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决心,何倩倩转身闪进一条静谧的胡同里,走了几步,左右张望没什么人迹,才走进设在胡同口的一家药铺内。
“大夫,我要买药。”
老大夫从柜子后探出头来。“稍等一会儿!”
拔倩倩神色异常紧张,十指不停扭绞着绢帕。
“你快点!”她忍不住催促道。
“来了!来了!”
“你要买什么药?”
拔倩倩慌慌张张地从腰际抽出一张纸笺交给老大夫,当他看了纸笺一眼,脸色立即凝重起来。
“这、这是——”
“少唆!多少钱我给就是了,快把药拿来!”她的态度十分强悍,给人一种压迫感。
“这种东西不能乱卖的!”
“你到底要不要做生意?你不卖我找别家买!”她就是看准了这家药铺的老板贪财,才会选上这里。
“这……卖是可以卖,只不过要看你付得起多少代价?”果然没错,老大夫随即露出趁火打劫的意思。
但是她何倩倩岂是任人宰割的小滨色?
“哼!我只是不过买一些砒霜毒一毒我家那些鼠辈罢了,要付起多少代价啊?老板!你该不会以为我要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吧?”她眼神一挑,反咬一口道:“你若有这种想法可就是你不对了!唉人之心不可有,你怎么能这样妄自猜想呢?想加害我么?”
“你、你……”老大夫被指责得哑口无言,最后只能结结巴巴地辩解。“我、我没那样想!”
“谁知道你有没有?快点把东西给我!银子在这!”她掏出了一锭银子放在桌上。
等老大夫转身拿来一小包东西后,她便匆匆忙忙地将东西塞进衣袖,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不一会儿,门外又进来一名姑娘江雪——
“老板!”
“姑娘抓药么?”
“我是来抓药的没错,不过我想先请教你一件事!”
见这位姑娘客气有礼,想起刚才所受的气,老大夫便露出知无不言的表情道:“你说吧!”
“呃……方才不是有个姑娘进来买药么?请问她买的是什么药啊?”
“哦!你说刚才那位姑娘么?她买这个!”
老大夫将何倩倩交给他的纸笺转交给她,她看了一眼,心底立即浮现不好的预感。
“她有没有说买这个是用来做什么的?”
“有啊,她说是用来毒家里的老鼠!”
毒老鼠?
扒!撤这种谎要叫谁相信呢?一位骄纵的王府格格怎么可能亲自来药铺买毒老鼠的药!
这肯定事有蹊跷!
“姑娘!你到底要抓什么药?”
“哦,这个。”江雪将药方交给老大夫,径自思索起来。
她必须赶紧将这件事告诉德宣,但是要用什么办法呢?德宣已经不来找她了,若是亲自去王府求见,也未必见得到,这该怎么办才好呢?
凑巧她今天心情不好,风寒未愈,想出来抓药顺便到处走走、散心,才让她撞见何倩倩仓皇地从药铺走出来。
不管她买砒霜是否心存什么阴谋,她都要尽快将这件事告诉德宣才行!
办莲无聊地在后院赏花,何倩倩冷不防出现在她身后,冷言冷语道:“呵!我还没看过一个丫环比主子还悠游自在,竟然不干活,大大方方地在后院赏景哪!”
“格格吉祥!”红莲欠身道,不想与何倩倩有正面冲突。
“哼!”她扬高不可一世的表情,眸底净是对红莲的敌意。“你最好小心一点儿,如果再让我看到你偷懒,休怪我赶你出府!”
偷懒?
真是冤枉!她倒是无聊得发慌,如果能有一些事情来做,或许她反而觉得快乐许多。
“怎么,有什么不满么?”
办莲摇头道。“没有。”
“没有就好,你要知道,自己是个奴才,既然是奴才,就不要违背主子的命令在这偷懒!”
“是。”
办莲百依百顺的模样着实令何倩倩感到讨厌!她又哪里知道这是红莲故意摆出来的态度!
她不想和一个无理的人争闹,因为有害无益!
“既然你这么闲,就去泡一盅参茶到福晋房里,别怠慢了,知道么?”说完,她转身就走。
办莲连应声都还来不及,就被抛下了。
她只能叹息,顺从地往厨院的方向走去。
“唉!”舒福晋忍不住叹口气。
“您怎么了?闷闷不乐的样子。”
拔倩倩替舒福晋捶着肩膀,心里却惴惴不安!
她很感激舒福晋对她的好,视她为己出,但是她不能接受舒福晋反对她想嫁给宣哥哥的念头!
为了顺利拥有宣哥哥的感情,她只有狠下心了!
“我闷闷不乐,还不是为了你。”
舒福晋语重心长地说。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疼爱多年的女儿会爱上自己的儿子!虽然他们不是亲兄妹,但是名义上总是存在道德约束,她怎么能答应让倩倩嫁给德宣呢?这是不被允许的事。
“我?难道额娘是在担心我上次说的事么?”她明知故问道。
舒福晋看了她一眼,落寞地点点头。
“对不起,让您担心了。”何倩倩依势跪在舒福晋身侧,认错道:“我知道是我糊涂,说了不该说的话,请额娘别生气,我已经反省饼了,也想得很清楚,以后不会再说了。”
闻言,舒福晋欣慰道:“你这个孩子……”
“对不起!”
