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之河缓缓的流动,颜水柔忍受着在学校上课时学生奇异的目光,以及下课后同事嗳昧的眼光,甚至是走在校园中,每逢有人认出她时那种隐含轻蔑与不屑的眼光。
时间对她而言更为缓慢难提了,她仍住在洛克的寓所里,苦苦的期盼他能捎来一些讯息……可是他甚至连一通电话也没有;而他出国至今
己将近一个半月了。
颜水柔日益沉澜于自怜自卑的牢笼中无法自拔,她愈来愈沉默,连在学校里一贯保持的恬淡笑容也渐渐失去了,她沉静而苍白的陷入自我鞭笞的思绪中……
这天,她接到疗养院打来的告急电话,当她赶到疗养院时,听到的即是母亲已濒临死亡的噩耗。
“医生……”她不敢相信自己几天前才来探望的母亲竟然在短短时间内,情况就恶化至此。她记得前几日看到母亲时,她虽骨瘦如柴,精神倒也还好……
“颜小姐,我记得不久前才告诉过你,你母亲的心脏已经出现了问题。这些日子以来,你母亲一直都没有什么进展,反倒日渐虚弱消瘦,以她目前的身体状况看来,似乎已经到了心脏负荷的饱和点,颜小姐,你要有心理准备。”虽不忍心,医生仍是坦白的告知,而且病奔似乎早己没有求生意志,医学再发达也治不了一心求死的人。
“那还有……还有多久?”颜水柔泪流满腮,咬牙再问。
“不超过十天。”医生同情的看着病床上己陷入半昏迷状态的病奔,拍拍颜水柔的肩,“我还有病人要看,有什么情况就立刻来找我。”说完,医生脚步沉重的离开。他的心中十分同情眼前脸色惨白的娇小人儿,连常常面对生老病死的他对于这种事都还是无法坦然释怀,更何况她呢?
颜水柔有如木雕般的站在病床前良久才慢慢的在床边坐下,她抖额的握起母亲那瘦得只剩皮包骨的手,试图将自身的温暖传进那异常冰冷的手中。
她将头低俯,额头靠在母亲那只冰冷的手上。
“妈,我知道您想念爸爸,想快点和他相聚在一起。我不怪您,但是您为什么不多留些日子再陪陪水柔?水柔好害怕、好孤单,如果您拋下水柔一个人,水柔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妈,您能不能再多陪我一些日子,等水柔多培养一些勇气再离开水柔……妈,我好怕……”她喃喃的诉说要求着。
颜水柔向学校请假好专心留在疗养院照顾病危的母亲,几天下来,母亲已经因为心脏病发而急救两次,所幸仍是抢救回来了。
当母亲第三次被送进急救室时,她惶然害伯的心已经忍耐到极限了,她向上天、向各路神明默祷,希望他们能帮帮她的母亲……
洛克!她需要洛克!需要他来安抚她恐惧无依的心……
颜水柔狂乱的奔向电话亭,拨下那早己熟记在心中的电话号码。
“总裁办公室,您好。”秘书甜美的问候声传来。
“洛克!我要找洛克。”
“对不起,欧尼尔先生目前人不在公司,请问您是哪位?您可以留下您的电话号码,等总裁回来后会再给您回电。”秘书用公事化的口吻说着。
“不,我知道洛克出国了,你可以告欣我在哪里能找到他吗?我有急事找他。”颜水柔紧捏话筒,祈求道。
“对不起,总裁交代不可泄漏他的行踪与下榻地点,这点我无法帮忙。”秘书有丝抱歉的说。
“我……我是颜水柔,难道洛克没有交代过吗?”她艰涩的问。
“嗯,颜小姐,很抱歉,总裁没有特别交代。”
“小姐,拜托你,我真的有急事找他,你真的不能告诉我如何联络他吗?”她绝望的要求着。
“真的很抱歉,我只能将您有来电的讯息记下,再转告总裁。我真的不能随便透露总裁的行踪──”
颜水柔心如死灰的挂断电话,慢慢走回急救室门口。
终归还是得一个人承受呵……
第九天,一切的努力终是枉然,颜水柔的母亲林心眉在急救无效下,终于因心脏衰竭而过世,依照医生当初的估计,她果然没有捱过十天。
颜水柔站立病床前,看着己被白布覆盖的母亲……
她抖额的小手缓缓伸出,慢慢掀开盖住母亲头部的白布,她凝视着母亲的遗容,脑中只想着,母亲终也是拋下她了……干涩的双眼布满红丝却流不出一滴泪来,极痛的感觉侵袭她的心灵……
