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会很盛大,但却有一个奇怪的规定,受邀参加的贵宾都接到一个紧急通知--不准在身上喷洒香水,尤其是古龙水,否则将无法入场。
有人不信邪,照样在身上喷了香水,真的被门口的接待人员拦下,不让进场。
因此不少人都在臆测,是不是酒会上另安排了什么惊喜的节目,结果,虽然邀请了知名的乐团和舞团来表演,并没有什么令人意外的演出。
真要说有什么意外的话,只能说秦梦宝身旁的那名美人吧,秦梦宝一反常态,毫无掩饰的对她呵护备至。
听说他会花钱买饰物送女人,可从来不曾对任何的女人表露过如此细心体贴的一面,在女人面前,他是个道地的大男人主义者,只要不顺他心,他会无情的甩了对方。
也因此,有不少好奇打量的眼神投向召夜,她身穿一件剪裁合身的白色礼服,将灵秀的气质烘托得更出色,抢走了不少人的锋头。男人的目光多是证赏,有一小部份的女人则是妒羡。
酒会的高潮是秦梦宝上台宣布了一件事。
“各位佳宾、各位同仁,我有一件喜事要宣布。”
“莫非是秦总经理要结婚了?”有人玩笑的哄闹着。
他看向台下的召夜,意有所指的说:“希望在不久的将来是。不过今夜我要宣布的喜事,是我们红玉集团的董事长秦红玉女士的喜讯,她即将在两个月后嫁给颜迎冠先生。”
顿时响起如雷的掌声和欢呼声,饶是秦红玉也不免羞怯了起来,她身旁温文儒雅的颜迎冠轻揽着她的腰,一脸粲笑。
两人被拱上台致词。
“请问颜先生,你是怎么哄得我们董事长愿意点头嫁给你?”红玉集团的员工大抵都知道,秦红玉和颜迎冠相恋了三十几年,不过秦红玉是个不婚主义者,所以对她突然改变想法,愿意步向红毯多少有些惊讶。
“我只能说,除了温柔的守候之外,还需要一点魄力。”颜迎冠深情的睇向身旁的秦红玉,上次的香港之行让他省悟到这些年来他太顺从红玉,缺乏自我的个性,因此回来后他才会硬下心肠,头一次对她使用强硬的手段,逼她作出决定。
其实这只是一种手段,最后若是她仍不肯点头嫁他,他也不会真的另娶他人。
而她的选择,让他脸上盈满幸福的笑容,不负他三十几年来无怨无悔的付出。
“那请问董事长又为什么愿意改变不婚的决定呢?”有人起哄的问。
秦红玉含笑回道:“我只是想我活了大半辈子下曾穿过婚纱,想试试穿婚纱的感觉而已。”
她的话惹得底下的人一阵笑声,瞟着身旁的人一眼,她接着再说:“其实我只是被这家伙求婚的话给吓到了,一时愣住就傻傻点了头。”
“是什么话?”有人好奇的问。
“他说我不嫁他、让他照顾,他就要去照顾别人了。”光是想到他陪伴在另一个女人身边,她已无法忍受,如何能容忍他去娶别的女人,所以只好答应他。他已经纵容了她三十几年,接下来的人生何妨稍稍顺着他一点。
不知秦红玉说的是真是假,众人笑成一片。
只有召夜和秦梦宝明白她说的是真的,两人相视一笑,侍者端着托盘,将一杯杯的香槟送上,大家举杯为两人庆贺。
气氛被炒得十分的热络喧闹。
秦梦宝被几名宾客包围,召夜站在一隅,冷眼旁观着热闹的会场。有几名浓妆艳抹的艳丽女人相偕走了过来,向她呛声。
“虽然妳是小秦的新欢,不过妳也用不着骄傲得像只火鸡一样,告诉妳吧,小秦他喜新厌旧得很快,”其中一名女子上下的打量了她一眼后,轻蔑的说:“我看不用两个星期,他可能连妳的名字都想不起来了。”
召夜淡扯一笑,没有回应什么话,不打算解释她并不是秦梦宝的新欢,有些话会愈描愈黑,何况今晚之后,她应该不会再见到她们,又何必多费唇舌。
不过酒会里她真的一丝香水味都没有闻到,连布置会场的鲜花都避开了香水百合,而选用不会散发浓郁香味的花卉,感觉得出秦梦宝为了她对香水过敏,费了不少的心思。
另一个女人开口,“我们也是好心才来告诉妳这些,妳可不要以为我们是嫉妒妳,妳应该知道吧,小秦没有结婚的打算,他想一辈子享受单身的自由。”
“几位美女,妳们在聊些什么呀?”原本应酬着宾客的秦梦宝,瞥见召夜被几名以前曾交往过的女人围住,他连忙过来。
“当然是说你的坏话啦。”一个女人半嗔半撒娇的向他抛了记媚眼。
另一个女子则问:“小秦,“爱情魔法”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要给人家?”她向店家订了十件,才只能分配到两件,又不是没钱买,气死她了。
秦梦宝安抚她们。“好好好,只要妳们以后别再说我的坏话,过两天每人都送五件好不好?”