“起来,额娘不怪你。”舒福晋温柔地扶起她。“我一直把你当成亲生女儿,你的贴心也是我最安慰的地方,虽然你一时迷惘,但是能即时反省、想清楚就好!额娘不生气了。”
“嗯!我不会再胡思乱想了。”
“本来嘛,德宣就视你为亲妹妹,你们应该拥有的是手足之情,而不是男女私情,懂么?”
“我懂。”
“好了,不要再去想,我们就当作从来没这回事。”
“叩!叩!”
“进来。”
办莲推门而入,手中谨慎地端着一盅茶,恭敬道:“福晋,奴婢给您端来了艺茶。”
舒福晋看着红莲,心中不免有另一番折磨——
其实她对红莲颇具好感,也觉得那一天红莲对她流露的思乡之情不可能是佯装的,她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孩子,可是为什么会被她撞见她和慕桢拉拉扯扯的那一幕呢?
也许,她不该因为这样就排斥她,她应该听听她的解释才对。
“先搁下吧,你过来,我有事问你。”
“是。”红莲将参茶放在几案,静静地伫立在舒福晋面前。
“这样问,也许太过直接,但是我想知道你对慕桢的感觉如何?毕竟他是德宣的好友,我也待他如子,他若和你两情相悦,我也会祝福你们。”
“不……”红莲有些心慌,她不明白福晋怎么会产生这样的误解。“奴婢和慕桢王爷没有什么。”
她和慕桢王爷也只见过一次面,为什么福晋会误会她和慕桢王爷之间有暧昧关系呢?
“奴婢不敢忘记福晋的训示,绝不会妄想。”
“我并非反对你和慕桢,只是你贵为公主,却和德宣闹得如此不愉快,我原本以为德宣会对你做出这样的处置,是因为不知道如何对你表露心意所致,可是每次我想问他对你的感觉,他总是顾左右而言他,实在教我不知道从何问起才好!”
拔倩倩暗自不平,原来自始至终,额娘都是偏袒着红莲的!
额娘怎么能这样对她呢?她才是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人啊!额娘竟然会向着外人——
“福晋,奴婢真的没有此等妄想,请福晋放心。”她以为舒福晋是在暗示她什么。
“你……唉!懊吧,就让一切事情顺其自然吧。”舒福晋也不想强人所难,但是以她阅人无数的经历,她看得出来,红莲对德宣的确情有独钟,而德宣对她呢?
就不可得知了。
“额娘,既然您与红莲这么聊得来,不如请红莲坐下陪您聊聊吧!”何倩倩转身端来参茶。“先喝口茶吧。”
舒福晋接过茶盅轻啜一口,何倩倩忽然屏息,神情略显不安,但是勉强保持镇定。
她千万不能露出马脚!绝对不能!
别怪她!要不是得不到成全,她岂会做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她也是逼不得已的啊!
别怪她!别怪她心狠!
“唔——”
舒福晋忽然口吐白沫、额冒冷汗!脸色愈见惨白吓人!手中的茶盅握不稳地落到地上,应声而碎!
“额娘!”
“福晋?!您怎么了?!”
办莲正想奔上前去扶住舒福晋,不料却被何倩倩推开!“你这贱人!你究竟用什么东西给我娘喝?!”
“我、我没有!”
啪地一声!
拔倩倩用力地掴了红莲一巴掌——
“唔……唔——”
办莲膛大双眸看着一脸痛苦的舒福晋,见她从椅上跌到了地上,但是何倩倩却完全不为所动,只顾着骂她、打她!
“先别吵了!快替福晋请大夫要紧啊!”红莲低吼着。
“请大夫?你少在那里惺惺作态了!谁知道你安什么心!一定是记恨上次我额娘教训你的事吧!嗯?”
“你——”红莲发觉自己不能再和何倩倩说下去了!埃晋命危呐!她转身跑到门边,放声大叫。“来人啊!快来人啊!埃晋中毒了!救命啊!”
“你还敢喊这么大声?!”何倩倩冲过来揪住她的秀发,恶狠狠地咒骂着。“你竟然这么恶毒,敢下手毒害我额娘?贱人!我一定会告诉宣哥哥,叫他把你处死!把你处死——”
“我没有!你放手!”红莲使劲地甩开她,狠狈地夺门而出!
她要赶紧去找大夫!眼前最要紧的,就是救回福晋的命!
“回来!你给我回来!”何倩倩在后头怒吼着。
“格格!发生什么事了?!”
王府里的家仆一一赶至,见到何倩倩歇斯底里的模样,全都吓了一跳!
“我、我——”糟了!她要赶快将事端嫁祸给红莲才行!“你们快来人去抓住办莲!她对福晋下毒畏罪潜逃了!”
