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那这个呢?你当初怎么会想要这么设计?还有这个,这是做什么的?”看到他屋里的摆设和各种设计,程凯璇除了惊讶还是惊讶,一连串的问题接连蹦出,显示她对室内设计的兴趣和常识颇为丰富。
打从进屋,听他讲解屋里的设计理念,并一一展示屋内的“机关”后,她的惊讶就没停过,问题更是一个接着一个。
她一直对室内装潢有兴趣,偶尔也会给买屋的客户一些装潢上的参考意见,颇受好评。
难得碰到大师级的人物,当然要把握机会讨教几招。
“……按下这个按键,窗帘就会全部降下来。”辛韬按下遥控器上的某一个钮,安装在客厅六片大玻璃窗的隔光窗帘便慢慢降下,阻绝午后强劲的阳光和美丽景色。“这个按键是室内音响的控制钮。”随着他的动作,轻柔的音乐环绕四周。
“哇~~我喜欢!”他的设计简便不繁琐,完全贴近生活,让她越看越喜欢,对他的欣赏和崇拜又追加了几分。
不愧是她的偶像!
“我参考各大饭店的设计,再融合自己的理念,最后的成品就是这间屋子。”他耐性十足地一一解释后,最后再按钮打开窗帘,午后的阳光再度洒进简洁的大厅,照亮每个角落。
“我好喜欢你大厅的落地窗设计,光线十足,而且视野很棒。”她靠在窗边,远眺101,发出赞叹。
“遮住这样的景色,是一种罪过。”他站在她旁边,欣赏底下的河滨公园。
“天啊~~”她学他低头,随即吓得闭上眼,快速往后退,避开窗边,非常确定自己有惧高症。“从这里往下看,好高,好可怕!”
“会吗?”他倒是很享受这种居高临下的感觉。“我觉得很棒!”
“如果你喜欢这种感觉,那你应该去走大峡谷的天空步道,更高、更恐怖。”她光看影片都会腿软。
“你说的没错,我喜欢那个天空步道的设计,我已经去走过两次了,有机会,我还会再去走走。”他享受腾空的感觉,有种刺激的快感。“也许哪一天我会盖一件腾空的玻璃屋。”
“不会吧?你真的是一个怪咖欸!不过也许天才多半是怪咖,否则就不会被称为天才了。”她吐着粉红小舌,露出一个娇俏的鬼脸,让她看起来更加甜美可人。
“……”辛韬惊艳地瞪着眼前的美色,被她纯然的美吸引,胸口隐隐悸动着,心底最柔软的角落正在融化。
他知道自己的长相不差,就算没有“辛韬”这个名号,依然有不少女人主动搭讪,但他从未动心过。
走过世界各地,他见过各色人种的美女,不管是娇艳性感的红发娇娃、宛如芭比的金发美女、轮廓深邃神秘的中东佳人、热情有劲的拉丁辣妹,或是温婉柔美的中国女圭女圭,当然也有热情不输给西方女子的台妹。
但是这么多年来,他跟她们仅止于短暂的交往就无疾而终,最长不超过一个月,没有一个女人打动过他的心,直到今天遇到她。
先前在大厅时,虽然只是远远地看着她,他仍深深被她的身影给吸引住。
近距离接触后,他的目光就舍不得从她无暇貌美的脸上移开。
苞她交谈后,她的直爽无伪,更是让他为之倾倒。
包别说,她能从他喜欢居高临下这点联想到大峡谷,就算是巧合,也太巧了!
她,非常不一样。
“如果将来你这间房子要出让,请你一定要先通知我,多少钱我都愿意买!”他专注的目光让她手足无措,因此急着找话讲。
虽然早已习惯男人注目的眼光,但没有一个男人让她心慌意乱,只有他。
她甚至不敢跟他的眼神接触,就怕自己的魂会被勾走。
她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女生,更不缺男人追求,其中还不乏英俊多金的少东或是企业菁英,但不管他们送多贵重的礼物,都无法打动她的芳心。
她一直以为,自从大四亲眼看到交往三年的男友跟自己最好的朋友上床后,就不再相信男人了,也不可能再喜欢上任何人了。
那,此时她的心脏为什么开始剧烈跳动,甚至比她以往约会时还要激动,几乎快跳出胸口呢?
难不成她的心……解除禁锢了?
“我没有卖房子的打算。”他继续看着她,有个念头慢慢成形,他不禁丢出诱饵。“不过,你还是有机会入住这间屋子。”
“有机会?”听到有机会入住“梦想家”,她的眼睛都亮了,急急追问:“什么样的机会?”
“跟我交往。”
苞他交往!
