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个晚上,颜家乐总隐约地感觉到不对劲,虽然表面上看来并没有任何异状。
不过她也明白,其实她是该为这种不对劲的感觉负起大半的责任。
下午从医院回到事务所时,见到项纪雍尚未回来而不禁松了口气,也约略倩到是为了什么原因。
白天在看过儿子之后,她原本要到流产的那位太太的病房向对方致歉。
没想到竟意外发现,儿子撞到的人居然是温红湘!
当下真有如青天霹雳,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她选择了逃避,离开医院后便直接回事务所。
所幸,他的晚归让她有了平复情绪的时间。
她原本还担心项纪雍会发现她曾经出去过,结果他一句话也没问,她也乐得当他未从秘书那里听说什么。
当然,也或许是因为温红湘流产的事分散了他的注意力,让他无暇心思分神。
原本预期项纪雍会主动开口告知这事,于是整个晚上,她暗自心急地等著从他口中了解温红湘的情况。
可是她等到心都焦了,就是不见他开口。
将颜家乐眉宇问依稀流露出的急切看在眼里,他多少也知道是为了什么原因。
如果他没有料错,在白天去过医院的她,应该已经知道温红湘流产的事,因为不敢贸然找上门去,所以想从他这里先行打探情形。
虽然已经猜出大概,他却不急著开口,反而像是有意看她受煎熬似的,冷眼旁观她的焦急。
彬许是想惩罚她吧!
今天下午待在车上,项纪雍虽然想明白了许多事而不再介意,但却也因此更添了许多难以释怀的事。
尽避儿子的检查报告还没出来,可从他出生的时间来推算,他几乎可以肯定颜祈康就是他的儿子。
这除了可以解释重逢以来她许多无解的行为外,也说明了她为何需要担任服务生那样粗重的工作。
但是相对的,想到她这些年来都是一个人带著儿子过著苦日子,却无论如何也不肯回来找他。
甚至,为了筹措儿子的医药费宁可被他当成妓女来作践,也不愿意说出儿子的存在。
包为了儿子的手术费从他身边盗走一百万元,依然还固执地不肯吐实,任由他一直误会她。
一切的一切,都让他在倍感心疼之余又耿耿于怀,矛盾的情绪不断在他心头拉扯著。
尤其他也很想知道,当年她之所以决定离开是在得知怀孕之前或者之后?
即便不论是之前还是之后,她终究都背叛了他。
尤其只要一想到她居然隐瞒儿子的存在这么多年,他就怎么也无法释怀。
因此尽避看出她的心急,他还是故作不知情地只字不提。
直到她等到要放弃时,他才突然无预警地开了口,“孩子流掉了。”
“什么?!”心里原本已经决定放弃,没想到他却在这时提起。
他就算心知肚明仍故意问道:“你很意外?”
她一时心虚答不上来。
他也不戳破她,“不问我说的是谁?”
她才要受教地照著追问,“是——”
项纪雍却已迳自抢先说出,“那天你见过的阳关建设副理。”
甚至忘了要佯装吃惊,她立刻追问:“那她身体还好吧?”
他挑眉问:“你很关心她?”
颜家乐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急切而收住了嘴。
项纪雍将她的反应全看在眼里,“没什么大碍,除了流掉孩子。”
她像是松了口气,虽然说问题依然没有获得解决。
“不好奇孩子是怎么流掉?”他故意挑眉问。
她一时月兑口而出,“应该是意外吧!”
这话被项纪雍给逮著了语病,“怎么你不认为是被拿掉?”
意识到说溜了嘴,她先是迟疑了下,才缓缓开口,“……所以说是拿掉的?”
项纪雍望著她没有立即接腔,洞悉的眼神仿佛要将她看穿似的。
就在颜家乐被瞧得几乎心虚起来时,才听到他又松口,“是意外,但也不全然是。”
正要松一口气的她冷不防又听到他接续的话,一颗心倏地被提起。
“那是……”
“产检时不小心在医院里让个病童撞上。”
乍听到他提到儿子,她出于本能地关心追问道:“你们打算追究吗?”
“你希望我追究?”项纪雍却问著。
“不!不是。”她情急否认完才留意到他质疑的眼神,“呃、我是说……”
“我以为你会希望追究。”
正在寻思藉口的她听到不禁一脸茫然。
他已迳自为她解惑,“那天在车上,你不也希望我对她肚子里的孩子负责?”
