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多花了一些时间评估一件新呈上来的投资案,恒子野待到比平时更晚时间才离开公司,偏偏一路开车返家又碰上交通打结大塞车,所以等他回到家里,已经超过晚上八点了。
他才踏进玄关,耳边立刻听到由餐厅方向传来阵阵笑声。
咦,怎么回事?家里有客人吗?
他嘀咕着直接走进餐厅,立刻看见母亲与蓝品蕙及负责厨房餐点的老朱、打扫的毛妈、司机郑太禹与管家曾彦汝六个人围坐在餐厅大桌上,正因某件事笑成一团。
“妈,我回来了。”恒子野定过去。
曾彦汝、毛妈、郑太禹与老朱听到老板的声音,四个人不约而同地起身向恒子野打招呼。“老板。”
“你们今天兴致倒是很好呀!我可不可以也听听这个让你们笑得很开心的笑话?”恒子野走到母亲身边,低头亲吻她的脸颊后道。
避家向恒子野、卢秀静与蓝品蕙点点头。“老板、夫人、老板娘,我们先下去了。”语毕,她带着其它三人很快离开餐厅。
“我还没吃饭,老朱,请你下碗面,再弄些青菜来。”恒子野叫住老朱吩咐着。
“好的,老板,马上就来。”老朱点点头后即直奔厨房。
“子野,今天回来的比较晚,累了吧?”卢秀静关怀地看着儿子。
“我不累,妈,妳今天好吗?”
“很好啊!下午睡完午觉起来,小蕙就到家了,有媳妇陪着我,怎会不好?”卢秀静笑咪咪地道。
看着母亲脸上轻松的笑容,恒子野安心之余不觉以着感谢目光看向蓝品蕙。“妳今天好吗?”
般子野专注的目光不知为何让蓝品蕙脑中突然忆去每次两人果裎相对时他盯着她看的感觉,她的双颊不觉赧红起来。“我很好,谢谢。”
蓝品蕙娇赧的模样让恒子野心中为之一动,突然有一股想将她拥进怀里怜爱一番的冲动,但转念又想到早上在办公室潘秋琳找上他的那一幕:心中旋即升起一股对女人这种动物的不悦厌恶感。
他遂转过头看向母亲,“妈,一进门就听到你们的笑声,刚才你们在聊些什么啊?”
卢秀静立刻漾出笑容。“小蕙今天回家后,拉着我说了一些她今天在幼儿园看见的趣事,凑巧毛屏的孙子也在上幼儿园,就跟我们一道聊些小阿子喜欢搞怪的趣事……”
卢秀静对儿子描述着稍早家中充满欢笑的谈天内容。“子野,想想人家毛屏、老朱、明义跟司机小郑,每个人不是有儿有女,就是抱孙子、孙女了,就只有我,到现在连个孙儿影子都没模到。你不要整天忙东忙西的,赶快和小蕙帮我生个白胖小娃儿,来陪陪你妈比较重要啦!”
“恒妈妈,妳说到哪儿去了?”话题突然扯到生孩子的事,让蓝品蕙大感尴尬,脸色变得窘然不自在。
“妈,这事我一个人办不来,更何况我又还没结婚,要怎么给妳添个小娃儿呢?”恒子野不为所动地微笑道。
卢秀静瞪眼命令出声。“我叫你赶快和媳妇给我生个小娃儿,你别在那里扯东扯西、顾左右而言他的,听到没?”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恒子野表情无奈,语气敷衍地响应。
就在这时,老朱推开餐厅与厨房之间的门,手上的大餐盘上放了碗冒着热气的雪菜肉丝面和两盘刚起锅、热腾腾的菜肴走进餐厅。
“老板,我炒了牛肉及青菜,如果不够我再去弄两个菜。”他边说边将大碗和菜盘放在恒子野面前。
“这样就够了,谢谢。”恒子野拿起筷子,心中庆幸老朱的出现打断母亲就同样话题再说下去的可能性。
看着低头淅沥呼噜吃着雪菜肉丝面的儿子,被引开注意力的卢秀静对蓝品蕙道:“小蕙,让子野吃饭,妳陪我到花园走走。”
“好。”蓝品蕙如释重负地立即走过来扶着卢秀静由椅子上站起身,搀扶着她朝外走去,一边听到卢秀静边走边叮咛儿子:“子野,慢慢吃,又不赶时间,别吃那么快。”
“好,我知道。”满嘴食物的恒子野含糊应道。
卢秀静与蓝品蕙离开餐厅后,恒子野随即放下筷子,拿张纸巾抹了抹嘴巴,发现自己已经没了食欲。
真受不了,早上潘秋琳公私不分的纠缠已经够烦人了,晚上回家,蓝品蕙更厉害,竟然使心机利用母亲目前记忆错置、宛如孩童心性之时,让母亲“催”他跟她生小阿!