他是说真的?还是在开她玩笑啊?
对着满满来看屋的人潮,程凯璇心神不宁地视若无睹,难得在工作时,任由思绪纷飞,胡思乱想。
昨天他说完那句话后,她就接到柯宜君的无线电呼叫,赶到楼下处理紧急事件,等她事后赶回楼上,他人已经离开,徒留她空虚地面对紧闭的铁门。
扰乱她一池春水后,他就拍拍走人,害她昨晚一夜没睡好,今天也无心工作,整颗心被他搅得七上八下,吼~~他是想怎样啦?
“喂,喂……喂喂……”辛韬站在她身旁好几分钟,也叫她好几声了,但一直得不到回应,只好动手拍她的肩。
“吓!”她的身体瞬间作出反应,右手用力抓住他的手往后扭,左手抵住他的背,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可恶的!你想干么?”
辛韬一时没提防她会出手,被抓个正着,有如被当场逮获的现行犯似的,脸都绿了。
“小姐,我跟你有仇吗?”?他只不过想要引起她的注意,又不是想吃她豆腐,竟然在大庭广众下被当成抓住,真是有够XXX!
“啊!”哇咧,怎么会是他?她尴尬地立刻放开他的手,连声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在发现两人的行为已经引来太多关注时,她赶紧将他带到临时设立的员工休息室去,还好里头没人。
“你的手劲真不小耶!”看到手腕上的红痕,他啧啧有声。
他的肤色偏白,所以手腕上的红痕看起来格外醒目。
“失礼啦……”程凯璇尴尬得满脸通红,主动拉住他的手,在他的手腕上轻柔按揉着。
当年决定进这行时,为了自身安全,她特地学了半年的防身术,还曾经过肩摔一个块头比她高大的男性主管,原因是那名主管吃了雄心豹子胆,不但说要包养她,还想模她胸部,结果被摔个狗吃屎,两人还为此闹到警察局,最后是那名主管走人,这件事在公司内部广为流传。
从那天起,公司里的男同事都知道她是一朵带刺的玫瑰,没有人敢再招惹她,更不敢随便碰她。
罢才若不是他突然碰她,她也不会自然而然地起反射动作,一把将他制伏,这……不能全怪她啊!
“我开始怀疑我们两人是不是犯冲?”他的语气没有丝毫责难,只是纯然感到好笑。
鳖了三十几个年头,就数这两天最窝囊,不是被当成骗子,就是被当作抓,只差没被过肩摔,而那个祸首都是她。
“嘿嘿……”她只能干笑带过。
别说他了,就连她自己也忍不住背疑跟他的八字不合,要不然为什么连续两天跟他的碰面都是以“冲突”作为开场?
“……嗯,你按摩的技巧不错。”其实他的手腕没受伤,一点儿也不痛,但她柔女敕的手有技巧的按压动作非常舒服,他也就继续享受了。
“我以前学防身术的时候,老师有教我们几招简单的肌肉按摩,要不然每次练完都全身酸痛。”说起来,他还是她第一个“抓龙”的对象咧!
“原来你学过防身术啊!”难怪动作那么纯熟。“那我以后最好离你远一点儿,免得一个不小心被摔得鼻青脸肿。”
“拜托,你就别再糗我了啦!”她连忙讨饶,释出善意,为“冲突”的开场杯下“和谐”的句点。“你的肩膀肌肉很紧,要不要我顺便帮你按压肩膀?很舒服喔!”
“好啊!”他当然不会拒绝美女主动提供的服务。
“来,你坐着。”拉过一张椅子让他落坐,站在他背后,开始在他的肩膀按压。“这样的力道可以吗?还是要再重一点?”
以为她都在自己身上捏捏又抓抓,顶多教教周遭的同事朋友要如何松筋骨,从来没有亲手服务过别人,尤其是男同事,她更是尽量避免肢体接触,就怕又有流言蜚语传出。
但面对他,她似乎少了这层防心,一再打破她以往阻绝异性的藩篱,难道就因为他的辛韬——她的偶像吗?
“力道刚好,很舒服。”他闭上双眼享受美女的服务,肌肉酸痛后的舒爽,真的很舒服。
他的个性孤僻,不喜欢接触人群,更不喜欢被陌生人碰触,从来没有让人按摩过。
她的动作缓慢但很有力道,手指仿佛带着电流,经过的地方筋络整个舒松,只有一个“爽”字可以形容。
她的手指在他身上漫游,一种难以言喻的亲密感,在两人周遭形成一层暧昧的薄雾,让人迷醉。
他醉了……
程凯璇卖力揉压他稍紧的肩颈肌肉,直到肌肉放松,就算手指酸累,她依然乐此不疲,神情是全然的满足。
他来了!就像是一阵凉爽的秋风,烦躁不安、纠结一整天的心,在看到他的瞬间,立即得到平复,换上好心情,整个人精神抖擞,就像是吃了亢奋剂般。
认识他也不过才短短一天,他竟就拥有左右她情绪的能耐,她心头猛地响起一声警告——
小心!
