奇怪,这屋裹还真热啊,有股火爆的味道,我看我还是去外头逛逛,凉快些。”语毕,他已优雅恣意地翩然离去。
☆★天长地久的踪迹★☆
午后,轻风徐凉,端木煜已决定离开了。近日他父亲老派一些追踪术精湛的驿户尾随著他,不仅令他烦不胜烦,连带影响了清王府的安宁。
为避免给赵清带来困扰,他决定依原来计画,趁那些来无影、去无踪的驿户发现之前离开清王府。
不过在临行前他决定向赵清打声招呼,于是来到他的寝居。
才要进入苑内,端木煜突然看见那位扰乱赵清心神的小婢女正鬼鬼祟祟地在苑门口徘徊。
“小怜,你怎么站在这儿,听说你病了,应该在床上躺著吧。”他步向她,仍是那副恣意潇洒的姿态。
“我我”札答怜见了他,突然灵光一现,怯柔地问道:“端木世子,我能不能求您一件事?”
“你说。”
“帮帮我离开这儿。”她低垂脸蛋,不知道他到底愿不愿意帮她这个忙。
“你想离开?”端木煜淡淡一笑,端详著她堪怜的面容。
她凄迷地点点头,“我想这对您而言并不困难,就看大世子愿不愿意帮我这个忙了。”
“你不后悔?”他盯著她问道。
札答怜愕了下。她后悔吗?应该是她没有余地后悔,天天看著自己心爱的男人满怀恨意地对待自己,那种椎心刺痛已不是单单一个痛不欲生可形容了。
“我只能说这是我唯一的一条路。”她淡漠地说。
他扬高一道眉,“我想这不是你唯一的一条路。放你走了我担心清会剥了我的皮,不如这样,我驭马车载你出去走走,也许散散心你会好过些。”
“可”她要的不是散心,而是彻底的消失。
“别激动,听我的劝。那走吧!”
端木煜毫不迟疑地带领著她步出清王府,上了一辆马车,载著她出游。
☆★天长地久的踪迹★☆
马车直往昌山而去。
昌山景色唯美,是端木煜每每来到中原不可不到之处。他本欲离开清王府后一人前往,此刻有个伴倒也不错。
只是愈近昌山,天色却骤变,原本万里晴空的天色竟转为暗黑,刹那间已刮下狂风暴雨!
“端木世子,风雨好大,您在外头没关系吧?”札答怜掀开布帘,一阵雨势立即斜飞而入,淋得她一身。这场雨势还真不小
“没事,虽湿了一身,但也凉快。”端木煜一边驾驭马儿,一边笑说,但隐约已察觉底下山石不稳,似乎大势不妙。“快!你快坐稳!”
“怎么了?”札答怜难得见他有惊惶失措的时候。
“就快山崩了,糟!”
瞬间,前头山移土动,马儿随之长啸,开始出现不稳状态。
端木煜眯起眸子,立刻拔刀切断与马联系的链带,抓住札答怜跃下马车!
“您为什么这么做?”眼看马儿一获自由,立即逃逸无踪,天地又动摇得厉害,彷似惊逃诏地般,这下子该怎么办?
“如此它才有活命的机会!抓紧我,快走。”
端木煜立即运足内力,拔高身形,紧搂住札答怜的腰往昌山顶狂奔,唯今只有到达山顶才得以获救。
此时,风势更狂、雨势愈强,山间碎石不断砸下,划破了端木煜的手臂。
札答怜闭住眼,紧抱著自己,时间仿佛在瞬间停止了,过了好久,她才感觉自己落了地。
“端木世子,您没事吧?”她猛地睁开眼,发觉自己已栖身在一间木屋内,但也惊见端木煜手膀子上有个好大的伤口!“天!您受伤了!我替你包扎。”她直觉内疚,若非她的要求,他也不会受伤。
“别慌,我没事的。”端木煜淡笑,只是愁著张脸,看向窗外。小书吧-西陆论坛-西陆社区
奇怪了,好好的怎会突然间天地变色呢?小怜又被他带来这儿,看来趟清那家伙肯定会急坏的。
“不行的,您血流太多了。”札答怜赶紧撕下自己衣摆,为他包扎。
在她的坚持下,端木煜只好同意了。
突然,木门夹带著风雨发出巨大的撞门声!
端木煜抬头,看见赵清怒气勃勃地冲进屋,竟扯唇诡异的笑了,“怎么?火气还真大。”
札答怜只是低著头,颤著手,一直不敢对视赵清的眼。
“你为何一声不响的把她带走?”赵清靠在门边,眯著眼看著自己的好友。
“一声不响吗?我记得那些侍卫都看见了。”端木煜低笑两声,看著札答怜说:“小怜心情不好,我不过带她出来散散心,哪知道会遇上这见鬼的大雨。”
“是是我不好,害了您。”
“哪儿的话,能为佳人受伤,是我的荣幸。”端木煜看著脸色已发青的赵清,笑得颇富玄机。
赵清从容不迫地走向他们,“煜,我收回我的话。她,我不能让给你。”
“哦?”端木煜慢调斯理地漾出一抹诡笑,“那就还你吧。”
“谢了。”赵清看向躲在端木煜身后的札答怜,“跟我回去。”
“我不——”她好不容易才月兑离王府,月兑离他的箝制,她不想回去不想回去再做他的禁裔。
于是她求救地看向端木煜,希望他能替她解围。
“跟清回去吧!”端木煜嗓音低柔地鼓励著她。
“可”
“没有可不可,他已经不要你了。”赵清冷沉暴戾的眼直盯她那张泛白的脸蛋。
“清,你此话差矣,不是我要不要的问题,而是她本就属于你的。”端木煜忽而站起,走出木屋。
“马车已毁,你去哪?”赵清喊住他。
“以天地为屏障,去哪儿都行。”他已打算就此浪迹中原,除非找到女圭女圭,那个合该属于他的女人。
生得见人,死要见尸!
见他这般坚决的神情,赵清不再多言,只在端木煜临走时说了句,“我会尽力为你挡下广怀王派来的那些驿户的追踪法眼。”
“谢了。”他潇洒一笑,随轻风起步。
懊做的他已尽量做了,希望能唤醒赵清这个大木头,可千万别像他啊。
丝丝悔恨又涌上胸臆,只恨当时他的不察与大意,以及对女圭女圭不足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