斑!说到底,她与其它女人有何不同?心中想的亦是踏进恒家门!看来每个女人都是一样的,他实在不该认为她会有什么不同。
蓝品蕙陪卢秀静在花园中散步聊天,看看时间已晚,她先送卢秀静回房间休息,接着也回自己房间沐浴,作睡前的准备。
盥洗完毕后,她坐在客房的小起居室沙发上,手上拿着一本书,打算阅读一下再就寝,可惜看了几分钟后发现自己还是静不下心来,脑中一再想着自己与恒子野现下的关系及两人相处的情况,心中不觉再次纳闷起来,不明白她怎么会让自己陷入目前这种暧昧的状况?
巴子野到底算是什么关系?男女朋友?还是她之于他根本只是个暖床的对象?还有,他今晚的态度与之前不同,非常奇怪,一下子用那种会烫人的目光看她,让她浑身不自在,可下一刻彷佛与她有仇似地又对她不理不睬,把她当成了路人甲!
这般突然的改变与翻来覆去的态度,实在令人不解也难以适应。难道这就是陷入一段单向式的感情所必须承受的精神折磨吗?
她不觉叹了口气,对自己摇摇头。唉!实在没必要再否认了,早在第一次见到他时,她就已经中了爱情魔咒,爱上那个至今显然对她依旧没有同样感觉的男人!
依这段日子观察他个性所产生的些许了解来判断,希望他回予她同等感情纯属天方夜谭,是绝无可能发生的事,唉……这真是可悲的领悟!
可既有如此认知,那为什么她觉得自己的心底隐隐还是抱着希望呢?
她左思右想,激烈责备自己对这个男人的“着魔”与“执迷不悟”,直到时间慢慢过去,她终于觉得有点累了。待她查看了下时间,赫然发现胡思乱想还真浪费时间,现下竟然已近午夜,而她早该在床上熟睡了。
将手上没有读进一字的书放在一旁,蓝品蕙正准备由沙发上起身,客房门上传来响声,下一刻,整晚盘旋在她脑中的男人推门而入。
“还没睡?”恒子野口气微讶,似乎有些惊讶她仍旧清醒。
原本盘腿坐在沙发上的蓝品蕙看着走向她的男人,赶紧将脚放下来,直觉应道:“你也没睡?”
唇角微勾,恒子野在她身边坐下。“等我?”
听出他语气中的揶揄意味,蓝品蕙摇摇头。“不是,想些事情。”不想承认自己整晚都在想他,她抓住脑中闪过的第一个思绪回应他。
“想事情?”恒子野眸光闪动一下,想起稍早母亲的“命令”。她该不是也打着这种主意吧?“想说出来谈一谈吗?”
蓝品蕙窒了一下,总觉得他询问的嗓音隐含着某种怒气,给她一种战栗的感觉。
见她迟疑的表情,恒子野再道:“如果不方便讨论就算了。”
“没有不方便,我只是想着恒妈妈最近的状况。”她赶紧将原本就打算征求他同意的事提出来。
一听她提起母亲,恒子野立刻正下脸色。“我妈怎么了?”
“恒妈妈很好,我只是想问你,不知道我可不可以偶尔带恒妈妈到我工作的幼儿园去?”
般子野扬眉。“为什么?”
“心理医生说过,恒妈妈的状况大半是因为心中郁结难除所造成的创伤;这阵子我感觉恒妈妈的心情显著改善许多,除了依旧当我是她的媳妇这一点没有改变之外,之前记忆错置的状况几乎已不曾再出现了,所以我想,或许可以带她出去走走,而我觉得一开始可以跟单纯的小朋友相处,也许有助纾解她的心境,你觉得如何?”
