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正好眠。
不用上班的人,随时都可以想睡就睡。
尤其是闲闲没事做,被当成神猪养的大闲人。
嗯……越睡越困……
“焕娣?焕娣?有你的电话,你要接吗?”三十多岁的看护淑华敲了敲门,进来唤醒不知已睡到几重天外的小神猪。
相处将近一个月,平易近人的丁崩娣不但人长得漂亮,个性更是好得不得了,没有富贵人家的骄气,不会仗势欺人,还硬要她将“孙太太”改成“焕娣”。
另外,孙泽仲也是没话说。他善加利用财势,不惜请来两名最优秀的专业级看护轮班,还让医院充分配合,派出专门医师出诊。除了看护和医生以外,他还特别请来一个负责三餐的厨师,以及全天候的管家,务必要让焕娣得到最好的照顾。
说实话,这个孙先生很疼老婆的。
“唔……”丁崩娣慢慢用没受伤的手撑坐起来,受困地揉揉眼睛。“谁打来的?”如果是那个每个小时问候一次的“孙先生”,那就不用接了。
自从他差点火烧厨房后,马上就找来一个专业级厨师,还有一个负责清洁打扫的管家,务求让她茶来伸手、饭来张口,彻底当只大神猪。
明知他对自己百般照顾、万般疼爱,但她下意识就是想逃,不想跟他有太多牵扯。
“她说她是你……婆婆。”一个语气和态度都非常嚣张的婆婆。
“婆婆?”好陌生的名词,直觉不是很想接听。
“如果不想听,我就把电话挡下。”相处几个星期,淑华不只是看护,更成为她无话不说的朋友。
“我想……我还是接吧。”再怎么说,她也是人家的媳妇,不能太不给面子。
淑华交出手中的无线电话,仍站在旁守着,担心娇柔的焕娣被婆婆欺负。
“……喂?”她要喊这个“婆婆”什么呢?
“为什么这么久才接电话?手脚都断啦?真是的,还是一样笨手笨脚!”虽然被儿子严重警告过,但孙王舜茹不当一回事,好几天没骂人,她觉得浑身不舒服。
“我的手脚是都断了没错。”她看看左手和左脚上的石膏。
“你竟然敢顶嘴?好大的胆子!”孙王舜茹听见丁崩娣忤逆她,气得大吼大叫。“不要以为有泽仲给你撑腰,你就可以嚣张了!我告诉你——”
“你好吵喔!吧么这么大声啊?”一股无名火瞬间在焕娣的胸口闷烧,仿佛已经忍耐很久了,语气也变得很呛。
“你说什么?!”竟敢这样对她说话!孙王舜茹气得全身发抖。
“原来你重听啊,难怪说话要这么用力。”丁崩娣深呼吸一口气后,子谠着话筒大吼。“我问你,打、电、话、来、干、会、么?这样有没有听到?”
梆完后,再将话筒对上耳朵,却听到明显的喘息声,没人回话。
“喂?不说话,我就挂电话喽!”焕娣不是很爽地按下通话键,阻绝喘不过气来的声音。
又没有惹到她,竟然打电话来鬼吼鬼叫,连一声问候都没有,真是没礼貌,让人听了就不爽。
“孙先生人不错,他妈妈就差很多。”耿直的淑华接过话筒,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不懂得掩饰。
“这是我第一次跟他妈妈通电话,听她说话的语气,气焰很高,不是个好相处的人。”刚才一听到“婆婆”不客气的声音,一把无名火就无端在肚子里头烧,让她火气直冒,不客气的话就这么冲出口来了。
她其实不是故意要对“婆婆”不敬的,但,她就是忍不住嘛!
靶觉像是上辈子跟“婆婆”结怨很深,累积了很多怨气,不吐不快似的。
现在说完后,舒服多了。
“没错,光听她说话,就知道她是一个会欺负媳妇的坏婆婆!”两相比较,淑华绝对挺现任雇主。“你不能太软弱,否则一定会被她欺负。”
“我知道,谢谢你的关心。”焕娣笑得好开心。
她猜想,过去软弱的自己绝对是被“婆婆”吃得死死的吧?但“重生”后的她,不会再任人随意欺负了。
她不会再隐忍不合理的对待。
铃~~铃~~
扰人的电话声又响起,焕娣和淑华一起瞪着淑华手里的话机,两人的共同想法都是——
一定是那个恶婆婆!而且是打电话来发飙,为了刚刚被扑电话一事。
“……要接吗?”
