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迟迟未到的暖气终于来了,走在路上,可以看见很多非常不注重形象的大妈级长辈们在头上蒙着块丝巾以挡风沙,顾萌一边笑着这道著名的首都逸景,一边上完课赶回宿舍。才进门就听叶小臂说刚有个电话找过她,留了号码,不知姓名。
她接过号码一看,不认识。奇怪,会是谁?当即拨了电话过去,几乎立刻就被接了起来:“仁心养老院,您好。”
燕燕的外婆!顾萌下意识地脸色一白。自燕燕走后,他们几个考虑许久,觉得老人家一人在家没人照顾也不是个办法,当即好说歹说地劝她住进了养老院,有那么多同龄人陪着,有护士小姐们照顾着,应该会好一
些吧:然而这时他们打电话给她,莫非是出什么事了不成?
“您好,我是顾萌,请问,刚才是哪位给我打的电话?”
“哦,顾小姐啊,是的,我们打过电话给您,请稍等。”一连串音乐声后,电话被另一个人接过,“您好,顾小姐吗?我是仁心养老院的专职护士,我姓李。”
是的,李护士,她知道。声音顿时无可抑制的颤抖了起来,
“请问……是外婆出事了吗?”
“请别紧张,顾小姐,不是的。而是因为我们发现罗老太太的生日快到了,她又没什么亲人,所以想联系一下你,请问你有没有时间来参加我们为她举办的生日庆祝会?”
般什么啊,害她吓个半死,当下大松口气:“好啊,什么时候,我一定来!”
“今天晚上五点开始,八点结束,可以吗?”
“好。”就此说定,顾萌搁上电话,一看时间,已经五点一刻了,当即抓了外套就走。该送什么礼物给外婆呢,如果是燕燕,她会送什么呢?路过水果店时买了篮水果,又想起以前听说老人家喜欢织毛衣,买点毛线给她打发一下时间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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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顾萌左手提着水果花篮,右手拿了一袋重重的颜色各异的毛线,足足晚了半个小时才到场、,
仁心养老院是非常正规的一家养老院,环境、设施,及对老人的体贴上,都颇受好评、她推门而入时,看见衣着整齐的老人们已围着罗老太太在送礼物,一幅其乐融融的画面,心里大是安慰,看来当初叶晨曦的这个提议,还真是没错。
她大叫一声:“外婆!”然后冲过去抱了个满怀
老人纷纷起哄:“呀,孙女儿终于来了,这下可不必再念叨了。”
“就是就是,你再不来,这蛋糕上的蜡烛都该烧没了。”
“人家离得远嘛,外婆,你不要生我气哦!”她自己的外公外婆爷爷女乃女乃都去世得早,自然而然就将燕燕的外婆当成了自个的,搂着老人家的腰,亲密的样子羡煞一帮老人。
“外婆,你许愿了吗?”
诸位老人家替罗老太太回答:“许了许了!”
“许什么愿了?”
罗老太太微微笑着,模了模她的头发,“我能许什么愿,还不是希望天下太平国运昌荣什么的……”
“哇,外婆你的思想觉悟好高哦!”顾萌夸张地叫起来,心底却闪过一丝不安,奇怪,她怎么没祝燕燕早日康复呢?不应该啊……
一番闹腾到了八点,护士小姐们来催促各位老人回房。送走大家后,顾萌正也要告别时,罗老太太叫住了她:“萌萌,可以留下来再陪我说些话吗?”
她看了护土一眼,征求她的同意。护上小姐看看手表,笑眯眯地说:“不要太晚哦。我半个小时后再来。”说着走出去关上了门,把静谧的空间留给两人。
房间里静得让顾萌觉得有些不安,为了掩饰这种不安,她就翻出自己买的那袋毛线,献宝似的捧到老人家面前:“外婆你看,这些都是我挑的耶,好不好看?不过不是白送你的哦,你要给我打顶帽子,我妈那个笨女人,除了会做饭外,其他什么都不会,害我小时候看见人家小朋友身上穿的毛衣手套什么的,都觉得好羡慕。”
罗老太太被她逗笑,说道:“哪有女儿这样说自个儿妈妈的。好,既然萌萌想要帽子,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外婆打给你就是。”
“真的吗?谢谢外婆,亲一个!”说着上前在她脸上大大亲了一口。
罗老太太模着她的头,低叹道:“幸好,真是幸好有你在啊。”
彼萌的心跳了几跳,强笑道:“外婆在说什么?我当然在啦。”
“燕燕能有你们这样的朋友,是她的福气。”
“哈,那当然了,我不是自夸哦,我可是很好很好的一个朋友呢!”