般子野看着她。“听妳的口气,妳已经问过医生了?”
蓝品蕙点点头。“我的确请教过医生,可恒妈妈是你的母亲,我当然还是得征求你的同意。”
“既然医生不反对,我也没有必要阻止,对吧?而且如果我没记错,妳其实已经带我妈去过幼儿园一次了吧?”
脸上闪过不自在,蓝品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是前几天的事,恒妈妈很喜欢跟小朋友相处;既然你不反对,我会不时带恒妈妈过去走走。”
般子野点点头没应声,双眸紧紧盯着她,半晌后怱道:“其实妳刚刚在想的并不是这件事吧?”
出其不意的问话让蓝品蕙仿佛做坏事被抓到般愣住,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不明白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看她反应,恒子野眼底倏地闪过一道寒光,蓦地对她露出一个奇异笑容。“我猜对了。那么让我再猜猜,妳整晚在想的……是我妈说生一个小娃儿的事?”
他的话让蓝品蕙露出惊讶表情。“当然不是。恒妈妈说那些话只是闲谈笑语,我想那些话做什么?”
“可是有很多女人希望有这种机会替我生下小阿。”恒子野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她。“起码我很确定我妈所说的是很认真的。”
而且他一点也不相信她可以对母亲说的话无动于衷,不打任何主意!
终于听出他话中带着不屑的讽刺意味,蓝品蕙脸色一僵。“你在暗示什么?”
“不是暗示。”恒子野偏头睇视她。“何必否认呢?毕竟,跟我在一起的女人会这么想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即使说着不中听的话,可唇角微微勾起笑容的他,仍然散发出一股强烈的男性魅力。
“你……”过于惊讶让她结巴起来。“你、你在胡说什么?我才没有想过那种事呢!”
她一向喜欢小阿,当然幻想过有天与心爱男人生几个小阿的景况,可绝不是在两人关系未明的现在或是用来当成求取靶情、婚姻的手段,因为那违反了她的做人原则!
玩味地看着蓝品蕙脸上表情的变化,恒子野徐徐漾开一抹邪肆笑容。“别急着为自己辩解,或许我并不反对让你为我生个小阿,你可曾想过这个可能性吗7.”
仔细想想,既然他从未打算结婚,那么为了母亲势必会产生的期望,他早晚得和某个女人变出个“孙子”来,而如果对象是她,很奇怪地,他倒是一点也不排斥。
蓝品蕙惊讶地张大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话。他的意思是说……他想和她生个小阿?她听错了吧!
看她吃惊表情,恒子野蓦地笑了出来,男性脸庞慢慢朝她接近,低语道:“想达成愿望就看你日后的表现了,愿望真的有可能成真哦……”最后一个宇落在她的口中。
大掌握住她的后脑勺,火辣的唇舌直接攫住她的,舌尖横行无阻地侵入她的口中翻搅摩擦,宣示的索求。
强大的火力让她颤抖起来,瞬间感觉呼吸急促、心跳狂奔,体内血液沸腾奔窜,眼前一片天旋地转,整个人沉沦在他创造出来的魔力之中漂浮着,而她从来都无法挣月兑……
久久,勉强压制几欲挣月兑的欲兽,恒子野拉开唇,看着瘫软在自己臂弯里的甜美女人,那每回看见时总令他控制不住被染红的小脸及迷蒙的美眸,让他粗喘一声,迅速将她由沙发上抱起,直奔邻近的大床……
十几分钟后,当他开始咬起她小肮柔女敕的肌肉时,女性沙哑诱人的喘息申吟声在偌大的空间蔓延开来……
倍爱气味犹末散去,客房内已再次回归平静。
饼了好一会儿,就在恒子野以为身旁的人已经睡着时,她突然翻身侧躺面向他。“心情不好?是今天的工作不如意吗?”她的小手轻搭在双眼盯着天花板的男人手臂上。
男性身躯几不可察地微震了下,恒子野倏地转过头,目光和蓝品蕙接触时,清楚看见她那闪着关怀的温暖眸光,一股不知名的情绪涌起敲打着他的心。
“为什么这么问?”他直视她的双眼。
“一种直觉吧!”蓝品蕙眨眨眼,没有逃避地回视他强烈到令人不自在的目光。“就是感觉你心情不好,有心事。”
方才两人的欢爱十分激烈,虽然他仍是不失温柔地并没有伤到她,可从他的肢体动作与全身散发出来的张力,她就是可以感觉出某种藏在他骨子里隐忍末发的激昂情绪,于是直觉上她就是知道他的心情不佳,她只是不清楚他究竟是为了什么事不高兴。
定定凝视她,恒子野沉默不语,心中真的惊讶她竟然可以看穿他锻炼多年、喜怒不形于色的表相下的真实情绪,明明还在为稍早前发现她对他的“不良企图”生气着,可不知怎地,生气的情绪竟因她的关心询问而消失,而无论是真诚或是伪装,眼前这双充满情感的温暖眼眸仍是重重撼动了他的心。
他有多久不曾在一个女人脸上看见如此纯净真挚的眼神?