渐渐的,母亲的容颜开始模糊不清,黑雾蒙上她的双眸──
颜水柔往后一倒,在她知觉即将完全封闭时,却感觉有一双温暖有力的手臂接住了她……
颜水柔再次睁开眼时,她已经躺在病床上,只见江文梧坐在床还,满脸关切的看着她。
颜水柔一时有些迷惘,怔愣的看着他。
江文梧怜惜的看着正无声流泪的康水柔,况痛的悲伤闪在她那双美眸中,那种哀痛撼动了江文梧的心,他竟也不自觉地跟着酸楚起来。
他忍不住将身躯挪坐在病床上,大胆的将颜水柔拥入怀中。
“尽情的哭吧!水柔,我会陪着你的。”他低喃。
颜水柔早己无力抵抗的依偎在他的胸膛,瞬间,江文梧的胸前已是潮湿一片,她无声的泪流不止,似乎想借着奔流的泪水,洗刷掉心中的苦痛。
江文梧沉默的听着颜水柔压抑的饮泣,好一会儿才出声。
“好一阵子没在学校看到你,昨天才知道你请了假,幸好你有留下联络电话,我才查到这里的地址赶来,可惜还是没帮上忙。”他叹息道。
沉默哭泣的颜水柔良久才凝聚一些力量,她收住泪水,坚强的离开他的怀抱,看着他胸前的一片濡湿。
“对不起,我失态了,还毁了你的衣服。”她红肿着眼沙哑地说。
“没关系,你千万别在意,我能了解失去至亲的感受。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她喃喃低诉,一颗眼泪又滚出红肿的眼眶。
江文梧叹息一声,伸手抹去那颗泪珠,“别想太多,眼前只管先将伯母的后事办好,其它的事以后再说。”他安慰着。
“我可以自己处理,不用麻烦你了。”她低声的回拒,无法斥责他毫不避讳的行为。
“不,我帮你。”他坚决道。
“江──”
“你别说了。”他打断她,“我并不是乘机想博得你的好感,只是纯粹站在同事的立场想帮忙,你不必觉得过意不去。”
看着他诚挚的面容,颜水柔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语,只好微微领首答应。
在江文梧的帮忙下,颜水柔在一个星期内便将母亲的后事办好,并且将父母亲的骨灰合放在一个周道环境山明水秀的灵骨塔内,希望两人
的魂魄仍能相依相随。
颜水柔跟着江文梧漫步走在这个风景优美的基园里,看着这个父母亲永世居住的地方,她不禁深深的叹息……
“怎么了?”江文梧停下脚步,转头望着颜水柔,她姣好的脸庞上有着深深的夏郁。“又难过起来了?”他温柔的问。
“不是。”她摇摇头,低声道:“妈妈在最后的日子里,有丝清醒的时候总会低唤着父亲的名字,我在想,现在她应该己经和爸爸相聚,快乐的在一起了……”她低叹,“也许这只是我一个人的胡思乱想罢了!”
“如你所言,我也希望他们此刻已快乐的相聚了,如果是这样,你也就可以不再那么悲伤了。”
颜水柔感动得抬眸望着江文梧真诚的表情,心中不免深深的叹息,如果自己可以接受他……
“水柔?!”他疑惑的看着颜水柔正紧盯着自己的美眸,她的表情像是包含着深沉的遗憾。
不能再逃避了……于是她坚定的开口:“江……文梧,我很感激你这段日子以来对我的帮助,记得之前在学校时我总是逃避着你,因为我虽然明白你对我的心意,却很惶恐,只好选择逃避。不过,现在我了解一味的逃避只会更加伤害你,而我并不想再伤害任何人……我只能很坦白的告诉你,我是注定要辜负你的心意了。”
“为什么?”许久,他深受打击的吐出这句话。
“因为我的心早在七年前已经失去了。”她直视他。
“是……是谁?”江文梧不敢置信,原来自己来迟了。
颜水柔沉默不语。
江文梧突然灵光一现,“难道那个人就是洛克??欧尼尔?”他记得洛克曾说过他们两人是旧识。
“不管这个人是谁,”她脸色微微发白,勉强开口:“我只能明白的告诉你,这辈子我不会再接受另一个男人了,很对不起……”
江文梧看着她垂下的眼睫微微颤动着,心中充满难以言喻的感受,想不到自己根本从头到尾就不曾有过希望……
“真的很对不起。”看着他难受的表情,颜水柔再次表达自己的歉意,她转头眺望着远方,心己飞向那个毫无音讯的人儿身上。
洛克,你已经不要我了吗?
