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炎炎夏日,这是什么见鬼的冰寒交错?
夕阳洒落暑意洋洋的热闹街头,正是咖啡酒馆的招牌准备点燃的时刻。然而此时,端坐在吧台前高脚椅上的两人,却没有任何开店营业的准备……
啜着早已冷却的黑咖啡,灌入喉中尽是犹如炖熬中药般,苦涩到让人眉头打结。阿保深蹙浓眉,贴在杯上的大手随着胸口掩饰不了的撼动而强烈发颤着。
吸气、吐气、叹气,他终于打破这诡异的冷冻僵局……
“-决定了吗?”沉郁的语气,是强忍的心痛不舍。
“嗯……”倪——点了点头,无意识般的撕着放置在吧台上的餐巾纸。
“为什么?”简短三个字,居然是割喉般的艰巨刺痛。
倪——傻傻地笑了,把撕下的纸条一条条的平摆在台面上,用掌心搓磨成细细长条。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爸妈的性子。”
“可是-从来没妥协过……”咬牙,不住颤抖,杯中的黑色液体几乎摇蔽溢出。
倪——撇了撇嘴,无奈地吐气。
“在台北混了这么久,什么成就都没有,他们老早就放狠话了。这几天我想了很多……也许回去乡下静静心,搞不好会理出一点头绪来也说不定。”
“——!”阿保终于别过头激动一喊,额上清晰暴出强韧的青筋,一滴热汗滑落额际,扭曲的脸孔在在显示着他痛苦的煎熬,彷若不甘地低吼:“那……郝优……怎么办?”
猪脑!这个时候他管那个白面书生怎么办?他应该说的是……我怎么办啊!
“郝优……”连轻轻咀嚼着这个名字,都足以让她瞬间失魂恍惚。郝优怎么办?那么她又该怎么办?她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连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
她花了好几天的工夫,终于在昨晚把郝爱送给她的长篇小说看完之后,她狠狠的抱着枕头痛哭了一场。书中字里行间对爱情的歌颂传扬,飞舞在她眼前成了飘幻的灿芒,那耀眼的星芒一颗颗都是郝优温柔的眼睛,她想抓……却顿时幻灭了。
巴郝优的交往是一场梦,她始终无法在他面前舍去那份刻骨的卑微。她变得不像自己,变得懦弱卑怯,甚至每一次独自回到家中她才能卸下佯装,松懈自在,展现真实的自己,就算是什么难看的姿势也不用担心他看了会皱眉。
对!她就是无法在郝优面前释放,她太意识到自己跟郝优之间的差距,总不自觉的想在他面前表现自己还有点气质潜能。但事实证明,郝优本来就是个温文儒雅的气质贵公子,而她再怎么伪装,都是只粗俗野蛮的野鸭子。
“郝优……”
她梦呓似的呢喃,带着隐隐发疼的哽咽,让阿保为之一怔。现在的——……多么的女人,多么的令人心疼啊!
“我自己会跟他说的……”倪——趴在吧台上,咬唇强忍着几乎溃绝的眼泪。她不想在阿保面前哭泣,这不是她该有的模样,只是……她现在真的好想哭。
“那也不用辞职啊……”阿保难舍心痛,郁闷的说。“-可以请假。”
倪——只是摇头。
“-打算什么时候走?”
“过两天吧……”
阿保皱着眉又说:
“我不懂……为什么-会忽然做这样的决定?”
别说你不懂,我自己都不明白……倪——偷偷擦干了眼泪,振起精神跳下高脚椅,走入吧台内,她拿出两瓶啤酒递给了他,露出不太灿烂的笑容。
“别喝咖啡了,我看你迟早咖啡因中毒。陪我喝酒!”倪——径自开了就仰头一灌。
看的出来,她一定很难过……阿保深深地望着她,也豪气大口灌下。两人发泄似的饮干了瓶中物,像是借着酒精壮胆,他进射的跟光有着壮士断腕的激昂。
“——!呃……”打了一个酒嗝之后,喉咙一清,眼神发亮,他用他这辈子最激亢的口吻、最深切的心动,打算在这难得独处的一刻献上他最刻骨的告白……
“我……我……我……我送-去坐车……”他想撞墙!这是什么鬼告白?猪啊……
“喔。”倪——呵呵一笑。
不是!我要说的不是这个!阿保很想呼一个巴掌在自己脸上。
“不……我是说……我……其实我……”
“该开店了吧!”倪——打断了他的话。“我去开灯。”
看着她转身而去的背影,阿保整个人懊恼地趴在台面上握拳捶桌。
倪——走出店门,望着满天灿霞叹息。她知道他想说什么,但是她不想听见……
对不起,阿保。你永远是我的好兄弟,我们也永远只能是好兄弟……
不知道——又在玩什么鬼灵精怪的搜主意?郝优只是笑笑的靠在车身上看着她忙碌的架起长脚架,东模西转的搞不定那几根伸缩自如的支架。
“我来吧。”看不下去的郝优走过去接手,轻易地将摄影脚架架设好,将相机稳稳地装置在上端。
倪——嘟着嘴,不情愿的说道:
“你天才,什么都会。”
“-想干嘛?”郝优笑着看她。
“借了相机当然是要拍照啊!谁叫你不给我照片。”
奥优失笑。
“我真的没有照片,只有大头照。”
“大头照也好。”倪——挥着手把他赶到车子旁。“摆个帅死人不偿命的姿势来吧!”