“真的?你不能再黄牛了哦。”众美眼睛倏然一亮。
“保证不会,我会交代秘书,也请妳们管好自己的嘴巴。”虽说是商量,话意也带着些许的警告意味,不希望她们在召夜面前胡说八道。
然后他拉着召夜悄悄离开会场。
“你要带我去哪?”她的手被他握得很牢,甩都甩不开。
“我带妳去看一样东西。”将她塞进车里,他走回另一头上车。
“是什么?”
“待会到了妳就知道。”发动车子往附近山区驶去,来到了秦家位在此处的别墅,宽敞优美的院子里已按照他的吩咐备妥美酒和佳肴。
秦梦宝看向腕表,“时间刚好。”他招呼她在一组桌椅前坐下。
“召夜,抬头看,月蚀要开始了。”院子里没有点亮其它的照明设备,只有桌上摆了两组精致的烛台,荧荧烛火辉映着天上的明月。
“月蚀?”抬首,果然见到月亮一点一点的被阴影覆盖。
“召夜。”他低沉醇厚的嗓音轻唤。
“嗯。”她回头睇他。
“我承认我曾经有过一段荒唐史,不过那是在认识妳之前,现在那些事都已经成为过去式了。”他一双深黝电眼向她放送强烈的电流,低柔的声调也透着魅惑。
召夜抬首望向天际的月儿,避开他充满诱惑的眼神。
“你用不着跟我说这些,我没兴趣知道你的风流史。”
“我就知道妳是个有雅量的女人。”很好,这表示她不爱翻旧帐,秦梦宝欢喜的为两人各斟了一杯酒,一杯递给了她。
阴影缓缓的推移,侵蚀着月儿。
她狐疑的侧眸瞅他。“秦梦宝,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想说?”无缘无故夸她有雅量,莫非是有事想拜托她?
他定定的看着她,徐缓的开口,“妳知道吗?我有一个梦想。”
她挑眉不动声色。
见她很专心的聆听,他继续说下去。
“我希望在不久的将来,可以跟我心爱的人共组一个家庭,每天早晨醒来她会温柔的给我一个早安吻,下班回家后,她会热情的拥抱我,诉说对我的爱意。”看着父母终于要结成连理,他也莫名的渴望想营造一个充满温馨的家园。
召夜以奇怪的眼神瞅视他,她才刚从别的女人那里听说,他打算一辈子不结婚,享受单身的自由,这会儿他竟然在告诉她,他想组一个家庭?
秦梦宝不解的问:“妳干么用那种眼神看我?”他以为她纵使不是以含情脉脉的目光凝视着他,也该听得懂他的暗示才对呀,为什么她的眼神里竟然是一串的问号?
“不会是上次被花盆砸到的后遗症吧?”她盯着他沉吟着说。
“妳在说什么呀?”
“我记得曾在杂志上看到一篇你的专访,上面说你不打算结婚。”酒会上那些女人也这么说的不是吗?
