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然无头绪走在骑楼下,关絮悠步伐摇摇蔽晃的,就连撞了人也毫无所觉。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注意起颜子尧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
不再想要从他的控制中月兑逃、不再那么向往以前的自由。
若说是习惯,那这习惯未免也养成太快——才一个多月。
惟今之计,她惟一能投靠、信任的只有好友艾蜜莉了。
她拦了一辆计程车,向司机报了艾蜜莉的地址。
抵达目的地后,她付了账,站在艾蜜莉住的公寓楼下往上看。
客厅的灯亮着,艾蜜莉应该已经回家了。
于是,她踩着沉重的脚步上到五楼,按下电铃。
懊半晌,都没有人来开门。
絮悠又按了好一会儿的门铃,才听见门内有所动作。“你……”她的话梗在嘴边。
来开门的,是个男人。
难道她按错电铃了?她悄悄的偷瞟了眼门牌号码,以兹确认。
“亲爱的,是谁啊?”艾蜜莉声音从屋内飘出来,人也跟着出来。
“咦?!絮悠,你怎么来了?”
艾蜜莉不免一阵惊讶。
“我……我顺路过来看看的。”
她扯了个不怎么高明的谎。
正陷入爱河的艾蜜莉,没有察觉站在黑暗中的絮悠有何异状,还热切的为她介绍。
“这是我男朋友亚桑,我本来想打电话约你的,却发现你的行李还在我的办公室里,没有带走。”
亚桑长得十分书卷气,看起来就知道是个高知识份子。“你就是絮悠?总是听她提起你,幸会。”
“幸会。”絮悠伸出手与他轻轻交握,随即松开。
“我们正要去吃饭,一起去?”艾蜜莉提出邀约,刚好乘机解释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
“不用了,我吃过了。”她婉拒,天知道她饿扁了。
她不想当电灯泡,那只会教她难堪。
也才两天不见,以工作为重的艾蜜莉竟已交了男友,女强人的模样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浓得化不开的甜蜜。
这令关絮悠更加怅然若失,仿佛全世界的人都沉溺在幸福里,只有她一个人是孤独的。
“对啊!我都忘了,‘阎帝’怎么可能让他的女人饿到现在还没吃。”
艾蜜莉笑着自圆其说。
“不打扰你们了,我先走啰!Bye。”一阵呛鼻的酸楚蔓延至鼻腔,絮悠的声音其实有些哽咽。
她仓皇且匆促的转身走,不让他们发现她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
“亲爱的,絮悠好像怪怪的……”艾蜜莉搂着男友的腰,发出疑问。
亚桑捏了捏她的鼻头。“你跟她再找个时间出来聚聚,我俄扁了。”
两个热恋中的男女手挽着手下楼,没注意到公寓旁的路灯下,有一扶落寞的纤细身影。
颜子尧以最快的速度处理完公事,即刻驱车返回帝王饭店,房内空无一人,连一张纸条也没有。
他俊秀的脸庞笼罩一层乌云,事情已超出他的控制范畴。
“该死!”他不悦的低咒,枉费他还特地为她挑选了一件适合她的洋装,而她居然迫不及待的从他身边逃走!
思及此,他将手中的“YEN”纸袋,狠狠的掷向空荡荡的床上。
愤怒并不足以形容他的心情。
他冲出房,随手抓住一名服务生询问,得到的答案不是“不知道”,就是“没注意”。
他怒不可遏,像只喷火恐龙。“连一个女人都看不住。”
“总裁……”经理面有菜色。
“不要为难他们了。”樊御妃从角落走出来。“她已经走了。”
颜子尧眯起眼睇着她。
“对,你猜的没错,是我赶走她的。”她索性大方承认,至少他会因此对她发脾气、对她大吼大叫,那让她感觉自己和他还有交集。
败犯贱,她知道。
他站在原地,像盯着猎物的豹,即使情绪已濒临失控边缘,却仍那般优雅而沉稳。
两人沉默的对峙,窒闷的空气仿佛会蹦出火花,灼烧所有人。
“你对她说了什么?”终于,颜子尧打破缄默,冷冷的问。
她的心好痛,别开脸,不去看他冷酷的神情。
“樊御妃!”他又连名带姓的唤她。
“我告诉她,我是你的未婚妻……”她咬着唇,忍住不哭。
他重重吐了一口气。“她去哪里?”