“你怎么了?”他一瞬也不瞬、直勾勾的目光,看得她全身泛起阵阵战栗,心中越发觉得他今天的情绪真的有些不对劲。
“今天恒灿文打电话来。”恒子野突然开口道。
心中一凛,蓝品蕙看着他蓦地转为无情无绪的眼。“他要什么?”她轻声问,希望自己说话的语调够稳定,没有显露心中的惊讶。
由于对他的感情渐深,相对地对他周边发生的事亦是关切,因此私下里她一直利用自己对网路的操控能力来了解他以及他的事业。
由查出的资料加上他偶尔透露的讯息,她非常清楚他和出生后便从未谋面的父亲关系有多么“冷淡”,更别提他利用公司大股东身分毫不留情地开除了自己的亲生父亲,当然更加造成两个虽有血缘关系却无亲情的男人之间的嫌隙与“仇恨”。
另外,凭她的“技术”,她亦查到了恒灿文担任造船公司会长时私下做出危害公司、图利自身的违法事实,也知道恒子野已公事公办地将恒灿文犯下罪行的罪证交给日本当局,而由此种种,恒子野对他父亲的观感已显露无遗,那么,今天恒灿文打电话来一定讨不到便宜,甚至可能还有不愉快的场面发生——这就是他心情恶劣的原因?
不过让她真正感到惊讶的是,一向不轻易显露真实情绪的他竟然愿意告诉她恒灿文来电的事!
“他希望能回到‘东京国际造船公司’工作……”恒子野将今早与恒灿文的通话内容简单说了一下。“他八成认为我和我母亲一样容易操控,所以才会以着若无其事的态度打电话来要求‘复职’,等到发现不对,竟然愿意顺着我随意说出口的条件,去求他自离婚后便不曾再理会过的前妻……”
他的语声渐歇,始终未曾自她脸上移开的双眼清楚看见她温柔眸子里慢慢渗出的体谅与安慰。
今晚充满紧绷情绪来找她,原本是打算直接警告她最好别利用他母亲来逼他和她生孩子或是娶她!可才进入她的房间,和她交谈几句,他不仅忘了一切地抓她上床欢爱,接下来还在她关怀的目光下毫不考虑地将引发他心情不好的原因告诉她……
他不解地自问:他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每回和她在一起,他总会做出让自己也吃惊的异常行径?完全不明白一向意志坚定的自己为何如此轻易受她影嫌邙变得愈来愈不像自己了?
她轻声开口,“就凭他对‘东京国际造船公司’的财务损害行为,你当然不会答应他。”恒灿文难道不知道自己将为所作所为付出牢狱之灾的代价?这时来要求返回公司根本是多余的。
“当然。可就算他没有做出有损公司财务的事,我也……”他的眼中蓦地升起疑惑。“不会答应他回公司。”
般灿文对公司财务动手脚的事极为隐密,她是怎么知道的?
“是因为他对恒妈妈的背叛伤害?”她可以理解他想替母亲出气的决心,否则他何必买下“东京国际造船公司”的债权再转换成公司股权,为的就是将以欺骗手段抛弃、伤害母亲的男人踢下主事者位子,达成替母亲“报仇”的目的!
