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树后,复杂的眼神盯着不远处正和两名侍女谈话的男子,荷丽心中萦绕着千回百转的思绪。
任谁都看得出来,那两名女孩对胡曜的迷恋已经到了神魂颠倒的地步,她不喜欢她们用那种意乱情迷的眸光看他,真的很想冲上前去一把拉走胡曜。
那么强烈的独占欲连她自己都感到惊讶,她不得不承认自己不知从何时开始,把胡曜放在心上很重要的一个位置了。
对他的这种强烈感觉令她感到惶恐不安,因此这几天来她一直刻意的避开他。
脚边传来一阵骚动,牵在手里的两只爱猪也看见了胡曜,挣扎着想往那边跑去,瞧他的魅力多大,连猪儿也抗拒不了的想扑过去。
她拉住两只猪头低斥,“你们两个给我安分一点,不行过去。”
牠们抗议的发出嚎叫,撒娇的用着猪嘴在她的小腿上蹭呀蹭的。
“你们干么那么喜欢黏着他?每逃诩是我在喂你们,牵你们散步,帮你们洗澡,结果你们一看见他就只想“粗”过去,太不象话了。”
猪儿不死心的用前腿巴住她的脚,睁着无辜的猪眼骨碌碌的望着她。
“真拿你们没办法。”再望望那两名还缠着胡曜的女孩,荷丽弯解开系在猪儿颈上的绳子,拍拍牠们的头说:“好吧,肥水不落外人田,你们过去吧,最好能把那两个女孩赶走,知道吗?”她黑眸一瞪,警告的再说:“还有,不准吵着要他抱。”
猪儿一得自由,迈开四蹄,兴奋的奔了过去。
瞥见牠们一跑到胡曜身边,他立刻蹲下来逗弄着牠们,完全将那两名女孩给晾在一边,她忍不住露出笑容。
“干得好,大傻、二傻。”话甫落,却瞧见胡曜朝她躲着的这棵树瞄了一眼,旋即走了过来。
她下意识的想掉头走人,却又觉得这样畏缩的行径很孬。自己没理由要怕他,她又没做什么亏心事,顶多只是在看到他时,胸口的位置会感觉怪怪的,浑身都不太对劲而已,迟疑间,他已来到她的面前,她想闪也来不及了。
深沉的眸睨着她,胡曜淡然的嗓音带着质问,“妳是不是想过河拆桥?”
“什么意思?”不解他的话意,她将别开的视线转回他俊逸绝伦的脸上。
“我帮妳出主意,让妳拉拢了不少人心,妳和妳父亲的关系更是因此改善不少,所以妳就想翻脸不认人了。”他冷言冷语的道。两只猪儿紧紧的跟在他的脚边。
“我哪有这样。”荷丽无辜的辩道。
“没有?那妳这几天一看见我就急急忙忙的避开,好像我是讨债鬼似的,又是怎么一回事?”他弯身抱起二傻,轻柔的抚着牠的猪头,没有表情的脸上读不出喜怒。
“我、我,那、那是……我在忙呀,我哪有在躲你。”瞄见二傻舒服极的瞇起猪眼,她不悦的瞋睨牠,用眼神要牠滚下来,不准再窝在他的怀里。
二傻索性闭上眼,不甩她,兀自享受着大帅哥用那纤长的手指温柔抚触牠的那种美妙感觉。
“妳在忙什么?”觑见她横眉瞪着猪儿的模样,暗笑一声,他更加温柔的轻抚着怀抱里的小猪。
“忙、忙很多事呀,我要带小猪散步,还要努力想办法制造赶走莫妮卡的机会。”该死的二傻,竟然给我装死不下来,好,妳今天别想有饭吃了。
“那妳想到怎么做了吗?”他再问。
她哪有在想呀,这几天她被自己奇怪的心思弄得连觉都睡不好。
心虚加上恼羞成怒,黑眸一瞪,荷丽嗔道:“胡曜,你搞清楚,你又不是我的谁,干么啰啰唆唆的问个没完。”
啰唆?胡曜脸色一冷,语气瞬间变得客气而生疏。
“恕我失礼,荷丽小姐,妳说的没错,我确实不是妳的谁,不该干涉太多妳的私事,毕竟我只是妳父亲请来陪伴妳三个月的人,再过几天,等期限一到我就会离开。”冷冷的说完,放下二傻,他旋身离开,
原本不想太逼她的,可她这几天来的逃避行为令他动怒了。
这才决定采取激烈一点的行动,来迫使她面对自己的感情,否则再这样放任她迷迷糊糊下去,也不晓得她何时才会开窍。
吧丽骇了一跳,追上去拉住他的手臂。“胡曜,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你要离开我吗?”不曾想过他有可能会离开她,突然从他嘴里听到这话,她心中不由得一惊。
甩开她的手,他的眼神很冷漠。“这是当然的事,妳父亲与校长订下的合约期限是三个月,时间一到,我自然要离开。”
“什么合约?”她不解的问。
“妳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是他找来陪我搭乘邮轮环游世界的伴游。”
淡瞟她一眼,他道:“他用三座油田为代价跟校长订了合约,要我过来陪伴妳三个月,哄妳开心。”
板她开心?“爹地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无法想象那三座油田换算成实际的金额会是怎样的一笔天文数字,爹地竟然舍得?
