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寒腊月,繁华京城一片天寒地冻。
柳丝掩映的弧形小桥旁,有一座华丽巍峨的亭台楼阁,烫金的横匾,龙飞凤舞地镌著“天下第一茶栈”。
茶栈前,一株千年老松树下,偎了一对小叫化子。
两人一身褴褛,衣上到处都是花花绿绿的补丁。个头看起来小不隆咚的小乞儿,手里拿著一双筷子,把陷了一个口的破旧铁碗敲得哐哐啷啷响。
“大爷啊!求你们可怜、可怜我这个苦命的人哪!我已经饿了三天了,拜托大爷们行行好啊,打赏一点儿吃的给我……”
乞儿故意把搁在小脚丫前的破碗弄出声响,企图引起路人注意。
然而,客栈里的食客川流不息,个个都是身著华丽锦衣的富贵人家,却没有一个好心人肯施舍一点点银两给她。她的破碗里,除了一根枯树枝,半个铜板儿也没有。
不知是不是她太脏了,抑或是这年头全是假冒为善的人,总之,飘来的只有嫌恶的目光,就是没人愿意往这儿靠。
“够了!乞儿,别再敲了!”另一个瘦得活像根竹竿的小叫化子,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被乞儿这么一敲,更觉心烦气闷,“我已饿得两眼发昏,你再敲下去,我人还没昏,就先被你烦死了。”
“唔……”乞儿嘟起小巧的子邬,灵动的大眼儿眨了眨,又鼓著两片被冻得红扑扑的腮帮子,吸著两管鼻涕蹭呀蹭地道:“天寒地冻,咱俩孤苦无依,若不靠大爷们打赏,今年冬天肯定还来不及过完,咱俩就已经饿死街头了啦!你这只小懒虫,不勤劳点儿跟我一起向大爷们乞讨,还嫌我烦呀?”
“你这样乱敲,好心大爷都被你敲到没良心了。”
乞儿不禁脸红了起来,嘟著小子邬,偷偷瞄了四九一眼,双手叉在柳腰上,不服气地哼了一声,“哼!你胡说,故意赖我,你以为我不知道吗?铁定是你不讨喜,吓得大爷们不敢靠近咱俩一步。”
四九见她真的生气了,不禁有点儿后悔,万一两人赖来赖去,赖到最后赖出架来,那就大事不好了。
要知道四九自小就喜欢乞儿,而这事在乞丐帮里是众所皆知的事情,城郊那群老叫化子们,早就认定他俩是天生一对,还吵著要吃他们的喜酒。
“好好好,你别生气,就让我四九大现嗓门,给店里的爷儿们吼两嗓子边塞曲儿,包准碎银子积满碗。”四九把压到发麻又冻到僵硬的脚丫伸直,顺势把搁在地上的空碗捞进怀里,接著拔地而起,拉开嗓门,丹田有力地吼上一曲。
乞儿吃苦地捂住耳朵,“要命!在京城里你吼什么大老远的鬼边塞曲儿?一点儿都不搭嘛,别吼了,你再吼下去,天就要被你吼扰了,下雪冻死你!”
四九住了口,举起双手作投降状,“不唱就不唱。”
“这才差不多。咳咳……好冷啊……呼、呼……”乞儿忍不住咳出一团白烟,用小藕臂紧紧抱住不断瑟瑟发抖的小小身子。
乞儿身上这件寒酸单薄的衣衫,压根抵挡不住澈骨寒风的吹袭,冷得她上下排牙齿格格格地猛打架,发白的双唇抖得厉害。
她只好把双掌贴在干裂的唇上,企图藉由体内的热气呵暖冰冷的小掌心。
懊半晌,乞儿掏出藏在胸怀里的翡翠,若有所思地望著手中这块色泽水亮的半块翡翠。
“乞儿,你在想什么?”四九把脸凑到她面前。
乞儿连忙把翡翠塞回破衫里,“没、没啊!”