“妳似乎很清楚我做这一切的原因与理由。”他的眼神变得深沉。“妳怎么知道恒灿文对‘东京国际造船公司’的财务造成伤害?”
就是因为这件事很隐密,所以当他揭出后恒灿文才会有那么惊恐的反应。
蓝品蕙一愣,脸上闪过不自在。“呃……就、就说我的消息很灵通吧!”
她发现自己无法坦白告诉他,因为太关心,所以具备黑客能力的她不时破解安全防护、偷溜进入他公司的计算机系统里,除了查看现况,当然无可避免地也看见不少公司业务尚未曝光的机密内容。
所以除了由他口中得知他个人的一些往事让她对他本身有近一步的了解认识外,他公司内部的大小状况,包括过去与现下即将进行的业务内容她都“读”得很清楚,只可惜这种不光明的窥视行为让她实在很难对他承认,而这个“坏习惯”也是两人在一起后至今她唯一隐瞒、不敢告诉他的事。
他毫不掩饰眼中的怀疑。“消息灵通?”从她不善遮掩的表情看来,她显然没有对他完全坦白,一阵失望蓦地袭向心房。
“……对。”既然选择隐瞒,她也只好硬着头皮点头了。
“‘东京国际造船公司’远在日本,为什么妳会想知道这间公司内部的消息?”抑下心头翻涌的情绪,恒子野眼神冷静地看着她,没有再追究下去地转而问起别的。
“起初只是因为……呃,你的关系才好奇地去了解,后来知道愈多,对公司的状况也愈清楚,然后,当我知道了一些你正在进行的事时,总觉得……呃……”除了瞒住自己如何得知他公司内部事情的方式,她尽量对他坦白自己关心的心情,而既然说起这家公司,或许她可以藉这个机会跟他说说她想了很久、也一直想找机会问他的事。
“想说什么就说吧!”她欲言又止的表情让他不觉好奇地扬眉。“既然妳对这间公司已经有了这么‘深入’的了解,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带讽的语调让她微微瑟缩一下,可这件事一直卡在心里,让她真的无法装作不知情地不去问他;她当然清楚自己这种直接的个性很不讨喜,尤其在眼前这位从不容许他人干涉已经决定的策略的男人面前,她知道一旦提出这件事来肯定会惹火他,可天生个性使然,她就是没办法装聋作哑,就算捋虎须也得硬上了!
“我知道你最近几次飞去日本都在忙些什么。”她决定直言。
“我最近的确跑了几趟日本。”恒子野语调干脆,边说边从容起身靠坐床头,冷眼看着她那双明亮清澈中闪动着慧黠的眸子里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似地终于正视他。“而既然妳已经‘探听’得很清楚,当然不需要由我来告诉妳我到日本是为了什么吧?”
清楚听到自己语气中那藏不住的嘲讽,他发现自己对于她竟然对他隐瞒某些秘密的事实,比对她竟然清楚日本那家公司业务内幕的情形更加愤怒。
看他已变得毫无情绪的眼神,依现在对他的了解,她知道此刻的他已迅速抛开几分钟前犹存在两人之间的亲密感觉,准备好和她谈“正事”了。
她跟着坐起身,抓来床单裹住自己。“我知道你到日本几趟是为了处分‘东京国际造船公司’的资产。”
“妳果然‘消息灵通’。”恒子野牵动一下嘴角,语气仍显出讽意。“没错,我正在处分‘东京国际’的资产,等拆解完毕后就会卖给几家有兴趣接手的公司,这一点妳应该也很清楚,不是吗?”
蓝品蕙点点头,突然沉默下来,只是看着他,仿佛正在考虑什么似的。
与她对视一会儿,恒子野语气粗鲁地开口。“妳到底想说什么?”他已经不想去研究自己为什么每次面对她时总是会先心软、先让步。
静了下,她轻声开口。“我想问你是不是可以考虑放‘东京国际造船公司’一马?”
般子野十分意外地扬高眉。“妳说什么?”他再怎么想也料不到她想说的是这个。
“我知道你爸爸当年背叛了恒妈妈跟你,但是现在你不仅如报章杂志所说的‘王子复仇记’般成功报复你的父亲,两母子的生活更是优渥无虞,何不就此打住,不要把一干无辜的人一起拖下水陪葬?”