罗老太太的目光非常清澈,让她觉得更加心虚,不会吧,难道她……难道她真的知道了些什么?
“你是好孩子,你们都是。小毅、晨曦,都是……燕燕这一辈子都苦,惟独比较幸运的是认识了你们。”
“外婆……”顾萌的脸一下子沉重了起来,她从她眼中看见了泪光。她小心翼翼地问道,“难道你——”
“是,我早知道了。”罗老太太镇定地说。
彼萌一震,急声说:“外婆,我……”
罗老太太笑了笑:“我不怪你们,真的,你们都是好孩子,怕我受刺激,所以一直瞒着我。但是,怎么可能瞒得住呢?燕燕是那种即使只剩下最后一口气,都会回来看我,把我的一切都处理完毕后才肯走的人,她那么多天没回家,我就知道她一定是出事了。”
彼萌垂下头,将脸贴在她的手上。上帝,她该怎么安慰眼前的这个老人?怎么安慰才能将伤心减到最低?请教教她。
“你们不知道,后来有一天殡仪馆打过一个电话来确认葬者名单,那个电话,正好被我接到了。”
彼萌的头垂得更低了,此时此刻,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罗老太太长长地叹了口气,喃喃说:“也好,真的,对燕燕来说,也许这是最好的解月兑吧。说起来还是我这个老太婆拖累了她,要不是为了照顾我,她不会留在这个世上多受这么多年的苦……”
“请不要这样说,外婆,每个人都有生存下去的必要。”
罗老太太看着她,慈祥一笑:“所以我说,遇到你们是她的幸事。这么多年来,想必只有跟你们在一起的那段时间里,她才是真正开心的吧?无论如何,谢谢你们。”
当一个老人家强忍着失去孙女、失去这世上惟一亲人的痛苦向她道谢时,顾萌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她只是吻着她的手,一遍又一遍。她们都低估了这位老人,在她睿智的眼睛前根本掩瞒不了任何秘密,而经历了一世沧桑的她也比她们所能想象的更加坚强。她把自己的情绪控制得那么好,滴水不漏。若非她主动说起,她们还以为成功骗过了她……
为什么啊,为什么要让那么善良的一个少女死掉,又为什么要让这么可敬的一位老人家承受痛苦,顾萌觉得人生,非常非常地想不明白。
要幸福,要幸福啊。
燕燕那么说,罗老太太也那么说,可见幸福,多么多么的宝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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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萌在近十二点时回到宿舍,几个室友都已睡了,本想写封
E—Mail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叶晨曦的,又怕键盘声吵着大家,只好作罢。然而躺到床上后,却翻来覆去地根本睡不着。百无聊赖下拿起床头的剧本,点着台灯第一次看。这一看之下,竟是无比的震撼。
她一直觉得某叶是个非常顺应潮流且不按常理出牌的编剧,她总是把流行的东西与古典的东西以完全恶搞的方式糅和在一起,比如罗密欧与杰克,再比如花木兰与《东北人都是活雷锋》。因此她编的剧本总是充满了无厘头的黑色幽默,很不正经,也很尖酸刻薄。
但是这部诺亚方舟,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笔事讲的是架空历史的殷方七国里,国力最弱的燕国因为饱受天灾人祸,人们纷纷期翼于神灵的庇佑,巫术盛行。然后,十二位巫师齐齐把目标指向燕国刚出生的公主玛雅,说她命带煞星,长大后必将祸国殃民。老国王狠下心欲斩爱女,被妻子以身拦住,一刀没砍中女儿,却要了爱妻的性命。老国王无奈之下将玛雅关入高塔,命令不许她出塔半步,而自己受不了打击,不久就撒手西去。
十七年后,燕国第一巫师九季夜观星相,再度恳请新国王,也就是玛雅同父异母的哥哥克里沙,杀死玛雅,以她的鲜血解救国民的不祥,他在克里沙的寝宫门外跪了十天十夜,克里沙终于开门走出来,脸色却比跪着的国师更苍白。但他终于同意了请求,将玛雅绑于祭台之上施以火祭、行刑当天,火势正起时,天边浓云密布,突然下起了暴雨,暴雨过后,祭台倒塌,而玛雅公主也不见了。
