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倪签语从浴室出来,已不见贺暝的人,而柯江见她刚沐浴出来便知道刚刚极可能发生了什么事。
他模模头语带困窘地说:“我说我要走,可他却叫我留下陪你吃东西,贺老板说……说你该饿了,所以……”
她黯下眼,苦涩半晌才道:“你饿了吧?”
“我还好。”其实他真饿了,刚刚冲到山下小镇买东西,又急忙赶了回来,不过也耗时许久。
她模了下塑胶袋说:“东西好像都凉了。”
“呃,真不好意思,我已经赶得很急了。”柯江拿出手帕拭了拭汗水。
“没关系,我看这样吧,里面有个小厨房,如果还有瓦斯我可以热一下再吃。”倪签语说着,便要转进厨房。
“等等。”柯江连忙喊住她。
“嗯?”她回眸看向他。
“我是说不用忙了,我回去自己随便煮个东西吃吃就行了,也太晚了,你睡吧。”
天啊!他就算向老天借胆子也不敢要未来的“老板娘”煮东西吃呀。
“既然来了就吃了再走,别跟我客气。”她浅浅一笑,而后转身离开。
柯江只能叹口气,感慨时不我予。为什么他好不容易看上的女人居然会让贺暝也看上呢?
唉……看来他这光棍的日子还必须再过下去了。
正在厨房里热菜的倪签语,心口不断下沉。
她不懂为何他不等她出来,为什么不说一句就走?
难道他对她一点感情也没有?有的只是冲动和激情而已?
想着想着,直到锅里的东西发出焦味她才蓦然清醒,赶紧将瓦斯炉关了。
“唉,何苦呢?他人都走了,你为何还要陷入这份愁绪中?”她赶紧将东西盛碗端了出来。
一走出厨房看见等在桌边的柯江,倪签语不禁惭愧地说:“对不起,刚刚一个恍神差点把它煮焦了。”
“没关系,能吃就好。”柯江赶紧拿着筷子吃了起来,“嗯,好吃,不愧是出自你的手。”
“这东西本来就是你买的,好吃也不是我的功劳呀。”她摇摇头轻笑。
“看见你笑真好,刚刚一直──”
“一直怎么?”她不解地问。
“心情不好。是不是我来这里的关系?”柯江试问。
“怎么会?是我不好。”她深吐了口气,“能不能告诉我,老板的……一些事?”
她本不该多问,可是还是忍不住开口了,希望柯江不会认为她太好奇,但她真的希望能多了解他一些。
“老板?”他诧异地扬高眉毛,“你不知道我们老板的身分吗?”
她摇了摇头。
“听过恶人窟吗?”柯江又问道。
倪签语偏着脑袋细想了下,“好像曾在报章上看过,是个什么组织是不是?”
“对,是个很了不起的组织,里面总共有八个人,各有专长,我们老板的本事就是﹃赢﹄,听说他行赌二十年来不曾输过耶!如果你还想对他多了解,我明天可以拿一些过去我留下的剪报让你看。”
说起这个,柯江倒是有满满的兴趣,因为对于恶人窟他可是有着说不出的崇拜与尊敬呢!里头的八个人他简直是拿来当偶像一般看待。
“好,那么先谢谢你了。”如果能对贺暝多了解一些,对她而言也是开心的事。
“你放心,我明天一定带来。”抹抹嘴,他起身道:“谢谢你的晚餐,我要回去了。”
“还跟我客气什么。”倪签语笑了笑,起身又道:“天暗了,你可要慢走哦。”
“我会的。”
柯江又一次深深的凝注她,对于她这么温柔可人的女子仍是动心不已,无奈她是大哥的女人,他也只好将这份喜欢转为欣赏了。
“慢走。”还以一笑,倪签语对他的好也只能放在心上了。
直到柯江走出房门,她终于无力地倚在门上。今天发生的事仿似一场梦,是这么的不真实。
唉……明天她又该如何面对他呢?
必到房间,整理床面时,她看见一个绿色光影在床上闪动,拿起一瞧,原来是一片绿色的隐形眼镜。
天!懊不会上次她遇上的蒙面人就是他!
她倒吸了口气,喃喃念着,“那么杀死主委儿子的人也是他了?”
不!她得赶紧将镜片收好,绝不能让外人瞧见,否则铁定会害了他,她相信他会杀了那个人一定有他的道理。
她将它藏在最隐密的角落后,心跳依然强烈。
三月九日从没想过竟然会有那么离谱的事发生在我身上!我竟然就这么差点将自己奉献给一个才认识几天的男人。
为何他要这么对我,为什么他要用那种眼光看着全身的我?那就是所谓男人看女人的眼神吗?