“我来接吧。”不想让无辜的人承受婆婆的怒气,焕娣接过话机。“喂?”
“丁崩娣?”
“我是。”陌生的女人声音,有些尖锐,让人听了不是很会舒服。“请问你是?”
“我是泽仲的女人。”示威地宣布答案。
“泽仲?”一时想不起来“泽仲”是谁,隔了几秒钟才想起“泽仲”指的正是自己的“挂名老公”。“喔,然后呢?”
她就知道,那个“挂名老公”一脸桃花相,果然桃花满天飞,才出院回家没几天,就有人打电话来家里耀武扬威了。
“然后?”她的反应让徐心妮有些傻眼。她不是应该委屈哭泣,像个小媳妇吗?怎么会一副不在乎的问“然后”呢?
她是怎么啦?失忆后,连个性都变了吗?
“对呀,你来跟我说你是我那个老公的女人,然后呢?你想要什么?”丁崩娣干脆将话挑开来说。“要我让出‘孙太太’的名号?还是你要进门做小的?”
罢被“婆婆”闷出来的火气,现在整个烧了起来。
可恶的臭男人!在外面偷吃,竟然还不把嘴擦干净,现在女人都找上门来了,是想怎样?看她好欺负吗?
“我……你……”口齿伶俐又犀利的徐心妮,难得被人堵到口吃,但她毕竟不是第一天出来混的,很快就恢复平日的水准。“不是‘我’要怎样,而是‘泽仲’要怎么做?”
说出模棱两可的话,种下怀疑的种子,向来是她擅用的技俩,百用百灵。
这女人前一阵子不也是中了这招,才会去撞车吗?
泽仲、泽仲!斑,叫得可真亲热,听得丁崩娣肚子里头的火越烧越旺。
“那你去问他啊,打电话来骚扰我做什么?莫名其妙!”啪的一声,挂上电话,将话机摔在床上。
胸口的怒火延烧到心脏,又急又猛,痛得她弯下腰,右手抚着心口,用力喘息着。
“焕娣!你怎么啦?”淑华立刻冲到她的床边,一手撑在她肩下,帮助她躺下,手探向她的胸口。“心脏痛吗?”
“刚才突然很痛,像是被人用手抓住似的,喘不过气来,现在好多了……”她双眼紧闭,脸色苍白,轻轻喘息。
“我马上联络医院,让他们赶紧派一个心脏科的医生过来一趟!”淑华捡起床上的话机拨打电话,联络医生出诊。
“现在还痛吗?”挂掉电话后,淑华替她拉好薄被,看她脸色恢复红润,不再眉头紧皱,这才安心。
“不痛了。”才刚说完,一想到那个“挂名老公”偷吃的行为,渐渐熟悉的心痛又再度袭来,只是没有刚才的猛烈。
“焕娣……我不相信孙先生外面有女人耶。”淑华迟疑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说出口。
从焕娣刚刚回话的内容,轻易就能猜出对方说了什么话。
“事实胜于雄辨。”她也不想相信,但接到那样的电话,怎么可能不受影响?
可恶的孙泽仲,敢在外面偷吃,就要有种承担后果!
她不知道以前的自己会怎么处理,但是现在的她,绝对不会默默忍受老公的不忠,也不会忍受婆婆的欺负。
“你怎么知道她说的是事实?”淑华这个“旁听者”忍不住反驳。
“呃……”对厚,搞不好那个女人说谎呢!
“孙先生对你很好。”淑华继续说出自己这阵子以来的观察。“他对你的好不是表面功夫,是发自心底在关心你,他应该很爱你。”
“不,他不爱我……”她幽幽地说,神情索然,眼中满是落寞。
这一个多星期的相处,表面上她还是抗拒着他,但事实上,她已经接受了他的存在。
就在这个星期,当他去上班,不在家时,虽然有淑华或是另一个看护相陪,她还是觉得若有后思,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老是让她嫌烦的“挂名老公”。
明知不可以,她还是不自觉地喜欢上他了。
都怪他太温柔了啦!