这一奇异现象令九季非常不安;果然,不久之后,殷方七国里最强的国家亚伊欧开始向燕国宣战,在三个月之内,就攻下了燕国的半壁江山。在决定关键的一战里,燕国军队惊恐地发现,
敌国阵营里有一女子坐在十二匹马拉着的华车之上,眉目如画,正是他们那个应该已经被烧死但尸体却神秘消失的玛雅公主。
这个发现令原本就低落的士气更加萎靡,兵败如山,没几日,燕国国都也被攻下。身披锦服的玛雅公主出现在已经病得奄奄一息的克里沙面前,静静地看着他。
克里沙睁开眼睛,看着她微微而笑,说:“多好,你还活着。”
玛雅说:“是啊,可是你却要死了。”
饼了许久,她说:“我们只能这样吗?”
克里沙说:“是啊,我们别无选择。”
他在背叛他的妹妹怀中安详地死去。
巫师们没有说错,这个公主,的确祸国。
但是几天之后,形势又有大变,亚国国王突然猝死,玛雅公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掌控了政权,不但燕国,连亚国也一并吞下,成为新一代国王。
最后一个场景是她穿着登基的盛服,从长长的走廊上走过。走向外面众生服拜的看台,一段心理独白在不要任何音乐的伴奏下轻轻地响起:
我是你创造的神话
为此我们付出爱情的代价
漫天的洪水席卷之下
生存的力量是何其的懦弱可怕
我们别无选择,只能做出最后的挣扎
舍弃你,杀了他
留下我一人,听着英雄的赞歌,回忆你的风华
可是如果有歌声响起,请它代我传达
我爱你,亲爱的,我爱你啊
原来一切都是克里沙布的局,他放出风声渲染她是祸星,再在祭台上做手脚送她秘密出国。亚国对这位传说中的祸国公主自然非常欢迎,想借助她命定的不祥吞并燕国,而她凭借自己的智慧与能力取得了亚国国王的信任,在攻打燕国的过程中渐渐掌握军权树立威信,最后吃下燕国的同时,也反噬了亚国。从此燕国得以恢复民生,得以重新振作壮大。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以牺牲两个人的幸福为代价。克里沙死了,他从小就有绝症命难长久地活下去,玛雅还活着,风光而孤独。
竟是这样一个故事,悲壮而凄美,再加上描述的又是禁忌之恋,更为整个故事凭添了绝望之色。
彼萌想起游戏里的那句介绍“洪水漫逃邙来,每种生物只有两只可以生存下来”,不知道某叶是不是看了这句话后,才滋生了这样的灵感,然而在她,却是完完全全的震撼,流泪无语。
可是,可是,可是!为什么男主角竟是常砚修?某叶究竟在想些什么!
不但她不明白,所有人都不明白,而且在彩排时,常大主席一次都没来。众人面面相觑时,某叶信心十足地拍胸说:“放心啦,你们只管演好自己那部分戏就行了。到时候一定行的。”
于是就这样走到了十二月中,平安夜的晚七点,演出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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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萌在朱秀珍的帮助下把剧服穿上身,第一件是素白的裙子,长长的袖子,长长的裙裾,让她非常怀疑自己穿着这样的衣服还能不能走路。接着是浓密的金色假发,垂到腰际,戴在头上沉得要命。最后化妆人员对着她的脸摆布了很长一段时间,第一次戴假睫毛,浑身不对劲。
“OK,看看我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吧!”化妆师将她往大镜子前一推,她睁开眼睛,都几乎认不出那是自己。怎么……怎么可能呢?她不是一直很男孩子气的吗?所有见到她的陌生人都毫无例外地会把她当成男生,因为她半点女性的柔媚都没有,可是此刻站在镜前的这个高挑女子,素白的脸乌黑的眼睛,虽然一看上去就是那种特别冷傲特别凄惨的角色,但明眸流转间却是将身为女子的温婉发挥到了极至。怎么会,怎么会呢?