懊热、好烫,欲火翻腾、chun潮淹漫,他灼烫的指在我身上造成的魔力竟是如此之狂炽,每一个在我身上所留下的印记也是这般深刻,洗不掉、抹不去一般呀!
爱他……我是真的爱上他了!
爱上他这个让我欢喜让我爱的男人。
即便发现了他就是杀了主委儿子的凶手,我也要为他隐瞒,相信他会这么做必定有他的用意,我绝对要相信他。
一定要相信他!
第二天,天际刚现鱼肚白,倪签语便立刻起床冲进了赌场内。
她告诉自己,无论如何,今天绝不能再迟到了,否则一定会让赌场内的同伴们取笑所以当她一大早就出现在赌场,众人都露出诧异的神情。
“你们怎么了?怎么用这种眼光看着我?”倪签语不解地对他们笑了笑。
“我们只是好奇,小猫签语今天是怎么了,居然会起了大早来上班?”强尼就是喜欢逗弄她。
“我不是叫你别喊我小猫吗?”她鼓起腮帮子,直瞪着强尼。
“哎哟,人家贺老板都可以这么叫你,我为什么不可以?别小心眼嘛!”强尼根本不怕看来柔弱的她,还在一旁拚命起哄。
“强尼……”她想发怒,可很少生气的她不知从何说起,只能满月复委屈地抿唇不语“我在这里呀,你叫我吗?”他还嘻皮笑脸的,“小猫、小猫,我偏要喊你小猫。”
“你!我不理你了。”她一跺脚,走到吧台准备擦桌子。
“我说强尼,以后你可不能再这么欺负小语了,她不要你喊她小猫,你就别喊了。”
罢好进门的柯江目睹了这情况,于是好言规劝。
“哦……是何先生对人家有意思是不是?那好,我不喊就是,省得你吃味。”强尼以极暧昧的腔调拉着尾音道。
“我们没有……”倪签语闻言心可乱了。
没想到柯江比她更紧张地制止道:“你是不是太闲了?一张嘴就会乱讲话,是不是我平常给你的工作太轻松了,所以就只会在这里闲磕牙?”
“呃,我──”强尼噤了声。
“还有,小语可是贺老板的人,当然只有他可以喊她小猫了,你……你算哪根葱?
哪根蒜呀?”
柯江此话一出,立刻引起众人哗然。
“什么?小语是……”
“不不不!你们怎么又……天,柯先生,你怎么可以乱说?我和贺老板之间根本就是──”
“就是雇主与伙计的关系。”贺暝的声音独断的截下她的话,也吓住了在场的所有人,大伙都不约而同地看着他。
唯有倪签语呆愣地站在原地,一双眼直视着他漠然的神惰。他就这么走进办公室,也没正眼看她一眼。
这发现让她全身控制不住抽搐了好几下,辛酸的滋味狠狠侵袭着她无助的心头。
难道就一夜,他已忘了昨晚的一切?
说到底,她只是他闲暇无聊时戏弄的女人吗?
柏暝的一句话让现场的气氛顿时僵住,一群人也做鸟兽散,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不久,赌场营业的时间已到,客人纷纷进了门,可倪签语仍无法从恍惚中回神,识相的强尼也不去招惹她,将所有事都揽来做,算是对刚刚他开过头的玩笑陪罪吧。
有人进来了,直到坐在倪签语面前,她才愕然发现他,也就在她张大嘴,欲喊出声时,对方已先开口了。
“给我来一杯玛格丽特。”柳子棋对她眨眨眼,暗示她别出声。
“哦……好。”她吞了口唾液,一看见自己的大哥,她居然会紧张到全身发抖。
“怎么?有没有消息?”他上身倾向前道。
“什么消息?”她左右望了下,也压低嗓。
“他的赌法与绝窍,最重要的是他的弱点,既然赌不赢他,我就必须在另一方面下手。”他眯起眸,眼底散出犀锐诡光。
这次他可是输了不少在不败赌场上,论什么他也得捞回本。所谓君子报仇三年不晚,他就要看看那个赌神怎么输在他手上。
到时候他必能名扬国际,想要什么有什么,多少财富等着他坐在家中拿,而他只需要好好享受贺暝那家伙的惨状就行。
“哥──”
“小声点。”他嘘了声。
“我没办法得到这些情报,你这简直就是强人所难嘛!”倪签语苦着脸,用极小的气音说道。
随即她赶紧做出抹桌面的动作,因为她发觉强尼似乎在看着她。
“我说小语,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他拧着眉说。
“我是答应你,可是没说那么快──”
“好几天了,这样还快?难道你打算在这里住一辈子?”他冷着声音,“我在这里输了全部家当,你要大哥走投无路吗?”