听到他提起去拜访项父那晚的事,让她承认也不是,否认也不是。
天晓得她根本就不希望他对温红湘负起责任,却又无法对他坦承心里的想法。
不可否认的,项纪雍之所以这么问是想要听到她的反驳,就算是为了儿子也好。
但她宁可选择沉默也不愿意回答他,让他心中不觉又恼火起来。
但也不想再看到她为难的神情,他索性直言道:“我不可能追究。”
她听完心中不觉放心了重担,也没想到要再追问他为什么。
看在项纪雍眼里又是一阵气恼,甩头便出了房门。
前一秒还在为儿子感到庆幸的颜家乐顿时一愣,不懂他是怎么了,还是说自己又哪里惹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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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项纪雍再次出现在温红湘的病房时,只见她难掩惊喜的神色,没想到会在流掉孩子的隔天又见到他:心里因而认定他对自己其实是有感情的。
孰不知,他之所以会再走这一趟纯粹是为了儿子。
在昨天之前他对温红湘并不感到理亏,但如今她毕竟是因为儿子才发生这样的意外,于情于理他是该走这一趟。
“昨天我已经跟医生谈过,除了流掉的孩子外,其他方面并没有什么问题。”
听在她耳里脸上的惊喜更甚,为了他明显软化的态度:心里不禁又升起一股希望。
“是啊,医生也已经告诉过我,等身体恢复以后还是可以再有孩子。”
无意让她产生错误的期待,项纪雍直接表明道:“那也要你找到其他的对象。”
“什么?”她顿时一愣,脸色瞬间黯淡下来。
没有理会她的错愕,他又迳自说道:“这回的意外或许是老天爷的安排。”巧妙到令人无法不信服。
听出他真正心意的温红湘却无法接受这样的说法,“不是这样的!老天爷既然让我怀孕就是要让我们在一起。”
“那么孩子没了你自然也应该要清醒。”
“那是因为有个小阿跑来撞我——”
听到她将错误归咎到儿子身上,他冷下脸来打断道:“流掉的孩子本来就不应该存在。”如今不过是将原先的错误导回到正轨。
“为什么?为什么你就是不能接受这个孩子?”对于项纪雍始终不愿接受她的孩子而无法理解。
“你该清楚为什么。”孩子的存在从来就不是出于他的意愿。
语气里的指控让她感到心虚,但仍为自己辩驳道:“那是因为我爱你。”自认只有她才配得上他。
“我要的女人不是你。”
她顿时一阵受挫。
一直以来,不论是在学业上、工作上,她的表现从来不曾输人,如今却被心仪的对象一口否定。
“那也不应该是她!”
一个端盘子的女服务生,她究竟有哪一点不如她?
论样貌,论才干、论背景,论地位,她有哪一点比得上自己?
对于她的不平,项纪雍的确无法否认,就是他也不曾想过会喜欢上像颜家乐这样的对象。
见到项纪雍说不出个理由来,反而令她更加难以接受,因为这表示他对那个女人真是情不自禁。
不想承认输给一个处处不如自己的女人,她将一切归咎于孩子上,“是因为流掉孩子吧?如果没有流掉孩子——”
“我也不可能为了孩子对你负责的。”他一口打断她的逃避现实。
“我不相信!只要有孩子——”
“是有孩子。”
冷不防听到这话的温红湘又是一阵诧异,“什么?”
“一个她为我生的儿子。”
“不可能!”
然而项纪雍脸上的神情却清楚地告诉她,他并没有骗他。
下一秒,温红湘整个人失去了斗志,因为清楚的认知到她永远也不可能得到他。
就算没有流掉孩子,或者再给她一个孩子,他也永远不可能会为了孩子对她负责的。
虽然不甘心,她也不得不死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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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天,颜家乐暗自担心要如何面对温红湘,如果她知道颜祈康的身分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误会。
尤其令她感到烦恼的是,这样一来项纪雍也可能会得知儿子的存在。
然而,该要面对的终究还是得面对。
当项纪雍在下班后载她过来医院时,原以为他会去看温红湘,但他只是如常地留在车上。
她在意外之余也不禁庆幸,至少去找温红湘时不至于叫他给碰上。
就在她鼓起勇气走到温红湘的病房时,竞意外发现她已经出院回家休养。
当下,她只觉得松了口气,看来她也不打算追究儿子的行为。
这样一来她既不需要面对她,也下用担心被项纪雍发现儿子的存在。
背著轻松的心情,她来到病房看儿子,母子俩聊不到几句,却突然听到儿子对著门口喊道:“叔叔!”
她顺著儿子的视线回头一看,整个人像被雷劈中似地僵在当场。
项纪雍;: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进门的项纪雍即使看出她的震惊仍佯装无所觉,“你怎么会在这里?”他要看看她究竟打算瞒到什么时候。
她又是一愣,看来他似乎并不清楚她与儿子之间的关系。
“我……”
正当她说不出话时,竟然听到儿子开口,“妈咪,你也认识叔叔啊?”
一声妈咪当场让她变了脸色,望著他的神情满是惊恐不知该如何反应才好。
项纪雍淡然道:“他就是你说的那个病童?”