“我不知道。”她故作轻松的耸耸肩,漂亮的眼里蓄满了泪。
“我再说一次,别让我再看见你。”他撂下绝情的话语,调头就走。
“祝你们幸福。”樊御妃望着他挺拔的背影,带泪给予祝福。
这是最后一次为了他哭泣,这段爱恋已让她元气大伤,她相信在世界的某个角落,会有个男子只为她存在。
握着手中的机票,樊御妃凄楚的笑了。
漫无目的的在路上行走,关絮悠饿得浑身发软,坐在一家小吃摊前,持着筷子发呆,一点食欲也没有。
“哟!这不是‘阎帝’的女人吗?”
尖酸刻薄的女声,钻入关絮悠的耳膜。
“阎帝”这两个字,像雷一般闪进她的意识。
徐安美双手盘胸,居高临下的睨着她。“居然一个人坐在这吃路边摊?八成是被阎帝抛弃了。”
惟恐天下不乱的徐安美,语气净是嘲弄。
被点中死穴的关絮悠,则像座雕像僵住,连呼吸都倍觉困难。
“真被我说中了?!”
徐安美像中了乐透头奖似的,笑得合不拢嘴。
一个人落井下石也就算了,偏偏连庄秉楠又来凑一脚。
正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关絮悠便是陷入这样的窘境。
“哼!见异思迁、爱慕虚荣的女人,不会有好下场的。”庄秉楠勾起嘴角,讪笑道。
一句句的冷嘲热讽接二连三兜头而下,关絮悠完全无力抗御。
“看来,阎帝也只会嘴上谈兵,根本没什么能耐。”
庄秉楠现在安安稳稳的,坐在友虔企业总经理的位子上,并未如颜子尧所言,他将被撤换掉。
因此,他才会如此张狂。
“是码?”冷的宛如从地狱传来的声音,令人不寒而栗。
颜子尧锐利的眼神犹如利刃,杀人于无形。
就在他恍若一只无头苍蝇,开着车在街上乱晃时,又接到特助季诺的来电,告知他颜老爷和夫人正在家中等他。
幸好皇天不负苦心人,居然让他找到她了!
庄秉楠背脊发凉,原先嚣张的气焰瞬间熄灭。
他信步走近关絮悠,护在她面前。“既然你那么想尝尝一无所有的滋味,我就成全你。”
他的耐性已告用罄,现在的他像头抓狂的野豹,攻击性足以致人于死地。
“庄总经理他……他是开玩笑的……”
徐安美挺身而出,却也抖得厉害。
颜子尧视她为无物,根本不加以理会。
他猛然捉住必絮悠的手臂,不由分说的扯着她远离是非之地。
“放开我。”关絮悠的声音相当虚弱,始终没有落下的泪水,终于一股脑的宜泄出来。
她的泪水扎疼了他的心,他松开她,蹙着眉凝视她。
她只是不断的落泪,方寸大乱、没了主张。
每每当她陷入绝境时,为何他总会奇迹般的出现,替她解围?
不得不让她怀疑,他真和上帝一样万能。
“别这样……”他伸手欲揩去她晶莹的泪,却被她躲开。
他轻叹一口气,放在西装外套暗袋内的手机,频频震动着,想必又是季诺催他赶快回家。
“有时间我再跟你解释。”
尽避她怎么挣扎,终究还是敌不过男人的力气,关絮悠只得被带上车,被载回颜宅。但她纷乱的心,却悄悄燃起了一丝丝希望的火苗
可是,情况却教关絮悠大失所望,也彻底死了心。
他将她带回来,只为了要她烹煮出一桌佳肴,讨好地的双亲。
失望之余,她还是接受了这样的安排。
为了能让颜子尧的双亲,在最短的时间内享用到热呼呼的食物,关絮悠擅作主张的做了酸菜白肉火锅。
既省时又美味,而且也恰懊烘托出他们一家团圆、和乐融融的气氛。
相较于他们一家人有说有笑,关絮悠便显得格外落寞。
“咦?这回怎么不见御妃那小丫头?”颜夫人贸然提出禁忌的名字。
他们都挺喜欢樊御妃热情大方的性格,只可惜向来极有主见的儿子,偏偏跟她不来电,他们也不好说些什么。
愣愣的盯着蒸腾的白雾,熏出了她的泪。
颜子尧板着脸。“别提她。”他停下筷子,食欲消失泰半。
场面倏地有些窘,颜老爷连忙转移话题,试图化解尴尬。“呃……子尧,你还没跟我们介绍这位漂亮的小泵娘呢!”
