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希儿在解了身上所中毒的三天后,体力也恢复了些,于是凌羽扬才稍稍安心地前往会周亦维。不过临出烟柳庄前,他仍是留下已赶至杭州的两名副手之一的章亦民,并要他随身保护木希儿,这才与风毓宇连袂出了庄。
直到他们抵达相约的酒楼厢房,凌羽扬才发现周亦维并非单身赴会,他还带了另外一对男女前来。而凌羽扬立刻就将之前风毓宇告诉他的人名——李玉威,与那名男子对上了,因为他想起两人曾经有过一面之缘,难怪之前风毓宇告诉他时,他会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
“凌爷,容我介绍……”众人在场面话说完后,周亦维立刻殷勤的介绍他带来的那对男女。果然如风毓宇所说,那对男女是周亦维的表弟妹——李玉威与李玉馨兄妹。
凌羽扬一开始并不清楚周亦维为什么要带那对兄妹同来,后来在筵席间,周亦维与李玉威两人之间的互动一直让他觉得有些怪异与不对劲的地方,可是他实在也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
至于那位李玉馨的目光就很清楚了,因为她那含有痴迷、爱慕的眼光,几乎没有一刻离开过凌羽扬的身上,即使一个再笨的人也可以清楚的感觉她明显的意图,更别说在其他女人脸上早已看过不知多少次的凌羽扬了。而他根本一点回应的兴趣也没有。
凌羽扬心中涌起一股厌恶,于是故作不知的不加以理会,偏偏那个恶劣的风毓宇还故意朝他眨眼暗示,害得他忍不住私下以白眼频频照顾他。
一场餐宴下来,凌羽扬领教了周亦维顾左右而言他的瞎掰功力。若非此地乃是属风毓宇负责的地区,他根本就懒得跟这种表里不一的人打交道。与其坐在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回烟柳庄陪伴希儿算了。
彬许是周亦维终于感觉到凌羽扬渐不耐的气息,抑或是其他什么的,总之在餐宴近尾声时,李家兄妹托词离开了厢房,而周亦维也终于将话题导人正事。
“当初要求凌爷亲身前来并非是不信任风爷,这一点请风爷要多加包涵。”周亦维解释著,朝风毓宇拱手为礼。
“好说。”风毓宇立刻回应,不动声色。好一个先礼后兵!
“周老板有话就直说了吧!”凌羽扬有些忍耐不住了。
“凌爷果然乾脆,那我就直说了。”周亦维赞道,然后开始说出他真正的目的。
“刚才坐在我身旁的李玉馨,是我的表妹,去年上元节在京城曾见过凌爷一面,即对凌爷一见锺情,念念不忘。当时也曾设法与凌爷再见上一面,彼此多加认识了解,无奈尚未寻著机会,凌爷已离开京城了。后来此事被我得知,感怜表妹一片痴心,才会在这次与‘茗记’洽谈商务之际,提出如此要求。但望凌爷不要见怪。”
一番话说得有情有义,却是让凌羽扬听到拧眉。
“只为了她想再见我一面,所以你这个做人家表哥的就利用商务之便,硬是指名由我出面洽谈,好成全你的表妹的一片*痴心*?”凌羽扬微讽问道。
“是的。”周亦维目光赞叹地看著凌羽扬与他身旁的风毓宇。不同的长相,却是一样的俊美迷人。
茗记四大总管素有四大美男的称誉,再加上四人高明的经商能力,早就让众家女子趋之若骛,将他们当成心中第一佳婿的人选,也难怪表妹李玉馨会对凌羽扬如此念念不忘,甚至透过李玉威找他帮忙。因为连他自己都有些蠢动垂涎呢!若非牵连太广以及清楚的知道茗记四大总管皆怀有高深的武功,他早就不顾一切,想尽办法也要弄到其中一个来尝尝滋味。
不过他周亦维是很识时务的,绝不会明知不可为而为的损害自己目前所创下的一番局面。
“那么,现在她也见过我了,我也顺应你的要求亲自来了,总可以谈正事了吧!”有一瞬间,凌羽扬发誓他真的看到周亦维眼中闪著一种令他心里很不舒服的妖异光芒。
微微暴躁不客气的语气,显示凌羽扬已快要失去耐心的讯息。聪明如周亦维当然没有忽略,于是他也没有再多加闪躲的导人正题。
“其实我的原意是,只要凌爷肯答应给我玉馨表妹机会就可以了,毕竟凌爷是否会对玉馨表妹中意还是个未知数。但是,你们两人如果始终不曾有机会见面,也不曾有时间相处,那么凌爷又如何能得知玉馨表妹的心意呢?”周亦维这一番话说得极为客气含蓄,只可借他的眼底却掩饰不住隐隐显露的威胁。
凌羽扬拧起眉心,为周亦维自大的话语感到不悦。
意思就是说,如果他凌羽扬不接受李玉馨,那么两方的生意也很难谈得成?