他确定了一件事,召夜空有一张灵美的脸庞,看起来满聪慧的,实则骨子里除了没有什么浪漫的细胞外,对感情的事也很迟钝。
“拜托,人的思想是会改变的好不好,连我妈坚持了三十几年都点头答应嫁给我爸了,有什么事是不能改变的?何况,那是还未遇到妳以前的想法,现在我的想法不一样了。”
他决定以更实际的行动让她认清他对她的感情,倏然俯下头,冷不防的吻上她粉色的樱唇。
没防备的召夜骇了一跳,才要推开他,就被他快一步死锁她的双手。
秦梦宝放肆的探访着她的唇舌,怕吓着她,先是绵密的细吻,再缓缓深入,她反抗的想咬他,他却技巧极好的避开,吮住她的粉舌,勾缠挑逗,恣意的在她唇齿间肆虐。
天上的月儿已被阴影笼罩,也不知是不是风吹熄了桌上的烛光,还是召夜召来的黑暗,四周陷入黑暗,召夜只觉一股热气充塞在她的胸臆间,醺得她无法思考,唇舌和呼吸全都充斥着秦梦宝的男性气息。
她心绪全乱了,呼吸和心跳的节奏也失去控制,理智与一股莫名的情愫在拔河着,没多久,理性如月儿一样被阴影掩住,她悸动于和他唇舌的缠绵。
秦梦宝忘我的吻着她,一次又一次贪婪的攫取她唇间的馨甜。
如同遮住月儿的阴影,它终究要移开,召夜的理性渐回,突地,她曲起腿顶向他的月复部。
“啊--”他痛得松了手。
“秦梦宝,你找错谈情说爱的对象了。”丢下这句话,她二话不说的走人。若说先前她还不太明白他的示爱,在他那样狂野的吻她之后,要再不明白也很难。
只是她并没有兴趣成为他众多的女友之一。
“说吧,你的情事不顺对不对?”瞅着喝着闷酒的秦梦宝,方豪一眼就看出来他情场不如意。嘿,他早就察觉到召夜并不像以前他交往过的女孩那样,随便就能追到手。
秦梦宝白了好友一眼,死不肯承认。“没那回事,只是这阵子帮着我老妈老爸筹办婚事,有点累。”
那天她撂下的那句话,确实给了他不小的打击,所以他有几天没去采梦斋了。
他不是死缠烂打的人,被她那样拒绝,他不知该怎么面对她,而且活了快三十岁,也从来没有女人拒绝过他,让他一时无法适应这样的挫败。
方豪不客气的拆穿他的借口,“小秦,别嘴硬了,我们认识多久了我还会不了解你吗?你这种表情不是累,是……沮丧对吧,她甩了你?”
“嗟,是我甩了她。”
知道他要面子,方豪也不戳破他的话,语重心长的说:“你花心滥情了一辈子,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令你真正动心的,这样就打算放弃了呀?”
秦梦宝沉默半晌才开口,“我没说要放弃。”老爸都可以追老妈三十几年,他和召夜才认识没几个月,算得了什么。这么一想,精神为之一振。“你放心吧,在我的字典没有失败这两个字,你呀,也要好好加油了。”
方豪白他一眼。“拜托,小秦,要不是为了陪你出来喝闷酒,我现在恐怕在床上和我心爱的小甜心温存了。”
“嗄?”他一时愕然,没想到好友已经展开一段新的恋情。
“多亏你上次说的那些话激励了我,所以遇上了我的小甜心后,我们很快就陷入热恋,现在我跟她简直可以说是如胶似漆,恩爱得不得了呢。”自那次失恋后,他就勤练甜言蜜语,果真非常好用,哄得新女友心花朵朵开。
看着方豪脸上洋溢的幸福神采,秦梦宝为他感到高兴。
“是吗,那恭喜你了。”
方豪拍着他的肩笑道:“我帮不了你什么忙,只能祝你幸运。”
是四天没来了,还是五天?对了,今天是第五天了。
“妳要这幅画呀,好,我帮妳拿下来。”召夜探手要取下墙上的一幅画,那名客人急急阻止她。
“妳拿错了,我不是要那一幅,是这一幅。”
察觉自己的心不在焉,她扯起一笑掩饰过去,拿下客人要的那幅画。猛地嗅到一抹古龙水的味道,她一震,飞快的抬头寻找香味的来源。
是一名站在一只花瓶前、西装笔挺的男子,见那名男子不是她想的人后,她脸上流露出些微的失望之情。
“小姐,那画可以交给我了吗?”候在一旁的客人瞪着她紧抓在手里的画问。
“呃、哦,对不起。”赶紧把手里的画递给她。
女客接过画作细看片刻,拿到柜台。
玄音满面笑容的帮她结帐,炫目的笑颜俊美得叫女客看傻了眼。他这阵子非常卖力在工作,镇日精神奕奕,很少偷懒打盹。
送走客人,玄音睐向召夜。
“召夜,妳最近这几天好像常常恍神?”
“有吗?”她承认自己是有点注意力不集中,但有到恍神这么严重吗?
“妳刚才不是连客人要的画都弄错了,以前妳从不会这样的。”支着下巴,他接着语出惊人。“我看妳是得了相思病,在想念某人了。”他可是过来人,比谁都清楚这种病的症状。
她驳斥,“才没这种事,我哪有在想念什么人。”
不容她否认,他点出事实。“还嘴硬,他好几天没来了不是吗?妳也是这几天开始恍神的。”
虽然玄音没有指名道姓,但召夜明白他说的人就是秦梦宝,一时哑口,片刻才辩道:“我根本就没有想过他,你不要胡说。”
没错,她这几天确实有好几次想到秦梦宝,想那天她说了那句话后,他是不是就此死心不会再来找她了?
