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儿,喜欢吗?”宏亮爽朗的声音在门边响起。李允儿连忙回神,转身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额图浑。
看着身穿暗绿色马挂棉袄的他,正为他一切细心的安排而感到心乱如麻的她,心跳着实漏了一拍。
这个男人真是非常英俊挺拔,比起朝鲜国的男子,更为出色。
老天爷太不公平了吧,难道天朝大国的人,真比朝鲜国优秀吗?像他这种蛮横不正经的大无赖,竟然能轻易让她心跳不止?
李允儿忙撇开脸,故意无视他脸上温和的笑。“不管喜不喜欢都要穿的。”
“妳穿这衣服很好看,还是柔和的颜色和妳的气质比较相衬!”额图浑在她身边绕着圈子打量。
她粉雕玉琢的容颜、纤柔优雅的贵气,以及倾城的风采,让整个房间都变得明亮起来了。朝鲜李氏的公主,真是天生丽质啊!
一抹红霞飞上季允儿的脸颊。大清男人都如此直接称赞女人吗?他们朝鲜从来不时兴这一套甜言蜜语。
“你来有事?”她不禁问。
“没事,只是来看妳。”
额图浑的坦率令她羞得手足无措。“你见我乖乖待在房里了,现在可以离开了吗?”
额图浑朗声大笑,并坐到旁边的椅子上。“不行,我还没瞧够妳,怎能走?”
天呀,怎么有人说得这么露骨,在朝鲜深宫中长大的她,真不知如何回答!
“那我失陪好了旦”说完她慌忙往屋外走,但他却笑着跟着她走出门。
“为什么跟着我?”她颦眉问。
他只是笑而不答。
他从一进门就同她微笑个不停,他是不是有什么阴谋?李允儿无奈地走回屋里,坐在靠窗边的椅子上深思。
额图浑随她回到房里,并搬来椅子坐在她对面。
“你们都下去。”他一声令下,满屋子的丫寰,全鱼贯离开,连朴尚宫都被带了出去。
“额图浑,你究竟想拿我怎么样?”现在是好好谈谈的时候了。“你又不是真的山贼,为何要我当人质,同我国拿赎金?为何要把我困在这里?我跟你们无怨无仇!”
额图浑拿起一旁的茶,径自喝了一口。“嗯,朝鲜的红枣茶,果然润喉。”
李允儿脑中灵光一现,马上兴奋地问:“是不是我父皇付了赎金?一定是这样的,要不我的待遇怎会前后差别那么多?”
“没有!”额图浑脸色丕变,冷冷问道:“妳想回去?”
她被他瞬间的转变吓着,怯怯的说:“常然,我想回自己的家乡,难道不可以吗?”
他陷入沉默,片刻后说:“从今天开始,妳就住在这里,想要什么就交代下去,她们都会帮妳办到。”
听见她说要离去,他的心里很不滋味。他不曾如此细心礼遇一个女人,这已是天大的恩惠,但她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他的权威,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从来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而她,就是眼下唯一能挑起他的兴趣,叫他不能就此放过的小兔子。
她李允儿注定是他额图浑的!“什么?你要我一辈子当人质?凭什么?为何要这么对我?”李允儿再度咄咄这人。
就在那一瞬间,额图浑吻了李允儿的唇瓣,快得她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直到尝到湿热的咸味,侵略的他才停下吻,映入眼帘的是睁着泪眼的她。
“妳哭什么?”他怔住了。
李允儿死死地瞪着她,清泪却一直从眼里流下来。
她被轻薄了,她是不是要接照礼法,自隘身亡以示清白?她今年才十六,如此曼妙约二八年华,就要香消玉殒了?
当了人质,虽然早有等死的心里打算,但至少也得死得坚贞,可现在她成了一个败节之人,不禁悲从中来,她开始号陶大哭!
看着痛哭不已的她,额图浑竟不知该如何反应。只是一个吻,她为何如此伤心?被他吻过的女人从没人哭过,莫非她是嫌他的吻技太差?
李允儿哭红了双眼对他说:“如果你还有良知,就给我最致命的毒药。”
“毒药?妳要毒药做什么?”地想做什么?
“服毒自尽!”她冷冷地说:“如果没有毒药,就给我白缓、匕首”
“等等!只不过一个吻,妳在闹什么脾气?”他打断她继续说这些自杀凶器。
不过吻她一下,她就要自杀,有这么严重吗?