“没?”四九怀疑地上下打量著她,“别打坏主意,乞儿,更别忘了爹爹临终前所交代的遗嘱。”
“你时时刻刻的耳提面命,我怎么可能会忘了啊?”
“没忘最好,这是你家人留给你的唯一信物,你要是把它卖来充饥,恐怕这辈子都再也找不到你的家人了。”
“我又没说要卖它,你穷紧张什么嘛!再说,这翡翠质地再怎么好,破裂了就是破裂了,根本卖不了半文钱,搞不好给人,人还嫌破呢!”乞儿一脸心虚地道。随即嘟起小嘴,“四九哥,你要真的担心,就去挣些粮食来,再挣不到,咱们恐怕熬不过今年的隆冬,若不是被活活冻死,就可能饿死,总之,要度过今年冬天恐怕是辛苦的。”
虽然她常和四九吵架,但乞儿认为他们是好兄妹,感情是怎么吵都不会变的。
四九叹了一口气,“我到对街去看看,搞不好可以弄到一点儿吃的,你别走开,待在这儿等我回来。”
卑落,四九起身离开,走起路来吊儿郎当,慢慢晃出她的视线。
乞儿抓起竹筷又开始咚咚啷啷地敲打起破碗来,“好心的大爷们呀,求你们施舍一点儿碎银子给我这孤苦无依的小乞儿啊……大爷啊……”
“上菜啰!葱爆虾子丁!沙陶宫菜粽!趁热请尝呀!两位大爷。”
此时店小二手里端著两盘佳肴,忙碌地绕过茶栈前那两扇镌花的红木门,踩著汉白玉门阶匆匆蹬上二楼花台亭阁。
有粽香飘下来,乞儿半点儿也不浪费,闭上眼儿,陶醉似地深深一吸,“好香啊!我真的好想、好想、好想尝一口哦!只要一口,我就心满意足了呀!”
天下第一茶栈的后院,绿草如茵、冬花锦簇,一条红砖小径绵延数里,沿著小径步行约半炷香的时刻,方可看到东西对望的伙计房,再往深宅走去,便看得见花窗竹几的书斋。
偌大的书斋里,一身华丽锦衣棉袄的玄煌,坐在一尘不染的华椅上,黑桧桌木上搁了一只瓷杯,瓷杯里盛著上等观音茶,袅袅茶烟冉冉冒著,茶香飘了一室。
“搭搭搭搭……”玄煌正专注于帐本中,修长指头不住拨动著乌木算盘上的珠子,珠子互撞不断发出轻脆声响。
桌上那堆积如山的帐本,光看就足以让他头疼,现下沅婷又来烦他,更加令他头疼。
“表哥,不晓得怎么一回事,十三阿哥忽然大发雷霆,差点儿把我吓了。”沅婷如坐针毡地看著双眉紧蹙著的玄煌。
玄煌拨动著算盘珠子的长指倏地停了下来,俊容自帐本中抬起,紧锁的眉心隐隐透出他的不耐烦,“你是不是招呼不周,怠慢了十三阿哥?”
