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整天的反复思考,再加上赵清对札答怜的观察,发现她仍是以不吃不喝来达到求死的目的,终于决定将她的身世向皇上坦白。
当皇上得知有札答怜这个人时,立刻兴奋地掉出泪,更是迫不及待亲自移驾到赵清的王府去见她。
而札答怜从没想过自己能够见到皇上,立刻惊骇地起身行跪拜之礼,却因为数日未进食体虚得瘫倒在地。
“天!你的身子骨怎么弱成这样?”皇上立即转首吩咐身旁的贵公公,“来!快去把江御医给请来。”
“皇上不用麻烦,我……”札答怜从没想过自己会得到皇上这样的关爱,一时理不清头绪,又怎能向他说明自己根本是无意进食,蓄意求死。
‘这算什么麻烦,你再不医治,真的就要一命呜呼了。“皇上一点也不在科自己是九五之尊,立刻将她挽扶起来,送上床榻。
这样的感觉是如此温馨,札答怜彷佛又掉入了以往有父亲疼爱的感觉中。
她定定凝住笔上那张虽已刻上皱纹,但仍红润健康的脸庞。“皇……皇上,您为什么要对小怜那么好?”
“你不知道吗?因为那轴画卷。”皇上抖着苍老的声音说。
“画卷”札答怜惊得瞠大眼。
笔上慈蔼一笑,“那画是出自朕之手,朕就是提字的殷阜啊!现在你该知道朕为何会对你这么好了吧?”
就这么一句话,让札答怜整个人为之一震!
她禁不住颤抖着身子,哽着声问,“皇上,您……您说什么?”
“你这傻孩子,还意会不出吗?”
“难道……难道您……您是……”
看她一句话说得结结巴巴的,皇上大笑道,“没错,朕是你父亲。真的很抱歉,让你和你娘两人孤苦无依那么久,当初朕回去找你娘,可是你们已搬了地方,蒙古之大,零星的部落群又那么多,朕找了好久,终于放弃了。”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札答怜无神的喃喃自语,唇角逸出一抹苦笑。当初赵清拿走画卷,就是因为看出其中的秘密是吧?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她沉痛地闭上眼,强忍住满期腔的痛楚。
说来真讽刺,好不容易让她寻到了生父,合该是开心、兴奋才是,为何击旋在她身畔心底的全是那阵阵难以磨灭的苦楚呢?
既已知赵清是她的亲哥哥,她却依旧收不回给了他的那颗心,这又是为什么?
“我看你是太累了,待会儿御医诊治后,朕就命人送你到宫中的兰园斋,那里才是公证该住的住方。对了,你娘她……她还好吧?”皇上抖着声问道。
“她已于半看前往生了,临终前嘱咐我来中土找亲爹。”札答怜笑得极不由衷。
她甚至想,若是她没来中原该有多好,就不会认识赵清,就不会爱上他,一个她又爱又恨的亲哥哥。
“天——”皇上沉痛地闭上眼,泪自眼角溢出。
不久,江御医来了,札答怜只知道身旁多出了不少太监和宫女,她却无心于这份突如其来的尊贵,活像是行尸走肉,任由他们将她关往他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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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札答怜的恳求下,皇上同意将秋月升为宫女,进宫专司伺候她。
当秋月得知札答的真实身分后也大吃一惊,不过这下子也想通了她与清王爷之间的血缘关系,难怪他们两人这一阵子老是尴尴尬尬、怪里怪气,让她这个下人也不知所措。
“公主,在御医的用药下,您气色恢复不少,她看多了。”秋月走进札答怜的闺房,想找话题让她开心。
“别喊我公主,我还是喜欢听你喊我小怜。”札答怜一阵苦笑,虽然她已是公主身分,却丝毫没有架式,而眉间隐隐带着的忧郁更为她添了份凄楚之美。
“礼不可废,公主就是公主。对了,这园里的花开得好美,咱们出去看看可好?”自从札答怜住进兰园斋后便镇日待在屋里,秋月真怕她会闷出病来。
“我不想去你如果想去赏花,就去吧,我一个人没关系的。”
“公主,您这是为什么?既知您和清王爷是兄妹关系,这是改不了的事实。再说……再说我早听说皇上已打算将镇南王爷的千金玉郡主许配给他,人家过得开开心心,您一个人在这儿愁眉苦脸,实在不值得。”秋月忍不住嘴碎了起来,虽知她听了会更伤心,但长痛不如短痛啊!