难以置信!
“哇哇哇,果然是化腐朽为神奇啊,太不可思议了!”朱秀珍赞叹着走了过来,“老六,你从来没想过要留长发吗?你留长发很好看耶!”
彼萌也吃惊得说不出话来,过了好半响才回答说:“我不是没留过,但发质太硬,一留就翘,根本不好看。”
“那看来如果以后想改变形象的话,就只能戴假发了。”朱秀珍遗憾地模了模那头金色长发。这时一人匆匆跑进来说:“糟了糟了,根本找不到常主席!”
“什么?”
众人大惊失色,不会吧?搞什么乌龙,演出马上开始了,男主角居然还没来?
彼萌不悦道:“难道他还介意上次的事,所以故意逃走,给我难堪?”
众人一致点头赞同。可她这就不明白了:“那他为什么还要答应出演?做人这么没诚信,怎么当主席服众啊!”
正乱成一片时,某叶气定神闲地走了进来。众人连忙围上去告状,某叶点头说:“好了好了,没事的,不要惊慌,各司其位就行。”
“可男主角都没了,怎么个各司其位?”
某叶非常不在乎地说:“反正他一共就两场戏,现在第一场也可以不必出来了,找个人在幕后念念台词就行了。”
看来也只能如此。不过这样一来,反而更像是顾萌的个人秀,真正把个玛雅公主衬托到光芒四射的地步。
第一场,高塔里的寂寞少女。
当顾萌走到布景里,对着窗子朝外伸手时,台下顿时起了一片惊呼声。
“那是顾萌?真的是顾萌?”
“看清楚了,是她吗?会不会临时换演员了?”
“天啊,真不敢相信,真的是她啊,她居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事先训练好的鸽子飞到她的手上,顾萌抚摩着鸽子,轻轻地说:“我什么时候才可以出去?我什么时候才可以像你一样自由地飞翔?想去哪就去哪……”
斑塔的布景慢慢左移,右边出现宫门的布景,扮演巫师九季的演员大步出场,跪倒在门前:“王,请你下旨处死公主,公主不祥,只有处死她,才能还我国昌盛。”
门里静静,背景音乐缓缓地流淌,其声嘶哑,像时光撞击在弦上的凝重绝望。
左边的顾萌松手,鸽子扑扑地飞远,而同一时刻,门里终于传小一个低沉的声音说:“好吧”
帘幕转换,第二场,走上祭台。
彼萌实在非常佩服道具组,他们居然还真弄来了锁链,这下好,不只脑袋沉,连手和脚都被压得难以施展。她恶狠狠地瞪道具人员一眼,散乱着头发上场。外面鼓风机吹得好大,白衣随风飘扬,仿佛就要这样御风而去她想,那位公主在走上祭台,在认命地接受那个计策时,会是怎样一种心情?
她一直不会演戏,以前客串的两场也只是走马观花般背台词就行,因为搞笑,所以不需要什么演技。演花木兰时,更是擅自篡改台词,虽然那段篡改的部分是背得热泪盈眶满含感情,不过私人情绪只有己知,别人看得是一头雾水,因此招来骂声一片。
然而这一次,她听着音乐一步一步地在士兵的押制下走过那个长长的虚拟走廊,忽然觉得不甚哀伤。她想起燕燕,想起外婆,如果说小说是虚构的,离生活非常遥远,可燕燕却是真实的,活生生地出现在她的生命中,然后又无可奈何地逝去。人生多苦,比起别人来,她又何其幸运。
办色丝巾舞出火焰的色彩,她从台下悄然追下,下面是众人发觉公主不见以及战争开始的几场,她有一刻钟的休息时间,她忽然很想听听叶晨曦的声音。于是一边换装一边拨打电话,嘟——嘟——迟迟没有人接。
他去哪了呢,为什么不在宿舍里?难道平安夜,跟大家一起出去玩了?想到这种可能,只能放下电话,心里觉得空荡荡的,很失落。
玛雅公主的情绪感染了她,让她觉得这个夜晚无限凄凉。在木然中她换上一件非常绚丽的彩衣,头上别着鲜艳的孔雀翎,在台下师生的再度惊叹中出场。
台上扮演将军的同学指向她,惊叫道:“是你!”