凌羽扬内心冷笑,周亦维太小觑“茗记”了,他真以为“茗记”没有他手上那批货就会垮吗?可笑!
看来风毓宇在南方处理商务的手段似乎略嫌温和了些,今日才会让这个不知死活的周亦维在此无所忌讳的大放厥词。
凌羽扬正想表态断然拒绝时,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语的风毓宇突然开口了。
“周老板的意思是,只要羽飓肯答应多与李小姐相处,那么我们这笔生意就不致于有问题?”风毓宇客气的询问。
“没错,只要凌爷肯答应,我们的生意就算成交了。”周亦维颔首,口气坚持。
“那么我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反正目前羽扬正暂住在烟柳庄内,不如请李小姐到烟柳庄小住几天,届时如果好事不成,周老板对自己的表妹也算有了交代。你意下如何?”风毓宇出人意表的提出一个建议。
“好。”周亦维有些讶异地立刻同意了。因为风毓宇在杭州所居住的烟柳庄至今尚未招待过外人,只有跟风毓宇交情很好的朋友或是亲人才能踏足烟柳庄的。如今他竟然开日邀玉馨表妹前往小住几日,怎不令他感到惊讶!
凌羽扬由一开始的微讶转为沉默,不管风毓宇为什么会提出这种建议,事后他一定会好好问个清楚的。目前,他就静观其变吧!
之后,风毓宇又与周亦维谈了一些生意上的细节,才与凌羽扬离开酒楼厢房,打道回烟柳庄。
***
“你干嘛临走前要跟周亦维说,你会在烟柳庄恭候李玉馨的芳驾?”凌羽扬一踏上回程就发问。
“咦?你没听到我请周亦维转告李玉馨,我请她来烟柳庄小住几日?”风毓宇似笑非笑地说。
“你知道我在问什么。别再装傻了。”凌羽扬不高兴的睨他一眼。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要求嘛!周亦维又没有要求你要娶李玉馨,只要让她进烟柳庄住几天,这笔生意就成交了,我又何乐而不为呢?”风毓宇口气轻松。
“可是她看上的人是我。”凌羽扬闷闷地道,心中感到不悦。
“你又不是没碰过对你死缠烂打的女人,再说凭你的手段,哪会对付不了。”风毓仍是不痛不痒的说著。
“现时我哪有空去应付那个女人!你可别忘了,希儿身上的毒才刚解,再加上在她身上下毒的那个人行踪尚未查出,你这个建议岂不是增加我的麻烦吗?”凌羽扬忍不住叨念著,眉宇间有著不耐。
“原来……”风毓宇的脸上顿时出现恍然的神情,“原来你是怕被你的希儿误会啊!所以你才不愿意让李玉馨住进烟柳庄。”他的眼神浮现些许暧昧睇著凌羽扬。
“我没这么说。”凌羽扬不悦地反驳。他那是什么眼光呀!“我只是不喜欢被迫用这种方式谈生意。”
“你以为我就喜欢吗?”风毓宇笑望凌羽扬,眼底闪过一抹锐光,“周亦维的错,在于他太小看‘茗记’的力量;但是我也不会去提醒他。我要让他日后后悔曾经以这种方式与*茗记*谈生意。”一抹噬血笑容勾起。
人家都说凌羽扬老是端著一副无害的笑容,让人无从提防他真正的意图,但是谁又知道,真正端著一张笑脸,实则内心阴险深沉的人是风毓宇,只不过没人真正看清过他而已。
“这么说,李玉馨住进烟柳庄,我可以不必理会她罗?”凌羽扬扬扬眉。
“随你,我无所谓。”风毓宇不在意地答道。“不过,李玉馨会利用这种方式将你弄到杭州来,恐怕也不是什么单纯的女人。我看就算你不理会她,她也没那么筒单就会放弃你。”
“该死!”凌羽扬也有同感的拧起眉,“你干嘛没事弄了这么个麻烦进烟柳庄来烦我?如果没事做,不会加紧帮我查出那个混蛋的落脚处?!”