入夜,颜水柔婉拒江文梧送她回来的提议,疲惫不堪的回到洛克位于三十八楼高的寓所。
她神色抑郁的踏出电梯,绕过玄关屏风,想尽快穿过大厅回到自己的卧房,到浴室去冲刷一身的灰尘疲累。
走了几步,她突然察觉自己并不是一个人在这大厅里,转头一瞧,赫然发现洛克正站立在大厅中央,一语不发、脸色铁青的瞪着她。
“你回来了。”乍见他时,她沉痛疲惫的心扬起一丝喜悦,可是他那冷冽的目光立即浇熄了喜悦火花;她疑惑的看着他,他冷然的嗓音突
兀地响起。
“怎么,我不该回来?还是回来得太早,阻碍了你的好事?”
洛克今天一下机就立即飞奔回寓所,一心只想见到日思夜想的她。在查过她的课表后,他知道今天她只有上午的两堂课,可是他一直等到下午还是不见她的踪影,于是他打电话到她任教的学校去,才知道她请假没去上课。他立即断定,她肯定是利用自己不在台湾的时候,另外有了别的男人……他狂努的想着,为什么她就这么不安于室?
“你……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她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发怒铁青的俊脸。
“都被我抓到了,你还敢装傻?假若我没有临时回来,还不知道要被你瞒骗到何时?”他指责道。
“洛克,你到底在说什么?”她混沌的脑袋实在不能理解他另有所指的话。
“怎么,不敢承认你趁我不在台湾时向学校请假,跟别的男人厮混的事吗?”他冷哼道。
颜水柔目瞪口呆的直视着洛克,没想到他竟扭曲事实到了这般田地,她颓然的垂下瘦弱的双肩,脸色黯淡。
“承认了?”他阴沉道。
“我没有承认什么。”她遇开步伐走向自己的卧室,无力再与他缠斗下去了,她好累……
必到卧室将手提包放下,颜水柔转身走进浴室并锁上门,不理会随后追进房的洛克。
洛克死瞪着开上的浴室门,听着里面传来的水声,有丝心惊于刚才她万念俱灰的眼神,难道事情并非自己所猜测一般……
突然一阵电话铃声传来,他微愣一下,发现声音是从颜水柔的提包内传出的,他随手掏出行动电话,按下通话键,随即听到一个年轻的男
性嗓音叫着颜水柔的名字,他沉默的听了下去。
“水柔?水柔是你吗?对不起,我只是担心你是否平安到家,所以才打这通电话,我想了想,刚才你在山上告诉我的话──”
洛克再也听不下去了,他切掉电话并且关机。看来他内心的猜测已经得到证实,她果真与别的男人出去厮混,己然狂怒的他怎堪忍受她再
一次的背叛,冷冽的灰眸霎时迸出残忍的眸光……
倏地,他锅向浴室门,大脚一抬,用力踹了几下,门锁处的面板不堪撞击的力道而碎裂开来,他又狠力一踹,踹开浴室门,冲进去将正打
算泡入浴白的颜水柔拖出浴室,一把摔在床上……
颜水柔只觉得全身涌起无止尽的痛楚,渐渐的她陷入半昏迷的状态,而惨叫声则频频逸出她紧咬的牙关……
身心破碎的她只想就此死去,疼痛的感觉鞭挞她的全身上下,也激起她内心深处受尽委屈的怨怒。
身心俱疲的她终于晕厥在他的身下……
一股炽热的体液洒入她巨痛的,她缓缓的醒来,立即想起他残忍的行为。她挣扎着往前爬行,抓起床单遮盖自己赤果的身躯,转过头发现洛克正拉上裤子的拉炼,那刺耳的金属声,强烈的激起她已达临界点的怨怒委屈,她头一次以愤恨的目光看着他。
洛克不屑的晚她一眼,冷嗤道:“何必装出一副被污辱的贞洁圣女样,又不是没做过。”
她盯视他半晌,瘖哑的开口:“为什么?为什么你就不能够耐心听我解释当年我会说出那些话的原因,而不是一味的认定我就是你心中所想的那种女人?”
“你又编出什么新的理由想蒙骗我?”他冷哼,“我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听你这个满口谎言的女人说话?你还是省省吧,免得自取其辱!”
他的话在颜水柔怨怒的心上燃起了火花,她愤然激动地道:“既然你觉得我满口谎言,那听听又有何妨?难不成你怕听了之后,会动摇原本报复的心?”