她抬眼,回答得没有一丝温度:“很久不见。”这样一个角色,这样一出戏,本来就笑不出来、整个剧场败安静,只能听到偶尔的几声抽泣声,不知是哪个善感的少女在台下流眼泪:
败快,这场也落幕,接下去就是最煽情的那场斑潮,常砚修还是没有出现,朱秀珍急得直跺脚。
某叶这时不知从哪冒了出来,朱秀珍连忙抓住她急声说:“叶大,这下怎么办?要不让豆豆上?”
偏偏她还是一副处变不惊悠闲自在的样子,笑呵呵地说:“不急不急,顾萌换好衣服了没?你们只要看定她,就行,其他的交给我。”
见她说得那么信心十足,朱秀珍只好转到更衣室帮顾萌换衣,小声嘀咕说:“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彼萌一边挽着长长的假发,方便她们给她绑裙带,一边说:“其实常砚修不来才好呢。要我对着他说那两句台词,做出一副晴意绵绵但又伤心欲绝的样子来,我可做不到。”
绑好带子打好蝴蝶结,朱秀珍朝后退了一步,赞叹说:“不得不承认,这三套戏服都做得真是配你。就不知道学生会到时候肯不肯给报了。”
“要是他们不肯,这笔钱我出好了。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认真地演一个角色,也是我第一次演得这么有感觉,应该把剧服买下来留作纪念的。”
朱秀珍一听,高兴了:“好的,这话可是你说的,到时候钱批不下来我就找你要。”
前台音乐响起,从传来的惊叹声中,证明有人出场了,两人都微微一怔。难道常砚修最后紧要关头觉悟了,回来了?
朱秀珍推了顾萌一把:“还愣着干吗,该你了!别怯场,千万别怯场!”
彼萌眼睛一闭,好吧,豁出去了。当下打开门走出去,穿过静静的后台廊道,走上前台。远远看见台上放着一张软塌,一个国土打扮的男子横躺在塌上,拥被而坐。
彼萌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奇怪,那人看起来好眼熟。待得走近了,顿时大吃一惊,惊讶得无以复加。
只见躺在塌上的少年有着浓黑的眉毛,明亮得像星星一样的眼睛,笔直的鼻梁,坚毅的唇角,已经是帅气十足的外表,再配上高贵的服装漂亮的王冠,难怪刚才幕起时台下会发出那样的惊赞声。
而顾萌看着他,却是惊喜交加,双唇颤抖,完全说不出话来。
叶晨曦!叶晨曦!怎么会是他?
她软软地跪了下去,他把一只手伸向她,她接过,在他的手背上印下一吻,缱绻不放。
“多好,你还活着。”她听见他那样温柔地说。台词在他嘴里成了歌曲,美得让人哀伤,却又哀伤得让人觉得美丽。
她抬头看他,看见他眼中女性化十足的自己,这副神态落人旁人眼中,自然成就为公主对兄长浓浓的眷恋。
他的手紧了一下,提醒她该接下去背台词,于是顾萌笑着,眼睛里却满是眼泪,一字一字地说:“是啊,可你却要死了。”要命,这可是演戏,千万不要一语成谶!看见对手是他,已足够惊心,背出这样的对白,更是悸颤得一塌糊涂,浑身都在发抖。
“我们只能这样吗?”