京城富甲一方的玄煌拥有纯正的满州人血统,但自从继承“天下第一茶栈”迄今,他的商人之道就再也没有满汉血统之分。
而“天下第一茶栈”从第一代东家开始,便以“诚信为本、以德经商”为商之正途,每一代主子都懂得如何掌握商业命脉,到了玄煌这一代,已累积了富可敌国的雄厚财资。
为了祖业能够继续代代相传,玄煌透过关系结交了仕宦,再利用金子攀附官宦,顺利抢下皇族的生意,成了威风八面、地位显赫的皇商,叱吒整座京城,这是众人望尘莫及的荣耀。
如今无论是皇宫御膳房、军饷,每一道顶级食材皆必须先经由“天下第一茶栈”严选通过才得以运输;为能里应外合,玄煌精心培育出一帮技艺高超的厨子进宫竞选御厨。
然而也因为成功赢得整个皇宫御膳房,因而行事更要谨慎小心,为免出错,玄煌又亲自安排试毒能手分别进宫试菜。
几年光景下来,玄煌便取得与达官贵族之间的密切关系,又博得皇帝信任,满足了皇帝的胃,进而加官进爵,成为二品大员。
如此光景没多久,“天下第一茶栈”每日营收就是一般小老百姓一年薪饷。是以,整座京城除了九五至尊的皇帝,最富有的官商莫过于玄煌。
“当然没有了,表哥,我真的感到很无辜,我……”沅婷叹了一口气。
沅婷,佟佳氏,是玄煌的表妹。她从小就爱慕著玄煌,为了得到玄煌的心,竟央求自小就疼爱她的福晋姨娘替她向玄煌求情,希望他能给福晋几分薄面,替沅婷在客栈里安插一份工作。
玄煌不得不给福晋面子,因为当年就是福晋替他引见康亲王,他才得以顺利抢下皇族的生意。换言之,康亲王府对玄煌有重大恩情。
只是令玄煌感到疑惑的是,沅婷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竟丢著家里的千金大小姐不做,主张要一人扛起掌柜的重要职位,难道她真的以为这样便可以替他分担忧愁吗?
不,事实上,沅婷只是想让玄煌见识她的本事,继而把她娶回家做贤内助罢了。
孰料待不到半年,沅婷就频频出错,玄煌拿她头疼的很,撵走也不是,不撵走又是一个麻烦。
“我只听重点。”玄煌把大手击在茶几上,严酷的俊容面无表情,惜字如金地瞥了沅婷一眼。
沅婷几乎惊跳起来,“是……咱们给十三阿哥送的菜色,味道都不太对劲……”
“味道不太对劲?”玄煌眯起冷厉如深夜寒冬的黑眸,充分泛染出天生孤傲冷绝的特殊气息。
“我也不晓得怎么一回事,店里的食材向来都以新鲜出了名,怎会……”沅婷慌了,“也许……也许咱们的酱菜被人恶意调了包也不一定。”
玄煌高大挺拔的身子离开椅背,双手剪在背后,内心一阵气恼,双目如炬地扫视著还愣在原地不知反应的沅婷。“还不快去把这事查清楚!”
“是的,表哥,我这就去。”沅婷急忙旋身退下。
玄煌缓慢眯起的黑眸使他俊雅的容颜变得阴鸷而精锐,只见他一脚踹开木椅,迈步走出书斋。
玄煌神态雍容不变地走在红砖小径上,俊美无俦的容貌、高大英挺的身形,立刻抢眼地惹来好几个路过丫鬟的爱慕眼光,而他似乎早就习惯自己成为旁人注目的焦点。
他的贴身小厮阿虎,个头只到他的肩膀,苦苦在后头追著。
苞了玄煌多年,阿虎早就学会察言观色,见玄煌今日的气色不太好,便紧抿双唇,一句话也不敢多言,省得莫名遭殃。
“该死!”玄煌心里愈想愈气,边走边咒骂,原本打算绕进茶栈,后来又改变主意。
他拐了弯,步履轻快地离开红砖小径,踏上青翠的草坪,最后爬上一棵千年老松,攀过泥墙,俐落地跳出院子。
阿虎狼狈地在身后追赶,见主子爷跳过泥墙,他也跟著爬上千年老松,却因为怕高,整个人瘫在泥墙上,吓得动也不敢动,别说跳,他连瞧也不敢往下瞧,偏偏主子爷在下头催促著他。
“快跳下来!阿虎,咱们得进宫一趟。”玄煌可不欣赏胆小表,阿虎再继续不争气下去,玄煌会考虑把他甩掉。
“不行呀,主子爷,我不敢,我怕……高,阿虎腿软了,找不到勇气往下跳。”阿虎没用又发抖地说。
玄煌正要开口嘲笑他胆小,一个冷不防,身后冲来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叫化子,彷若没长眼似的,把玄煌一头撞在泥墙上。
京城里的人几乎无人不识玄煌这个极其富有的皇商,要想拥有一份长期饭票的人,一旦远远看见他来,一定卑躬屈膝地上前去讨好他,绝对不敢开罪这个主子爷。
只有这个小乞儿不知死活,竟朝他撞下去,又倒楣他正在火头上。
玄煌抬头一看,见小乞儿的年纪看起来似乎很小,小小一个儿,瘦到好像只剩下皮包骨,浑身脏兮兮,披头散发的几乎盖住了一张又尖又瘦又脏的小脸,唯有那双慧黠的黑眼睛是不被遮掩的,而且灵动得十分惹人注意。
玄煌原本不打算和小乞儿一番见识,但他正在气头上,又见小乞儿没半点儿礼貌,连道歉也不会,便开口吼道:“小乞儿,你给我站住!”
