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宏为毕竟是见过场面的商人,很快就反应过来,并毫不考虑的答允,且立刻挥手要下人到厨房去叫人前来。
“去将‘竹’寡妇叫来大厅。”
“筑寡妇?”文仲雅扬眉,眼底闪着不知名的光芒。
“是的,文爷。”李宏为有问必答,不疑有他,“厨娘名唤小竹,是一名寡妇,所以大家就唤她竹寡妇了。”他边解释边瞄了一旁的女儿一眼,见女儿微微颔首,才放心下来。幸好他还记得很久以前女儿随口道出有关那位厨娘的事。
“寡妇!”听完李宏为的话,文仲雅眼底的光芒慢慢黯去,微露失望神色。
当他吃到那和记忆底一模一样味道的“水晶糕花”时,他还以为……还以为他终于找到……
“文爷,”一直注视着文仲雅的李姿芸忽然感到他态度上的怪异,“你没事吧?”
“没事。”文仲雅抿唇一笑地回道。
“可是……”李姿芸不信,想再开口时却被李宏为使个眼色,硬是打住到口的话语。
沉默突然降临-——
三名主人翁局促不安地陪着不再开口的文仲雅枯坐,直到去厨房叫人的下人去而复返,并领着一名瘦小女子进了大厅才打破了僵凝的气氛。
“禀老爷,竹寡妇带来了。”
下人禀完话,身形往旁—让,露出身后被遮住的女子,而就在李宏为尚未及回应时,文仲雅已在目光接触到那名女子时身形猛烈—颤,倏地由椅上站起——
“文……文爷?”李宏为被他的动作吓了—大跳,一脸疑惑的也跟着站起身。然后他才发现文仲稚此时正甩一种可怕兼噬人的目光“瞪”着刚踏进大厅的厨娘。
他更加疑惑不解,目光由文仲雅的脸上移向另一头的厨娘,才赫然发现厨娘正—脸苍白如纸,身子僵凝原地,满眼惊骇震慑的回视文仲雅。
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呀?
久久,正当众人仍感诧异时,文仲雅的嗓音蓦然在寂静大厅中响起,语气客气却又充满着冰寒之气。
“我可以问一下,背在你身后的东西是什么吗?”他继续瞪着单筑儿身后那一“坨”东西。
没错,李府这位专属于李姿芸的厨娘“竹”寡妇,正是文仲雅—年来翻遍京城、甚至已扩至京外,却仍是遍寻不着的单筑儿。
至于单筑儿则在踏人大厅,见到文仲雅时就因过分震惊而呆掉了,所以即使文仲雅终于开口出了声,她还是无法立即反应,更别提听清楚他所问的话。
才走近文仲雅身旁的李姿芸对眼前的怪异情况亦是满心不解,而在看到单筑儿似乎因惧怕到无法回答问题时,她便不假思索地插了嘴,代为回答了。
“那是个婴儿啁!”奇怪,那么明显的事实,还需要问吗?“她的儿子啦!”
她两句简单的话,对李府的人是稀松平常、人人皆知的事,可听在文仲雅耳中,却可谓晴天霹雳,既震惊、震怒,却又有着满心的释然。
—年多了,他几乎都快绝望了,以为今生今世,或许再也无法找到她的纵影,却没想到她竟然在他毫无心理准备下,突然蹦了出来地先让他感到欣喜,然后再顺便扔给他一个更大的“惊讶”!
文仲雅俊脸僵硬,目光不移的瞪着单筑儿,极力克制濒临爆发的怒气——她背在身后的是他的孩子!
可恶!若不是今日在阴错阳差之下被他找到,她是不是想就此带着他的儿子在李府为奴,终老一生,永远也不告诉他她已为他生下孩子。
而他……是否会一辈子也不知道自己有—个儿子了呢?
文仲雅蓦地深吸一口气,眼神不移地继续盯着单筑儿,徐缓地再次开口。不过,对象却是一旁的李宏为。
“李老爷,谢谢你盛情的晚宴邀请,可惜此刻我有重要事待处理,就先走一步了。”他边说边朝着单筑儿走去,话说完,他也在她的面前站定。
“至于你……”他俯现僵凝的单筑儿,“有些事,你可得好好的跟我解释清楚!”阴森森的撂下话,他大手倏伸,拎住她的衣领,举步朝门外走去。
难受地被拖行,终于让单筑儿由震惊中醒来,她惊慌的喊出声。
“哎!放、放手啦!你做什么……”她努力地推着他的手,扭动身子挣扎着,而在扭头之间,瞄到李宏为震惊疑惑的脸,于是她嚷叫着向他求救。
“老……老爷救我……”啊!小姐也在此,“小……”
单筑儿的叫唤,唤醒了李宏为呆怔的思绪。
“文爷,这厨娘……”
“我会派人来与你洽谈她的卖身契转让问题。”文仲雅不待他问完即快速丢下话。
“呃?卖身契……不、文爷,她……”李宏为反应不及,有些语无伦次,实因文仲雅此刻的行径,真的是太不合常理了。
文仲雅充耳不闻李宏为还想说些什么,一径抱着单筑儿往外走,甚至在她挣扎过剧下,干脆将她抱起,紧箍在胸前,身形不停地跨出门外——
李姿芸与身旁的兄长面面相觑,完全被这种情况给弄傻了,不过李姿芸仍是在文仲雅即将消失在门外前,不顾仕女风范地扬高嗓门,及时间了一句大家都想知道的事。
“文爷,竹寡妇到底和您有何关系?”
