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
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旧时茅店社林边,路转溪桥忽见。
──宋辛弃疾《西江月》
夜深人静,由曲折的河流中涌出的琵琶泉,淙淙有声,恰似琵琶低按,令人遐想,饶富情趣。
寄宿附近农庄的王之铁和郭清清,用过晚膳后,信步走向琵琶泉,静坐在那里,夏天花木扶疏,伴随着蛙鸣泉吟,真个忘情物外,在暑热中凉沁肺腑,神清气爽。
冰清清在小桥、亭台之间纵跃着,她最喜欢轻功了,虽然练武的资历不长,但在王之铁──一个名师兼表哥兼未婚夫的教下,已能挤上二、三流的小斑手之列。
王之铁看她一副静不住,我行我素的样子,不禁有点头疼。
他在三个月前已接下“天龙帮”的帮主之位,却为了逗留在江南乐不思蜀的小表妹,他放下一切赶去逮住她,准备带她回“天龙帮”总舵。
他初掌帮主之位,年纪又轻,人心尚未完全信服,本来不该擅离职守,但这个帮主名号简直是被义父寒不英硬栽上去的,他逃了三年仍逃不过,只有勉为其难接下。但他天性是个极为护短之人──只护血亲,而郭清清既是姑母临终托孤,又许婚给他,他就一味护到底了,当上帮主不重要,把表妹接回身边比较重要。
“天龙帮”在寒不英生前即威名远播,不仅立足江湖,并且拥有庞大的生财系统,王之铁虽然是寒不英的义子,若没有过人的能耐,这帮主之位只怕也坐不稳。
爱不英老谋深算,他看中王之铁做得到以“冷酷如铁的纪律,冷漠如沙的心肠”统帅群豪,必可在他死后重新整顿“天龙帮”,成为新一代的霸主!
总舵内的三巨头──大堂主陈真言,左护法夏居正,右护法雷恒一──无论提携哪一个升任帮主,都无法收服另外两个,势必引发内讧。反而英俊潇洒,望之宛若白面书生的王之铁可以摆平他们三个,寒不英如此深信着。
王之铁认了,当帮主就当帮主,他不以为能难得倒他,反倒是郭清清──他的好动小徒弟兼亲亲小表妹兼宝贝未婚妻──一个什么都兼的十九岁俏姑娘,天真爽朗、脾气不佳、我行我素、心直口快,最要命的是,她一心想行侠仗义,当个惊天地、泣鬼神的伟大侠女!一点自觉心也没有,真是伤脑筋。
“铁哥!”郭清清终于有些疲倦了,飞越到他面前,一跺足道:“我以为你会来追我,考我轻功。”
她不满的眼神使他想笑,脸上却是再正经不过的表情。
“我在想事情。”
“想、想、想,你简直无时无刻不在想事情,怎么你的脑袋瓜子都不会向你抗议啊?像我,只要多想一下,就一个头两个大,干脆什么都不想,只专心想一件事──我要打响“红衣女侠”的名号!”郭清清很得意自己曾逃月兑铁哥的视线,在江南游荡一年多,每次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时,都刚好身着红衣,得了个“红衣女侠”的封号,呵呵呵,好神勇哦!
王之铁忍住一声叹息,决定以后不准裁缝帮她做一身红衣,成亲那天例外。红衣女侠,从此绝迹江湖!
“清清,-坐下来,我有话跟-说。”
“你要训话?”她站在他面前,一脸防卫的表情。
他伸手一拉,让她坐在他左腿上,双臂如铁,牢牢地圈住她。
“铁哥!”她脸红,身子僵直。他还不曾如此。
“别动。”只要他愿意,他有着让女孩子面河邡赤、身子虚软的男性魅力,而他正打算用在郭清清身上。
“为了防止我说话说到一半,-不爱听又落跑,我只有这么做。”他微笑地望着她,正好与她傻呆了的眼神相遇,少女的羞怯令她紧张慌乱地垂下了眼睑,听他低嗓的声音说:“清清,-乖乖的待在我身边,不要一声不响的又跑得不见踪影,这会让我很担心,眼下我实在没有精力分心保护。”
她像着了魔似地坐在他腿上,呼吸他温热的气息,抬起头来重新望着他。“你怎么了?铁哥,突然说这些怪话。”
他定定地看住她。“不明白吗?那我这样说好了,清清,如果我不是“天龙帮”的帮主,我可以带着-云游四海;-想行侠仗义,我也可以在背后挺。可是,如今情势已不允许我们这么做,-是我的未婚妻,很快将成为我的妻子,我在总舵坐阵,-自然必须随侍左右。”
“我们会……很快成亲吗?”她以为短时间内不会有时间履行婚约,正乐得打算闯荡江北哩!