宠她、疼她、顺她,让人产生“爱”的错觉。
那只是愧疚和补偿。
不行,她不能让自己越陷越深,她不能爱他。
为了保护自己脆弱的心……
她要离婚!
“我不答应!”
下班才踏进家门,鞋子都还没月兑下,就被扔来一个“离婚手榴弹”,炸得他头昏眼花。
“我管你答不答应,我只是跟你说一声就要走了。”焕娣脚边摆了一个行李箱,手上还拎着一个小包,身旁的淑华也是提着大包小包的。“淑华,我们走。”
稍早心脏科医生来看过她的情况,初步检查结果是她的心肝没问题,医生甚至不放心地带她回医院做精密的检查,最后确定她的心脏真的很健康,没有问题。
至于为什么会突然揪痛,医生说有可能是心理因素,那部分就要找心理医师了。
每每引发她心痛的原因都是同一个人,她再怎么迟钝也领悟得到,她的病因就是那个“挂名老公”。
所以为了她的心脏着想,她决定离开他,眼不见为净。
“等等!”孙泽仲快一步地张手拦下她。“你要去哪里?”
“回我家。”声音带着火气。
“你家在这里!”他也上火了,用力地强调着。
“这里不是我的家!我不喜欢这里,我讨厌这里!”她几乎是用吼的,累积了一个下午的怒气,一股脑儿地爆开。
“我说过,你可以重新装潢。”
“不是装潢的问题啦!”她已经说很多次了,他怎么还听不懂啊!
这么笨的人,竟然可以成功管理一家大公司?
“那是什么问题?”他的头有点疼,不知道她在“番”什么。
“你。”
“我?”他满脸问号。他又哪里惹到她啦?
“我不认识你,我不要这桩婚姻。”她老调重弹。
“你认识我,只是‘暂时’忘了我。”他很坚持。“等你想起我后,你就会要这桩婚姻。”
“不可能!”她也很坚持。“我不会允许自己的老公养二女乃。”
“养二女乃?”他现在不只是满脸问号了,连头顶都布满问号。“你说我……养二女乃?”
“你外面的女人都打电话来示威了,你还想否认?”她举起拐杖,气愤不平地指着他骂道:“敢偷吃却不敢承认,哼!”
有人打电话来威胁她?!
“那个人是谁?”他察觉不对劲,紧张地抓住她的肩追问。
这通莫名其妙的电话,会不会跟她出意外那天突然怀疑他的忠诚有关?
般不好那天,她也是接到同样的电话,才会有怪异的举动,才会对他产生不信任,才会追出去,才会出意外,才会……忘了他。
如此说来,打这通电话的人,不只是恶意在破坏他的婚姻,她有可能是间接害了她的凶手。
他非逮到那个人不可!
“你问我,我问谁啊?”她火大地想要拨开他的手,但“不良于行”又上了“手镣脚铐”,一出手,人跟着站不稳,幸好他眼明手快地抱住她。“你放开我啦!”
“不放!我说过,我永远不会放开你的手。”他紧紧抱着她。
“我不会跟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老公!”
“除了你,我没有别的女人!”
“骗人!你外面的女人都打电话来耀武扬威了,还说没有!”她气的不是有人打电话来耀武扬威,而是他的感情走私,他的不忠。
另外,她也怕自己会为了不想失去他而隐忍,最后又回到过去那个委曲求全的她。
她不要!
“我很确定自己没有在外面乱来,有人故意打那通电话要误导你,破坏我们的婚姻。”他将她抱得紧紧的,心有余悸地述说。“我怀疑那个人就是害你出车祸的元凶。”
“搞不好你才是说谎的人呢!”虽然这么说,但她的火气已经消了一大半。
“这话对我是种侮辱。”清明无讳的黑眸认真地望进她澄净的眼眸。“我从来不说谎。”
“骗人……”像是被他的眼神催眠了,她的声势越来越弱。
其实在淑华的提点之后,她也觉得凭一通莫名其妙的电话就定了他的罪,太过武断。
她不过是在借题发挥罢了。
为了护卫她的心,找了一个不算理由的理由。
“我从不骗人。”他的眼睛一直看着她,看得她心慌慌。
“你不要这样看我啦……”看得她浑身不对劲,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她不知所措地撇开脸,不敢跟他对看。
他的眼神好吓人,活像要吞了她。
纵然她觉得自己已经变得很勇敢了,可一旦对上他过度热烈的眼,还是只有弃械投降的份。
必头想找淑华救人,怎知淑华早就识相地提着行李回房了。
怎么办?