“放心,我早派了人手留意。既然对方的目的是红晶石,那么他一定早就尾随你们来到杭州了,要找到他应该不会太困难才是。对了,你问过希儿了吗?那块红晶石她是由何处得来的?”
“她告诉我,那块红晶石是她小时候,她的父亲戴在她身上的。她一直不曾取下来过,她的父亲也从来没有告诉她那块红晶石有什么特殊之处。后来她的父亲过世,那块红晶石就成了她父亲留给她的唯一遗物。”凌羽扬将询问木希儿的结果告知。
“关于那块红晶石,我曾努力的回想,倒是想起好多年前曾经有个传言,说那块红晶石在失踪近百年后,曾在二十年前出现在北方的一个富豪手中,消息传出没多久,那块红晶石就被偷了,传说是被*岭南双盗*合力盗走的。”
“全都是传言、传说……”凌羽扬嘲讽的勾勾嘴角。
“没办法,时间太久了,很难找到真正知道内情的人。”风毓宇摊摊手。
“那你认为那个认出红晶石的男人应该认识那个什么*岭南双盗*?那希见她父亲又是谁?他又是怎么拥有那块红晶石的?”凌羽扬感到有些头大。
“谁晓得!也许这些问题的答案得等找到那名男子才会知道了。”风毓宇语气乐观。
“对,只要我们还没被他再给毒死。”凌羽扬睨著一副轻松样的风毓宇,嘴里咕哝著。
突然他心思一转,又想到一件事,“毓宇,你有没有觉得那个周亦维看人的眼光很奇怪?”他回想著,“倒也不能说那是一种算计……对了,他和那个李玉威之间好像也怪怪的。”
“也难怪你会觉得奇怪。”风毓宇有趣的道,“毕竟你来此地次数太少,而且这一带的商务又不在你管辖的范围。事实上,周亦维从不近,他喜欢的是跟他一样的男人。”
“呃!”凌羽扬一怔,随即恍然,“原来他是……”
“对。”风毓宇点点头,“周亦维在他的宅邸里养了好几个‘相公’是人尽皆知的事,所以依我看,那个李玉威应该也是他的情人。否则照周亦维的个性,他怎么会那么好心的替李玉馨强出头,要求你亲自出面而不怕得罪‘茗记’?”
“说的也是。”凌羽扬立刻明白这其中的转折。
想那周亦维还真是不遗馀力的帮著自己情人的忙,甚至还爱屋及乌的帮起情人的家人。
反观自己,希儿也算是他凌羽扬的情人吧!但是他却好像从不曾替她做过些什么。他不知道她需要什么,也不知道她想要什么,他一直只当她是随身侍女兼天天伴他入眠、替他暖床的女人,却从来不去深思自己对她异于常人的渴望与索求到底是代表著什么。
直到那天,她在他的“保护”之下中了毒……
“羽扬?”风毓宇好奇的看著突然闪神的好友。“你没事吧?”
“我只是突然想到之前在酒楼,周亦维看我们的眼光。”凌羽扬才不相信风毓宇会没感受到对方奇特的目光。
“他不敢的,除非他想尸骨无存。”风毓宇神情笃定的说。
虽说周亦维的性向异于常人,行为上也不太光明磊落,但是只要周亦维不要主动来招惹他,他才懒得管那么多。反正他也不是什么铲好除恶的正义之士。
但是,今日,周亦维却不怕死的硬是拗上“茗记”,看来还真的是应验了那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只可惜这朵牡丹是雄性的,而周亦维亦得为他今日的失策付出代价。
凌羽扬看到风毓宇异于平常的眼神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反正他们这几个好友皆有一个共同之处,那就是一旦心中打定主意想做的事,绝对没有人有办法让他们改变主意、打消念头的。所以他根本就不用多问,以免自讨没趣还反碰了一鼻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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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凌羽扬回到烟柳庄踏进他与木希儿暂居的“画竹轩”的内室时,却发现原本应该躺在床上休养的小人儿竟然不见踪影。
凌羽扬驻足凝神,很快就听到紧邻内室旁的小室里有著泼水的声响,一抹了然的笑容勾起,他无声无息地掀起小室门前的布帘,走了进去。
丙然,被水气晕染成朦胧一片的小室内,大大的浴桶内坐著一具雪白的身躯,背对著他,正手拿湿巾慢慢地清洗著每一寸肌肤。呈现在他眼前的美背,白皙的肌肤因热水的作用而泛著粉红色泽,显得分外地诱惑和迷人。
凌羽扬目光灼热,一瞬也不瞬的盯著眼前这一幅诱人的美景,想起之前在返回烟柳庄时,心中曾经一度的自我探讨、询问。
一个他从来不想在意的女人,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她的身影已然进驻他难以动摇的心里,并稳稳地占了一席之地?
