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小姐?全死光了啊?护土小姐!急诊啦!叫医生开门让我进去!”
“怀恩纪念医院”的第一号窗口,倏地探入了一个脑袋,操着一口台湾国语,朝里面疾呼着。
“来了!来了!等一下哦!”盼盼大声回应着。
接着她回过头来,把手中的药袋,交给坐在轮椅上的病人,“狄先生,这是七天份的药,你要记得按时吃药喔!不然可能随时都会昏迷的。祝你早日康复!”
盼盼重新买了一份早餐,一回到医院后,又开始忙个不停,实在没时间吃早餐。
她心想,这样也好,可借由忙碌的工作,忘掉不久前才发生的困窘。
尤其是那个可恶的、该死的臭男人,长得英俊斑大又怎样,居然坏心的取笑她,害她丢脸丢到家了。
“谢谢你,殷小姐,老是麻烦你。”狄风苍白到不见血丝的俊庞上,隐藏着一丝淡淡的爱慕。
狄风自小就被诊断出患有习惯性贫血的恶疾,随着天气的变化,随时都可能病发而造成昏迷。
所以他无法和正常人一样出外工作,无法为自己的未来奋斗。
动不动就昏迷不醒的他,一昏迷就可能二天也醒不过来,让所有的名医都束手无策。
为此,他的哥哥——狄戬,对他总是特别的关怀,在忙得不可开交的同时,也不忘经常拨空回家关心他每天的身体状况。为了他这个病症,狄戬不知付出了多少心力与金钱,但狄风却总是无法痊愈起来。
绑来,狄戬不忍他医院和家里来回奔波,便帮他请了个私人看护照料着。
狄风一逃邺十四小时都深锁在自己的房里,长期下来,他开始觉得心烦意乱。
有天,他想出外去散散心,便利用狄戬在公司忙碌的时间,要自己的专属司机将他载到医院拿药。
自从那一次偶然得到盼盼无微不至的照料后,他便对心地善良的盼盼一见钟情。
但是,盼盼自然是不知情。
虽然,狄风的外表生得和狄戬一样俊逸出色,但因他的健康状况一天天每况愈下,使他的个性变得异常自卑。
他有预感自己活不了多久,实在无法给心爱的女人幸福,于是他一直隐藏着心中的爱意,不敢对盼盼表白,只敢偷偷的暗恋着盼盼,每星期都亲自到医院取药,只为了看盼盼一眼。
狄戬在知道狄风有暗恋的对象,而且还是个护土后,有意辞掉狄风目前的私人看护,邀请弟弟心仪的女孩,成为弟弟的私人看护,撮合这段姻缘,并一直劝狄风不要那么自卑,因为每个人都有爱人的权利。
然而,狄风仍没勇气踏出恋爱的第一步,同时也希望哥哥不要干涉他的想法与决定。
狄戬拿他这个既自卑又固执的弟弟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好尊重他的想法。
“应该的啦!”盼盼甜美的笑道:“狄先生,你等一下,我去处理一下那位病人。”
“你忙你的,不必担心我。”狄风爱怜地注视着盼盼。只要这样看着她,他就心满意足了。
盼盼见挂号处的病人如此急躁,来到急诊窗口边亲切地说道:
“先生,如果没来过的话,请先填写一下初诊表格——”
“我儿子现在正发着高烧,全身烫的要命,哪有时间填写初诊表格?”
男人怀里抱了一个三岁大的孩童,昏迷似的喘着气,把男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这……花不了你多少时间的——”盼盼虽然忧心会耽搁到救援的时间,可是院长一直耳提面命着,不能收来路不明的病人。
“填是一定会填的!但能不能先救救我的儿子?他等着你们救命啊!”
男人急得只差没哭出来而已。
“好吧!”盼盼的同情心又忍不住发作了,再也顾不得会因此被骂,“赶快把你儿子抱进来——”
“不行!”身后突然响起一串斥责声。
盼盼回头一看,只见护理长正板着一张扑克脸,严厉的斥喝着:
“陈院长规定所有的护士,都要按照院方的程序来办事,你居然胆大包天的擅作主张!如果被陈院长知道了,你可知道后果?
你一个人遭殃不打紧,如果连累我们也一起挨骂,你良心可过意得去?”