就算大学时代交往了三年的男友,他那时对她的影响力,也没有这个认识才一天的辛韬来得大。
这表示……他的杀伤力将会更大!
她倏地放下双手,娇艳的俏脸看起来非常严肃。
“嗯……”少了她的双手,他不习惯地转过头,正好对上她忧郁的眼神,立即站起来,关切之情溢于言表。“怎么啦?”
“你……”原想叫他别再耍着她玩,但在跟他对视后,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只想逃。“我外面还有事要忙,先出去……”
“等等。”他拉住她,不让她走。“你怎么啦?”
她脸上的表情好像受惊逃离的小兔子,让他无法放心。
“我……没事。”避开他的审视目光。
每个认识她的人都说她敢爱敢恨,性格像个大姐头,硬邦邦的;但是一对上他,她整个人就弱掉,软趴趴的。
“别想骗我。”他不是睁眼瞎子,不会看不出她在闪躲,他只是猜不出她为什么突然“缩手”了?
罢才她还有说有笑,大方地帮他按摩,怎么说变就变,让人抓不着头绪。
“你……”她欲言又止,考虑该如何开口,最后还是决定直接问:“你今天又来做什么?”
“我来看你。”老实回答。
原本要开车到工作室,跟工作团队开会讨论下一个建案,结果不知怎么地,当他回过神时,竟然已经开到这里了。
这才发现,原来他下意识想见她。
昨天他跟她提出交往的要求,那并不是随口说说的,而是有感而发,他是真心想跟她在一起。
他曾跟不少女子交往过,但全都是被动答应,从来没有跟任何一个女子主动要求交往,只有她是唯一例外。
不可否认,她娇艳如花的美貌是吸引他的第一要素,毕竟没有一个男人会对她的美貌无动于衷,但他不会单单因为她的美貌就动了心,他还没这么肤浅。
他跟她说话意外的投机,两人除了拥有共同的话题外,最重要的是,跟她在一起让他很放松、很自在,自然而然就侃侃而谈,欲罢不能。
他的“沉默寡言”在碰到她时就自动破功,光是能让他变得“能言善道”这项绝招,她就该获颁“诺贝尔奇迹奖”了。
蚌性孤僻的他,不擅交际,更不擅沟通,除了公务,几乎不跟人闲聊,没有称得上“朋友”的人,久而久之,他越来越孤僻、越来越封闭。
以往,他一点儿也不在乎别人对他的看法,就算所有人都对他敬而远之,他也无所谓,直到碰到她。
他不要她怕他,不要她躲他。
绝对不要。
“为什么?”她的语调可怜兮兮的,一点儿也没有平日的呛辣。
在两性关系上,她一向占得上风,完全主导,绝不拖泥带水。前一任背着她偷吃的男友,也是被她当场甩了,就算他事后苦苦哀求,她也不再留恋。
她很清楚自身的条件够优,向来只有男人追着她跑,从不需要委曲求全。尤其在经历男友偷吃后,她对男人更加提防,总是小心守护自己的心,不会拒绝男人献殷勤,但却没再动过情。
偏偏一碰上他,她就有如缺水的花朵,萎了,需要他的爱怜才能有生气。
她不习惯也不喜欢如此柔弱的自己。
“我不是说要跟你交往吗?”他昨天说得很清楚吧?
“你没说要跟我交往,你只说跟你交往就有机会住进你的房子。”他说过的话,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我会那样说,就表示我有跟你交往的意愿。”否则他干么说?
冰本上,他这个人直来直往,心思没太多弯折,会说出口就表示有那个念头,否则他连提兜不会提起。
“……”哇咧!她整个傻眼,他以为她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啊?“我记得我并没有答应。”
“你要拒绝我?”他瞪大眼,心头突然沉重起来,仿佛压着重物。“为什么?难道你不想住进那间房子?”
娇艳的脸倏地冷凝,声音也冰得可以。“我不会为了任何东西,跟人交往。”除了爱情。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是说……你如果真的喜欢那间屋子,也许会同意跟我交往……”简单一句话,他却说得七零八落,第一次厌恶自己的拙于言词。
明明想追求她,却惹恼她,他的嘴真笨!