“你说什么?他……他要成亲了?”札答怜心头一紧。
“别在意了,反正您和他……”唉,秋月已不知该说些什么了,这种复杂的情况她可从没遇过,也不知如何为她排解。
“我懂,你别为我担心了。”札答怜刻意以笑掩饰自己的伤心。
“那就好。”
“但是秋月,我想……”札答怜欲言又止。
“公主有什么话就说,别对秋月隐瞒。”秋月善解人意道。
“我……我想去见见他,可以吗?”她眼露冀望,就怕秋月不答应。其实她也是可以自己去找赵清,但一个人只身出宫去清王府,似乎有些不妥。
“您忘了他吧!”秋月蹙眉。
“放心,我只是去向他道喜。”她赶紧解释,“说什么他也是我亲哥哥,我总不能永远不见他吧。”她告诉自己,无休止的只是想再去见见他,想以妹妹的身分去见他这位哥哥,将她交给他的感情在此次见面中一并收回。
“这……好吧!”秋月无奈一笑,“您什么时候过去?”
“就现在,可以吗?”她必须在自己的勇气还没消退之前作出决定。
“那我现在就陪您过去,不过别逗留太久哦。”秋月仍是不放心地交代她,就怕单纯的她又受到伤害。
“嗯,我只跟他说几句话就回来。”札答怜保证道。
秋月点点头,立刻着手安排出宫事宜。
进入清王府后,秋月叮咛札答怜自个儿得小心,便守在大门处。
札答怜点点头,转身注视着她曾经住饼一段时日的王府。自从她住进宫中后,赵清该回来了吧?
此时已黄昏,整幢楼反映在霞光中,显得特别幽然、孤立,更有种可怕的感觉正侵蚀她的心。
但她不退缩,向守卫打了声招呼后,即独自走进里头。
经过曲桥、花廊,她来到赵清的房间,发觉他一个人坐在几旁狂饮烈酒。
她赶紧走了过去抢过他手上的酒壶,担忧地问,“为何还喝?我不是说了喝酒伤身吗?”
赵清睁开微醺的醉眸,对住她良久,突地一笑,“我说是谁?原来是怜公主驾到了,怎么没人传令,好让我迎接你呀!”
“别这样,是我要他们别说的。”见他终日埋首在烈酒中,札答怜很是心痛。她不懂他为何会变得如此爱酗酒,是为了谁?会是她吗?
“请公主把酒还我。”他眯起眼,目光凌厉地看着她。
“不——”她紧抱着酒壶,泪盈于睫,哑着嗓说:“别喝了……别再喝了……你不是要成亲了吗?这样醉醺醺的,不像要当新郎的样子。”
“我要成亲了你很快乐?”他幽火更炽的摩瞳如炬般凝视她。
“我祝福你。”她凄楚地笑了笑。
“那我也祝福你了,听说父皇为了弥补过失,也为你安排了桩婚事。”赵清冷冷地说道。
“什么?”她暗地一惊,她怎么不知道有这回事?
“可知道对象是谁吗?公主。”他撇了撇薄唇,狂狷难测的双瞳点火肆掠着她的灵魂。
她拼命摇头,直觉他的笑好可怕!