什么形容?郝优笑道:
“我不会摆姿势啦!”
“随便摆啊,反正你怎么样都好看。”倪——认真地透过镜头看着他澄净无瑕的笑容。怎么样都好看的郝优……她要留住他永恒的美丽……
“很别扭啊……”郝优真不知道两手该摆哪儿好。
说话的同时已经按下好几次快门的倪——大声嚷着:
“不会啦!就是这样笑,好帅!”
奥优笑出声来,摇了摇头。不理她拚命按着快门的手,他一脚跨步向前,将她拉至身旁。
“别一直拍我,我们应该一起合照。”
奥优设定了自动快门,将微微僵在一旁的倪——拉到车前,顺手环住她的肩头向镜头一笑,闪光摄下两人首次的合影,倪——却忘了展开笑容……
“再一张。”
再一张、再一张……他抱着她、吻着她,让她感受到他的如火热情,让她享受着这最终的温情。
她突如其来紧紧抱住他。天啊!奥优……你为什么这么好这么好,你知不知道……我压力好大,我好舍不得……
一坐上车,她就后悔了……捧着前天拍的照片,眼泪一颗一颗的掉,想着郝优的笑容,心头一阵一阵的痛。
她一定是疯了才会做出这种愚蠢的决定,一声再见也没说,一句理由也不给,这么短暂又这么美好的初恋……就这样教自己莫名其妙的摧毁了。
抹着不争气又不自制的眼泪,想着郝优发现她不告而别的反应,她就心碎欲死。郝优会怎么样呢?他会不会生气呢?他大概不知道生气是什么玩意吧?大概也不懂得伤心是什么滋味吧?更别说他会理解她毅然决然了断这段感情的原因吧?
他就是这么单纯、这么可爱,所以这么难得,也这么可贵。因为意识到梦该醒了,所以痛下决定了,原来恋爱这么动人,失恋这么痛苦,她终于尝尽了……
这是个不堪的事实,她实在无法漠视……其实早在爱上他的时候就该做好这样的心理准备,偏偏自己一遇上他就变得软弱得不能自己。她不是老早就清清楚楚这样的结果……
她,配不上他!
小恬说的对!她简直就是民初时代的八股白痴,什么年代了,还计较家世背景,门当户对的?但是抱歉……她就是在意!因为是郝优,所以不得不在意!
愉快地哼着流行歌曲跳进咖啡酒馆的小恬,一踏入店内就发觉到气氛不对劲!现在离开店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但是吧台前只有一抹落寞的背影,四周飘然着袅袅白烟,刺鼻的烟草味窜入她敏感的嗅觉,让她当场皱了两道漂亮的秀眉。
老哥又是在发什么癫?他老早就在她的威言恐吓外加拳脚伺候之下戒了烟,怎么突然一个人闷闷不乐的抽起闷烟来?有事!肯定有事!
“哥!”一如往常的往他肩膀拍了下去,一楞……居然没反应?
一口浓烟喷嚣而上,带着浓郁忧然的落寞伤怀。小恬震愕地看着她这个向来就异于常人的闷骚老哥,惊见那双黯然深敛的眼眸居然泛出隐隐泪光……
这一定是错觉!
“你发什么呆?——呢?”
噗的喷出一口白烟,呛得阿保盈眶的热泪一洒而落,吓得小恬跳退了一步,瞪眼惊望。
“搞……搞什么啊?怎么只有你一个?-姐又请假啦?她手机都没开?”小恬纳闷的叫道。
“——……”呜……他想哭……“她不会来了……”
杏眼一瞪。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就是他说出口肯定被她捶成猪头的意思……
“——辞职回屏东了……”阿保哭丧着脸说。
“什么?”震耳一吼!