“那是因为妳之前太暴怒了,他想如果能令妳快乐起来,或许就能改变妳的脾气。”
她愕住。
见她一脸惊讶,胡曜再道:“妳若不信,不妨亲自去向他求证。”语毕,他举步要走。
她慌张的再拉住他的手臂,“那、那你什么时候要走?”想到他要离开她,她整颗心陡然间乱了慌了。
“七天后。”
美丽的脸庞不知所措的凝起,“你不要走好不好?”
“不可能,我没有兴趣待在一个地方太久。”
“你走了,那、那我怎么办?我还没有赶走莫妮卡呀!”想象着以后醒来时再也看不到他,她无法忍受的都快哭出来了。
“那是妳的事跟我无关,”微顿一下,瞥见她可怜兮兮的脸庞,他道:“除非……”
见似有转圜的余地,她急问:“除非怎样?”
“妳承认自己是海豚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我……”
“还有七天,妳自己好好想清楚。”丢下她,胡曜不再回头的离去。
可恶,他摆明就是在威胁她,逼她承认自己是笨笨的海豚嘛。
吧丽忿忿的走回屋里,经过书房,听到里面传来激烈的争执声,不禁止住脚步。
“卡尔,你竟然立下这样的遗嘱,把大部分的财产都留给荷丽,那我和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莫妮卡,这只是一份遗嘱而已,我还活得好好的没有死不是吗?我会照顾妳和孩子的。”
“可是你怎么能做这样的安排呢?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和孩子放在眼里?”
“如果没有,我就不会娶妳了。”卡尔叹了一口气,解释道:“莫妮卡,我欠荷丽这孩子太多了,这些年来我并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无法在她需要我的时候在她身边帮助她,让她一个人面对母亲的死亡,还有她祖母的严苛对待,否则,又怎么养成她那暴怒的性情?我只是想对她做点补偿而已。”
母亲苛待女儿的事,他还是最近才从管家和几名老员工那里得知,为此,他更是对自己当年的软弱自责不已,这也才明白女儿何以会性情大变。
“你到现在都还忘不了她母亲。”这才是真正的原因,因为荷丽是那女人所生的。
“是的,我确实无法忘记她,莫妮卡,妳应该比任何人都了解这件事不是吗?当年她母亲重病时,我是怎么样痛不欲生,妳看得比谁都还清楚。”他沉痛的再道:“妳知道我有多后悔在她生病的时候,因为不忍心看到她被病魔折磨得不成人形,而懦弱的选择逃避,没有陪伴在她身边,最后还让她含恨而终。每次一想到这,我就有无限的痛苦懊悔。”
那个时候,他几乎天逃诩活在醉生梦死中,借着酒精来麻痹自己。
“是的,我比谁都清楚这件事,可是卡尔,你知道吗?看着你为了另外一个女人伤心憔悴,我又有多心痛。”莫妮卡冰蓝色的眼眸锁住他,娓娓诉说起从没有告诉过任何人的心迹。
“你可知道当我十二岁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我就爱上你了,我一直盼望着将来长大能嫁给你,可是,谁知道,三年后,你竟然带回韩秀,还兴奋的说要跟她结婚,你知道我当时听得心都碎了吗?后来,也许上帝垂怜我,在我长大后,她竟然得了癌症,让我有机会来到你的身边,安慰伤心欲绝的你。”
“莫妮卡!”卡尔惊讶的望着她,并不知道当时年幼的她已钟情于自己。
“结果我陪在你身边这么多年,你最爱的还是那个女人!惫把所有的一切都留给她的女儿……”
“这是真的吗?”推开虚掩的房门,荷丽震惊的问。
“什么?”回眸看向走进来的女儿,卡尔一时愕然。
“你一直都爱着妈咪?”她不敢置信的道。
面对女儿那双神似亡妻的眼睛,他沉痛的颔首。
“是的,我一直都深爱着妳母亲。”明白方才的话都被她听了去,再思及当年的往事,他首次向女儿吐露歉意。“对不起,荷丽,我很遗憾没在她身边陪她走完人生最后一段路,因为那时候我不晓得该怎么面对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她,只能选择逃避。”
摆亮的眼眸闪烁着泪光,荷丽定定的注视着父亲,他们适才的话将她累积心中多年的嗔恨打散了。
她一直怨怪父亲对母亲的残忍无情,岂知他不是无情,只是不敢面对,甚至直到现在仍深爱着母亲,那她这些年来的恨和怨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傻、好傻,莫名其妙的怀着恚恨过了十多年。泪光化成颗颗眼泪涌了出来。
“我好笨,白白恨了你这么久!”