“或者,-要跟我解除婚约,我放-自由?”他深幽如海的眼睛仰望星空,声音也变得遥远而飘忽。“也许放-自由才是正确的,只要-完全与我月兑离关系,应该就没有安全上的顾虑。”
“你想丢下我不管啊?”
“我怕-跟着我,将碰上不可预测的危险。”他的手抚上她的长发,像在安慰她。“我只求-平安无事,懂吗?”
他的声音里有着一丝哀愁,深深地震撼了她。“铁哥,难道你做帮主是不安全的,有人想伤害你和我?”
“我不能下断言,那会显得我在猜忌下属,但有人不服我倒是真的。”王之铁无奈道:“凡名利之地,必有倾轧、纷争,严重一点就会发生流血事件。“天龙帮”跨足黑白两道,江湖上的诡诈、商场中的谲秘,那就不必提了,光是总舵内部的名利相争就够呛的!义父是将我摆到一个危险的地位上去了,跟随他多年的老将,哪一个不是摩拳擦掌,暗中培养自己的心月复,等着接位?结果个个落空,这好处教我一人独占,能不恨吗?”
懊象有点太言过其实了,不过,管他的!
冰清清果然忧形于色,——道:“我一直以为铁哥是最厉害的人,心里有点儿怕你呢,心想你来当帮主最适合不过了,很神气的,不是吗?没想到,有人想除掉你。”
“那是因为-只接触过我一个男子,其实,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他可不要她怕他,这样做夫妻有什么意思?
没错,他打算在回总舵之前先与她成亲,造成事实,逐一击破野心份子的诡计。但郭清清一心只想到外头野,他只有以退为进地攻破她的心防。
咳,对自己的老婆采用哀兵政策,不算太丢脸吧!
“清清,我很需要-留在我身边帮助我。”他软语轻求。
丙然男人一示弱,女人的母性便一发不可收拾。
清清抱住他的脖子,温柔而娇痴的说:“我当然会帮你,可是,我不知道我能为你做什么?”
“-只须陪着我,将-行侠仗义的那一腔热情用在我身上就行了。”
“只要这样就行了?”
“这样已经很不容易做到。”王之铁摆出一脸对她没啥信心的表情。
“我一定可以做到。”伟──大的侠女岂能被瞧扁?
“好吧!我姑且相信。”还叹息哩!
“我说我会做到就一定做到,如果做不到的话,任凭你处置!”她冲口而出,捍卫自己的名誉。“要不然,我对天发誓……呜……”
他猛然将嘴唇贴在她毫无防备的唇上,两人都感到那股奇袭似的震颤。
“我相信。”终于他开口说话了,深沉的声音带有催眠的魔力。“不要发誓,清清,永远不要冲动的对任何人发誓。”
“我听你的,铁哥。”她近乎耳语般的说。
“好乖。”他一会儿将她当作具有母性的成熟女子,一会儿又视她如小女孩般的安抚。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如此才抓得住冰清清那颗不安定的心,那抹惯于游荡的灵魂。
“我们马上成亲,就这两天。”他打铁趁热。
“什么啊?太快了吧!”就算急着成亲,也该等回到总舵后,待她适应了新生活再说吧!
“-想出尔反尔?也难怪啦,女人总是心性不定,反复无常。”他冷哼。
“什么嘛,瞧不起女人啊?原来铁哥也是这般浅见的。”
“难道我误会了?”
“本来就是。”她低低的埋怨道:“我不过觉得你太急了些,毕竟我对“天龙帮”的内幕全不了解,胡里胡涂嫁过去,不更心慌?”
王之铁双眉一轩,好笑道:“郭大姑娘,-是嫁给我这个人,又不是嫁给整个“天龙帮”;何况,-的胆子又不小,怕什么?”
冰清清凤目微扬,不依道:“你是帮主哪,叫我一下子就当上帮主夫人,我一个小门小抱小女子,不知从何做起?”