“是啊,我们别无选择。”在他的手垂下,意味着克里沙国王逝世的那一刻,台下传来了一片哭音。
帘幕闭拢,这令人窒息的一场也终于结束。
彼萌上前——把抓住他的衣领,惊问道:“为什么会是你?”
叶晨曦从床上站起,笑嘻嘻地冲她眨了眨眼睛:“为什么不能是我?”
“可是……可是……”实在太惊讶,到现在还是觉得身如梦中,某叶上台吼道:“你们有完没玩?不要影响工作人员换布景。”
彼萌连忙拉着他下台,到台后继续追问:“你怎么会来?又怎么会演这出戏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还没问完,朱秀珍已抓了她的手把她往更衣室带,急声说:“这些待会再说,你还有最后一场要演,快换衣服吧!”
彼萌眼睁睁地看着房门关上,将他隔离在外。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太,太太太不可思议了!
“他怎么会来?他怎么会来?”她喃喃自语,在一片紊乱中被动地换好衣服,再次上台。幸好,她这种七魂飞了三魄的样子正好符合剧中玛雅公主的形象,后面的台词是幕后人员读的,配合着悲凉的音乐惹哭了底下一帮美眉,连男生都不禁起立鼓掌,一时间,场内情绪达到了最高潮。
最后谢幕时,所有演出人员鞠躬行李,顾萌找来找去,都没有找到叶晨曦,奇怪,他去哪了?好不容易等到结束,匆匆跑到后台,只有某叶一人在那翘着个二郎腿在喝茶。
“叶大,他呢?”
“他?他是谁?”某叶爱搭不理地说。
“别跟我闹了,你知道我说的是谁,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就是你看见的那么回事啊。”她居然还是回答得云淡风轻。
彼萌不由火大,正要发脾气时,某叶忽然指了指一旁的桌子,懒洋洋地说:“好像有某人留了字条在那哦,至于留给谁的可就不知道了……”
彼萌连忙冲过去,果然在桌上压着一张卡片,非常精致的圣诞卡,上面用俊逸的字体写着:顾萌萌:
圣诞节快乐。
PS:我在老地方等你。
老地方?那是什么地方?顾萌想了想,顿时眼睛一亮,当下提着裙子就往外跑,这时其他人员也纷纷回到后台来,看见她那个样子,都好奇地问道:“顾萌怎么了?这是干什么去?我们不是还要去吃消夜庆祝的吗?”
某叶挥了挥手说:“没事,少她一个不少,她的那份我会帮忙吃掉的,放心。”
朱秀珍靠近她,压低了声音说:“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某叶继续装傻。
“别说你不知道,我不会信的。那个叶晨曦,是这个名字吧,是怎么回事?还有常学长,好大一颗烟雾弹。”
某叶眨眨眼睛,笑嘻嘻地摊手说:“其实我也是很善良的嘛,经不起某位帅哥来找我,叫我再给某个不成材的家伙一个机会,所以才勉为其难地答应再写个剧本栽培她……”
善良才鬼!八成是她以要求对方出演男一号为条件,又抱着绝对看热闹的心态把大家都耍得团团转吧?说来说去,每个人都成了她的棋子。
某叶,算你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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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地方。
想来想去,她和叶晨曦能称为老地方,而又在这学校附近的只有一个地方——咖啡店;
丙然,跑到校门口,就看见对街的咖啡店门口站了一个人,鲜红的羽绒服,鲜红的帽子,好一副圣诞气息。
她朝他跑了过去,叶晨曦笑着伸出手迎接她,抱着她顺势转了一圈:“为什么不换衣服再出来?”
“好不好看?”她炫耀。
“小毅设计的,能不好看么?”
彼萌惊讶:“什么?小毅设计的?”
“我没告诉你吗?她曾得过最佳春季服装设计新人奖,建筑只是父母替她做的选择而已,她真正喜欢的是设计衣服。”
晕,这么说来,这一切岂非是——“好哇,原来你和某叶联合起来耍我?把我骗得团团转,快快交代,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作势要打,他连忙闪避,边躲边说:“拜托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凶?虽然现在野蛮女友真的很盛行,可实在不是我喜欢的那调调。”
惫敢说?顾萌瞪眼:“你也不像车太贤那么乖啊,人家都是乖乖站着给女朋友打的,打完还要哄着她,那才是标准Boyfriend。”
“天地良心,我为了拯救你的演出危机,为了给你一个惊喜,花了多大的心思啊,你不领情就算了,还要打我,没良心啊没良心……”
彼萌心中一动,但嘴上还是不肯罢休:“什么演出危机啊?我有说我喜欢演戏吗?谁要你多管闲事?”