她在想那天他跟她说的那一席话只是随口说说,或是认真的?还想了好多好多有关他的事,但这样就叫想念吗?
“想念一个人又不是什么羞于启齿的事,有什么好不承认的,”玄音若有所思的说:“不过与其在这里空想,妳何不直接去找他呢?”
不懂召夜在ㄍㄧㄥ什么,她比他幸福多了不是吗?秦梦宝就住在离这里不到一个小时车程的地方,她想见他,只要有心随时可以见到,哪像他……唉,真希望能快点搜集到紫玉花瓣。
“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样。”喷了古龙水的男人忽然走近她,欣赏另一件古物,她忍不住掩住口鼻打起喷嚏。
“咦?”瞟一眼正垂着头猛打着喷嚏的召夜,玄音笑着向进门的男人打招呼。“好几天没看到你了。”
秦梦宝颔首示意,见召夜正捂着口鼻一个接着一个的打喷嚏,低垂着头走近柜台想拿面纸。
他先抽了一张递到她面前。
“谢谢。”她很顺手的接过,以为是玄音拿给他的,这阵子他心情好得不得了,人也跟着变得体贴不少。
“不客气。”
听到熟悉的嗓音,她霍地抬头,这才发现是秦梦宝。
“你……怎么会来?”眸光里轻轻漾过了一抹惊喜,她还以为他不会再来了。
“我拿这枚枕头来向妳请教。”抱起手里的孩儿枕,他笑容可掬的说:“我每次一枕上这枚瓷枕就会梦到妳,妳可以跟我解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吗?”昨夜他再枕上瓷枕,又作了与之前一样的梦,不过他依然还是不知梦中少女的命运最后如何,是生是死。
望着白色的瓷枕,召夜神色有些复杂。“这枚瓷枕是……”
“是什么?我会梦到跟妳长得神似的少女应该不是偶然吧?!”他执意追问,“回答我,这次我一定要知道答案,不要再随便打发我,我们的相遇始于它,我有权知道真相。”
明白她若不说出个所以然来,他八成不会就此算了。
睐他一眼,她问:“你相信有前世的事吗?”
“妳的意思是这枚瓷枕跟前世的妳有关?”
她颔首。“如果我没有猜错,我想那名少女应该是前世的我。”
从他手上接过瓷枕,召夜细细抚着上头细致的纹路。
“妳?”很诡异,但是又不由他不信,别说梦里少女的容貌和召夜相似,连神韵都极为酷似。
“在历经漫长时间的淬炼,很多古物都具有了灵性,我想可能因为前一阵子我的血曾经滴在这上面,所以引动了瓷枕的灵性,你一枕在上头便会作那个梦。”倘若这枚瓷枕真是前世的她亲手做的,瓷枕上会残留有关她的记忆,也就不足为奇了。
“听起来很不可思议。”
“世界上不可思议的事多得很呢。”她将孩儿枕还给他。
接回瓷枕,秦梦宝慎重的说:“不过因为作了这样的梦,带给我很大的困扰,妳说该怎么办才好?”
她不解的问:“是什么困扰?”
“我的心被梦中的少女给偷走了,请妳想办法找回来还给我。”
她错愕的瞪住他,片刻才明白他的意思是……她窒住,脑袋有几秒停止了运转。
他带着恐吓意味的睇住她,“妳如果不还一颗心给我,我跟妳没完没了哦。”
“你无赖呀!”俏脸乍红。
“妳偷走我的心,却又不还我一颗心,比我更无赖。”他打算缠她到底。
发现到店内有几个客人频频瞄向他们,连玄音也一脸兴味的看着她,召夜连耳根都红了起来,顿觉难为情。
“别闹了啦。”闪过她想走上二楼。
“我们还没有商量好妳要怎么摊还那颗欠我的心,别想逃。”他抢先一步挡住楼梯口。
“秦梦宝!”她又羞又恼的瞋他,不想跟他在店内丢人现眼,只好道:“我们到如意公园谈。”她旋身走出店外。
低垂着头的她走得太急,没留意到一辆机车骑得飞快迎面而来,幸好一股强劲的力道将她往后扯,她跌入一具宽阔的胸膛里,但没想到力量太猛,他俩竟跌倒在地。
召夜起身,看向当肉垫的人。“秦梦宝,你没事吧?”
他紧闭着眼,没有回应。
“秦梦宝,”才叫完,她陡然发现他头部的下面渗出一摊红色的液体。“秦梦宝--”
四下陡然被一片墨黑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