侥幸躲过一劫的绫衣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虽然幸运避开一时,却终究逃不了一辈子。
才刚成功躲过被移送法办命运的绫衣一回到饭店后不久,便被饭店方面以付不出房租这由,直接将她送交警方处置,是以这会连同行李在内也给打包进了警察局。
偌大的警察局里,除了维护正义的人民保母外,放眼望去尽是些作奸犯科的牛鬼蛇神,穿著一身名牌有着良好教养的绫衣置身其中显得分外突兀。
面对警察人员的询问,绫衣虽然有问必答,但一触及敏感的身份问题,立刻便又三缄其口,任是侦办人员如何套话跟追问,就是无法从她口中间出端倪来。
在场所有的警务人员都看得出来,绫衣的谈吐不俗有着极佳的涵养,绝对不是那种会白吃白喝的不良少女。加上她到案至今态度始终良好,答话谦恭而有礼,让人实在无法用平日那些厉声恫吓犯人的手段对她。
面对像绫衣这样态度合作,只除了始终不肯透露身份的犯人,在场的警务人员一时之间还真有些没辙。
就在案情呈现胶着之际。位在绫衣斜后方的门被人无预警的打开上名全身,一下鼻青脸肿的男人从里头跌跌撞撞出来。
将该名男子的惨状看在眼里,绫衣当下一愕,有些反应不过来。
眼前的景象对人生正当光明璀璨的绫衣而言,无疑是另一个她从来不曾接触过的世界。
苞在男子身后走出来的是名体格高大一一绫衣目测至少有一百八十公分高,身材壮硕,蓄着一脸落腮胡的大块头,其凌厉的眼神足以让人望而生畏。
绫衣身旁的警察随口向大块头问道:“怎么回事?”
“问口供罢了。”大块头稀松平常的口吻,彷佛把人打得鼻青脸肿只是家常便饭。
一旁的绫衣听得瞠目咋舌。
只是问个口供就能把人打成谁也认不得的大猪头,那到案至今始终拒绝透露身份的自己岂不……她的脸色当场为之一变。
将口供交给一名女警,并让人将鼻青脸肿的犯人带开后,大块头这才注意到绫衣的存在。
“这家伙又是怎么回事?”大块头指着绫衣向同事询问,粗鄙的语调像是没把她良好的教养看在眼里。
“这位小姐到五星级饭店住宿,付不出房租。”
同事委婉的说明。
“那就是白吃白住喽!”
绫衣蓦地一窘,为大块头毫不修饰的言辞,脸颊迅速染上两朵嫣红。
在场其余员警虽然全注意到绫衣的困窘,但脏于事实。也都无从为她缓颊。
“既然犯行确定,关到笼子里等待移交法院不就成了?”
大块头公事公办的态度让绫衣心头一凛,没料到世界上居然有像他这样不留情面的人。
显然其它员警也觉得不忍,“翟老大,这位小姐表示她是因为财物被偷才付不出房租。”算来也是情有可原。
“财物被偷?”被唤作翟老大的翟煜锐利的扫了绫衣一眼后,又重新转向说话的同仁,“哪个存心赖账的人到了警察局不是这套说词!”凭着多年的办案经验判断。
人格受辱的绫衣正想冲口反驳,脑海里冷不防浮现出刚才那名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犯人,随即又隐忍下来。
“但是这位小姐的穿著跟涵养,看起来实在不像存心抵赖。”另一名员警提出自己的看法。
对翟煜而言,绫衣的外表如何并不足以证明她的清白,身为警察他讲求的是实事求是,“通知她的家人来把欠饭店的房钱缴清。”
“问题是这位小姐不愿意透露自己的身份,以及联络她家人的方法。”员警道出症结所在。
“喔?”翟煜挑了下届,转向绫衣的眼神像是在说:是这样吗?
绫衣被他看得心头一紧,困难的咽了口口水。
“你……”翟煜才向前跨了一步。
“是!”绫衣旋即响应,生怕稍有迟疑,自己将成为下一个猪头。
她态度之积极,倒是出乎翟煜意料,“叫什么名字?”
“蓝绫衣,蓝色的蓝,绫罗的绫,衣服的衣。”
非但合作,而且逐字介绍得甚为仔细。
如此轻易便问出绫衣的姓名,让翟煜狐疑的望了同事们一眼,像是在质疑他们刚才说过的话。
至于一旁的员警,则都对绫衣的一反常态甚感讶异。
“今年几岁了?”