洛克一室,怒火再起。“好,我今天倒要听听看你还能再编出什么样的月兑罪之词?”他冷哼道,接着在一张椅子上落坐。
颜水柔激将成功,于是她忍住全身的疼痛,用最简洁快速的词句,娓娓道出当年受父亲所骗而决定迫使他与地分手的前因后果。
说完后,她吁了一口气,以祈求谅解的眼光看着洛克,她并不求他仍能爱她,只求他能谅解她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才会说出那些伤人的话。
洛克脸色阴沉地听完后,沉默了好半晌,突然起立鼓掌,脸上咧出嘲讽的笑容。“精彩,太精彩了,我真是想不到你会有如此丰富的想象力,可以掰出这么一个离奇的理由。”
“你……你不相信我?”她期望的眼神顿时黯然,脸色惨白的问道。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父亲早已经在四年前过世,而死人是不会说话的!”他嘲讽着。
“可是我说的都是事实,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她低喊道:“难道你真是如此恨我?”
“恨?!不,我不恨你,既没有爱哪来的恨?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他冷嗤。
“那你为什么要我住在这里?难道不是因为恨我?”
他假装惊讶的扬眉,“难道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不会吧!我以为我之前已经把话讲得很清楚了。”
“什么?”她再问一次,她要听他口中吐出的话来使自己彻底的死心。
他盯住她认真的眼,收起故意装出的冷笑,眼中闪着残酷的眸光。“当年你蔑视的话语将我的自尊践踏在脚下,如今我只是以牙还牙,你当年既然能无情的玩弄我,今日就换我玩弄你,这是你自己种下的因,后果就得由你自己来承担。”他狠狠将话说完,随即又露出残虐的笑容,令人心惊。“平白多了一个可以供我泄欲的女人又有何妨?我坦白告诉你,假如今天你肯承认自己确实就是个拜金女,我或许还会谅解你,因为那是你的本性。可是你抵死不认帐的态度实在令人厌恶,我告诉你,你这辈子休想求得我的谅解!”
“你……”她抓紧胸前的床单,感觉心神俱裂……
他残忍快意的看着她因自已的这番话而抖颤的身躯。“对了,我要你现在马上就收抬东西,在明天之前滚出我的住处。我已经厌倦你没事就哭丧着脸的丑样,记得!在明天以前把你的东西收拾干净,不要让我见到有一丝一毫你的东西留在这里,我可不想我的甜心丽姐看了心里不舒服。”撂下话后,洛克拂袖离去。
房门甩上的声音震醒了呆愣的颜水柔,她努力拖起全身疼痛的身躯,迟缓的走进浴室……
一个小时后,颜水柔已将她当初带来的束西全收入一个小皮箱中,疼痛到几近麻痹的心使她机械式的收整一切她带来的用品,脑中只记得洛克说不要有一丝一毫属于她的东西留下……
拥有他的时间如此短暂啊!她环顾四周,知道这间卧室即将再住进另一位得宠的女人,而自己却是怀着洛克憎恨的心情离开……她真的拥有过他吗?
她终于明白,不论自己如何努力,此生是再也无法推翻格克对她的严厉裁决了。她那飘零的心,今后该归依何处?而她对洛克的深深爱恋,可会随着时光消逝而渐渐褪去?
她苦涩的提起皮箱,默默的离开了这个伤心地。
洛克站在通往客厅的走道上,他听到电梯门开敞又关上的声音,心中不禁一恸。
他努力的告诉自已,赶走她是对的,他没做错!一个不安于室的女人,总有一天会再背叛他,愈快摆月兑她,自己所遭受的损失愈少……
可为什么当他一想到从此身边再没有她时,心中却又彷佛空了一个大洞呢?
他转身走了几步,打开门走进己收拾干净的卧室,发现她真的没有留下任何她居住饼的痕迹。他冲动的打开衣柜,赫然看见他买给她的衣物仍一件不差的留在衣柜里,且衣服下还有几个绒布盒,他一眼就认出那是他买给她搭配礼服用的珠宝首饰,他不敢相信的瞪着那些价值不菲的东西,心想她不是很虚荣吗?怎么会不带走这些高价的珠宝?
他又火速拉开衣柜内的抽屉,入眼的是各式各色他买给她的内衣裤,而她原本拥有的白色内衣裤则己不见踪影。
他低咒一声,忿忿的关上抽屉。她这是什么意思?假装清高不拜金?还是欲擒故纵的希望他会回心转意?
他冷哼一要的转头不再瞪视着衣柜,却一眼就看见床头植上摆着一张直通寓所的识别卡……
他脸色铁青的瞪着那张卡,久久无法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