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真的把我惹火了。”
丢下这一句,曾耀人连忙将晕倒过去的冬宁抱了起来,餐厅的经理也赶紧询问需不需要帮忙,楼上便是饭店的住宿房间,曾耀人马上要了一间套房。
他抱起冬宁,头也不回的走出餐厅。
男主角走人了,一桌男女配角面面相觑。
冰威威似笑非笑。“原来他喜欢动不动便晕倒的软弱女人,看来是个大男人主义者,才会钟情没用的弱者。”
“威威,不可以没礼貌。”郭董眉眼不动的镇定道,其实心里很惊讶曾女乃女乃的作风,显然这一切全是她安排的,只为了打击那位冬宁小姐。
冰董迅速做了一番盘算,决定放弃联姻的念头,他的宝贝女儿不愁没男人爱,不需要为了一个男人而成为第三者,浪费宝贵的青春。
他有礼的说完应酬话,便带着妻女先离去。
曾女乃女乃气呼呼道:“看看你们把儿子教成什么德行,一点做人的礼貌也不懂,把郭家这么好的联姻对象气跑了,上哪儿再找一个……”
曾泰吉和宋品妤感觉像泄了气的皮球,一句话也不想开口。
骂吧,骂吧,您老太后什么都对,您高兴就好。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女孩,曾家好心收留你,你却勾引我家耀人,来回报我们吗?滚出去——你快给我滚出去——”
“……不要脸的骚货,狐狸精,你以为爬上了耀人的床,就可以一步登天,麻雀变凤凰吗?不要作你的春秋白日梦。”
“……你竟然敢诱惑耀人,叫他跟你结婚,你简直可恶,可恨,不知羞耻,不想想自己是什么东西,克父克母的私生女,不过是耀人无聊时玩玩的宠物女圭女圭,居然敢妄想当曾家的少女乃女乃,你是什么烂命也敢痴心妄想——”
“……你给我们家耀人当情妇,小老婆,我都嫌你不够格,想当少夫人,等下辈子重新投胎吧。”
“……从小看你满可爱的,很单纯,看在耀人的面子上,我也大发慈悲的将你当成小孙女疼爱,只要你听话,乖巧,曾家没人对你不好,可是,好心有好报吗?
你愈大愈有心机,宠物女圭女圭也学会勾引主人了,还爬上主人的床,想用怀孕这种老招来套牢曾家吗?你别做梦,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现在耀人出国,你立刻给我滚蛋,滚得远远的,从此不准你再踏进曾家大门一步——”
“……小娼妇,狐狸精,不准你再纠缠耀人——”
“……滚,快滚,滚得愈远愈好,永远别回来……”
“不要……不要这样对我……不要……求求你……”极度的惊惧,胸口一阵揪痛,仿佛被人无情的撕扯着,好痛,好痛。
她的心要碎了……
“不要这样对我……不要这样对我……”痛楚的呐喊,泪水不争气地凝上眸,她哭着惊醒过来。
“冬宁,冬宁。”曾耀人摇醒她,剑眉打结,薄唇紧抿,无法忍受她在昏迷睡梦中哭泣,连忙将她抱在怀里,不断保证道:“冬宁,你别哭,我没有相亲,这只是女乃女乃耍的小把戏,你别担心,我当场便拒绝了。”他可真是被吓得不轻。
“女乃女乃?”她迷惘地眨眨眼,感觉太阳穴一阵刺痛,她怎么了?脑海里不断回旋着女人叫嚣的吵杂声,心脏再度强烈绞痛,她细细喘气……“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我好难过……”
“我马上带你去看医生。”
“不要,真的不用,让我躺一躺,拜托……”
曾耀人轻轻的将她放回床上,担忧地望她,“真的不用看医生?”
“我讨厌吃药……”她捧着揪疼的心,泪雾缓缓漫开,轻轻啜泣着。
“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你不相信我爱你吗?”他自然无法穿透她脑子里混乱的思绪代表什么,只是坐在床畔抚慰着。
“不是……你女乃女乃讨厌我,很讨厌我……”泪掉得更凶。
他愣愣看着她,也对,他女乃女乃耍上这一招,冬宁当然会有这种感觉。
“傻孩子,我喜欢你就够了,你又不必嫁给我女乃女乃。”
“她讨厌我,不会欢迎我成为你家的一分子,要把我赶出去……”
“我们自组小家庭,就像现在这样。”
她泪眼迷蒙地望着他,真的……可以吗?