“就怕-全盘了解“天龙帮”的内幕后,-将只剩两种反应。”
“哪两种?”她回头瞪视他,顺势站起身来。
王之铁随之起身,走到琵琶泉畔,面对着泉水,声音清冷的说:“一种是逃之夭夭,远离我所身处的暴风圈;另一种则跟我今晚提议的一样,马上成亲。”
“我不明白。”
“-总知道“美人计”吧!我之所以要马上娶-进门,固然是不想让-离开我,也是为了要破解“美人计”。”他转身看她一脸惊疑不定的表情,柔声道:“左护法夏居正有个女儿叫夏银秋,一名甥女叫施佛娃,都长得十分娇艳,一而再的暗示要与我结亲,所以,我才决定让-以帮主夫人的身分随我回总舵,叫他死了这条心。”
“你没说你已经名草有主?”清清的眼睛开始冒火。
“说了。”
“可是人家根本不当一回事,还打算两女共事一夫?”
“我没答应。”
“铁哥真好福气!”酸溜溜的,猫爪子都快伸出来了。
“我已经拒绝了。”
“难不成贵帮的左护法是个低能儿,听不懂你的拒绝?哦,我懂了,你一定没有很坚决的叫他别痴心妄想,拐弯抹角的讲究什么说话的艺术,所以人家才会依然抱着希望。你这不是自找麻烦?”
真是愈想愈气,人家她可是找好了长期饭票,所以才能心无旁鹜的去当轰动武林的大侠女,万一未来的老公给人抢走了,她怎么办?原以为铁哥这型的“冷面秀士”应该很安全才是,竟有人抢着要,全是“帮主”这身分惹的祸!
“那么-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对?”王之铁很清楚她根本不了解江湖,更不了解当帮主的难处。
“很简单啊!如果有人想抢我的东西,我就直接给他一巴掌了事。”抢老公更是深仇大恨,她向来恩怨分明,没判他死刑算他赚到了。
“-不是在开玩笑吧?!”叫他赏左护法一巴掌?
“太轻了是不是?没法子,我这个人就是心肠软。”
软-个头啦!王之铁深吸一口气,强忍住脾气,好险,差一点就毁了修炼多年的好教养,以忍耐的声音道:“清清,-好歹也曾在江湖上行走一阵子,怎会不知道“打人不打脸”的规矩?况且左护法是“天龙帮”的功臣之一,论辈分也比我大,又是个成名人物,-想想,如果我为了拒绝联姻而给他一巴掌打醒他,会有什么后果?”
“你怕他退帮吗?”
“会有这么便宜的事吗?”他闷声道:“可预见的后果是帮内的重要角色全都会站到他那边去,联合对抗我这位“暴君”帮主。”他不再相信她有本事行侠仗义,分明是在胡搞嘛!
“不当帮主就不当帮主嘛!早知道当帮主这么麻烦,不如别当了,就凭我们两人的本事还怕闯不出一番名号吗?我可不信。铁哥,不如咱们自立门户,自创一门帮派,跟“天龙帮”一别苗头!”咦,这个主意帅呆了,保证日子过得多姿多采,郭清清好期待哦!
“我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吗?跟义父所创下的帮会一别苗头,亏-也想得出来。”王之铁斥道,真是不能对她太放纵,马上就言行月兑轨。“我干脆问-一句,-要跟我成亲,还是与我月兑离关系?”
清清瞪大眼睛听着,有些拿不定主意。
“马上成亲吗?”
“就是这两天。”他一副没得商量的口吻。
她再度思索了一会儿。拯救未来的夫婿免于被“卖女求荣”的父亲和狐狸精女儿阴谋算计,算不算是行侠仗义?当然算啦!清清用力的给他承认下来。何况她又没有委曲求全的肚量,先霸住铁哥再说。
“成亲吧!”她的神态透出几分机伶。
王之铁放下一颗心,也不管她改变主意的速度有多快。
成亲,他要忙的事情可多着哩!
