燠热的天气,让人多呼吸两口都觉得喘不过气来。一早,葛真澄背着大包包,快步走进知名女性杂志“SELF”的编辑部,还没来得及擦汗,一个“色彩缤纷”的身影已经朝她冲了过来——
“真澄,你这本书翻译得真好,比原文还有味道,真的太棒了!”
来人是总编辑马修,他年约四十,戴着Gucci绿色胶框眼镜,身穿鹅黄色衬衫配上黑灰格子长裤,穿着打扮相当时髦亮眼。
马修在法国住了十年,不只打扮时髦,就连作风都洋味十足,他以男同志特有的品味与风格掌管女性杂志,不但没有予人突兀之感,反而创造出另一种独特的魅力。
“谢谢。”能得到以挑剔出名的总编夸赞,让向来腼腆、内向的她也忍不住扬起嘴角,只不过她还是无法习惯他的“热情”,只好试着不着痕迹地摆月兑他“爱的抱抱”。
三年前从法文系毕业后,她进入这家杂志社担任助理编辑。除了编辑的工作外,她也撰写稿子,曾经写过一系列人物专访,市场反应还不错。杂志社人手不足的时候,她还要充当英、法文翻译,从刚开始的小篇、中篇、长篇,到现在的代理书,她的能力越来越受到肯定,但自信心却依然低得可怜。
“唉……”发现她的不自在,马修无奈地松开手,叹了口气。“真澄啊,你的工作能力没话说,但是个性实在太闷了啦!拜托,你能不能活泼点?明明才二十四岁就一副小老太婆的模样,小心未老先衰喔!”
惫记得她刚进公司时,每天的打扮都把他吓得口吐白沫。那时她的标准“配备”是:遮去半边脸的超耸黑框大眼镜,呆板的麻花辫,中规中矩的深色套装。吓死人,害他老以为自己管理的是殡仪馆,而不是知名的时尚杂志社。
所幸,被他“熏陶”了三年,多少有些成果,现在真澄起码已经换上金边眼镜,解开可笑的麻花辫,改扎成马尾,衣服也不再是清一色的“修女服”,但以他的标准来看,还有一大~~段改善的空间。
“我尽量……”她知道马修说这些话是为她好,她也希望自己能活泼点,但很多事情无法勉强,个性就是其中之一。
“你每次都这么说,也不见你有多大改善……啊,我知道了!”马修一拍手,以过来人的姿态说道:“去谈场恋爱吧!相信我,恋爱一定会让你彻底改头换面的!”
“恋爱?”她喃喃地念出这两个似乎跟她绝缘的字眼,活了二十四年,她还没尝过恋爱的滋味呢。
“喂,你……”看她对这两个字很陌生的模样,马修怀疑地瞪着真澄,问道:“你不会连恋爱都没谈过吧?”
“……嗯。”她点点头。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她的确没有谈过恋爱。
“天哪,不会吧?”马修大感不可思议地嚷道:“你竟然错过人生最美的爱情?天啊,你这些年来到底在做什么啊?”
“你太夸张了啦……”看身高一七几的马修掐着莲花指发嗲,她忍不住被他的反应逗笑了。“就算没有谈过恋爱,我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谁说的?你就是没谈过恋爱,个性才会这样死板板!”他一脸认真地反驳。“我是说真的,没有谈过恋爱的人生是黑白的,谈了恋爱之后,你才知道什么叫做彩色人生,就连晚上作梦都是彩色的!”
她掩嘴笑着。“可是谈恋爱总要有感觉吧?找不到来电的对象,总不能说谈就谈啊?”
“那简单,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说出来,我帮你介绍!”为了得力左右手的幸福,马修自告奋勇要当“媒婆”。
“我没……”她直觉就想否认,但突然间,一个身影浮上心头,那充满自信的开朗笑容、修长帅气的模样,让她心猛地一震,有些恍神。
她怎么又想起高翟生了?
认真说起来,她当年跟他接触的时间没超过半小时呢,但怪异的是,他的模样却一直缠绕在她的心头,随着时间的流逝,不但没有冲淡,反而益发清晰。
“怎么样?”她的怪异反应,立刻引起马修高度注意,他兴味十足地追问:“你有喜欢的人吗?是谁?是谁?赶快说来听听,我一定替你想办法!”