“是我的好兄弟,端木煜。”赵清浑身骤生一股冷冽,“他老人家不知从哪儿听说你和他两情相悦,又得知端木为逃婚离家,这才主动作主,打算择日派特合到罗俐国谈论这桩婚事。”
“啊?”她惊慌地退一步。
“你好大的面子啊!通常都是男方去向女方提亲,父皇为了你连一国之君的颜面都可不顾,主动把你送给人家,是不是你对他说了什么?”
赵清一直以为这亲事是她主动恳求皇上作主的。
“你说什么?”他的形容对她又是何等讽刺啊!
她压根儿不清楚这件事,也不晓得父皇打算把她许给端木煜,为何从没人来问过她的意见呢?
“别装了,你走吧。”赵清指着房门,阴郁地吼道,“去当罗俐国的世子妃,滚得远远的,别再让我看见你。”
“清……”她已是欲哭无泪。
“你喊我什么?”他凝眸定定的睇着她那张忧愁小脸,赫然粗嘎大笑,“你弄错了吧?我是你的谁啊?”
札答怜凄楚地走近他,站在他身侧,“我知道,可是我喊不出来。”
扮哥这两个字教她如何唤得出口呢?
“我说公主,你叫赵怜,我叫赵清,咱们同姓是不?我是谁你喊不出口吗?”他冷冷地撇起嘴角,看尽她的无助和傍徨,“省省吧,人今以后我不会找你寻仇,这下你已彻彻底底摆月兑了我,是该鼓掌庆贺才对。”
赵清肆无忌惮地大笑,当真举起手,猛烈地拍手鼓掌。
“不——”那声音刺激着札答怜的脾胃,让她极为作呕。他怎能这么地她?怎么能?
“快叫我大哥。”他的嗓音如冰,正深受着一种鞭笞之痛。
“不……”她偷偷拉住她的臂膀,终于按捺不住这些日子以来闷在心底不得释放的痛苦而跪在他脚前哭了,“我不要当你妹妹,不要……不要……”
“你——”赵清一震!
“这些日子你故意酗酒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因为你也不想做我哥哥?”她大胆臆测,虽明白他向来看不起她,他有莫云,有外头无数红粉……但他的转变不正是在知道了她的身世之后吗?
“你这个女人!”他倏然抓起她控在大腿上,目泛红火,“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勾引自己的哥哥?”
“我……我不在乎……”因为今天过后,她就要离开了,她没有办法装作无所谓地看着他娶妻生了……
“意思是说你也不在科和我有之情了?”他俊逸的脸庞抽搐着。
她虚弱地点点头。饶是如此,他依旧是她心底的最爱。
“好个婬妇浪娃。”赵清赫地将她抱上圆几,将一桌子酒盅、酒杯扫东地面。
“啊——你……”她慌乱地揪紧衣襟。
“喊我清!”他酷冷的说,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
“清……”她柳眉轻颦,低唤着心爱男人的名。
“很好。”赵清嘴角噙了丝笑容,慢调斯理地解着她衣前的梅花扣,“你是来求我慰劳你的寂寞芳心是吧?”
札答怜眼底噙满泪雾,“别这么说,我爱……”
“闭嘴!”他低沉地喝止她的爱语,因为那三个字只会加重他的罪恶感。但现在他管不了那么多,就当作是他最后一次放肆吧!
“呃!”
弹指间,身上的束缚全解月兑,札答怜身子一凉,打了个哆嗦……
夜漫长。
当札答怜疲累的醒来后,才发现自己已回到了兰园斋。
是赵清将她送回的吗?
一思及他残酷的对待,她不免心中一倒!原来……自己在他心中是这么的不堪和低贱。
但转念一想,这又怎能怪他?是她自己不顾身分、不顾与他之间的血缘关系自动送上门,乞求他的爱,难怪他会这么看不起她了。
今后,她怎有脸再面对他呢?
是该走了,该回蒙古了……既已找到了爹,已算对娘有了交代,她是该回去娘的坟前向她报告这件事。今后她将与牛羊为伴,不再谈论感情,终其一生也不愿再受情爱牵绊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