“荷丽!”卡尔动容的拥住女儿,从她这句话他听得出,她是真的彻底的化解了多年来的心结。
在父亲的怀抱里,她又笑又哭。
“我真的好傻,一直怪错爹地。”
“不,是我太软弱了,才让妳吃了这么多年的苦。”曾有的芥蒂在这两句话里化为乌有,浓浓的亲情在两人的胸臆间激荡。
从他的肩膀觑见黯然神伤的莫妮卡,荷丽松开父亲,走过去握起她的手,领着她来到父亲面前,将两人的手交握在一起。
“爹地,莫妮卡,我真心祝你们能幸福。”
说完,她旋身奔出书房,去找属于自己的怀抱。
挤挤挤,荷丽拚命的想挤进那宽敞温暖的胸怀。
苞曜不动如山,就是不肯让她越雷池一步。以为他那么不挑吗?随便什么人投怀送抱他就得接受。
呜呜呜,她心底五味杂陈,只想扑到他怀里大哭一场,他怎么可以这样啦。不管,再死命的挤呀挤,无论如何一定要挤进去不可。
搬胸的双臂硬是不移开,让她白费工夫。
艾泪的眸儿瞠得大大的。“快点拿开你的手,我要你抱我。”
“妳以为妳是谁?妳要我抱,我就得抱妳?”以为他的怀抱那么廉价呀?
“你没看到我想要哭吗?”真是一点都不体贴,可恶。
“妳想哭关我什么事?我说过,我的怀抱只留给海豚。”冷淡的嗓音飘至她耳边。
“我就是海豚呀。”她委屈的瞪大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眸。
“妳承认自己是海豚了?”胡曜一愣,不解为何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她的态度竟然转变这么大。
“是啦,还不快点把手拿开。”让她可以好好的放声痛哭一场,她有满肚子的眼泪想流。
“发生什么事了?”他移开横胸的手臂,盯住她含着泪光的乌眸。
投进他的怀里,她紧紧的抱住他,脸儿埋进他温暖的胸口,哇一声就嚎啕大哭起来。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海豚?”他微讶。
“等我哭完再告诉你啦。”她抽抽噎噎的说,继续恣意的尽情哭泣。她真的笨死了,误会了爹地这么多年,呜呜呜,好笨哦,笨得连她自己都受不了。
从她的哭声里听不出丝毫的伤心或是难过,反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解月兑感觉,他放心的揉着她的头发,任她哭个痛快。
“呜呜呜,你们男人最坏了啦,事情都不好好解释清楚,害我误会了那么久,呜呜呜……”她一边哭一边捶着他抱怨。
现在是怎样?拿他当出气筒?胡曜叹息,明白她只是在纡发情绪,任她的粉拳落在自己的肩头。
“胡曜,以后你不准像爹地对妈咪那样对我,听到没有?”
“妳爹地怎么对妳妈咪了?”垂眸觑着那张哭花的小脸,他发现她将他的衣服当成手帕,不仅把眼泪抹往上头,还拿他的衣服擤了一把鼻涕,这只该死的笨海豚!
大哭一场绑,以前心中充满忿懑的她此刻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舒坦,她睁着被泪水濡染得更加晶亮的眼眸,破涕为笑的望着他,吸吸鼻子,将适才在书房听到的事略述一遍。
“事情就是这样。”
“所以妳不再恨妳父亲和莫妮卡了?”
“嗯。”
“然后呢?”