阿保犹豫着该不该先逃命去。
小恬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尖叫:
“什么时候的事?”
“前……前天……她今天一大早走的……”
“乓”一个拳头直接落在他脸上,差点把阿保打飞出吧台。
“你居然没告诉我!”
版诉你的下场就是鼻青脸肿,我不想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要我别说的。”为什么他身边全是有暴力倾向的火爆泼妇啊?阿保自怜自艾的抚着肿胀的脸颊。
“你不会阻止她吗?”
“——那么听话就好了。”阿保万千委屈。
气急败坏的小恬来回踱步,啃着手指头焦急不堪。说的也是,——的脑神经组织本来就诡异得可以,天知道她又胡思乱想些什么歪理来吓自己?不用怀疑!一定跟郝优有关!
辞职回乡?她打算把台北所有的一切都丢掉吗?连她的爱情都不要了吗?她疯了吗?
噢!真是气死她了!懊不容易谈恋爱了,对像又是个超级无敌美男子,这种情人她到哪里找?难道她真的想不开,乖乖回乡下相亲去吗?她不把她抓回来狠狠教训一顿怎行!
“郝优知道吗?”问这不是废话吗?她连她都瞒着了,何况是郝优?
才问完,梦幻男主角就现身了。兄妹俩一看见他,方才的气焰顿时消失殆尽,全数被他带来的柔亮微笑幻化成霞柔的光圈楞得无法动弹。
“郝……郝优……”小恬扯出一道僵硬的干笑。一旁的阿保立刻面泛青光,彷若乌云笼罩,闷闷地拧眉看着他。
“不好意思,打扰了。”还是那么含蓄多礼,谦恭带笑。“——还没到吗?”
小恬立刻一振,冲向前抓住他的手臂叫道:
“你跟她有约?”
腼腆一笑,郝优温声启口:
“没有,我打了整天电话给她,她的手机都没开,刚刚我到她家去按门铃,她也不在家。我想她应该来上班了。”
这下糟糕……小恬松开手退了一步,又开始咬手指头。
“怎么了?”郝优这才发现气氛好象不对。
“没什么没什么!”小恬猛摇头。
却在此时,从来不主动跟郝优说话的阿保开口了。
“——走了!”一开口,就是令人震愕之语。
奥优顿时一呆。
小恬一吓,连忙转身-住他的嘴低吼:
“你在干嘛啦?老哥!”
扯下小恬的手,阿保像是要把积压在心头过久的抑郁豁出去的一吼而出。
“——离开台北了!都是因为你!”
“老哥!”小恬尖叫着阻止他的歇斯底里,她还不曾看过他这么冲动咧!
他的怒吼宛如轰雷,震得郝优全然呆愕。他完全不懂他现在一副想扑上来跟他大打出手的狠劲是怎么回事?
“我不晓得你们之间是怎么相处?我也不想了解!但是看到——终于愿意敞开心门接受爱情,我也只能为她高兴!”阿保瞪大了眼睛,指着他喊叫:“可是很抱歉,我一直无法给你们祝福!对!我就是不想给!因为我知道——跟你在一起一定会很痛苦!她在自欺欺人,她以为可以很幸福,可是她终究受不了你带给她的压力,所以她选择离开!她跟我借相机说要把你的身影纪念下来,我就知道了!她很爱你!可是她受不了跟你在一起!”
“老哥!被了没?”小恬恼怒的一吼。
“不够!我要让这傻小子明白——的痛苦。如果她真的幸福,我一定会祝福她的,就算她永远不知道我喜欢她也好!”一顿,阿保惊觉自己激动之下喊出了深藏的心声,随即羞愤的捶胸顿足。“妈的!我连她都不敢告白,居然先让你们知道我的秘密!”
谤本不是秘密了好吗!小恬镇定浮躁的心神,呆望着一向闷骚压抑的大哥。突然之间,她发现老哥是个男子汉了。空有剽悍威武的外貌,其实温驯无害,甚至瞻小如鼠的老哥……原来有着这样细腻多情的一面……那一瞬间,小恬对他彻底改观了……
爆炸!像是炸弹轰爆了他的脑袋。郝优只觉得耳鸣、头昏,然后踉跄一退,瞠眼结舌,心跳狂促,逆流的血液像要爆出血管般撕裂震痛,头昏欲裂。
他无法理清这太过突然的震撼,更消化不了阿保愤声狂怒的叫嚣。脑袋嗡嗡作响,思绪一片紊乱。可不可以清楚的告诉他……现在是什么情形?