“是!”
见到有人前去追赶,何倩倩一颗心仍然悬在半空,因为她不知道事情接下来会有什么发展,惟恐节外生枝!
一名丫环见状旋身要走,却被何倩倩喊住。“你要去哪里?”
“奴婢要去请大夫!”
“呃……”还有好几双眼睛看着她,她总不能阻止她去请大夫吧?这太不合常理了,况且时候已经拖延这么久,舒福晋应该会没命吧!“那你快去吧!惫有你们几个,快去请回贝勒爷!”
“是!”
她就等着看吧!看红莲的惨状——
至于额娘的生死,就与她无关了!谁叫她不愿意成全她和宣哥哥呢!
德宣找上慕桢,正打算问清楚他对红莲有何居心时,突然接获家仆通报,说是红莲蓄意谋害福晋,目前福晋命危!
德宣和慕桢都讶异极了!他们压根不敢相信红莲会做出这种事!
“可恶!”德宣抡拳低咒道。
“你别冲动!跋快回去看看吧!”
两人快马加鞭匆匆赶回平西王府,一进舒福晋的寝房,便见福晋惨白着脸昏迷不醒地倒卧在床,何倩倩泣不成声地伏在床侧,见到德宣回来,立即满月复心酸地奔上前去扑进他怀里——
“额娘她、额娘她——”
“有什么事慢慢说!”慕桢在旁安慰着。
“是她!”何倩倩指着伫立在一旁的红莲道:“是她端了一杯参茶给额娘喝!大夫说那杯参茶里被下了砒霜!”
“砒霜?!”慕桢瞪大了眸子。“她没道理这么做啊!”
“她当然有道理这么做!因为额娘曾经训示过她,对她说了一些较严苛的话!所以她怀恨在心!”何倩倩哭诉道:“她是蛇蝎心肠!今日她会对额娘下毒手,岂知哪天又会对谁下毒?!”
德宣推开何倩倩,步伐沉重地走向红莲。
他瞪视红莲,清澈的眼眸中有抹极为心痛的神色!虽然她性情刚烈,但是他不敢相信她会这么做!
“是你下的毒?”他一字一字地从牙缝逼问出。
办莲眼眶蓄着晶盈的泪水,摇头道:“不——”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激动地扳住她的双肩,用力摇蔽着!
“我没有!”
“事实都摆在眼前了!你还敢狡辩!”何倩倩火上添油地说。“难道是我诬赖你不成?!”
“倩倩!一切事情让德宣处理!你别插手!”慕桢阻止何倩倩继续说下去,就怕她净说出对红莲不利的证词。
“我为什么不能插手?她毒害的可是我额娘哪!当时只有我在场而已,我就是活生生的人证!”
“我知道你是人证,但是这其中也许有误会!”
“人命关天,岂是误会可以化解?是因为你爱上了红莲,所以才处处替她说话吧!”
“你——”
“住口!你们统统给我住口!”德宣不想听见任何一句有关慕桢偏袒红莲的话语。
他不喜欢这样!懊像在红莲面前,只有慕桢是挺护她的好人,而他则是处处为难她的大恶人!
“德宣,冷静点!”慕桢暗知大事不妙。“这件事必须详查,你不能听信片面之词就将红莲定罪!”
德宣充血的瞳眸怒视着红莲,质问道:“是你亲手泡的参茶?是你亲自端来给我额娘喝的?是不?”
办莲点点头,伤心地掉下泪来。
“为什么?”他失望地问着。
“是……是我泡的参茶,也是我亲自端来给福晋饮用,但是我真的没有下毒!我——”
“够了!”德宣将她拉近,低吼着。“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额娘?!就算我让你受尽屈辱!你也不能用这么卑劣的手段来报复我!”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她泣不成声,想求他相信,却又觉得自己势弱。
“来人!”德宣将红莲推向家仆,痛心命令道:“将她软禁在庆安楼!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见她!”
“是!”
办莲伤心欲绝地望着他,委屈地让家朴羁押而下。
“你怎么只将她软禁在庆安楼呢?应该把她押至地牢才对!”何倩倩不平地喊着。
慕桢也看不过去,但是他和何倩倩的不平截然不同。“你不能这样就论定红莲有罪!她不一定是凶手!你一定要查清楚!”
德宣走近床边,心疼地看着舒福晋。
“你很担心她?”
慕桢无奈地说:“拜托,你可别在这节骨眼上跟我争风吃醋,我和她真的没什么!”
他从来就不会同他争,更遑论是争女人!
德宣紧紧握住舒福晋的手,尚不能平复内心的激动和愤怒!他怎么能容忍有人伤害他的娘亲?
他不能!
“我一定会查清楚!如果她真的是凶手……”他咬牙道:“死罪难逃!”
慕桢着实担心,相反的,何倩倩可就暗自开心不已了!
她相信红莲绝对月兑不了罪!因为在场的人证只有她,而她却巴不得红莲早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