王之铁拿出一笔钱,请农庄的主人帮忙筹办婚礼,将附近的人家全都请来喝喜酒,着实热闹了一番。
洞房内喜烛高照,匆促之间也布置得喜气洋洋。
新郎挑起新娘的红盖头巾,在这一刻微妙的气氛中,平日再胆大妄为的姑娘都会成为羞人答答的小熬人,星眸半垂,坐立难安,脸上一阵灼热,逃也没处逃地嗅着属于男人的气息,听见他和她一样加快的心跳。
“清清,-会怪我不能给-一个隆重盛大的婚礼吗?”王之铁温柔而又深沉地直视她的眼睛,也使她看清今天的铁哥是那么器宇非凡,即使不是帮主,也会有许多姑娘家抢着要,所以她赶紧摇头,心知自己是胜在与他关系密切,由娘亲作主订下婚约的。
“只要铁哥真心待我,胜过千百人来锦上添花。”
“谢谢-的体谅。”王之铁仍是一瞬也不瞬地望着他的新娘,他的眼睛乌黑而深邃,好象深不可测的潭水一般。
懊长好长一段时间,清清觉得自己被他冷凝又灼热的眼光吸引住,好象这世上除了他凝眸般的注视,再没有其它东西存在了。
她觉得迷惘,觉得惊喜,觉得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铁哥……”
“清清,我发誓我的爱只给-一个人。”他用很轻但很坚定的声音说:“这一生,-是我唯一的爱人,我的妻子,我的人生伴侣。”
“铁哥,你说的都是真的吗?”她明知他是肯负责任的,但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掏心掏肺的话来,不禁害羞道:“我好感动哦!”
“不用感动,只要-也同等对待我即可。”幽黑的眸子闪出精明的光彩。“我说到做到,希望-也拿出“侠女”的精神,说一不二。”
“啊?”
“-答应要留在我身边,就不能一声不响的偷溜出去,否则,我会对外散播-“遗弃亲夫”的罪名,千万要记得才好。”
她张口结舌,末了翻个白眼。“你不可以让我感动得久一点吗?”就知道咧,像他这样“实在”的男人,浪漫细胞没几颗,拜托,可别一次用完了。
“没问题。”他目不转睛地望着她,轻轻地笑了笑。“从现在开始,我会让-感动到不行。”取下她的凤冠,解开她的衣裳。
“你……你……”她的双颊倏地飘上两朵红云。
放下床幔,衣衫褪尽,他拥吻住她,躯体亲密地贴合着,他感受到她的无助,急于让她明白他迫切的。
“铁哥……”不只是声音,连她的心都在颤抖。
他抬头看见她含情的眼,微噘的红唇,流转在肢体语言的娇媚,令他呼吸急促,所有的理智瞬间瓦解。他拥紧了她,任的冲击如细雨洒落在她的脸上、身上……
满室春色,最理智的人往往最热情。
济南分舵。
自己一个人在后院闲逛的郭清清,有种“上当了”的感觉。
“你和高岛在讨论帮内公务的时候,我正好可以一个人出去遛达,绝对不会打扰你工作。”她好贤慧的,是不是?
丈夫却摆出一张超级臭脸给她看。
“-别想。”
“可是,你在工作的时候,我又帮不上忙,杵在一旁也挺碍眼的,不如……”
“不如乘机逍遥去,万一逛得太远了来不及回来,反正老公有人伺候,饿也饿不死,也就不必良心不安,继续给它玩下去?”王之铁一口气替她说完,冷哼道:“我还不够了解-吗?”
清清想一笑带过,想想不对,偶尔也该声张一下妇权。
“你想闷死我?还是要我当怨妇?”
“都不是。”他有霸道的一面,也会表现柔情的一面。“我会很快把事情处理好,然后带着-一路游山玩水,逛回总舵。”
总之,就是要她遵守诺言,不远离他身旁。
所以,她只能在不大的花园里逛来逛去,有种被骗的感觉,她在想,铁哥够奸诈了,愈是温柔的时候,愈有可能哄骗她答应“不可能的任务”。
可是他的热情也绝对不假,除了表现在床上……咳咳,他在分舵多留两日,为的就是找高岛的碴,替她出一口气。
“真是的,我长得有那么令人“不屑一顾”吗?好歹也眉清目秀,骨肉亭匀。”清清自觉比起高岛的尊容可是美多了。
那个夏银秋当真美得超凡绝俗?美得赛过她远嫁江南的妹妹郭甜甜吗?
美女人人爱看,郭清清也很好奇呢!
正当她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听到有奇怪的声音,一抬头,瞧见树上有猴子……不对,是人,飞身掠到黑瓦屋顶上。
“哈,有小偷!”