“真是个爱哭的小傻瓜。”他的吻轻轻落在她唇上。
她安心的缓缓合上眼,需要好好睡一下,想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看她平静下来,不再那么激动,曾耀人整个人也放松心情,要体认到冬宁对他的重要性,瞧见她伤心得晕厥过去,他感觉天要塌下来了。
他握住她的手,心疼她不安的睡颜,她在冬日降临,母亲可怜她一出生便没了父亲,卑微的只求她一生安宁,所以为她取名“冬宁”。某年的冬天,好冷好冷,怕冷的她窝在他怀里这么告诉他。
他用他的身体帮她取暖,乘机将她变成他的女人。
他是个坏情人,傲慢的大男人,那时候从不对她说一句甜言蜜语,总以为实质的拥抱已胜过一切,他对其他女人没兴趣便足以证明他对她的爱,一句“我爱你”能代表什么?从没想过,光这样是不够的,她的心灵并不踏实,脆弱而易伤的。
他不明白她发生了什么事,为何突然跑出家里,发生那么可怕的车祸,失去记忆的冬宁不会告诉他,赖舅舅不知情,他的家人完全三缄其口。
命运性的重逢后,他对冬宁的爱分毫没有减少,但是赖春田却大力阻止,希望他们顺应家人的要求从此分道扬镳,因为曾家长辈的阻力会带给冬宁很大的压力与痛苦。再加上他霸道式的爱……老实说,赖春田不认为他是一个好对象,不愿失去记忆的冬宁再一次去承受那些,只要不是贪图富贵,曾家有什么了不起的?
当时曾耀人感觉快疯了,嘶喊着他对冬宁的爱。
赖春田却给了他冷冷一句:“你的爱为什么不对冬宁说?教她充满不安。”
曾耀人如遭雷击。
一定要开口说爱,才能让她安心吗?那么他愿意。
他好不容易又跟冬宁在一起了,展开幸福的生活,他的家人又来搅局。
这一次,他不会再重蹈覆辙。
一个月后,曾耀人直接通知父母和女乃女乃,他和冬宁准备在教堂结婚。在冬宁恢复上学之前,他要帮她戴上戒指。
做父母的已经被这儿子搞到没力反对。他一个月没踏进家门,一踏进家门就说他要结婚了,并且已订好教堂。
曾女乃女乃心痛至极,威胁的喊道:“你休想我会出席那种不像样的婚礼。”
“我不勉强,只是礼貌上希望你们出席。”曾耀人幽幽然道。
曾女乃女乃负气的嚷道:“你这个不孝子,枉费我那么疼爱你,你居然为了一个赖冬宁来忤逆我,你这么做对得起我吗?”
“女乃女乃,将你的蛮横霸道收起来吧,不要随便扣我一顶‘忤逆’的大帽子,我只是要跟我心爱的女人结婚,没有一条法律能判我的罪。”
“你……”
“妈,算了啦。”曾泰吉忍耐而婉转的叹道:“耀人不是小阿子了,一直以来他没有喜欢过别的女人,他认定冬宁,而冬宁又是我们从小看到大的,除了家世差一些,人品是没有问题的,最重要的是,她跟耀人合得来,这样就够了,不是吗?”他看开了,在被儿子搞疯之前先认输。
曾女乃女乃气不打一处来,因为儿子居然不挺她,“连你也糊涂了吗?光是人品好有用吗?哪一家的千金人品不好了?家世差,名下无一点产业,门不当户不对,说出去多没面子。”
曾耀人冷冷回应,“女乃女乃,我已经将我外婆留给我的动产与不动产全数转移至冬宁名下,所以她现在跟我门当户对了,不会让你没面子。”
“你……你说什么?”曾女乃女乃指着他的鼻子,手发抖。
曾泰吉和宋品妤都为之侧目。
“瞧我我孝顺啊,不用感动成这样。”曾耀人气定神闲道:“为了让女乃女乃极有面子,只好这么做,现在如果不娶冬宁,那些财产也拿不回来,所以非娶不可,你说是吗?”