“没有啦……”她赶紧摇头否认。对于一个不可能属于自己的人,她不该再痴心妄想。
“这样吧,我马上帮你安排合适的人选,我认识几个不错的单身贵族,看你是要工程师、医师,还是律师,应有尽有。”马修拿出随身PDA,打开存有数百笔个人资料的联络簿,立即挑出好几名人选,兴致勃勃地介绍——
“哪,你看看,这个赵大明,他是个整型名医,月入好几百万耶!惫有这个潘家豪,是个股市名嘴,还有这个……”
“谢谢,不用了,我对男人没兴趣。”看到马修来劲的模样,真澄连忙婉谢他的好意,以免真被他给拖去相亲。
“你……”马修一脸惊讶,随后恍然大悟地道:“喔……原来你是‘蕾丝边’?那干么不早说?”难怪她对男人绝缘。
“不是啦,你想到哪里去了?”他的推论让她忍不住懊笑。“我只是没遇到足以让我心动的男人罢了。”
唯一那个让她心动的男人,已经结婚了,而且还是跟她实在不能理解的对象……
“唉哟,那是因为你没遇到有魅力的男人嘛……啊,说到这个,我倒是想到一个人,看到他,连我的心都会一直怦、怦、怦地乱跳-!”只见他边说边抚着自己的胸口,表情非常陶醉。
“这么夸张?”马修戏剧化的表现,让真澄忍不住笑场,打趣地笑问道:“你不怕凯文吃醋啊?”
凯文是杂志社专属的造型顾问,也是马修的爱人。他所作的造型相当受到名媛淑女的喜爱,经常受邀上电视,请他做一次造型的费用起码六位数起跳,但仍应接不暇。
“你别笑,我相信你如果看到他,也会跟我一样双腿发软!”马修一点也不以为意地,说起仰慕的偶像,脸颊兴奋地微红——
“他不但身材一级棒,脸蛋更是俊美,虽然个性有点阴沈,但更显得有男人味……最重要的是,他有颗聪明的脑袋,才短短几年的时间,他已带领高志集团成功迈向国际,虽然他还不是掌门人,但我相信这个职衔非他莫属——”
“什么?”“高志集团”四个字让真澄瞬间失去平时的冷静,连忙抓住马修的手拚命追问。“你说的‘他’是指谁?”
“就是……咦?你干么这么紧张?很怪喔~~”马修嗅到一丝不对劲,精明的双眼紧盯着她。“说吧,你跟高志集团有什么关系?从实招来!”
“没……我……我有个朋友……在……”没说过谎的她,支支吾吾地编故事。“在那里面工作,所以……所以……”
“算了啦,你实在很不会说谎-!”马修好气又好笑地打断她很不顺畅的借口。“我说的‘他’,就是最有机会接掌高志集团的人,是个不可多得的一流人才,也是我最崇拜的男人喔!”说到自己的偶像,马修又是一脸陶醉。
“到底是谁嘛?”真澄没理会他色迷迷的笑容,急着追问自己想知道的答案。
“还会有谁?当然是高翟生啊!”马修收起笑容,理所当然地瞪她一眼。“我难道会看上高进祺那只笨肥猪吗?”
“果然是他!”听到想听的答案,她露出与有荣焉的笑容,但神情又随即转成担忧。“但是高志元还没宣布接棒人选,说不定他会传给高进祺?”