“十九岁。”
绫衣合作的态度让翟煜严肃的神色略微缓和下来,“你说自己是因为财物被偷才没钱付房租?”
“对。”因为心虚,绫衣有些胆怯的点头。
“为什么不联络家人来付款?”
“他们都在国外。”
“这么巧?”他对绫衣的回答抱持着警察问案的一贯怀疑态度,“刚移民?”他语气里的揶揄显示出对她的不信任。
并未听出翟煜语气里的揶揄,绫衣仍是认真答复,“不是,我们家是法国华侨,在我出生以前就已经住在法国。”
见绫衣表情认真,不像是在说谎,翟煜的态度也不免慎重起来。
如果绫衣外国人的身份属实,那么一个处理不好,很可能会引来国际纠纷。
“来台湾的目的?”
“观光。”
“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你的身份?”
绫衣直觉想起压在皮箱底层的护照,正要月兑口,又因警觉到身份可能有曝光之虞而止住了嘴,“没有,我的护照连同财物在内都被偷走了,这会只剩下原本寄放在饭店的这箱衣物。”她在心里头暗自祈祷他别要打开行李箱搜查才好。
在场不单是翟煜,就是其它员警也都了解事情有些棘手,一来她的财物是在台湾遭窃;二来她又是外国观光客,更麻烦的是,他们甚至还不能完全确定她的身份。
沉吟了一会,最后翟煜决定先查清楚她的身份,“既然这样,只好到法国在台协会走一趟。”
“什么?!”
“有问题吗?”翟煜对绫衣的反应持疑。
“没、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绫衣慌忙掩饰。
问话告一段落的翟煜原本有意找其它员警接手,但是考量到绫衣的配合度,众人因而一致情商,希望他能接手这个案子。
就这样,绫衣满心不愿的拖着自己的行李箱,跟在翟煜身后走出警察局。
令绫衣意外的是,台湾的警察似乎拥有不错的薪水,因为翟煜竟领着她坐上一辆朋驰跑车。
她的心里头尽避感到好奇,但是一瞧见他凌峻的侧脸,绫衣便识趣的咽下到口的追问。一路上,翟煜始终不曾再开口,而绫衣也无暇搭理他,这会她正绞尽脑汁思索着逃跑的办法,免得待会到了法国在台协会自己的身份因而曝光。
要知道老天爷已经派了个紫纱来替自己解决最大的难题,这会绫衣绝不允许自己反而因这点小事而功亏一篑。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就在绫衣暗暗心焦不已时,无线电里突然传来某处银行发生抢案,要附近警务人员赶往支持的消息。
只见翟煜连个礼貌性的探询也没有,一个大转弯直接便把车掉头,径自往案发现场驶去。
翟煜的自作主张并没有带给绫衣丝毫的不悦,相反的,她心里甚至因为暂时逃过一劫而暗暗窃喜。
当他们赶到案发现场时,银行周围已被事先赶到的警力给团团包围。
翟煜先将跑车停在距离银行侧门不远的路边,跟着匆匆对车内的绫衣丢下一句,“待在车上。”便头也不回的赶去跟其它同仁会合。
跑车里,被单独留下的绫衣正睁大眼睛留意着周遭的动向,怀疑今天到底是什么鬼日子,怎么所有倒霉的事情全叫自己给碰上了。
如果她离开法国为的是摆月兑过去的一层不变,那么这会绫衣可以百分之百的确定,自己真的做到了。
今天截至目前为止所经历的高潮迭起,早已远远超出过去十九年的岁月,甚至是当年参加世界赛时,也不及现在来的紧张。
绫衣的视线透过车窗追逐着翟煜的一举一动。
现场昂责发号司令的指挥官一见着翟煜,随即像见到救星似的迎了上去。
翟煜先是向来人了解了大概的状况后,沉吟了几秒,立刻便有了决定。
只见他边向在场同仁解释自己的计划,一边随手接过一名员警递上来的防弹衣穿上,同时拔出腰间的配枪,似准备有所行动。