曾女乃女乃为之气结而哑口无言了。不过,她绝对不会公开承认赖冬宁是她的孙媳妇,以示严正的抗议。
在一旁观战的曾咏咏,在心里裁判:祖孙斗法,堂哥大获全胜。
赖春田赶回来准备参加外甥女的婚礼,冬宁去机场接机,曾耀人订了饭店的港式餐厅为他接风洗尘。
年关将近,饭店的业绩大大成长,订婚,结婚的喜宴排满满,喜气洋洋,热闹非凡,男女老幼脸上均带着笑容。
曾耀人和他父母直接从公司过来一起聚餐,顺便洽谈婚礼细节。
一顿饭吃到两点多,相谈甚欢,愉快的走出餐厅,在饭店大厅却遇见熟人。
“叔叔,婶婶。”穿着宴会小礼服的曾咏咏开心的走过来,“你是赖舅舅吧,好久不见。”和赖春田打招呼。
“你跟我说你母亲的继女今逃讴婚,就是在这家饭店?”宋品妤温柔笑问。
“是啊,和从事建筑业的蔡小开。”
他们便站在五步外望着这边。前大嫂康铃,她丈夫朱在鹏,继子朱星海,继女朱雪纶,也就是今逃讴婚的女主角,一家人均穿着正式礼服。
曾泰吉正打算过去道喜,朱在鹏却先走过来和赖春田握手,笑着说:“应该邀请你来坐大位的,可是没办法跟你联络,非常抱歉。”
赖春田哈哈一笑,“我今天刚好回国,就遇见了这桩喜事,心里十分欣慰,这样便够了,朱先生。”
冬宁一脸好奇的说:“舅舅,你认识朱院长?”
赖春田不欲多做解释,温和道:“很久以前认识的一位朋友,十多年没见了,没想到朱院长还记得我,冬宁啊,因为你失去了记忆,所以舅舅没告诉你这些,你不会生气吧?”
“不会啦。”冬宁娇娇的笑。
曾耀人拥住她的香肩,深情的笑说:“走吧,冬宁,我们先送舅舅回家休息,明天照计划一起去泡温泉度周末。”
“好啊,好啊。”冬宁眩惑而感动的眨了一下眼,“舅舅,你不可以熬夜睡太晚喔。爸、妈,明天一起去度假好吗?咏咏也一起来嘛。”
“哇,我开始期待了。”
曾咏咏向生母摆摆手,开开心心的和曾家人一起走了。
朱在鹏深思的和康铃对望一眼,表情都有点古怪。
朱星海沉思道:“爸,那位赖先生该不会是……”朱雪纶的舅舅?
朱在鹏望一眼无知的女儿,没有下面回答。
“回家了。”
朱星海却已得到正确答案。老天爷,赖冬宁不就是朱雪纶从不承认有过的亲妹妹?绕了一大圈子,姐妹相逢却不相识。
人生的际遇充满了一连串的巧合,但是若没有足够的缘分,因缘一旦擦身而过,再回首或许已是百年身了。
冬宁即使恢复记忆,也绝口不提,往事已矣,她不想再流泪。
结婚第一年没怀孕,曾女乃女乃每个月打三次电话来催,冬宁只有轻轻一句“对不起”,再无回应。曾耀人固定时间回去探视家人,直接告诉女乃女乃,冬宁还没有毕业之前没办法分心怀孕。
“女人怀孕比较重要,还是念书比较重要?”
“念书比较重要。”曾耀人认真回答。
“你带她回来,我自己跟她说。”曾女乃女乃认为应付冬宁比较容易。
“不,女乃女乃这种态度,我不会带冬宁回来给你骂。”
“我不会骂她,我是劝她,告诉她帮曾家‘传宗接代’的重要性。”
“这个压力太大了,不行。”
曾耀人有不能妥协的苦衷,他知道经过了那场车祸,冬宁的身体变得很难受孕,他如果不将这责任扛起来,恐怕冬宁会被口水淹死。
等冬宁顺利大学毕业,在曾耀人的鼓励之下又考上硕士班,继续当学生。
其实这时候冬宁还不到二十五岁,但曾女乃女乃已经忍无可忍了,因为比他们晚结婚的曾咏咏都已经顺利生下一对龙凤胎。
曾女乃女乃决定御驾亲征,她都拉下老脸亲自上门了,他们还敢拒绝吗?
年轻夫妇俩有礼的接待,但老人家耐性有限,两句客套话说完,立即开门见山直抒来意。
“你知道你嫁入什么样的人家吗?你老公可是三代单传的独根苗。”曾女乃女乃目光凌厉的紧盯着冬宁,“你如果能赶紧生下一男半女,或许我会承认你是我家的孙媳妇,第一胎便生下长男,我会考虑让你进曾家大门。”
这位女乃女乃,你不知耀人已多次带她公开赴宴,公公婆婆都会大方的向朋友介绍她是他们家的媳妇,她不需要向谁证明她的身份呀。
至于进曾家大门?别开玩笑了,谁希罕每天看你的脸色喔。
这位女乃女乃,你未免自我感觉良好了。
“你怎么不回答,难道我开的条件不不够好?”