“你怎么能这么说?当初若非是你哭丧着脸恳求我,我也不会同意。如今你也该给我一点时间,才几天你就来逼我说出答案,我又不是神。”由于太过激动,她呼吸也跟着浅促了起来,眼中更泛滥着丝丝水雾。
“天啊,才几天没错,我要的东西你拿不到,脾气倒是改得彻底,你以前那唯唯诺诺的个性呢?”他抿唇轻笑,可笑容却满是鄙夷。
“哥,我……算我求你,你不要逼我好不好?”她蹙起眉头。刚刚才承受了贺暝的冷漠,现在又面临着亲大哥的无情,此时她才发现这世界竟是如此冷酷,冷酷到每次呼吸都有着椎心刺骨的疼!
既是如此,那么她该放弃,回家去好了,免得在这儿心伤,还要被大哥胁迫。
“我想,我可能达不到你的要求,办不到你所讬付的事,今天做完我就回家,当我没来过好了。”
一股抑制不住的悲伤令倪签语泪眼盈眶,她这副伤心的模样被强尼看见了。
他义愤填膺地走了过去,对着柳子棋笑了下,才道:“先生,我看你进来就紧缠着我们这里的小姐,看样子你可是居心叵测。”
柳子棋瞪着他,发出佞笑,“你是谁啊?居然敢这么跟本大爷说话,我来你们赌场玩,就是你们的大爷,你是不是该使个好脸色给我看?”
强尼也不甘示弱地顶回,“是吗?你是来这儿花钱的,那么好,待会多输一点,我就把你当大爷看。”
“他妈的,老子还没赌你就咒我输,你想打架是不是?”
“打就打,谁怕谁?谁知道你是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是想找我们小姐哈啦。”
“王八蛋,我找她哈啦?”柳子棋条而狂笑,冷冷地睨着已被他们吵得一脸苍白的倪签语,“她这种货色送我我还不要。”
“王八蛋,居然敢这么说我们贺老板的女人,看我怎么教训你!”
说着,强尼朝他的下颚挥出一拳,让柳子棋从高脚椅上摔了下来。
倪签语见状,赶紧向前扶起他,“你没事吧?”
“你……你居然是贺暝的女人?”柳子棋挥开她,看着她的脸,不禁狂笑得厉害。
“你别这样,我不是,是他胡说的。”倪签语急忙解释,没想过要将这件事弄得这么糟。
“哼,我想也是,那个贺暝就算再笨也不会那么没眼光。”柳子棋挑起眉,在倪签语的搀扶下这才站起,直往强尼走去,“好家伙,看我怎么算帐!”
就在两人正要交锋之际,贺暝突然出现了。
“住手!你们到底在给我做什么?”他沉冷着声,望着他们的眼神中有着愈来愈多的阴霾。
“贺老板,这男人不是东西,一来就找小语聊天,还愈聊愈起劲,我不过上前劝他少找小语的麻烦,他居然出言侮辱我们!”看见贺暝,强尼就知道他的后援来了,也因此益发大胆的说着。
“王八蛋,你居然侮辱本少爷!”
柳子棋猛一拍桌,正要回击时,贺暝便出声道:“柳先生,原来是你呀。”
“就是我。”他整一整衣服。
柏暝眯起眸,直瞪着柳子棋,“我们这里是赌场,顾名思义就是以赌为要,如果你是为了无聊找女人,那么抱歉我们不败赌场不欢迎你。”
柏暝沉着嗓音,对于柳子棋,他毫不费心掩饰眼中的怒火。
“你!”
柳子棋真想告诉他们,这女人不是别人,而是他妹妹,偏偏他现在不能说,说了可就前功尽弃了。
“我也不过来这儿喝点小酒,找人聊聊天,你们一个个看我就像看到凶神恶煞似的,恨不得赶我走,说不定我待会儿还会来场袄赌,瞧你们还会不会看不起我。”柳子棋挑高眉头,奸佞一笑。
“我记得柳先生数天前来我们这儿撤下万金,我就不信你还剩下多少可以来这儿挥霍。”贺暝表露一副蛮不在乎的模样。
柳子棋浑身一僵,拳头握得死紧,额上的青筋也冒了出来。
“你现在只有两条路可以走,第一条就是马上给我滚,第二条就是现在就给我去桌上赌,别在这里多啰唆。”
柏暝目光灼热地凝注着他,深邃的眼瞳里发出狠厉的光芒,整张脸上已看不见友善“好好好,你要我走我就走,但记得,我这可不是怕你,一定会在你身上讨回来的。”柳子棋狠狠瞪他一眼,这才耍帅的转身离开吧台。
对于这种狂妄的下流胚子,贺暝也无意追究,免得损了他的身分。
他看向倪签语,“以后对付这种男人不用太委曲求全,如果自己应付不来就找强尼或是柯江懂吗?”