般子野脸色一变。“陪葬?!解释一下妳这话是什么意思?”
蓝品蕙一凛,见他似乎动了气,不自觉语气小心地轻问:“你生气了?”是她的措辞太严厉了?
“没有。”没有表情的眼睇着她,语气命令再道:“把话说清楚!”
说是没有生气,可由他身上强力辐射而出的张力还是让蓝品蕙忍不住咽咽口水,目光小心地看了他一下,这才轻声开口,把她憋在心里好一阵子的想法说出来。
“我知道你打算把‘东京国际造船公司’拆解再卖掉,虽然你可以因为这项交易,在短时间里赚上数千万美金,但是根据保守估计,这家公司里最少有三分之一的员工,会因为与韩国造船厂的合并案而失去工作。当我知道这种情形之后,一直很想找机会跟你说,请你不要把这家造船厂拆解掉,给这些员工继续工作的机会,毕竟去年才发生的金融海啸仍余波荡漾,现在不论在哪个国家里,工作都很不好找。
“所以我想请你别因为先前这家公司的主事者是你的父亲而迁怒,他底下的员工是无辜的,不应该因为你父亲犯下的错负起连带责任。而且如果我没弄错,其实你并不是真的缺这笔进帐,再加上这家公司原本状况就不差,你为何不考虑把公司留下来继续经营,反正你要报复的对象再也无法回来了不是吗?如果你肯重新考虑,‘东京国际造船公司’里的那些员工跟他们的家庭就不会受到太大的冲击,这样不好吗?”
说完,心中做好承受他的怒气的准备,她慢慢抬眼看向他,随即发现他原本不露情绪的眼已变得又冷又硬,一股在她看来应该是怒气的情绪由眼底涌上,直直朝她对了过来。
般子野定定看着她好久后终于出声,嗓音森冷,如从地狱发出。“妳是依仗着什么来确定可以干涉我已经做下的决定?或许妳觉得因为目前和我的亲密关系,足以让妳有资格插手,告诉我怎么经营我的事业?”
宛如一阵寒风吹过,蓝品蕙猛地打了个寒颤,亲身领受到在商场上他是如何对付敌人的。这种杀人不见血、以言词来打垮敌人的方式还真厉害,她觉得自己好像被人狠狠刮了一层皮下来,还真是痛啊!
“我从来没这么想过。”她轻声说着。“我只是不希望看见你日后后悔时,事情却已经无法挽回。”
即使现下生气的他听不进去她的话,她还是尽力解释着,因为已有些了解他,她真的不想看见当他恢复理智时却发现事情已来不及挽回的懊悔心绪。
般子野冷睨她,愈发不客气地质问出声。“妳真的以为可以操控我的想法?告诉我怎么做决定?真以为妳说的话这么有分量?”
蓝品蕙摇摇头。“我没想要操控你,我只是同情‘东京国际造船公司’里那些即将失去工作的员工。”
“妳那是什么表情?妳不是我,妳无论如何也无法体会当发现自己的亲生父亲是为了一家公司才会抛弃你及你的母亲时心中的感觉!妳又如何知道我心中那家公司等同恒灿文一般,都是我立志要毁灭的对象?别以为妳懂、有同情心,其实妳什么都不懂,起码妳不懂一旦我做下决定,谁也无法再让我改变主意!所以妳是白费力气了。”忿忿看着她脸上失望的表情,恒子野没有察觉火气上扬的自己已不自觉透露出心中真实的心境。
她的眼中情不自禁流露出怜惜之色。“子野……”他的话证实了一直以来她对他个性的看法,当初他的父亲对他母子的抛弃行为绝对不是没有影响到他,甚至进而反应在日后他处理自己事业上的方式与做法。
瞥见她眼中神色,恒子野胸口猛地窜过一阵躁火,出口的话语更加不留情。“跟我上了几次床不代表妳就是最特殊的,甚至可以干涉我的事,妳以为妳是谁?再也不准跟我讲这些事了!”
卑说完,他随即跳下床,抓起随手丢在地上的衣服穿上,转身便离开了客房,留下措手不及的蓝品蕙在黑暗中怔愣深思,久久无法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