冬宁低声道:“可耀人希望我多念一点书,我自己也喜欢念书……”
“女人不会生小阿只会念书有什么用?”曾女乃女乃从鼻孔里冒出两声重哼,“你如果生不出来,就自己滚蛋,不要耽误耀人的青春。”
“女乃女乃,你说够了没有?”曾耀人立即将红了眼眶的冬宁拥入怀里,心疼地轻声安慰着,还不忘沉声告诉女乃女乃,“要不要生小阿由我决定,你不要来找冬宁的麻烦。咏咏生的双胞胎够你玩几年了。”
“再怎么可爱也不姓曾,有什么用。”曾女乃女乃实在看不习惯他宠老婆的样子,他何曾对待家人如此温柔?“你不要一味宠她,而忘了自己的职责,本来以她的条件没一样够格当我们家的媳妇,我怎么看怎么不满意,如果连小阿都不生,那她到底还有什么用?”
“生不生小阿跟一个人有用没用扯得上什么关系?”曾耀人沉着脸。
“你是男人当然没关系,但她是女人……”
“谁规定女人一定要生小阿?谁敢说生不出小阿都是女人有问题?”
“你……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老嗓抖了一下,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你以为呢?”俊脸阴沉的回望女乃女乃。
冬宁抬头深望他良久,眼中有着复杂的情绪,内心充满感动。耀人,你不需要为我做到这种程度,我一样相信你的爱。
曾女乃女乃走后,冬宁便哭倒在丈夫怀里。
“你为什么要说那种话?”
“我说了什么?”
“你……你那样子说,女乃女乃会误会你有问题……”
“我什么也没承认,只说‘你以为呢’,她要胡思乱想,我没办法。”
“你好坏喔。”她小手捶一下他的胸膛,“可是,我好爱你。”玉手一伸,勾住他颈项,玫瑰菱唇攫住他的,主动献上香吻。
她很少主动亲他,他心中惊喜,马上接过主导权,加深这个吻,狂肆地品尝她的甜美,唇舌纠缠,逐渐勾起体内的热情,他抱起她回房去……
硕士班第二年,冬宁突然怀孕了,曾耀人惊喜交加,知道她受孕不易,希望她休学专心养胎,她开心的照办。她愿意为他做一切事情。
一直到怀孕满三个月,曾耀人才回家宣布喜讯,曾女乃女乃乐到从椅子上跳起来,“太好了,耀人,我就知道你没有问题,一定没有问题……”
曾耀人别过脸去忍住笑,曾泰吉和宋品妤则莫名其妙,耀人有什么问题?
来年春天,冬宁顺利产下一子,活月兑月兑是曾耀人的翻版。
打从确定月复中胎儿是男的,曾女乃女乃便不断示好,要他们搬回曾家一起生活,冬宁不愿意,曾耀人也习惯了两人世界,他知道他女乃女乃有多烦人,自以为是的观念更可怕,还是常走动就好。
曾泰吉和宋品妤反而不勉强,在公司里见儿子很方便,保持一点适当的距离反而很少起冲突,亲子关系比过去好多了。
婴儿满月时,在曾家大宅的庭院举办庆祝派对,相隔数年,怀抱宁馨儿的冬宁终于被“欢迎”踏进曾家大门了,心中不免百感交集。
派对热闹而温馨,每个人都热情的恭喜她生了儿子,即使是知晓她从小常在这里生活的亲友,也不再用“非我族类”的眼光看待她。
“只因为我生了儿子?”冬宁悄声问丈夫。
“不,只因为我爱你。”曾耀人陪她四处走动应酬宾客,直到儿子哇哇大哭,饿了,他带她回三楼的房间喂母乳。
以为今生无子嗣,他也甘心接受,突然蹦出一个儿子,感觉真奇妙,无疑说是狂喜的。
“回来感觉如何?”他温情地望她。
“嗯?”瞥他一眼。
“有没有想起过去在这里生活的回忆?”
她心念一动。“非想起来不可吗?我不要去想,我会头痛。”
她眨眨眼,神秘地微笑。
“想不起来没关系,从我们的儿子开始,一起创造新回忆。”
曾耀人专注地凝睇她,双眸浓情满溢。
冬宁心弦一颤,一腔柔肠百转,含着泪笑望他。
“我爱你,耀人,永远都爱。”
此情澎湃如潮,将两颗心密密连在一起,再难分开,也不能分开——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