他非常清楚自己喜爱的女性类型,但是为什么会是她?
一个又瘦又矮的小女娃是如何让他眷恋不已,至今仍不愿放手……
凌羽扬不愿再多思考的除上所有的衣物……
凌羽扬可以感觉自己的心跳如擂鼓般快速跳动作响。
他发现他再也不想自我欺骗,说她只是他一时的伴、玩物,因为她不是,也不可能会是。
也许之前他会由凌家庄带走她的那种心态,才是他真正的心意。
之前把她从凌家庄带走,并不是他缺少一个贴身侍女,他是不能没有她。且她的脸孔时时在他脑海并非是因为他特别讨厌她,而是他早已迷上她老天!这项迟来的认知,一点也不能让他好过些。
木希儿花了好大的劲儿才让自己乱成一团的神智稳定下来,不过随即她也立刻感到疲惫困盹,眼皮几乎无法张开。
她正想就此沉人睡眠中,无奈一道极其炽烈的目光正狠狠烧灼著她,令她再也无法假装自己并没有感觉到有人正在“瞪”著她。
她微张开眼,发现自己正安稳地躺在床上,但是不幸的是,她真的没有弄错,侧躺在她身边的凌羽扬真的是张著一双很“凶狠”的眼瞪著她。
木希儿的瞌睡虫立刻被吓跑了一大半。
“怎……怎么……”她试图明确地提出疑问,可惜徒劳无功,她的脑袋仍处于昏然与困盹之间。
他在生她的气吗?她又做了什么?
凌羽扬盯著她,陷人自己的思绪之中,完全没有察觉她眼底浮现的惧意。
一个长得不够美艳,个性有些迷糊,遇事逆来顺受,谨守本分从不遗矩的小女娃,一点也不符合他认为他会选择的伴侣条件,但是偏偏自己却让她攫去了心。
这教他怎么接受?
“爷……”木希儿怯怯地出声。太可怕了,她从没有看过他这种目光,就好像他想扑上她,同时狠狠的咬她一口似的。
一声小小的低唤,让凌羽扬收回飘远的思绪,也敛下眼中噬人的光芒。
直到他的眼接触到木希儿那小心翼翼的眼神,他才恍然自己似乎吓到她了。
“不是累了吗?怎不睡呢?”他暗自咽下一声无奈的叹息。看来自己真是栽在这个小女娃的手里了。
“你在生我的气吗?爷。”凌羽扬和缓的语气安抚了木希儿急促的心“没有。累了就睡吧!”好吧!就算他的心眷恋著身旁这个小女娃,那她呢?她懂得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眷恋吗?
“爷……”不知为何,木希儿总觉得他的目光里有一种令她不知所措的神色。那是什么?
“希儿……”凌羽扬盯著她无邪的眼,突然对自己在这阵子夜夜拥她人眠的行为感到有一丝汗颜。他似乎不曾考虑过自己的行为是不是已经将她的名声破坏殆尽了。
那她的想法呢?
“爷……”木希儿微睁大眼,有些讶异地看著他欲言又止的犹豫模样。
“希儿,你对我们每天同睡一床的情形有什么看法?”她会不会怨他坏了她的贞节呢?
木希儿闻言瞠大了眼,有一刹那的失神,不过她很快地眨了眨眼,“我不懂爷的意思……爷是希儿的主子,爷叫希儿睡在此,希儿只是照著爷的意思去做而已。”
“所以我叫你跟我睡在同一张床,你就乖乖的睡,只因为我是你的主子?也因为我母亲是你的恩人,你甚至……”凌羽扬突然噤口不言,察觉到自己似乎有些失控且即将说出什么不得体的话。于是他在慌乱间忽略了木希儿眼底一闪而逝的哀愁。
“爷……”木希儿犹是一脸无辜的表情,“你的话还没说完。”
凌羽扬定定的看著她一会儿,然后伸手将她揽紧在怀里。“睡吧!没事了。”
看来上天八成是看不惯他辜负了太多的芳心,所以才会让他喜欢上一个不识情事的小女娃。
凌羽扬噙著淡淡的笑容睡著了,并不知道躺在他怀里一直没有动静的木希儿并没有闭上眼睛,眼中有著一抹深思。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她才终于被全身的疲倦征服,沉入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