蚌然,门外专来回应一句。
“她是我文仲雅已失踪—年的侍妾!”
侍妾?!
宴客厅内顿时响起抽气惊呼声。
想不到这些时日来,文仲雅大肆在京城内寻人的对象。竟是……她?!
文仲雅出了李府,坐进自家马车即直趋文府而去。
必到文府,文仲雅唤来总管,将由单筑儿背后解下的小女圭女圭交付并嘱咐他慎重小心照顾。
之后,他即抱着单筑儿直奔自个儿的居处院落“云翔楼”,打算好好进行—场“审问”!
他在内室的床榻上将她放下,并在她打算跳下床以便伺机逃月兑时,往床边—坐,阻断她的去路。
“好了,现在,我要你给我解释清楚!”俊目瞪向那偷偷往床里边直退去的小女人。
“解释什么?”
单筑儿嗫嚅反问。如罪犯般被一路强制押来的状况,让她—脸戒慎,身子仍是不自觉地往后退。乍然见到他的心中所涌现的喜悦,已被他眼底的怒火与狂肆的行为给吓得消失殆尽。
看来他似乎很不乐意见到她呢!可既不喜欢见到她,却又为什么要抓她回文府来呢?
文仲雅语气僵硬,“解释你为什么在被送回单家前,不告诉我你已怀有身孕?”
他瞪着她。虽说这事是他疏忽在先,忘了当他和她同床时,并未嘱人让她喝下避胎药汁,且当他送走她时亦忽略了她也许怀有身孕的可能性。
可当明知事实却不告知的行为却更加可恶!
“那……那时我又不知道。”单筑儿眨眨水眸,尽力以平稳的语调回答。
想不到这么久没见,他还是如同她最后—次见到他一般的对她充满怒气,且态度更是不友善至极。
“那你是什么时候才发现自己有孕?而既然你知道有了孩子,又为何不来找我?!”
他眯起眼,只要想到她在有孕期间,竟是以乞讨为生,他的心便犹如刀割般地抽痛起来。
“呃……我……”
明明只是询问话语,可由他口中说出,给她的感觉就是不止如此而已,那阴冷的口吻……
单筑儿的身子戒慎地再往床边缩去,直到感觉两人已拉出一些距离时,她才正想开口,文仲雅却巳不耐久候的一把将她由床角处扯了出来
“啊——”
她惊叫—声。
“快点给我说清楚!”文仲雅将她揪至自己面前,口气不再压抑的吼道。
怒吼声让单筑儿瑟缩了下,实在很想伸手捂住耳朵加以逃避,而他咄咄逼人的态度则是慢慢激引出她很少形成的火气。
唉!她到底又做错了什么?从之前在李府大厅见到他之后,他眼中的怒气从未稍减过。
“说话呀!发什么愣?!”文仲雅口气强硬地再吼了—声。
单筑儿再次被吼得身躯一震,在心底闷烧的火气终于浮现。
“我就说—开始我并不知道我的肚里已怀了小女圭女圭,你没听懂吗?!”她拧起细眉,大声回答。
“那你到底什么时候才知道的?”文仲雅迅速地再追问。俊目直凑近她的粉脸。
单筑儿—怔,脸儿蓦地一红,眼神透出几许尴尬,才刚燃起的火焰瞬间全灭。
“我一直不知道。”她半垂眼帘,坦白述说,“李府厨房的裴大娘说,因为我的骨架太小,兼且太瘦,所以一点也看不出有孕在身,后……后来是因为裴大娘发现我什么地方都不长,偏就肚子一直大了起来,才拜托府里的大夫为我把了脉……那时才知我已经有了七个月的身孕了……后、后来孩子就出生了……”
文仲雅一言不发地听着,眼底的焰火随着筑儿逐趋小声的述说而逐渐消失,炽热又温柔的流光涌现。
“从来就没有人教过你有关这方面的事,是吧!”他怜惜地瞅着她,语音低柔喑哑。
他不该觉得惊讶的,从她的初夜那回,他就很明白她丝毫不明男女之间的事了,不是吗?!那么她当然也不会知道在两人鱼水之欢后,她有可能承受的后果……
单筑儿很用力地眨了眨眼,不明白他的火气为什么突然不见了,而他此刻的表情以及看她的眼神,让她的心跳忽地加快速度的跳动起来。
她曾见过他的这种跟神,那是以往当两人躺在床上,他压住她时,常会显露的眼神……
她的脸颊蓦地浮起了绯红,贝齿轻咬住唇瓣,心头突然一片混乱。
为什么他的态度又突然转变了?她发觉即使这么久没再见过他,她对这个男人仍是一点也不理解。
“就算你不知道自己有孕,可后来孩子生下以后,你还是可以来找我啊!”他生怕再次吓到她似地,小心的将她的身子拢进怀中,俯头凝视她,语音低沉地再问。
文仲雅的温柔举止安抚了单筑儿,让她慢慢地抬起水眸,回视正凝睇着她的男人。
“你已经将我赶出文府了。”她再咬咬唇,“我想你除了已不要我之外,孩子、孩子应该也是不会要了的才是。”她小小声地解释自己的想法。
“谁说的。”文仲雅叹息一声。
“嗄?”她诧异地徽张小嘴。什幺意思?