“可是人命关天,救人要紧。”盼盼替这孩子感到着急,“你瞧这孩子已呈现半昏迷状态了,我实在担心他烧过了头。
再说,身为医护人员,我们又怎能因害怕挨骂而畏缩起来,甚至忘了我们当初选择这行业的目的。”
“全是你的借口!我说不行就是不行!”护理长表现出一副毫不通融的模样,她一把推开殷盼盼,将初诊表格递到男人面前,“请详细填写,否则恕不受理,谁知道你是不是偷渡客。”
“偷渡客?我偷你去死啦!死八婆!你就这么没良心?”男人抓起表格朝护理长的脸砸了下去,口出恶言:“老子就是不爽写啦!赶快给我开门!
否则我一把火烧了你们的医院!”
“你说什么?”护理长气得脸红脖子粗。
盼盼无奈的叹了口气,按下医护大门的控制钮,门立刻自动往右边开启,盼盼狂奔到男人的面前。
“快把孩子给我!”
“殷盼盼!”护理长追了出去,气得浑身直颤,指着殷盼盼的鼻头,“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护理长的存在!”
“你给我闭嘴,死八婆!”孩子的父亲对她吼了一声后,感恩的望着盼盼,“拜托你,快救救我的孩子!”
“这是我们的职责,请放心。”盼盼忙不迭地将小阿接过手,完全无视护理长的存在,十万火急的冲进诊疗室。
一直待在原地,舍不得离去的狄风,用着激赏的目光瞬也不瞬的看着忙进忙出的盼盼,最后,他温柔的笑了。
“老王,我们该回去了。”
“是,二少爷。”老王恭敬的回道,推着狄风的轮椅,缓缓地往医院门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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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班的李医生正在诊断一个病人,见盼盼手里抱了个孩子,满脸着急的街进来,身后还跟了个满脸怒容的护理长,便纳闷的问:
“这孩子怎么了?”
“李医师,殷盼盼擅作主张,没挂号就让病人——”护理长想告她一状。
“没关系。”李医生阻止她讲下去。
盼盼忧心仲仲的看着李医生,“李医师,这孩子身体好烫,先让他退烧要紧啊!”
李医生闻言站起身来,诊察着孩子的喉咙、心跳,胸膛、月复腔,并用耳温枪测量了一下他的体温后,沉重的道:
“先塞肛门塞剂,半小时后,如果还没退烧,就给他打一针。还有,帮我替这孩子照一张x光,我要看他的肺部有没有问题,你快去准备一下。”
“好的。”盼盼旋身一转,立刻将孩子抱去急救了。
“你们——”护理长气得牙齿直颤,“瞧我怎么治你们!我要去向陈院长报告你们的行为!”
卑落,护理长气呼呼的转身跑了出去。
那孩子的父亲还在门口着急的来回踱步,等候着消息,见护理长跑了出来,他两眼一瞠,趁她经过他身旁时,故意把脚伸了出去。
“啊——”护理长鬼叫一声,下一秒钟,她的脸直接和地面做最亲密的接触。
“哼!活该!”男人撇着嘴角,得意的抖着脚,幸灾乐祸的取笑着她。
医护帽自护理长的手中飞向男人。
男人侧身一闪,像要发泄什么似的,忽地提起右脚,死命的猛踩着那顶横躺在地的白色医护帽,嘴里怒骂着:
“什么白衣天使,我瞧你根本是个黑心肝的巫婆,只配穿黑衣、戴黑帽。今天老子我决定替天行道,我要踩烂你、踩扁你、踩黑你!”
“住手!你、你、你——简直是不可理喻!”护理长简直快气疯了。
发泄完毕,男人弯腰捡起变得又脏又烂的帽子,朝护理长的臭脸扔了过去,“死八婆!黑帽还给你!”