说了这么一句算是温柔与关切的话后,他便步出了赌场,让倪签语看得心头又是一阵悸动。
饼了约莫两分钟,她忍不住地冲了出去。
“等等!”她大声喊住他。
柏暝闻声停下脚步,回头等着她,“小猫几时嗓音变得那么亮了?真是让我意外。”
“你别再讽刺我了,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她咬着下唇,泪眼盈盈地望着他。
“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他好笑地走向她。
“因为昨晚……昨晚他来找我……”说着,她已哽咽了。
“谁来找你?”贺暝颦蹙额头。
“柯江呀,你一定认为我行为不检点对不对?”她痛苦的闭上眼,“所以你走时连一句话也不说。”
“哎呀,你这是做什么?真会胡思乱想,难怪人家会说女人就会钻牛角尖,还真正难伺候。”他双臂环胸,冷谑一笑。
“要不,你为什么不道声再见就走?”倪签语凝眉望着他,眼波流转的净是愁与悲“被一个女人弄得浑身发热,我要是再留下铁定会露出破绽,我是男人无所谓,但你是女孩子,我得替你着想呀。”缓缓解释的这几句话倒是充满了温暖的人情味。
“那你……你是找女人去了?”本不该多想,可她曾看过某杂志上讨论的男人
卑题。
懊像男人一被激发,若不发泄是不容易平复的。
“嗯……”他揉了揉眉心,“这事无可奉告吧?”
“你……你真的是去找别的女人发泄了?”心口像是受到某种剧烈的撞击,五脏六腑绞碾之下她已是肝肠寸断。
自己交付了心和所有,他却可以一笑置之后再与别的女人交欢。
“老天,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对呢?”他扬眉笑睇她一脸泪痕,“你总不能要我为你守身吧?”
“我只是希望你能对我真诚一点。”她张着无辜的大眼,满是委屈地说。
“真诚!”他爬爬头发,暗吐了口气,“吁……”
“怎么了?”见他如此,倪签语心口又是一提。
“有点受不了。”贺暝倒是坦言不讳,一点都不怕伤了一颗纯善少女心。
见他如此,倪签语自觉自己似乎有点“交浅言深”了,只觉心窝一阵酸涩,却也只能强颜欢笑。
“对不起,我不该问的。”她强迫自己笑了笑。
“拜讬小猫,你这种笑容让我看得更痛苦。”感到头疼不已的贺暝只好低声下气地说“我……对不起,我没有办法。”抹了抹泪,但她的眼眶随即又蓄满水雾,“尤其是你刚刚一进赌场时说的话更是让我难堪。”
“我说了什么?”他一头雾水。
“你说……你说你我只是雇主与员工的关系。”吸了吸鼻子,她一双水瞳直望着他俊帅的脸孔。
眯起一双深邃的眸,他随即淡然一笑,“要不,你认为你我还会是什么样的关系呢?”贺暝直睇着她,要由她说出她想要的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
靶受着他咄咄逼人的问句、灼灼灿灿的目光,她顿觉压力好大,或许真是她想多了,他根本没将他们之间的感情放在心上,或许在他而言他们根本就无感情可言。
“我该回去上班了。”
丢下这一句,倪签语便落寞回首,往赌场走去,这时贺暝却霍然喊住她。
“等等。”
她转身问道:“嗯?”
“来到这个岛上那么久,可曾去山下看看?”他突然问道。
倪签语摇摇头,“没有,从来的那天起,我就没离开过赌场了。”她有气无力地说“别用这种口气说话嘛,嗯……算我向你道歉,现在就请我的小猫去镇上走走,愿不愿意呢?”他做出“请”的手势。
她着迷地望着他优雅的帅劲,想问:我真是你的小猫吗?
可怕得到让她难承受的结果,她还是没问出口。
“可以吗?现在还是上班时间耶。”倪签语迟疑的问。
“我是老板,说什么就什么,走吧。”率性的对她眨了眨眼,终于逗得她破涕而笑“嗯。”
她随着贺暝双双下了山,而后搭上他的跑车在狭谷直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