“她是……”
他顿了一下,别有深意的瞥了关絮悠一眼,不疾不徐的接续道:“她是我女朋友。”
他的宣示极具爆炸性,震呆了在场的所有人,关絮悠也不例外。
“真的?”颜夫人喜出望外的转头,问站在一旁的关絮悠。
她殷殷期盼花名在外的儿子,能够早日收心。
看来她虔诚的祈祷,老天爷听到了,教她怎能不开心。
“我不是。”关絮悠斩钉截铁的否认。
这下子,可把两老搞糊涂了。
“她是。”颜子尧淡淡的别了她一眼,态势坚决。
“嗯哼!小俩口吵架啦?”颜老爷恍然大悟的对妻子说。
絮悠攒着眉峰,厘不清思绪。
可是她的心,还是因为他的一番话,不由自主的跳得好快好快……
“我们都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颜夫人笑容可掬的朝她招招手。
他们亲切和蔼的态度,让关絮悠想起了已故的父母,一阵悲伤涌上心头,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咦?小泵娘你怎么啦?”颜老爷啧声连连,感到相当不舍。
“是不是子尧欺负你?我帮你出口气。”
两位老人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让颜子尧既好气又好笑。
“爸、妈,我跟絮悠有点小误会。”他觑了她一眼,似在警告她配合。
“有误会就赶紧解释清楚。”
“嗯,那你们慢用,我们先上楼了。”颜子尧硬是将关絮悠带离。
颜家两老则是心花怒放的,继续享用晚餐,对关絮悠的手艺读不绝口。
走出饭厅,关絮悠就像条泥鳅似的,极力想挣月兑他的钳制。
颜子尧索性拦腰将她抱起,省得她作怪。“我不介意你求救。”
丙然,他软性的威胁收到十分良好的效果。
她羞红了脸捶着他的肩头,力道犹如蚍蜉撼树,精壮的他根本不痛不痒。
即便是抱着她上楼,他仍脸不红、气不喘,显示他的体力相当惊人。
不等她开口,他已先将她稳当的安置于沙发上。
“谢谢你。”他出自肺腑的向她致谢。
她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膝盖,没有回应。
“对不起。”
他一下道谢,一下道歉的,令她一头露水,于是抬头看他。
惫没时间反应,颜子尧便像只鹰般掠夺她软绵绵的唇。
他热辣辣的吻着她,比任何一次都还狂野。
她的口鼻皆被他占领,缺氧的窒闷,迫使她不得不寻求新鲜空气,推拒着他的胸膛,全身因炙热而浑身无力。
“絮悠……不要拒绝我……”颜子尧低沉的嗓音,在静谧的空间里,显得分外诱惑人心。
他全身每个细胞,皆渴望着再度拥有她。
他的呢喃却宛如一道雷似的劈向她,令她震耳欲聋。
被吻得七荤八素的关絮悠使劲全力,奋力将他推开,载满惶恐的瞳眸,征忡地瞅着他。
“你已经有未婚妻了,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找!”她觉得好委屈,俏生生的小脸有两道涓流。
自从认识他之后,关絮悠才惊觉,原来她根本不如自己想象中的坚强。
她爱他!无庸置疑。
否则,她不晓得当她听到他有未婚妻时,那种椎心刺骨的感觉该作何解释。
可是他呢?刚开始把她绑回家当他的厨师,后来又把她当成发泄的对象,为了向父母交代,便胡乱冠个头衔给她。
他只是一再的利用她,而她也笨得甘心沉沦。
“我没有。”他字字铿锵,慎重澄清。“你被骗了。”
他真怀疑,这单纯天真的女人,到底是如何在人心险恶的社会中生存到现在,还完好如初的。
她不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傻愣愣的张大了嘴,煞是可爱。
他被她罕见的模样逗笑了。“相信我,还没有一个女人有能耐将我订走。”
也包括她吗?
必絮悠失落的暗忖。
没有得到她的允诺,于是他又问了一遍。“相信我。”
这是二十七年来,颜子尧首度对女人如此低声下气,但他一点都不在乎。
对于爱情,他不刻意追求,一旦爱情来了,他也乐于接受,绝不推托逃避。
他一直都羡慕父母之间历久弥坚的感情。
而这个看似倔强,实则善良的小女人,再加上拥有令他着迷的高超厨艺,不知不觉中,他就这么习惯她的存在,她气嘟嘟的样子,也让他在办公之余,忍不住笑起来。
他还不敢确定会迷恋她多久,可是只要他还对她有感觉的一天,他就会竭尽所能的保护她。
这一点,他有绝对的自信。
必絮悠再也不想骗自己,她爱惨他了。
她既期待又怕受伤害,如果这是一场梦,那她能不能不要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