“我喜欢看你。”
“我有什么好看的?”真要说起来,他的外貌比她出色,更别说她那两个妹妹。“茤萸和若男比我漂亮多了。”
“在我眼中,你更美。”她的五官清雅秀气,非常耐看,丝毫不比娇艳的丁茤萸或是冷艳的丁若男逊色。
“你就算说再多的甜言蜜语,我还是想不起你来。”她不是想不起来,而是根本没在想,因为一想,头就痛得要命。
“没关系,不要急。”落寞再度降临他的眼,但一个眨眼就消逝了,掩藏在灼热的眸色里。“如果真的想不起来,我们就重新制造记忆。”
这几天他想通了,也许她的失忆是个契机,让他在还来得及的时候学会付出,否则哪天成为下堂夫,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休呢。
这几天,他清楚明白自己对这桩婚姻的付出几乎等于零。除了提供不虞匮乏的物质生活外,他并没有花心思在经营婚姻上,算是一个不及格的丈夫。
饼去这五年,他们俩几乎没有共同的回忆,除了一个月一次的“床会”。
她竟然能忍受他这个失职的老公长达五年之久,该说她忍功惊人,还是因为……
她爱他?
若不是深爱一个男人,哪个女人会甘心忍受不公平的对待,无怨无悔?
只可惜,他的觉悟来得太慢,没能及时回应她的爱。还好现在觉醒还不算太迟,就算她忘了他也没关系,他有信心能让她再度爱上自己的。
只要,她愿意给他机会。
“重新制造记忆?”她满脸怀疑地瞪着他。他又想玩什么把戏?
“虽然你已经忘了属于我们俩的过去,但依然可以制造新的记忆。”他诚恳地看着她。“我会让你相信并重新接受我。”
“我……”她不知道要拿他怎么办?
她怕一旦接受他,会让自己受伤,因为要喜欢上他,太容易了。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跟他保持距离,但他眼中的恳求却让她狠不下心来拒绝他的请求……
她该怎么做?
“好不好?”
他祈求的语气和卑微的神情让人不忍。
“……好吧,既然如此,你就使出浑身解数来追我吧!”心软向来是她的弱点,见不得他苦苦哀求,只好同意了。
追人?这……记忆中,他的字典里面没有这个字眼。但他向来是解决问题的高手,这点小事,难不倒他的。
只见他的眼珠一转,俊脸透出几分邪气。
“这也算是追求的一种方式吧……”话一说完,没让她有开口的机会,薄唇立即印上红唇,辗转吸吮,轻轻啃咬。
“……”这……这位先生也跳得太快了吧?
惫没进一垒,就直闯二垒,趁她半残障的状态下吃豆腐,大!
可是……他的吻功好,吻得她头昏昏,整个人快要飘起来了。
咦咦咦?他的手在干什么?竟然伸进她衣服里面,不会想直攻本垒吧?
她挡、她挡、她用力挡!挡不过,干脆赏他一个石膏拳。
“你干么?”他吃痛地抚着被石膏K到的下巴。
“我……我才想问你……干……干么咧?”语气有点弱,听起来像在撒娇,可恶!
“你不是要我追你吗?”他脸不红、气不喘地将问题丢回她身上。
“追?”吃她豆腐就叫做“追”?想蒙她啊!“我是失忆,不是失智耶!”
“哈哈哈……”他喜欢以前那个温顺的她,但更喜欢现在这个慧黠又幽默的她。
看着她,他再一次感谢老天让她安全度过这次劫难,在还来得及的时候让他发现自己的心意。
他会珍惜这个机会,不留下任何遗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