近年来,高志集团内部的卡位战愈演愈烈,但现任掌门人高志元却迟迟不作决定,让内部的明争暗斗几乎快要浮上台面。老派的员工多半拥立“正室”夫人所生的“太子”高进祺,但是有另一派人马却拥护能力杰出许多的“庶子”高翟生,两派人马各拥其主,斗得你死我活,其精彩程度不会输给政坛对决,成了八卦媒体最爱的题材。
短短几年,她发现电视上的高翟生变了好多。脸上少了笑容,多了几分深沉和冷漠,不再是记忆里那个爽朗爱笑的阳光男孩。
“如果高志集团还想继续存活,就只能交棒给高翟生,我相信高志元心里有数。”马修说出中肯的评论。“高进祺除了败家搞破坏之外,我实在不知道他还有什么成就。”
前几年,高志元将“高志集团”旗下的两家子公司,分别交给两个儿子负责。高翟生在短短三年间就将负责的子公司成功扩展五倍,跃升成为全国新鲜人最想进入的企业之一,绩效有目共睹;高进祺则是完全相反,每天花天酒地,原本有盈余的公司交到他手上,不到两年就已经负债累累,还惹了一堆麻烦。
斑翟生和高进祺两人谁优谁劣?瞎子都看得出来,高志元若不赶快作出正确决定,高志集团迟早会被高进祺那个败家子玩完。
真澄轻轻地点头。“真希望高志元跟你一样有眼光……”虽然跟高翟生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但她仍希望他一切顺利。
“你果然认识高翟生。”把她怪异的反应全部看在眼里,马修胸有成竹地道。
这是一个肯定句,而非问句。
“不……”真澄黯然地摇摇头。“不算认识……”三年前他们两人只能勉强算是偶遇,压根儿谈不上认识。
“对于一个不算认识的陌生人,你会这么激动?”骗肖-~~
“我跟他在几年前曾有过一面之缘。”面对精明的马修,真澄只能老实回答,但没提及自己因而对他怀有好感,而且一直持续到现在。
“你对高翟生了解多少?”一个主意在马修的脑海里迅速成形。
“他结婚了。”这个事实一直压在她的胸口,让她一想到就发闷。
“废话!全台湾谁不知道他已经结婚了?”马修不耐烦地翻个白眼。“我问的是关于他这个人!”
“你怎么这么凶……”真澄无奈地耸耸肩,这才缓缓回答:“我看过他所有的报导,但我并不认为那些报导有呈现完整的他,我相信在他冷峻的形象下,一定有一颗温柔的心……”
至少在三年前,她曾经体会过他的体贴和温柔,才会将他牢牢放在心头。
“我记得今天是你生日,对不对?”马修又是天外飞来一笔。
“咦……”她愣了一下,看看墙上的月历,才讶异地点头。“对耶。”
“我原本下午要去做一个采访,但临时有重要的会议,走不开,就由你替我去吧。”他口中的采访对象,正是高翟生。
打从两年多前,“SELF”杂志就注意到这号人物的魅力,开始由总编辑马修出面对他提出采访邀约,却都被委婉地回绝。但他们并没有放弃,还是每隔一段时间就提案一次。可能是被这锲而不舍的诚意打动,也可能是不堪其扰,无论如何,高翟生上个月终于答应接受访问,日期就在今天下午。
从她刚才的反应中,马修已经看出高翟生对真澄来说有很重要的意义。所以,即使高翟生是他自己也很哈的“好货”,他还是二话不说,决定把这机会“转让”给真澄,他还真应该当选懊人好事代表哪!
“不行啦,”真澄连忙摇头。“我连采访的对象都不知道,怎么做功课?”虽然“SELF”是女性杂志,采访方向也没那么专业,但她在每次做访问之前,一定会详细查阅相关资料,深入了解对方的工作和背景,才能做出深入的报导,感动人心。
“放心,我相信以你对他的了解,绝对可以做出一篇好报导!”听完她方才对高翟生的“讲评”,他有信心她绝对可以完成这桩工作。
“不行啦……”
“不准说不行!叫你去就去!”这样下去不知道要“鲁”到何时,马修只好摆出总编的架子。
“这……”她的心情忐忑不安。“好吧……那到底要我采访谁?”
“秘密。”马修保持神秘,不想泄漏惊喜。
“嗄?可是……”什么都不知道,让她更觉得担心不已。
“别急,你到时候就知道了。可是……”马修皱着眉看了看她今天的装扮,非常不满意,立刻按下内线呼唤亲密爱人。“凯文?你过来一下。”
币上电话,对上她纳闷的眼神,他好心地替她解答。“你得好好装扮一下,我让凯文替你做个造型。”
“做造型?不用吧,我又不是被采访的人,用不着入镜——”
“你出去采访,就是代表我们杂志,打扮一定要像样点。”马修非常坚持。“再说,女为悦己者容,今天当然要好好装扮一下喽!”