乞儿狼狈地回头张望了他一眼,眼儿忽然眯到只剩一条酚邬般大小。
哇!这爷儿穿著真好看,生得更好看呀!
他高大的身材俊拔到睥睨群雄,肤色接近古铜,阳刚味十足,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尊贵的优雅气质。
在他俊美得过火的俊颜上,一双天生带股魅惑的炯亮锐眸正直勾勾地瞅著她。
不知为何,乞儿竟害怕见到他的黑瞳,莫名地,她平静无波的心湖竟因这双炯亮有神的黑瞳而泛起涟漪。
可惜现下不是欣赏美男子的好时机,逃命要紧!乞儿转身拔腿就跑了。
“我说站住!没听见吗?”玄煌见小乞儿不肯听命于他,长腿迈步往前一跨,追了上去。
玄煌顾不得小叫化子身上脏不脏,大手往前一捞,把正准备逃逸的小乞儿给拎在半空中。
“哎唷!”乞儿被玄煌这么一拎,惨叫一声,小小身子大大地震动了一下,紧抱在怀里的粽子全部咚咚咚地散了一地。
小乞儿顿时睁大眼儿,见粽子散了一地,眼眶立刻红了,伸出瘦骨嶙峋的细臂,下意识地弯下腰把粽子给捞回怀里,却是整个挂在半空中动弹不得。
“小王八羔子!辣块爷爷的!瞧你害我粽子全掉了呀!快放我下来!别把我拎那么高呀!”乞儿的心里头垂涎著那些香喷喷的粽子,怕粽子被抢了,最后落得什么都没有的下场,一开口便是满嘴不堪入耳的谩骂。
小乞儿的声音细女敕清亮,要不是模样像个小男娃儿,光听声音,玄煌恐怕要以为小乞儿是个小泵娘家。
然而事实上,乞儿确确实实是个女娃儿身,她已经饿了三天三夜,满脑袋子只想著吃,只想著如何才能把粽子救回她的怀中,好躲起来偷偷祭她的五脏庙。
“什么?”玄煌这辈子从没听过如此不雅的话儿,也不曾被人骂过,小乞儿一开口,就把玄煌骂愣了眼。
“你是耸子听不见吗?我说——我粽子全掉了!你还不快把我放下来吗?再不把我放下来,我就要打你了——我真的要打你了!”乞儿当真抡起拳头,动作灵巧地往后一勾,竟一拳打在玄煌好看的俊脸上。
“主子爷!”阿虎见主子爷被欺负了,忽然勇气十足地自墙上跳下来,摔得他快要开花也顾不得疼,冲上前去保护主子。
“去去去!你是什么鬼呀?别又跟来凑热闹!”乞儿机灵地抬起细腿,出其不意地一脚踹在阿虎圆圆的肚子上。
阿虎人胖,重心不稳,被她这么一踹,像乌龟似地往后跌个四脚朝天。
玄煌不曾见过如此古灵精怪之人,便不顾自个儿身分,抡起大拳头,不客气地回敬了乞儿一拳,“大胆!”