“啊啊啊啊——我要杀了你——”护理长尖锐的破嗓门,在医院里响起阵阵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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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噜噜……”忙里偷闲的盼盼,在吃完早餐后,独自躲进洗手间里漱口。
“殷盼盼,别漱口了!陈院长要你马上到院长室报到!”果然,陈院长一到医院,护理长就马上告发她的行为。
怒气冲冲的护理长,一把揪起了盼盼的皓腕,拖着她往院长室的方向去。
“等一下啦!我的漱口水——”
“少罗嗦!跟我来!”护理长凶巴巴的拖着她走。
“噢……”来不及收拾漱口水,盼盼只好端着漱口杯去见院长。
岂料盼盼才一踏进院长室,一阵咆哮声便响了起来,吓得盼盼瑟缩起秀肩。
“殷盼盼!你干的好事——”陈院长声色俱厉的劈头骂个不停。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陈院长整整痛批了她近三十分钟。
而盼盼就这样傻呼呼的端着漱口杯,莫可奈何的任由陈院长斥责。
“陈院长,你先静下心来听我解释嘛……”盼盼被骂得耳朵好痛,忍不住想开口发表一下她的意见。
“你给我闭嘴!”可是,陈院长很快就打断她的话。
“可是……”盼盼这个“可是”才一出口,马上被高八度的吼叫声全面盖了过去。
“可是什么?哪来的这么多可是?瞧瞧你是什么态度!做错事还敢顶嘴啊?”
难道他的嘴一点都不会酸吗?盼盼不禁担忧着。
“就是说啊!”护理长一手拿着被踩脏的护士帽,一手擦在腰际上,瞪着她,“瞧我被那变态男人搞得全身脏兮兮,你是不是觉得良心不安,应该要负一点责任?”
盼盼噘起了小嘴,一脸无辜的看着他们,“我们怎能见死不救?万一那孩子烧过头——”
“我说不许顶嘴,你还顶嘴!”陈院长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拍了一下桌面,又开始吼了起来,“第几次了?你要我说几次你才会明白?我们绝不乱收没有挂诊、没证件的病人!”
“可是那孩子——”
“我不管,万一他是偷渡客呢?”
“偷渡客也是人啊!”盼盼据理力争着。
“话是没错,但那只会给医院惹来一大堆没必要的麻烦!”
“陈院长……”盼盼无辜的瘪了瘪嘴。
“医院若出事,你要我如何向上层交代?我和你一样,也是拿薪水过日子的人,一旦你犯错,这责任由谁来承担?”
盼盼耸了耸秀肩,“我承担就是了嘛!反正我又没有做错事,我相信你所谓的上层人土,不会这么不通情理……”
“住口!你敢说自己没有做错事吗?”陈院长声嘶力竭的指着她鼻子质问道,右手也跟着重击在桌面上,“殷盼盼,我郑重的警告你,如果你再不按照院里的规矩做事,我就把你调到非洲去!”
“我……我……本来就……”盼盼欲言又止,傻兮兮的模了模脑袋,“我只是想问你们,骂了三十分钟了,会不会口渴啊?”
“殷盼盼!”陈院长和护理长崩溃了,异口同声的嘶吼起来。
“有!我在……”盼盼胆怯地举起右手,小声回应着。
“你还有空说风凉话。”
“我有吗?”盼盼感到无辜的又瘪了一下嘴。
“我快被你气死了啦!”陈院长气得一把抢过盼盼手中的漱口杯,像灌蟋蟀似的猛吞下肚。
“院长,那是……”盼盼瞠目结舌的望着他。
“你真是小气巴啦,我才喝你一点薄吧茶,就想跟我讨水钱吗?”陈院长把水咽下,一脸怒容的瞪着她。
薄吧茶?对啦,的确有薄吧的味道。
“不是……是因为你喝的是我的……”他喝的可是她的漱口水,她当然有话要说了。
“你听不懂人话吗?出去吧!”
“真是笨蛋一个。”护理长拍额大喊悲哀。
“噢……”盼盼哭丧着脸,缓缓地朝门口走去。
拉开大门,顿了片刻,盼盼终于忍不住扯开喉咙,大声道:
“陈院长!我只是要告诉你,你喝下去的那杯水,是我刚刚漱口用的,不是什么薄吧茶啦!”
“噗——”吞到喉间的水,一半喷了出去,一半吞进肚子里,陈院长实在呛的惨,“咳……咳咳咳……”
“呃……我下班时间快到了,我去准备一下,明天见!”话落,盼盼像避毒蛇猛兽似的,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甩门逃逸而去。
“咳咳咳……”陈院长上气不接下气的猛咳着。
“院长,请保重。”护理长又叹气又摇头的,赶忙伸手去抚着院长的后背。
“气死我了!”陈院长不领情的挥开她的手,“我活到这把年纪,从没见过像她这么不受教的护士!傻里傻气又笨手笨脚,我迟早有一天会被她给活活的气死!唉!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