“女为悦己者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哎呀……”马修这才发现自己透露太多,摆摆手带过——
“总之呢,今天下午的采访,算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好好期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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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澄,你今天真漂亮,要不要当我的模特儿,让我拍照?”
真澄一坐进同行摄影师大毛的车,大毛便立刻忙不迭地问道。他是公司里首屈一指的摄影师,很多明星都指定要他掌镜。
今天的真澄真的非常不一样,清丽亮眼,令他惊艳不已,简直是“手痒”难耐。
在凯文的改造下,她穿着苹果绿印报上衣搭配米色A字裙,粉女敕的衣着让她看起来青春俏丽,不像以往死气沉沉。披肩的长发又黑又亮,绝对够资格拍洗发精广告,但最让人惊讶的,还是她的脸蛋——
拿掉眼镜,戴上隐形眼镜后,她的眼睛明亮有神,薄施脂粉的肌肤女敕白亮透,肤质好得不得了,上着粉色亮光唇蜜的唇瓣更是丰润饱满,引人遐思。
“不行啦……这只是凯文的功力太好,我怎么能……”她连忙摇头,对自己的外表超没自信。
是凯文为她死板板的长发修剪出层次,技巧高超帮她化上淡妆,还带她上街挑选明亮的服饰,她第一次穿这么鲜艳的衣服,很不习惯。别说同事们认不出她来,就连她自己也不敢相信,镜中娇俏的美人竟会是不起眼的自己!
真不知道该说是凯文的“改造能力”太好,还是自己的“糟蹋功夫”太强?
“凯文的技巧当然好,但你本身的条件也很不错,难道你不相信我看人的眼光吗?”她本身若不是美人胚子,凯文再厉害,也不可能做出这样的效果。
“谢谢……”她不好意思地接受他的赞美,活了二十四个年头,第一次被人夸赞外表,真教她不习惯。
“真可惜,等一下要受访的对象已经结婚了,否则你搞不好有机会嫁进豪门哩。”
“-……大毛,请问我们等一下到底要采访谁啊?”一整个上午,无论她怎么逼问,马修就是不说,害她现在还是毫无头绪。
“嗄?你不会连自己要采访谁都不知道吧?”大毛不悦地瞪着她。“你向来很敬业,怎么会搞出这么大的乌龙?太混了吧!”
“可是,是马修临时要我接下采访……”她也知道自己的理由很牵强,一个敬业的文字工作者,绝不会接受这样的安排。
“马修在搞什么今天的采访人物是好不容易才排到的,他不怕开天窗啊!”大毛恼怒地怒骂。“你什么都没准备,能写出什么好访谈?干脆打道回府算了!”
“对不起……”无端被牵扯进来的真澄,一脸无辜地道歉。
“算了,不关你的事,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把采访做完,我回去再找马修算帐!”大毛不愧是碰过大场面的老手,马上想出因应之道。“我算算看……如果不碰上塞车,我们到达高志集团时,距离采访高翟生的时间应该还有半小时,你先拟出几个大方向,再去办公室绕一绕,问问员工对他的看法……喂!真澄?你怎么啦?怎么突然呆了?”
“高翟生?”她有如被雷打到,呆愣愣地瞪大眼睛,心脏因激动而狂跳。“你的意思是说,我们今天要采访的是……高翟生?”
“没错,我们今天的采访对象就是高翟生。”大毛无奈地点头。“你既然也知道这号人物,现在就开始思考访谈内容吧。”
真的是他!真澄兴奋又紧张,心脏都快跳出来了。事隔三年,她终于又可以见到他了!
不再是藉由报章杂志或是电视看着他,而是面对面,近距离接触,不但如此,她还可以跟他说话,提出的问题,他也会回答……
天啊,她不是在作梦吧
难怪马修说下午的访问是他送给她的“生日礼物”,这的确是生日礼物,这同时也是她收过第二好的生日礼物!