清清闲得发慌,马上自告奋勇帮济南分舵捉小偷,旋身也飞掠上屋顶,追着小偷的身影在屋顶上跑,那小偷一见有人追来,反倒不跑了,面对着清清,还上下打量她,那眼神好诡异。
“-是“天龙帮”的人?”非常清俊秀气的小憋子,当小偷可惜了。
“你不跑给我追,反而对我问东问西的,当小偷太失职了。”快跑啊!她等着活动筋骨呢!
“-看过这么帅的小偷吗?有小偷肯自报姓名吗?我叫宋迟。”美形少年很-的说。“我问-,-晓得拜金吗?”
“拜金?”清清一脸的清高,唾弃道:“我怎么可能拜金?我可是济弱扶倾,轻财重义的一代侠女,我全身上下有哪一个地方像拜金?”
“秀逗侠女,我说的是沈拜金姑娘,她姓沈名拜金,-认识吗?”
“你……你敢说我秀逗……”
“-到底认不认得拜金?”宋迟连不耐烦的表情也迷死女人,清清正要骂他“死小阿”,居然骂不出来。
“我为什么要认得她?听都没听过。”
“-真是“天龙帮”的人吗?连沈公平的女儿,大名鼎鼎的沈拜金都不认得,她一出生就很有名耶!而且她明明说要回来“天龙帮”的啊!”宋迟-眼看她,很藐视人的那一种。
“真是奇怪,她再有名也比不上我堂堂……”
“帮主夫人……”一个丫头恰懊经过,尖声道:“-在上面做什么?小心别摔着了!来人哪──”
清清来不及缝住她的嘴,正想说她在捉小偷,可是,人呢?那死小阿闪得还真快,连个鬼影都没留下。
王之铁一派潇洒的在下面凝视她,风暴欲起。
“这上面风景挺好的。”清清笑道:“铁哥,要不要上来一起看风景?”她笑得坦然,因为她绝对没有偷溜出门的意图。
宋迟是谁?而他口中的沈拜金姑娘又是何等知名人物?听宋迟的口气,好象“天龙帮”的人都该认得她。
清清不想问铁哥,她要自己去查。
如今她最在意的,是那死小阿看来年纪比她小,轻功却比她好。
“铁哥!你是不是把绝活偷藏起来,没教给我?”
王之铁不禁哑然失笑。
落尽残红始吐芳,佳名唤作百花王;竞夸天下无双艳,独占人间第一香——
佚名,题牡丹图
折下一朵盛放中的娇艳牡丹,夏银秋的脸上露出一抹相当自满的微笑,对著她慷慨赐予“第二美人”雅号的表妹施佛娃说道:“如何?是牡丹胜我,抑是我胜牡丹?”
“当然是你胜过牡丹多多。”个子娇小,姿态优雅的施佛娃,说话总不月兑一股懒洋洋的味道。
“难得呀!你今天总算说了真心话。”
“因为牡丹易谢,而你这位大美女最起码可以美到四十岁吧!所以说,你胜过牡丹多多。”
“你可以不用做多余的解释!”夏银秋愈听愈不是滋味,轻声尖叫道:“我知道,你就是不甘心赞美我艳过牡丹!”
施佛娃双手合十,以敬畏的表情说:“亲爱的表姊,你的美岂是牡丹花所能比拟的,你美得令人喘不过气来呢!”虽然她不明白好好一个人干么要跟一朵快凋谢的花朵相比,不过,表姊就喜欢这种没道理的事,所以她也不太意外啦!
“我就知道,你毕竟是懂我的。”夏银秋取出随身携带的小手镜,注视著镜中的芙蓉花貌,为自己的美丽感到心醉。
施佛娃吐吐小舌。又来了,表姊把全副心神都放在那张脸上,真是不敢想像等她年过三十之后要如何活下去。
“哎!像我这般绝世美女,合该坐在高位上接受众人的膜拜!我是很知道自己命运的,也不打算抗拒,所以等帮主回来,我会接受他的求亲,赐予他至高无上的幸福!”夏银秋愉快地笑了,最后再揽镜露出迷人的笑靥,才心满意足的将小手镜收入怀中。
“表姊,帮主已经回绝姨丈,并言明他早有未婚妻。”
“你错了!帮主夫人之位,非我莫属。”
“他有未婚妻了……”
“那算什么?退婚不就得了。”
施佛娃茫然地瞪著表姊,真不明白她的脑子里都装些什么东西。
“绝代美娇娘就在总舵里,帮主又何须外求?傻子也不会这么做。”夏银秋浮上一个笑容,眼睛明闪闪的。“等我当上帮主夫人,我会作主让你与雷恒一成亲。佛娃,你的幸福就包在我身上吧!”