下一秒,她差点没整个人傻住,怔怔地点了点头后困难地问:“你、你怎么会来这里?”
不等他开口,颜祈康已迳自代为说明,“昨天叔叔有来看祈康啊!”
“什么?!”她震惊地望著项纪雍,丝毫不明白现在究竟发生了多少事是她不知道的。
他来看过祈康?他为什么会知道儿子?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一时之间,颜家乐脑海里有千头万绪在乱窜,让她整个人慌了心神。
直到对上项纪雍面无异状的神情,她才倏地冷静下来,同时记起温红湘流产的事。
是了,她怎么会给忘记了?应该是因为温红湘的事,所以他才会知道祈康的。
没错,应该是这样的,千万别乱了阵脚。
从头至尾将她的反应全看在眼里,他依然是不动声色,唯独眉宇问暗暗蹙起,只为她依然下肯对他吐实。
为免又生起对她的情绪,他决定暂时将注意力转移到儿子身上,;口诉叔叔,今天身体有没有什么下舒服?”
颜祈康也乐于接受他的关心,“没有,祈康没有下舒服。”
“还有没有四处乱跑?”
像是担心项纪雍会误会,他连忙摇头澄清,“没有,祈康今逃诩乖乖的没有乱跑。”
将儿子与项纪雍问的互动看在眼里,颜家乐胆战心惊地担心所有事情真相会被拆穿。
突然,她听到儿子问起,“叔叔,你怎么会认得我妈咪?”
她情急插口,“叔叔是妈咪的老板。”
他为此而回头望了她一眼,她则心虚地避开他的视线。
颜祈康在这时却惊喜地接口,“叔叔就是妈咪的新老板喔?”
她不甚自在的点头,根本不敢面对项纪雍。
颜祈康却突然在这时提出,“叔叔,你可不可以让妈咪偶尔放假来陪我?”
这样的请求让她顿时为之错愕。
一直以来,儿子的寂寞她不是不清楚,但是他为了让她安心工作,在她面前总表现出超龄的体贴。
而今面对仅只几面之缘的项纪雍,居然会毫不隐藏地对他提出心里头的渴望。
她忍不住要怀疑,这难道就是人家说的父子天性?
项纪雍闻言,居然也爽快答应了,“当然可以。”
“真的吗?”颜祈康难掩欣喜的神情,“那等祈康病懊了——”
“就可以跟妈咪一同搬过来跟叔叔住。”
“什么?!”这下子没等儿子欢呼她已经先感到震惊。
反而是颜祈康,或许是因为太过兴奋,以致未留心到母亲的反应。
“跟叔叔一起住?真的吗?祈康跟妈咪真的可以跟叔叔一起住?”
见到他点头,她的错愕更甚,才想开口追问却听到他淡淡地表示,“省得老花时间往医院跑。”这算是合理的解释吧!
简单一句说词乍听之下倒也合理,却叫她一时无从反驳,虽说心里仍有股说不出的不对劲。
像是明白她的心思,他故意反问:“还是说你不愿意?”
她怎么可能不愿意!
她连忙摇头否认。
原本她还在担心儿子出院后该如何安排才好,如今项纪雍的提议无疑是主动解了她的难题,她高兴都来不及怎么还可能不同意。
将她的开心看在眼里,他虽然心疼她为了儿子的事情伤神,却也为了她的执意隐瞒而感到不快。
倒是颜祈康见到母亲摇头,迳自在一旁兴奋得又叫又跳。
稍后,当两人步出医院时,颜家乐终于忍不住对他说道:“谢谢你。”非但不追究温红湘流产的事还对儿子那么好。
可这声道谢他听了却不觉得开心,“谢我什么?”
她顿时语塞,眼下她的立场又不便说是为了儿子。
看在他眼里也明白不可能听到什么实话,便不快地转开话题,“为什么不告诉我那一百万是为了祈康的医药费?”
她猛然听他问起,正要意外他为何会知道,转念又忆起温红湘的事。
是的,他应该是从医生那里听说。
只下过医生为什么会提到这个,她一时也想下明白。
“还宁可被我误会而当自己是妓女来作践?”
相较于项纪雍的严肃,她反而松了口气,因他似乎并未发现到儿子的身分。
得下到她的回应,他不禁恼道:“我就真的这么让你无法相信?”
猛一听到这话的她只是愣住,因为她压根不曾想过这个问题。
她无辜的表情看在他眼里倒像是在欺压她,“算了,你不需要回答这个问题。”
他大步离开,不想从她口中听到让自己失望的回答。
被丢在后头的颜家乐又是-愣,对他突如其来的情绪感到满月复疑问。
昨晚才莫名其妙的生气,现在又说她不相信他,她真不知道这男人到底是怎么了,怎会变得如此阴阳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