她收过“最好”的生日礼物也是跟他有关,时间就发生在三年前的今天。
就在那一天,她遇见了他。
“真澄,我们到啦,下车吧。”座车来到位于东区一栋大楼地下停车场。
“喔……”她精神恍惚地下车,跟在大毛后头走。
大毛静静走在前头带领,先搭电梯到一楼接待处,没多久,高翟生的秘书亲自带他们到顶楼的会议室,这一路上,她的神情都是恍恍惚惚,以为她正在构思访谈内容的大毛,根本不敢打扰她。
“真澄……你想好等一下要问些什么了吗?”十分钟后,已经架设好摄影器材的大毛,看她依然动也没动地坐着,还是忍不住不放心地问。
“喔……”她过了好几秒才听懂他在问什么,露出了心虚的笑容。“……应该没问题吧。”
虽然她刚刚的确一直在想高翟生,却跟访谈完全无关,只是单纯地想着他。不过,还好高翟生是她做过最多研究也是最感兴趣的人,虽然不敢说自己是最了解他的人,但要应付今天的访谈应该不是太大的问题,只要……她能正常演出。
天啊,要她在他面前强装镇定,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务嘛。
“那就好。”大毛对她笑笑,继续搭设他的器材,调整背景和光线。
真澄拿出笔记本,用心列出心中最想知道的问题,不到十分钟,已经列出三十几道问题,再依专业的角度做调整,最后汇整出二十个问题。
叩叩!
此时,高翟生的秘书礼貌地轻敲门板,拿着托盘走进来,放下两杯咖啡。“高先生马上过来,麻烦两位稍候片刻,先喝杯咖啡。”
斑翟生只雇用男性秘书或助理,因为他对层出不穷的“秘书爱上老板”戏码已经疲于应付,干脆断绝所有的可能性。
“谢谢。”真澄放下笔记本,拿起刚煮好的热咖啡走到窗边,咖啡的香气非但没有平缓她紧张的情绪,反倒让她越来越亢奋,抬头看着窗外晴朗的天空,连续作几次深呼吸,心跳依然加速。
他就快要来了!
她的心七上八下,根本定不下来,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她实在没把握自己能不能有正常的表现,要是等一下近距离访问他时,她兴奋紧张到连话都说不清楚,那该怎么办?
“对不起,我来迟了。”
阔别三年的磁性嗓音响起,震回她的思绪,她猛地回头,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已然矗立眼前。
他更有魅力了!
三年前的他,豪爽中带有几分生涩的学生气息,但已经够吸引人;经过几年社会的洗礼,他看起来更为洗练,气韵内敛,虽然带着冰冷疏离的气息,却让他的男性魅力更加吸引人,一举手、一投足,充满难以言喻的男人味,让人想一窥究竟。
他礼貌地伸出右手。“你好,我是高翟生。”
她呆呆地看着他伸出的右手,一时之间,就只是看着他的手,不知要作何回应,直到大毛急急地在她耳边低声提醒
“真澄?你愣什么愣,赶快跟高先生握手啊!”
“……喔!”她如梦初醒地伸出右手,但忘记手上一直端着咖啡杯,她的手指一放开,杯子跟着落地,刚煮好的咖啡全数倒在自己的腿上……
“啊……”她痛得小脸一皱,忍不住痛呼一声。“好烫!”