文仲雅深吸口气,“筑儿,你可知自从知道你被你那狠心的父亲赶出家门后,我已经在京城内外找了你一年多了吗?”
“找我?!”单筑儿小嘴张得更大。
“是啊!找你。你可知我拢你找得有多苦?筑儿卿卿。”文仲雅眼神里的温柔爱恋终于不再保留地倾泻而出,而他温柔的嗓音有着浓浓的欣喜。
终于,在一年多苦苦的追寻之后,他终于找到她了。而拥她入怀的真实感受,也让他终于放下一颗空悬很久的心。
虽说文仲雅此刻对待她的态度,令单筑儿感到羞赧不知所措,可心中那种开心的感觉也是不容否认的,可……她还是不能理解一事。
“你为什么一直找我,还说很辛苦?”
再不弄清楚他如此巨大改变的原因,她就要开始怀疑起自个儿此刻是不是正在梦境之中,所以才会被他如此温柔的呵护着。
“当然是因为我想你、爱你,所以才会拼命的找寻你,并后悔当初没有看清自己的心而将你送走……所幸,上天终于肯帮我了,让我终于找到你……”
他抬起她的下颚,注视那双水盈眸子,语气郑重、毫无保留。
失去她的日子,让他日日懊悔太晚承认自己对她的情意,以致造成两人分离的凄惨生活。亏得他还是商场上,人人称许精厉又聪明的“皇商”。
所以,在此刻终于找到她的时候,他再不要隐瞒自己对她的爱意,他要让她知道,她对他有多么的重要。
单筑儿被他的话震慑住,心头狂颤、眼泪也不听使唤地涌上眼眶。
怎……怎么会呢?这是真的吗?她的耳朵没有听错吗?还是她真的只是置身于一场泵梦之中?
与他分离的日子里,她早就认清,即使他无情的离弃,却不能消减—丝她对他的深情眷恋,她深深的恋着他、爱着他……
彬许她会撒下生平第—个谎,说自个儿是个寡妇的原因,是因为她早就决定自己的下半辈子,只会守着她和他所生的孩子—起度过所致。
而今,她那心底最不可能实现的希望竟然成真……她的心好慌、好乱,眼眶里不断涌上的泪水终于满溢,如断了线的珍珠滚落下来。
文仲雅伸手温柔地抹去她面颊上的泪珠,灼热的男性气息熨烫上她的肌肤。
“你呢?我都已经坦白直言,承认爱你了,那你呢?没有话要告诉我吗?”
单筑儿怔怔看着他露出睽违已久的笑容,心儿狂跳了起来,眼泪止住的同时,脸颊也发烫,可却—句话也说不出口。
她的反应,早巳彰显了她的心意。文仲雅含笑地俯下头,薄唇一寸寸的向她靠近,热浓的呼息吹上她的脸。
“筑儿卿卿,这段时日,你想我吗?”
他靠着她的唇瓣说着话,每说一个字,薄唇便以似有若无地轻触她的唇瓣。
她瞪大水眸,双颊更加火烫,根本无法回答。
“怎么不说话?”他的问话中带着笑意,“我可是很想你喔!”
他将怀中人儿慢慢放倒在床上,并随即将自己的身躯叠上,体会着那思念很久的柔软。
“真、真的吗?”
她怯怯的伸出小手抚上他的俊脸,鼓起莫大的勇气,小小声的问:
“你真的很想我吗?”
“是的。”
他直视她的水眸,眼底闪着温柔挚情。
“可、可是……怎么会呢?你怎么可能……”
她还是不敢相信,总觉得自己正在做—场饼于美好的梦。
看着她慌乱的眼,知道她心中的恐惧,文仲雅温柔的勾唇。
“筑儿卿卿,就让我慢慢来向你证明吧!给我时间,嗯?”
真的吗?单筑儿心头泛起了暖意与感动。
文仲雅再次温柔一笑。“首先,就先让我以行动证明,在这段日子来,我有多想你好了。”
他反手拉下床旁的纱帘后徐徐俯躯,薄唇真正地覆上她的红唇,而不再是之前诱哄的挑弄。
须臾,两人的衣物渐次由纱帘闭合处丢出,细细的女性轻吟与男性粗重的喘息,逐渐缭绕在偌大的室内,久久不去……
久远的相思,让这股欢爱焰火延烧了许久。而至于那些两人分离期间的遭遇与感受,有的是时间来倾诉细谈,不是吗?
毕竟往后他们还有长长久久在—起的日子,对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