“我闹脾气?你懂什么?你这登徒子毁了我的名节,我除了一死以示清白,我也没有别的法子,你还敢说风凉话!”
“我是登徒子,那妳是个傻子,为一个吻就要自杀?”他真想知道她的小脑袋瓜里究竟装些什么?
“我是傻子对,我是傻子!”李允儿又开始痛哭,如果不是她自己笨,怎么会发生这种事?而最离谱的是,她竟没有厌恶他的亲近,她实在是个坏女人!
“现在木已成舟,你快给我毒药,我不要等到我的肚子大起来后被人瞧不起!”
“孩子?肚子?”额图浑一头雾水,看了她一脸认真的样子后,他恍然大悟,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莫非他也希望看着她死吗?
“允儿,为我生孩子也没有什么不好。”这小妮子太有趣了!“我会负责,妳可以嫁我。”
“我才不要帮你这个登徒子生孩子!我有未婚夫了,轮不到你要我!”为免泄露她内心一点点的涟漪,她故意找其他挡箭牌,想跟他撇清关系!
额图浑的脸色转成铁青。“妳有未婚夫?他是谁?”他怎能完全忽略这个可能?
“他是谁与你何干?我的未婚夫英俊斑大、潇洒万分、文武全才、知书达礼,可是朝鲜贵族之首,崔家的长孙旦”她气得大夸,其实她根本不清楚崔家长孙长得什么模样,她只是气不过他那将她视为所有物的嚣张态度。
额图浑面色铁青、右手猛力槌击桌面,发出杵的巨响,木桌应声崩解。
李允儿吓得瞠目结舌,他的力道那么大,实心的原木桌就这样毁了二天,他随便一碰她,岂不会骨头全散?
“妳要服毒,是要为那男人守节?”他的声音冷得吓死人!
“没、没错!”其实也不算是,可她就是想和他唱反调。她看不过他那恶霸的性子。
“他吻过妳?”他尖酸地问。
这男人说话可不可以别再如此直接,这样叫她一个女孩怎么回答?“他、他是君子,才不会以你这种野蛮人|.”
才一瞬间,他脸上叉满是笑意。“那没有了,我才是第一个吻妳的男人。”他狂傲地宣告。
他这话是啥意思?傻傻的她,竟呆呆的回答:“就算你是第一个吻我的男人,那又怎样?又能代表什么?”
他笑而不答,眼神充满神秘和略夺。
她蓦然回神,老天!她刚才说了什么?
额图浑伸手轻抚她的发,缓下语气,道:“允儿,妳不再是人质,在朝鲜妳是公主,在大清我府里妳是贵客,只要妳愿意,未来妳还可以成为这里的女主人。”
李允儿吓着了!昨夜才认识这个男人,才短短一天,他就想娶她?
“我恨本就不认识你,我永远不可能会和你有什么且”她高傲地反驳,她的人生没道理要受他操控。
他以为他是谁,随便喊一声,她就得嫁他?难道他不知道什么叫“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吗?他真是想得到她,不会先向她示好吗?
“在我的字典里,没有“不可能”三个字。”额图浑完全不理会她的说辞。
看着他坚定如山的眼神,她不得不相信,世界上真有那种强悍又野蛮的男人。他是这样嚣张跋肩、自以为是!
他突然有这个提议,莫非是因为刚才的亲吻?但她是朝鲜公主,是个有志节的女人,她不能成为世人的笑柄,成为一个不清不白、不贞不洁的朝鲜女人!
这可不行,看来她没得选择了!迅雷不及掩耳之际,李允儿反身往身后的屋梁猛然撞去。
咚!一声巨响,她只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一片漆黑,随即昏了过去。
这女人疯了!真要自杀?额图浑连忙扶住她倒下的身子,向外高喊:“来人,找大夫”
在昏昏沉沉中似睡非睡,李允儿迷迷糊糊中,似乎回到了自己在朝鲜的寝宫,回到了亲爱的父母身边,还有见到九姐姐要出嫁了:她高兴地想上前拉住九姐姐,可是怎样也抓不着,骇得她猛地睁开眼!
是作梦吗?她居然没死成?莫非是她撞得不够用力?额头疼痛着,而一转身,竟还见到害她头痛的罪魁祸首!
“妳怎么了:还疼吗,”额图浑连忙问。他这辈子从未这样关心过一个女人!