丙然,确定所有人都了解全盘的计划后,翟煜领着几名看来身手利落的员警悄悄往银行两旁逼近。
待每个人都就定位后,翟煜先是远远的打了个手势,跟着就看到早先那名负责的指挥官拿起扩音器,开始对银行里的抢匪喊话。
绫衣看得出来,他们的用意是想分散抢匪的注意力。
同一时间,翟煜已率领一干员警从银行两旁的侧门悄悄潜入。
当翟煜的人影确定消失在银行外头,跑车里绫衣紧张的情绪也随之上扬到最高点,跟银行外头部署的所有警务人员一样,视线全部一瞬也不瞬的盯着银行的方向,屏息以待。
约莫过了三分钟,银行里突然枪声大作,外头的员警纷纷进入备战状态。
此时的绫衣甚至紧张到忘记要呼吸,她做梦也不曾想过,那种只有在电视电影中才会出现的枪战场面,竟会真实的在她眼前呈现。
半晌,枪声总算宣告终止,虎口余生的民众和行员在惊吓之余纷纷夺门而出,殿后的是稍早负责攻坚的员警,这会正押着四名抢匪走出银行正门。
即使混在人群之中,绫衣还是一眼便认出人高马大的翟煜。
见他正在动手月兑上的防弹衣,绫衣知道,看戏的时候结束了。
她得赶紧趁乱离开现场,免得待会真给逮到法国在台协会,那可就不妙了。
匆匆解开身上的安全带,绫衣旋即推开车门向外移动,并且小心翼翼的压低姿态.免得叫人发现自己正试图落跑。
就在众人以为危机已经完全解除之际,谁也没有注意到,一条漏网之鱼正悄悄从银行侧门逃逸。
绫衣才背对着银行走了几步,冷不防的突然被人从后头一把勒住,吓得她当场失声尖叫。
原来,绫衣被漏网的抢匪当成人质给逮住了。
突如其来的惊叫声立刻引起一票员警的注意,并且火速往绫衣被挟持的地点移动。
眼见行踪曝光,该名抢匪随即举枪抵住绫衣的脑袋,大声喝令所有人不得靠近,否则将跟她同归于尽。
冰于绫衣安全上的考量,翟煜等人在距离约未十来公尺的地方停了下来,数十支枪同时瞄准抢匪身上的各个部位。
被人用枪抵住脑袋的绫衣这会除了脸上的血色尽失外,心里亦不免怀疑,这一整天的灾难不断,难道是老天爷在惩罚她背弃了紫纱?
就在警匪双方陷入对峙之时,一辆绿色喜美突然从街角冲出,并且一个紧急煞车,在抢匪后方停了下来。
抢匪一见到接应的同伙,随即挟持着绫衣往车子的方向退去,负责驾驶的匪徒已代为推开驾驶座旁边的车门。
在坐进车内的同时,抢匪亦不忘小心翼翼的利用绫衣的身体作为掩护。
就在抢匪低头准备弯进车内瞬间,逮着空隙的翟煜立刻毫不迟疑的开了一枪,当场命中抢匪握枪的手背。
只听到抢匪一声痛呼,抵住绫衣脑门的枪枝应声落地。
苞着翟煜大喝一声,“趴下!”
惫来不及搞清楚状况的绫衣只能反射性的服从命令。
驾驶座上的同伙见状,随即转动方向盘准备掉头逃逸。
就在绫衣整个人蹲下的瞬间,数十支枪枝齐发,对准歹徒驾驶的车辆发动猛力的射击。
同一时间,翟煜也在后头员警的掩护下赶到绫衣所在的位置,将她从枪林弹雨中火速带开,退到稍早停在路旁的跑车内寻求掩护。
眼见抢匪在警方强力围捕下驾车逃逸,跑车内的翟煜随即二话不说发动车子,一马当先追了过去。
一分惊魂甫定的绫衣还没来得及回复情绪,随即又被迫投入另一场疯狂追逐战中。
两台车辆一前一后的追逐着一期间,抢匪仍不时回过头来朝绫衣他们射击。
跑车里负责驾驶的翟煜除了要小心闪躲子弹外,同时还拔枪对前方的歹徒进行反击,可谓是一心三用,看得坐在驾驶座旁的绫衣心惊胆跳。
这时,翟煜在百忙中抽空问了身旁的绫衣一句,“有没有考过驾照?”他的视线始终追逐着前方的车辆。
“有。”不明就里的绫衣只得据实回答。
哪里料到翟煜紧接着竟做了个令绫衣错愕的决定,“那好,换你来驾驶。”
绫衣一听,“什么?!你要我开?”她对翟煜的决定很是怀疑。
翟煜没有多花时间去说服她,只听他直接命令,“坐过来!”