叶晨曦含笑望着她,反问:“真的不喜欢?”
彼萌昂头:“不喜欢!”
“真的?”
“废话!”
叶晨曦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说道:“好吧。原来是我弄错了,我这就去跟叶大编剧说说,让她重新封冻你吧。”
虽然知道他是假装的,但顾萌还是忍不住扑过去拦住了他,叫嚣道:“不许你去不许你去!”
“口是心非的顾萌萌!”他狠狠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继而拉起她的手说:“走吧,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这身打扮不会有事吧?”
他上上下下地看了她一遍,璀璨一笑说:“放心,再恰当不过。”
二十分钟后,顾萌知道了他们要去的目的地——教堂。
平安夜,教堂里好多人,他们偷偷地走进去,坐在最后一排听神父说词。顾萌对着叶晨曦咬耳朵说:“我不信耶稣的,站在这里会不会亵渎上帝?”
叶晨曦忍住笑,也低声说:“放心,上帝是宽容的,不会因为你不信仰他就惩罚你。另外,偷偷告诉你,我也不信基督。”
“啊?那我们来这里干吗?”
“等着抢礼物。”
“什么?”她不解,但他却不肯再往下说,还待再问,却见有几人回头来看,当下噤声,不敢再发出声音。
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捱了三个小时,当十二点的钟声响起,众人都在手划十字庆祝耶稣诞生时,叶晨曦一拉她的手,低声说:
“快跟我来!”
他拉着她从侧门跑出去,只见外面放了一株很大的圣诞树,上面挂满了灯泡和包装得非常漂亮的盒子,叶晨曦一个纵身,摘下树顶的那个盒子,他刚把那盒子递给顾萌,只听哗啦一声,里面冲出很多人来,个个伸长了手去树上抢东西—
叶晨曦护着她挤出人群,顾萌回首,看见这壮观的一幕,又是惊奇又是好笑:“这是干吗?”
“圣诞树上的礼物是教堂为信徒们准备的,一过十二点,就可以随便拿,所以大家都在抢礼物:据说得过上帝的祝福,拿到这些东西的人会有好运。”
哇。这么神奇?顾萌兴奋得跳了起来。叶晨曦扬扬眉毛:
“不拆开看看吗?”
“好轻,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我想,挂在最上面的,应该是最好的吧。”
两颗脑袋瓜凑在一起拆礼物,漂亮的包装纸撕开,里面是个精致的小靶子,打开盒盖,两人面面相觑。
“糖?”
叶晨曦模模鼻子苦笑道:“看来我弄错了,挂在最上面的东西反而是最普通的吧。”
三颗糖果,用丝线扎着,倒是非常非常地好看。
彼萌眼珠一转,剥开其中一颗放人自己的嘴巴,再剥开一颗给叶晨曦:“张嘴。”
“我不喜欢吃糖,你全部吃掉好了。”
彼萌眼睛一横,沉声说:“张——嘴——”
叶晨曦无奈,只好含住了那颗糖。
“你一颗,我一颗,这才公平嘛。”
“那还有一颗呢?”
彼萌眯起眼睛,笑得比春花还要灿烂:“这一颗放起来,当作纪念。”
叶晨曦扬眉,没表示反对。
“叶晨曦,明年圣诞节我们还来这抢礼物好不好?”
“好啊。”
“还抢圣诞树顶的礼物好不好?”
“好。”
“如果是糖你还要吃哦!”
“好,好,好。我的大小姐,你说什么都好——”
两人渐渐走远,圣诞树上的礼物已被一抢而空,惟独那些七彩缤纷的灯泡还在闪烁,那般的喜气洋洋,充满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