乞儿被一拳打中鼻子,心里很不甘心,双手一起往后勾拳,胡乱地左右开打,令人惊异的是,每一招都中他的脸。
玄煌应该大发雷霆才是,然而,他不但没生气,原本不快的心情反而因小乞儿的捣蛋莫名消逝不见。
“小乞儿,你是没吃饭吗?拳头软趴趴的,你看我的拳头,这么大一个!”
地上闪过玄煌硬邦邦的拳头影子,乞儿吓得睁大眼睛,为了保命,也不知打哪来的力气,灵巧地挣月兑了玄煌的钳制,小小身子就这样直接和硬邦邦的地面做最亲密的接触,差点没开花,裂成两半。
“哎哟喂呀,疼死了啊……”乞儿疼得眼泪飞溅,小手不停揉著自己的俏臀。
一想到都是这男人害的,乞儿再也顾不得疼,像猴子似地翻身跃起,旋即用双手抱住玄煌的小腿,用力往前一拉。
“胆敢欺负我!瞧我的厉害!”
咦?扳不动?可恶啊!这人重如泰山,怎么扳都扳不动呀!乞儿使出吃女乃的力气,拚命拉他的小腿,要害他跌倒。
玄煌不晓得小乞儿的生性如此狡猾,幸好他生得高大挺拔,否则一个没注意,准被瘦小的她整个拉翻在地上。
“胡来!”玄煌的大手往她额上轻轻一拨。
“呀!”乞儿重心不稳,身子摇摇蔽晃了几下,便整个人往后跌了下去。
玄煌却及时伸手拉住了她,没想到乞儿恩将仇报,乘机抱住他的手臂,一手迅速攀在他脖子上,一把抓住他头发,三两下就扯下他一推毛。
“该死!”玄煌痛极了。
乞儿又乘机把他撞倒在地上,一腿跨过玄煌的身,小臀儿骑在玄煌的月复部上,十根纤瘦的小指头往他发上一抓,使劲地胡拔瞎扯一通。
“哼!耙欺负我,我要诅咒你这个猪八戒、花芝麻、烂泥巴——臭了没虫咬,死了又活该没人葬!”乞儿的嘴里乱七八糟地护骂个不停。
玄煌忍不住棒出一声惊叹,眼底闪过一抹浓烈的趣意,直盯著眼前这张令他吃惊的小子邬。
“住手!快住手!主子爷!阿虎救你来了!”阿虎情急地扑上去,整个人叠在小乞儿身上,急得猛抓小乞儿的头发,“臭要饭的,你简直找死!耙拔我主子爷的头发!快住手!快住手听见没?”
大概是没吃饭的缘故,乞儿的力气实在小得可怜。但玄煌被小乞儿这样压在地上,怪没面子的,他担心被别人看见,于是双肩往上一耸,肚子一缩,再用力一挺,下半身一弹,把乞儿和阿虎一起抛了出去。
乞儿瘦骨嶙峋的身子就这样子从玄煌的头上飞过去了,双手又揪走了玄煌几根头发,而阿虎则摔在主子跟前。
乞儿摔个人仰马翻,“哎哟喂啊!”
玄煌的唇边扬起一抹兴味的笑容。他这辈子从没和人这样玩过,心里直呼过瘾,而且他还没玩够呢!
“小乞儿,来!”玄煌兴致高昂地大步迈向乞儿,黑瞳跳动著狂野的气息,“再来,别这样就认输,再来打呀!有骨气一点!”
“什么?你还来?你累不累啊?”乞儿简直快累惨了。
她已经满头大汗了,这家伙居然还这么有精神,乞儿怀疑他有病,便不想理他,连忙拔地而起,飞快拾起散了一地的粽子,转身拔腿就赶快溜。
“臭小子!跑去哪?给我站住!我还没打够呢!”
玄煌不曾和人打架打得这么痛快,见小乞儿跑了,大步一跨,飞身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