“郝优哥哥?”小恬担心地看着他彷佛惊吓过度、呈现极度恍惚的状态。他该不会睁着眼睛休克了吧?“你还好吧?郝优哥?”伸出手在他失焦的眼前晃了晃。
奥优茫然呆滞的摇了摇头,随即缓缓转身,一句话也没说,什么都说不出口,什么也无法表示,他只是呆呆地往前走去,楞楞地离开了他们的视线……什么都……空了似的……
小恬咬着唇,别过头去看着趴在吧台上颤抖的背影。忍不住一手攀上他厚实的肩膀,柔声开口:
“哥……你好了不起哦……”
一路上,他的车速很慢,慢得跟在后头车阵都不耐地连催喇叭。可他好象什么都听不见似的,只是维持着龟速缓缓前行。脑中盘旋着阿保痛彻心扉的呕心-喊。
慢慢的理解他的厉声言语,然后阵阵的锥心刺痛……——
离开了,因为我?因为我带给她压力,所以离开了?
为什么?
不是很开心吗?不是很幸福吗?不是很喜欢吗?
为什么?
我对她不好吗?我说错什么话了吗?我伤害她了吗?
为什么?
一万个为什么、一万个理不清的困惑。她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走了,连给他问问为什么的机会都没有……
彷佛灵魂出窍的失魂空壳呆茫地踏入家中。客厅里的郝爱与吕威顿下谈笑声语,一时迷惑地看着郝优两眼呆滞脚步迟缓,犹如飘游鬼魂一般飘进房间里,破天荒的对他们视而不见,连声招呼都没打,就从他们微怔的视线中掠过。
“小优?”郝爱别过头轻唤。
奥优像是根本没发现有人存在,他居然可以安然无恙的回到家中真是奇迹一桩。他就这么飘进房间里,然后呆坐在床上发呆,活月兑月兑像个完美无息的精致雕塑,这样子……比他过去恐女症发作的时候更恐怖!
“有问题!”吕威拉着郝爱直接走进郝优的房里。
“小优。”郝爱忧心地捧着他僵硬的脸庞低喊。“怎么了?小优。”
怎么了?是——怎么了?他也不知道怎么了?
“郝优,有话就说向来就是你的优点,这个时候不需要藏着。”吕威不愧是专业的心理医师,语意中尽是鼓励。
“妈咪……威哥……”郝优表情极度困惑,他低下了头,茫茫然地望着自己交缠的手指。“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好乱……我不明白。”
“说出来就明白了。”郝爱心疼地拍拍他。
这该怎么说?此时的郝优已经六神无主,方寸皆乱,就像个算不出艰涩数学习题的无助小阿。
“——她……离开我了……”
这是他唯一明白的事实。这么说的时候,他的心好痛喔,他从来都不曾体验过心痛的感觉……竟然这么痛!
奥爱一吓,柔美的脸庞满是惊疑。
“为什么?”
“为什么……”喃喃启口,这就是郝优理不清的问题啊。他茫然地启口:“阿保说……她走了,因为她受不了我带给她的压力。她在自欺欺人什么呢?压力又是什么?在我面前她就是——啊,可以大声狂笑、大声说话,甚至大声骂人都可以啊……”
他猛地一楞!懊象在迷团中扯出了一道清晰的思路来了。他的心跳得好快,楞愕的抬头看着认真思量的吕威,他彷徨的眼中透露着求救的讯息。
“虽然如此,但是她却从来不曾在你面前大声狂笑、大声说话,更别说大声骂人吧?”吕威对他说。
奥优楞楞地看着他,心脏冬冬狂跳。
“那天在家吃饭,我就看出她的彷徨不安。她很想表现出乖巧气质的样子,但是反而更显得不自然。”吕威淡淡一笑。
奥优傻傻的,张着嘴说不出话。
“郝优,男朋友不是只要宠女朋友就好,你应该了解她的个性吧?”
不了解……他现在脑筋完全断线,什么都不了解了。
“你让她知道你喜欢她哪里吗?你让她知道你不在意她可以很粗野很释放吗?我看得出来她绝对不是一个乖乖女,但是在你面前她ㄍㄧㄥ得连她自己都唾弃的地步吧!彬许……就是这样,她有压力。”
吕威果然是阅人无数的心理大师!透彻的解开他的茫然困惑,郝优开始浑身发颤。
“小优。”郝爱终于说话了,她盈亮的美目中有着灿动的水芒。“你很喜欢——吧?”