“表-,你别多事行不行?”施佛娃很惊讶她会把注意力放在别人身上,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呵呵,我懂了,你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对不对?放心,爹爹代表你长辈,帮主夫人是大媒,够风光了吧!”夏银秋已以帮主夫人自居了。
施佛娃有一种想吐的感觉,当然,她不能真的吐出来。
明亮的阳光闪耀在满园缤纷的花卉上,从荷花池畔的“咏春亭”走出一位年轻健壮的男子,眼力真好,一照眼便看见这对姊妹花,昂首阔步走了过来。
施佛娃暗叹一声:太糟了!这节骨眼偏偏碰上雷恒一。
清澄的蓝天照耀在雷恒一的脸上,即使是最挑剔的夏银秋也不得不承认他与一般男子截然不同。他没有帮主的俊雅,但那张脸别有一股吸引力,两道浓眉之下是双锐利的眼睛,仿佛可以一眼把人看穿。
“大姑娘,二姑娘。”他嘴巴招呼著,温暖的眼神却落在施佛娃脸上。“赤日炎炎,你们倒好兴致来赏花。”
夏银秋就恨他这样子,似乎完全没看到她这张超乎凡人美貌的脸蛋和令人销魂蚀骨的身段!
“我们女儿家赏花是天经地义,你又来凑什么热闹?”她尖声道。
“表姊!”施佛娃奇怪她的反应太尖锐了。
雷恒一终于肯看夏银秋了,嘻嘻笑道:“我特地来报喜,我们“天龙帮”终于有了一位帮主夫人。”
真是超劲爆的消息!
“你说……什么……帮主夫人?”夏银秋花容失色,她人都还没嫁过去呀!
“帮主夫人郭清清,正是帮主之前所提的未婚妻,两人已洞房花烛,真是可喜可贺啊!”雷恒一很乐意满足她。真好玩,这一次可狠狠击中了夏大美人的要害。
施佛娃也觉得不可思议。“帮主不是还没回来吗?他要成亲也该回总舵办喜事,教大夥儿沾沾喜气,突然在外地草率成亲没道理。”
“可不是,你一定弄错了。”夏银秋的声音有些严酷。
雷恒一道:“帮主从济南分舵传回消息,岂会有假?而且,帮主还捉到济南分舵的帐册有问题,已将帐房关了起来,分舵主高岛的地位岌岌可危。”
夏银秋屏住棒吸,不得不开始相信这耸人听闻的消息的真实性,对她而言,这真是亘古未有的悲剧啊!
不仅如此,高岛还是夏居正的老朋友。
她不相信、她不相信……
“对、对,一定是这样子的。”她如梦初醒的喊著。
雷恒一嘻嘻而笑。“什么事一定如此?”这小妞的幻想力十足,有趣。
夏银秋傲慢的斜视他一眼。“用得著多说吗?帮主会草率成亲一定是逼于无奈,不得不娶罢了!我深信,如今帮主的内心非常痛苦,妻非所爱,偏偏孤女无依,不能抛下她不管,又不甘心娶一个穷表妹,所以才没有回来成亲,举行盛大的婚礼。”她眨了眨眼,热切地说:“噢!他这么做全是为了顾念著我呀!他怕我受刺激。”
雷恒一不敢相信她真的敢这么说,包括夏居正在内,大家心里有数,王之铁会在回总舵之前与郭清清完婚,为的就是不想娶眼前这对姊妹花,尤其是夏银秋。就这么简单而已。
他叹道:“你真是一个超幸福的人,我甘拜下风。”
夏银秋可不傻,雷恒一脸上那股嘲弄之意较以往更甚。
“什么意思?”她问道。
“一个女人能自我陶醉到这种程度,真不是普通的幸福。”他哈哈大笑。
“你这该死的家伙!”夏银秋尖声道。
“太好了,我死不了啦!通常你要一个人死,那个人偏偏命最长。”
夏银秋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施佛娃简直太欣赏雷恒一了,如果说她对雷恒一有特殊的好感,那也是因为雷恒一可以把仪态万千的大美女气得头顶冒烟。
这一幕,真是看它千遍也不厌倦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