“什么然后?”荷丽不明所以的问。
“妳来找我,就只是想拿我当免费的手帕,好让妳大哭一场而已吗?”如果她敢回答是的话,他发誓自己绝对会狠狠的揍她一顿。
看着胡曜那双幽深的眼眸,她心慌意乱,小鹿乱撞。
“我……”刚才得知这件事后,她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扑到他的怀里,告诉他,原来父亲并不是她以前想的那样无情,是她误解他了。
“妳怎样?”
“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件事,还有,叫你不要走。”
“我是不可能留下来的。”看来她根本还不明白自己的心意。
她激动的怒道:“你明明说只要我愿意承认自己是海豚,你就不走的。”
揩去她沾在眼睫上的一滴泪珠,他淡淡开口,“我是说那就另当别论,现在我给妳一个选择的机会,七天后我会离开这里,妳可以跟我走,也可以挥挥手道声珍重再见,从此我们天各一方,淡忘彼此。”
“你要带我一起走?”她愣住,一时不明其意。
“如果妳选择跟我走的话,还必须给我一个理由。”
“什么理由?”
“一个妳为什么要跟我走的理由,还有六天的时间,妳可以慢慢的思考答案。”
“你这样没头没脑的,我哪知道你要的理由是什么?”她急道。
苞曜捧住她的脸庞,俯下脸,温柔又深沉的吻住她。
“问问妳自己的心,妳对我是什么感觉?”
对他的感觉?
懊复杂,她形容不出来。
这几天避着他时,看到他和别的女人有说有笑,她气得想拖走他,看到他的怀抱被别的人,甚至只是她的爱猪侵犯,她就火得要命。
她只知道他若真的撇下她自己走掉,天涯海角她都要把他找出来,然后狠狠的揍他一顿……
整整想了五天五夜,荷丽想得几乎抓狂,还是想不出来胡曜要的理由究竟是什么,就在她心急如焚的第六天晚上,迷迷糊糊不小心睡着后,她梦到过世已久的母亲来到她的梦里。
“啊!”她从梦里惊醒。
包袱款款,荷丽笑盈盈的等着胡曜。
瞥见她神清气爽的候在大门口,他的唇瓣也扬起温柔的笑弧,看来她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很好。
“妳决定要跟我走了?”
“嗯。”
“那理由呢?”
甜甜一笑,“因为你会抓鱼给我吃。”
这算哪门子的理由?他眉毛微挑,斜睨着她。
“就这样?”
“对。”
“妳没有其他的话想对我说?”
“有呀,”她笑咪咪的开口,“你不只要抓鱼给我吃哦,还要对我很好很好,不准凶巴巴的对我,不准在我生病快要死掉时躲起来不见我,除了我,你不准再抱别人,知道吗?”
她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我上次要妳想的事情呢?”
“我想得头很痛,所以就没想了。”脚边两只爱猪蹭着她,她赶紧再说:“对了,大傻、二傻也要跟我们一起哦。”
“妳还要带着牠们?”
“牠们是我的宝贝爱猪呀,当然要跟着我们。爹地陪莫妮卡去产检,没有办法送我们,不过他有命人帮我们准备好车子了,我们走吧。”唉,爹地就是这样,一遇到不能忍受的事就选择逃避,怕离别伤感,故意不来送她,幸好她现在懂他了,不会再怪他。
“妳知道我们要去哪里?”胡曜高高挑起的眉毛透着某种不悦。
“去哪里都无所谓,只要跟你在一起就好。我想天天抱着你,天天这样对你。”眸儿盈满笑意,她踮起脚尖勾下他的颈子,覆上自己的唇瓣,热情的吻住他,呢喃的说:“我还要告诉所有的人,胡曜是海豚的,不准任何人觊觎,海豚也只属于胡曜,在你变丑变老的时候,海豚绝对不会嫌弃你,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照顾你。这个理由够不够?”
昨夜梦里,母亲温柔的握着她的手告诉她。“傻孩子,这有什么难的呢,就像妈咪深爱着妳父亲一样,妳也爱上他了呀。”她才恍然大悟,这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原来就是爱呀。
苞曜绽起深笑,这只笨海豚!
“够了。”紧紧的拥住她,加深这个吻。
苏珊在一旁偷觑着,忍不住悄悄拭着眼泪。
神迹,这一定是神迹,才会让这两个一开始就互看不顺眼的人相爱。
神哪,请祢也大发神威,许一个白马王子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