无庸置疑的点头。
“可以爱吗?不只是喜欢,而是认真的想爱着她。”
重重地一点头。郝优这才发现,他根本没跟——说过我爱-……这才发现,其实自己对她的喜欢超过了喜欢,原来这就叫爱?
“妈咪跟你说,你的爹地……是我倒追他的。”
这你跟我说过……郝优依然呆滞地看着她。
“那时妈咪才十七岁。”郝爱腼腆一笑,莹耀着泪光的星眸有着无限荡漾的温柔。
吕威也认真的听着,听着这一直以来藏匿在她心里最深层的记忆,她从来不愿意对郝优道出的秘密。
那绝对是一份无悔的眷恋,让她独自回味了那么久,就算游戏人间也不愿放下的甜蜜包袱。如今是时候了,她愿意说了,表示她将要放开了。
“妈咪小学的时候就跟着你外公外婆移民加拿大去了,你外公那时在华语学校教书,而你的爸爸,当时是个靠奖学金念书的穷留学生。”
陷入了美丽的回忆,郝爱的眼中有着耀眼的彩芒。
“他很上进,聪明、害羞、温柔,充满艺术家的气息。重点是,他非常帅。”这样的形容,跟郝优非常相像。
奥爱笑得像个羞涩的少女。
“他没有完整的家庭,更别说有像我一样富有的环境,之所以可以出国念书,完全是靠他自己的努力。所以就算他喜欢我,他也不敢表示。所以我追他,结果被他拒绝了三次。”
奥爱一笑。
“都是男人要命的自尊心作祟呵!但是我这么可爱,他怎么把持得住?”
这种话也只有从她口中说出来不会教人作呕而已。
“好吧!是我色诱他的。他决定要娶我,这次换我拒绝他。”
“为什么?”郝优一问。
“为什么?”郝爱笑了。“因为我觉得这样最美。”
“爱!”吕威轻唤了她一声,微笑苦对她摇头。
奥爱噘了噘嘴。
“好吧!我不开玩笑。其实,以当时那种民风保守的年代,先上车后补票的事简直就是罪无可恕,更何况你外公还是为人师表的,他怎么可能让他的宝贝独生女未成年就被人搞大了肚子。我也了解他的困境,他若真要娶我,所承受的压力太大了。跟我发生关系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愧疚,我却不在意,因为我知道他是爱我的。我怀孕的事他也不知道,我只告诉你外婆,然后跟他分手回到台湾。瞒着你外公在台湾把你生了下来,到你满月的时候才让你外公知道。”
他一定气坏了……郝优幽幽的想。
“他是气坏了,所以来不及参予你的成长,没多久就病逝了。”
奥优皱着眉。
“那外婆呢?”
“她伤心了好久,后来我鼓励她改嫁了。你两岁前都是外婆带的呢。”
他居然一点印象都没有……
“小优。”郝爱握住他的手笑道。“其实,我很后悔。”
一楞,郝优怔然地望着她美目含泪。后悔这两个宇,从来不会出现在逍遥惬意过人生的郝爱嘴里。他十分的惊讶。
“当时的我真的太年轻,也太不切实际了。为什么不干脆就嫁给他呢?或许是我根本不信任他吧,也许之后的他会成就非凡啊!当时我只看到眼前的压力,彼此之间的悬殊差异,就这么自以为浪漫的结束了这段初恋。
“小优,离开他是妈咪最深的遗憾,而今我要把这份遗憾放下,不让它一直折磨我。我现在很幸福,因为有你,还有威在我身边。”
奥爱看向那道深情注视的眼眸,交会溢于言表的知心。
“所以,如果你真的爱——,别让她只是回忆而已,我不要看见你跟她带着这样的遗憾。”
“妈咪……”郝优动容地望着他温柔多情的母亲。
谁说她不食人间烟火,谁说她不经世事、只爱装可爱不认老的?就是因为透彻了人间、尝尽了世事,所以潇洒豁达,所以恣意玩耍。他的妈咪,是全世界最可爱的女人了。
猛地捧住她粉女敕双颊印上亲吻,郝优终于恢复正常的大脑运作,振兴了颓丧散涣的斗志跃身而起,在他们笑意满盈的目光中冲出门去。
“他懂了……”吕威向前揽住她的纤腰,细吻着她柔软的耳畔。“-这个畅销爱情大作家,-刚刚说的版本跟对我说的哪一个是真的?”
奥爱顽皮的笑了。
“都是真的呀!反正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谁没有过去呢?他才不在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