“你认为除了那间房子以外,我不可能为了其他原因跟你交往吗?”她突然意识到他话里真正的涵义。
“当然。”他露出一个凄惨的苦笑。“除此之外,我还有什么可以吸引你?”
“你……你怎么会这么想?”他的缺乏自信让她震惊不已。“你长相好、有才华、有名又有钱,女人都抢着要你啊!”
“你错了,她们要的是辛韬,不是我。”就连他的父母都没在意过他,还有谁会真心喜爱他呢?
“你不就是辛韬吗?”他是怎么啦?
“我当然是辛韬。”他的神情更加落寞和无奈。“我若是少了这个名号,根本没有女人会真正看上我,她们看上的只是我的虚名,不是我这个人。就算看上我的外表,深入交往后,知道我个性难搞,也会马上离开。”
“你错了!”他脆弱的模样深深攫住她的心,教她几乎无法呼吸,只想将他紧紧搂进怀里抚慰。条件优秀如他,竟然如此缺乏自信,简直让人难以想像,也让她的心立刻沦陷了。“当然会有人喜欢你……”她就是最好的例子。
“你别安慰我了!”他沮丧地提出指控。“我连拿房子诱惑你,你都不愿意跟我交往呢!”
“我并没有不愿意跟你交往!”他像无助小阿的神情揪痛她的心,教她忍不住握住他的手,想要给他最直接的保证。
“你刚刚才拒绝我,别说你忘了!”他控诉地瞪着她。
“我没忘记自己说过的话。”她无所畏惧地跟他对看。“我刚才说‘我不会为了任何东西,跟人交往’,并没有说‘我不跟你交往’。”
“一样的意思。”对他来说,这两句话是同样意思,也就是拒绝他。
“完全不一样。”她耐着性子解释。“我的感情是非卖品,不会因为谁出的价格高,就跟谁交往。想要跟我交往,只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他急着追问。
她深深地望进他急切的眼眸,慢慢地说出答案——
“拿心来换。”
拿心来换。
连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心”,她竟然要他拿“心”来换?
辛韬站在“云端”住处的落地窗前,无焦聚地看着不知名的远方,无视于眼前的美丽夜景。
自从下午程凯璇说了要他拿心来换后,他的心思全在那一句话上头,失魂落魄地回到这里,什么事都不能做,就像被下了蛊般。
老实说,他不相信爱情,更不相信婚姻,这样的他,哪有“心”可言?
他谈过不少段恋情,可是每一段都很短暂,而且没有一段让他动过情,放下“心”过。
“我……还有‘心’吗?它在哪里呢?”他茫然自问。
答案,他真的不知道。
而造成今天这样的他的罪魁祸首,就是他的父母。
他的父母是大学班对,热恋三年,在他父亲退伍后一个月内就迫不及待地结婚,结果竟是“吵架婚姻”的开始。
两个年轻气盛的小夫妻,结婚半年就闹离婚,结果却意外怀了他,婚离不成,架吵得更凶。
他们没有一天不吵,大到找工作和换房子,小到牙刷颜色,什么事都可以吵,而且,最后都会怪到他这个不该出生的小阿身上。
因为他,他的父母无法顺利离婚,所以把气都出在他身上,他成了最佳出气筒,虽不至于对他拳打脚踢,但皮肉痛总是少不了的。
记得他们最常在他面前说的就是——
“你根本不应该出生!”
“要不是你,我们早就离婚了!”
“结什么婚?不结婚就不用活受罪!”
于是,他越来越孤僻、越来越自闭,只希望能隐藏自己,不让他们注意到自己,不让自己受伤害。
身体的伤痛会痊愈,但是心口的伤却是永久的,所以不想让自己伤悲的最好方法,就是没有“心”。
直到他十岁时,他们终于离婚,他搬去跟爷爷、女乃女乃住,他身边永无止尽的争吵才告一段落,但已经对他造成了无法抹灭的阴影。
亲眼目睹了父母爱情的幻灭和失败的婚姻,教他如何再相信爱情?如何再信任婚姻?
尤其是那句“结什么婚?不结婚就不用活受罪!”几乎变成他的魔咒,让他一听到“婚姻”就想落跑。
程凯璇的个性明朗又温暖,跟她在一起时,他感到轻松又自在,完全没有压力,他承认自己深深受她吸引,才会想跟她交往,偏偏她提出“拿心来换”这个难题。
她为什么不能跟其他女人一样好收买,随便一件珠宝首饰就能打发,偏来跟他要“心”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她像其他女人一样,他也就不会看上她了,不是吗?
她要他“拿心来换”……
问题是,他连自己的“心”藏在哪里都不知道,要怎么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