看见他握住她的手,她大声斥骂:“不要碰我!”
额图浑瞬间放开了她的手。
“你走开,我讨厌你!”她不客气地直言。是他,是他害她落得这步田地!
他怔了一会儿后,起身退离床铺。
“我走就是,妳不要这样激动,对身体不好,好好休息。”说完,他退出房门。
他根本拿这个小妮子没辙!他知道她说的话都是认真的,如果继续强迫她的话,她只会越来越对抗他。
他只不过想驯服她,让她留在身边而已,难道地做错了?
李允儿养伤的这三天,额图浑没有再出现。她额上的伤好了大半,便和几个丫寰待在房里聊天。
“你们那个主子,怎么成天笑个不停?”她心想,那家伙每次见到她,便笑个不停。
几个丫寰脸上全是惊恐的神色。
“妳们怎么了?怎么不说话?”她对着静成一片的丫寰们间。
“奴婢廿六年来还没见过爷笑得开怀过,公主妳确定说的人是爷?”阿纯说。
李允儿脸上全是疑惑,但几个丫寰了听了阿纯的话,都猛点头附和。
“公主,是爷送来的饰品。”一个小厮把东西拿进房内,打断了她的思路。
“这几天,每逃诩有一些新的朝鲜物品送来,现在又送东西进来你们的爷都是这样大方、气派的?什么东西都拿来送人。”她手拿一倏精美的白跟链子,细心打量。
今天送来的是一些雕工非常精致的饰品,她仔细专注地察看,每一件都是极品,全出自朝鲜着名工匠之手。
丫寰们面面相觑,不敢有所反应。
“怎么了?”她们怎么了?好像有难言之隐。
“爷从不送女人东西,连侧幅晋们都没收过爷送的东西!”阿纯再度站出来说话。
“侧、侧福晋们?”还不只一个?李允儿脸上全景诧异,但内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吁。
按着她像听故事一样,开始听阿纯对她说出有关额图浑的情史。
额图浑他十八岁就第一次大婚,正室是清朝边关大将军的女儿,家世显赫,可惜这位天生体弱的正室嫁他不到两年,就急病而死。离谱的是,额图浑和正室结婚一年后,竟然还认不出正室的长柑,原来除了新婚之夜,他见她的次数少得十根手指都数得出来。
而到现在为止,他的贝勒府内还有几位侧幅晋,全是皇帝赐婚,可是额图浑和妾室们的感情并不融洽,也没有孩子。
听完阿纯唱作俱佳的解说后,李允儿看着那些精致的饰品,茫然道:“无功不受禄,这些东西我都不该要,你们退回给他吧。”
他既然有妻妾了,还来招惹她这个朝鲜女人?他真是她所见过的男人中,最莫名其妙的一个!
顷刻,丫寰们个个表情惊恐。“不行,爷送给公主的礼物千万不能退回去!”
“他要送,我就一定得接受吗?”她不是想发脾气,只是一想到额图浑讨好她的意图,她就觉得不快。
那个无赖,究竟打什么主意?一股冷意从她心底涌起。
就在这尴尬僵持的气氛下,李允儿的房间又多了几位不速之客。
“放肆,爷赏的东西也胆敢不要?”一把女声斥来。
“各位侧福晋吉祥.”阿纯领着丫寰们,同进门的女人们行礼。
李允儿再度诧异起来。这些女人就是额图浑的侧幅晋们?真是奇怪,她们怎会来了?
“妳就是爷的新宠?怎么没和我们这些姐姐们问安?”领头的张侧补晋,一开口便摆出架子。
“我和额图浑没有任何关系,我只是个朝鲜人质。”新宠?这些女人怎说得如此不堪!
“妳骗谁?爷样样宠着妳,妳还说妳不是新宠?”蔡侧福晋按着指控。
“他只是礼遇我是朝鲜公主。”是额图浑自己要这么做的,怎能怪罪于她?
“但自从妳来了以后,爷就没找过我们,这妳怎么解释?”最后一个陈侧幅晋,哀怨地瞪着她。
“这问题,妳该去问妳们的爷,我怎会知道?”老天,额图浑这班侧福晋可是个个口里带刀呢!
“妳这狐媚的朝鲜女人,肯定给爷下了什么迷魂咒!”见她一点都不害怕,张侧幅晋直接骂道。
不会吧,她成了妖狐?“几位,恕我仍身体不适,不能长谈。来人,送客!”