想到警局里鼻青脸肿的大猪头,以及翟煜稻早冲锋陷阵对付抢匪的狠劲,绫衣实在没有多大的勇气件逆他,只得硬着头皮上阵。
待绫衣确定接手方向盘后,翟煜先是让她坐过来驾驶座上,跟着自己再移到她原来的位置。
在两人交换位置的过程中,绫衣一度为了闪躲前方突如其来的车辆,情急之下方向盘一个打滑,擦撞到路中央的安全岛。
“该死的!你在搞什么鬼?”所幸翟煜即时代为稳住。
绫衣一瑟,除了更战战兢兢的驾驶之外,嘴里只能不住猛道歉。
翟煜并没有继续搭理她,转眼他已全心全意的对付起前方企图逃逸的歹徒。
以着近百的时速在混乱的车阵中急驰,绫衣的心脏只能以濒临进出来形容,慌乱中今个一整天的际遇纷纷掠过脑海。
先是在现实生活里撞见另一个活生生的自己,跟着又在美容院里出了个大糗,中途还被移送进警局……这辈子头一遭跨进警局,罪名甚至是白吃白住?绫衣原本以为,那已经是最糟糕的部分。哪里料到跟稍后的卷入警匪枪战,以及被抢匪挟持当成人质一比,无疑是小巫见大巫。
包要命的是,自己好不容易才刚在虎口下捡回条小命,随即又在无从选择的情况下,被迫卷入这会的马路疯狂追逐战中。
天晓得,她究竟是招谁惹谁了?
虽说她费了千辛万苦逃离原本的生活,为的是想摆月兑过去的一层不变,还给自已一个多彩多姿的生命。
冰于此,在甫踏上台湾之初,她也期许自己努力尝试各种迥异于过去的经验,非得彻底的解放自己不可。
但是这会,置身在混乱的车阵中,驾驶着时速上百的跑车,绫衣不禁怀疑,自己的勇于尝试是否试过了头?眼下的刺激早已远远超出自己最初的预期。
只不过绫衣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思索这个问题,对眼前的她而言,如何保住自己的小命已成为当务之急。
饼程中,歹徒几次突如其来的左右转,如果不是翟煜的喝令,绫衣非但已跟丢对方不说,甚至还有撞上其它车辆之虞。
原本以为卸下驾驶后便能专心对付歹徒的翟煜显然没有料到,自己还得多费心神来注意绫衣的驾驶技术。
未免夜长梦多,翟煜决定尽快制伏歹徒,免得人还没抓到,自己倒先叫旁边的女人给提早了结了。
翟煜先是向绫衣下了道命令,“稳住!”跟着人缓缓的从车窗里探了出去。
应声回过头的绫衣一见翟煜上半身全悬在车外,肾上腺素倏地急速分泌,回过眼后抓住方向盘的两手只差没握到泛白。
半空中,翟煜高举着枪枝,正企图瞄准歹徒的后车轮。
只听到一记响亮的枪声乍起,歹徒所驾驶的车辆应声中弹,跟着车子在高速行驶下,如同唱盘似的旋转打滑,笔直朝弯道的护栏转飞过去。
“砰”的一声巨响,绿色喜美整个撞上护栏,车内的两名歹徒当场便给撞晕过去。
突如其来的场面看得绫衣目瞪口呆,神经紧绷到最高点的她脑海里顿时陷入一片空白。
眼见即将撞上前方的绿色喜美,上半身悬在车窗外面的翟煜紧急大喊,“踩煞车!”
驾驶座上的绫衣才被翟煜的吼声惊回现实,随即又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失声尖叫,“啊——”双手反射性一扭,将方向盘来个三百六十度大旋转。
急驰中的朋驰跑车先是一个急速左转,跟着再来一记大广角的神龙摆尾,终于以一公尺不到的距离跟撞毁的喜美擦身而过。
至于原本上半身悬在车窗外头的翟煜,则是在全然无力防范的情况下,被整个人风飞出去,硬生生撞上歹徒所驾驶的绿色喜美。
随后,当支持的警力赶到现场时,除了撞得稀巴烂的绿色喜美,以及昏死在车内的两名歹徒外,就只看到翟煜半倚着喜美的车身,脸色苍白的以左手扶住右手臂,整个人使劲的想撑住摇摇欲坠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