“我看看……”高翟生立刻在她面前蹲下,轻翻起她的米色短裙,查看她的伤势。古铜色的大手印在白皙无瑕的肌肤上,奇异地协调,却又透着几许暧昧的意味,只是正专注在查看她烫伤状况的他,并没有发现。
“糟糕,都烫红了,要赶快用冷水冲洗,免得起水泡。”他的浓眉微微皱起,一种类似心疼的感觉在心中涌起。
“我……我自己来……”她手忙脚乱地推开他的大手,赶紧拉下裙子遮住大腿,一张俏脸羞窘得满脸通红,更添几分丽色。
“对不起,”他这才发现自己的逾矩,赶紧起身道歉。“我没有任何不礼貌的意思。”
罢刚全心放在她的烫伤状况,压根儿忘记男女之防,直到这时才发现,方才的举止有多么亲匿和……暧昧。
多年来,为了争权的明争暗斗,让他习惯挂上冷漠的面具对人,就连名分上最亲近的妻子,也没能让他拿下面具过,怎么他却会对初次见面的她流露关心?真是怪了。
“我……我先去……洗手间……”她的喉咙好像被什么东西梗住,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只能挤出断断续续的单音。
卑还没说完,她已经拔腿冲出会议室,问了秘书洗手间的方向,立刻快步走进去。
“天啊……我的脸好红!”看到镜子里俏红的粉脸,她双手支在洗手台上,气喘吁吁,仿佛刚跑完百米竞赛。想起方才他大手在她腿上的画面,她的脸更红、更烫了。
打开水龙头,她双手捧水泼上脸颊,试图降低一点热度,这才想起进来洗手间的主要目的,赶紧拉起裙摆,只见被烫到的肌肤早已转成一大片深粉红色,还有阵阵灼热感升起。
她赶忙拉出一张擦手纸沾湿,直接贴在皮肤上,冷凉的温度瞬间降低了烧痛感。
罢才被他一碰,她压根儿忘了疼痛,原来他的手有止痛的效果呢……
当年,大学毕业后没多久,高翟生就跟她的大学同学颜玫樱结了婚。
一对新人的结合,背后代表两个企业集团的结盟。这等企业界的大事,再加上俊男美女的组合,让电视媒体从早到晚不断放送他们结婚典礼的画面。当时,看到他们两人亲匿的模样,那种难受的心情,她到现在还忘不了。
因为俊朗干练的外型,他一直是媒体的宠儿,每隔一段时间就可以看到他的相关报导。
她知道自己不可能拥有他,但能借着媒体得到他的相关消息,她已经很满足了。只要是跟他有关的报章杂志,她一定会买来详细阅读,并且剪贴下来留念,现在她的住处已经有两大本关于他的剪贴簿,还在继续增加中。
这一次的再会,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才会惊慌失措,做出这么丢脸的事。
不过说实话,就算她早有心理准备,她也没把握自己可以冷静地面对……
叩!叩!
一阵敲门声响起,高翟生的声音清晰地从门外传来。“是我。”
她赶紧放下裙摆,深呼吸几下,才轻轻拉开门。但一对上他的眼眸,好不容易恢复正常的心跳又再度乱了谱。
“严重吗?要不要去医院?”高翟生关心地问道。
“不……”她红着脸猛摇头,支支吾吾地回答:“不用了,我刚刚用冷水敷过,已经没那么痛了。”
“那就好。”说着他拿出一瓶药膏。“这药膏应该可以减缓疼痛,你试试看有没有效。”
方才他要秘书去拿药膏时,秘书脸上的表情竟是惊愕不已,好像他会关心人是件很怪异的举动。
拜托,他好歹小学也得过“热心助人奖”,不过是替人拿一瓶药膏,有这么值得惊讶吗?
“谢谢。”她感动地接过药膏,脸上扬起一朵美丽的笑容,那喜悦的表情猛地穿透他的心,有如一道阳光射进他冷寂多年的心房,一时之间,他只能呆呆地望着她甜美的笑脸。
看到她淡雅温柔的笑容,他的心猛地一跳,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袭来……
“高先生?”发现他有些呆滞的表情,她关心地问:“你怎么了?”
“没……没事。”他回过神,对上她关怀的眼眸,神情更显温柔。“你先搽搽看,如果还是会痛,我送你去医院。”
“谢谢。”他的体贴将她的心烘得好暖好暖,腿上的伤似乎不再痛了。
他走了几步,又回过头,纳闷地问道:“请问……我们是不是见过……”话才出口,他的脸上闪过一抹狼狈。“呃,没事,你慢慢来。”说完,他转过身匆匆离开,几乎是落荒而逃了。
真澄纳闷地看着他怪异的反应,随即扬起一丝怀念的笑容。
他仿佛又回到三年前那个替她拿饮料的高翟生,多了一丝“人”味,不再戴着礼貌冷淡的面具。而面对着这样的他,她向来没有抵抗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