丫寰们顺着她的意,送走这群不安好心的女人们,然后开心地对李允儿说:
“公主,妳好有勇气呀,刚才那几个主子,是最让奴婢们头痛的恶主子呢!”
她才不管她们是什么身分,只求她们别来烦她这个落难公主。她不想花时间去讨论谁是额图浑新宠妾的这个荒谬问题。他的家务事,她一点都不想过问!
现在,她只是衷心希望,快点离开这处华丽的囚室,视线内再也没有那个今人心乱的男人。
外头开始下雪了,不知不觉,李允儿住在这座贝勒府已经十来天。
今天,仍旧终日无所事事的她,只能忘我她抚着伽椰琴,但“咚”一声,琴弦竟断了!
琴弦断了?怎么那么不吉利?难道是暗示她的生命再也没有希望吗?这种当人质的生活,不能早点结束吗?
她抚琴暗自落泪,没发现额图浑已推门进来。
“这东西能修好的呢?妳伤心什么?”他抢过李允儿手上的伽椰琴。
她满脸是泪地看着他。他哪时来的?她怎么不知道?
“把琴送去修!”他喊来门外的侍从。
她迅速擦去脸上的泪,臭着一张脸瞪他。他不单人来了,连一屋子丫寰也让他撤走了。
这几天不见人影的男人,又想打什么主意?
“我知道妳讨厌我,但也不用特意僵着脸吧?”额图浑脸上是温和的笑意。
她撇过脸。“我不想再住在这里,麻烦送我回柴房!”
他爱什么时候出现就出现,想消失就消失,那个吉即吉离的态度,使她都快疯了,还不如回到柴房住,图个清静。
“我说过妳今后住这儿,那种就只用几块木材钉起来的地方哪能住人?更何况入冬了。”
“那既然我住这里,我希望得到应有的尊重,你要前来,不能先行通报吗?”
他每次都突然进来,万一她在更衣,那怎么办?加上地也不希望自己所有的情绪波动,都被他捕捉到,好似刚才的一时软弱,她就不想被他见到。
“好,我尽量。”她这朝鲜女人规矩特别多。“不介意我在这儿喝杯茶吧?”他嘴上虽客气的问,却早已自行喝起茶来。
她静静打量他,不发一语。
“过来这儿坐吧!放心,我人格保证,不对妳乱来。”
她缓缓走到桌前,坐在他对面。
“要怎样妳才会喜欢我?”额图浑不想和她迂回,开门见山地间,直接得让人捏把冷汗。
他一直等待时机才再来见她,只希望她在这些天内已有所觉悟。他身为大清皇子,绝对配得上她一个朝鲜公主,而且这对她在自己国内的地位,一定有所帮助,她还要犹疑什么?
“咳!”李允儿呛到。他不懂得什么叫含蓄吗?
“没事吧?来人叫大夫!”
“我没事,只是呛着,不用叫大夫。”她顺口气。
他看她好些后,才继续话题。“不用回朝鲜,妳也可以过得和以前一样,不,是过得更好!”
“停!我不想听你说那些,再说,你已经有好几个妾室,不差我一个。”她打断他的话。
“妳知道她们?”额图浑沉下脸。
他不屑地说:“何必理那些女人?她们都是地方官吏送给皇阿玛的美女,而皇阿玛却转推过来给我!我想,她们大概没告诉妳,她们早就心里有数,知道我根本不喜欢她们,终有一天要离府的吧?”
所谓妾室的存在与否,和他没有什么关联。这次刚好是大好机会,让他把烦人的她们赶出贝勒府,让人无话可说!
李允儿总算瞭解那些侧福晋对他的意义,难怪他可以面无表情要叫她们走,可是见他这样,她的心真的冷了半截。
“可是她们都以你为天,你怎可这般待她们?”
他捱近她,在她耳边说话:“妳希望我怎么待她们?”
她退让一步。“至少,给她们一些钱,让她们回家乡,过自己的人生。”
“好,只要妳想要的,我都给妳。”额图浑笑着说。他根本不在意那些女人,但只要能取悦到李允儿,何乐而不为?
就在那一天,他真写下休书,遣退侧福晋们,送她们回北京去,再让她们去过自己的人生。
多么呼天抢地的一天,贝勒府的下人们突然正视了一件事──李允儿这女人,对他们的主子究竟有多大的影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