忌情施展学了多年的轻功拼命的逃,奈何体力不济,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回头一瞥,只见那帮恶煞与姜家的人马紧追其后,她脸色发白,知道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追上自己。
眼下她已无计可施了,怎么办?
不久,那群恶煞技高一筹,率先追上她。
“姑娘别怕,咱们兄弟没有恶意。”恶煞老大开口。
没有恶意?忌情惊疑的盯着眼前壮得像熊、一脸凶恶,宛如江洋大盗的四人。
“就是就是,咱们只是要你的血。”恶煞老四笑咧着嘴,希望让自己看来慈眉善目。
忌情皱起眉心,那还说没有恶意。
“老四,瞧你话不说清楚,把人家少夫人给吓到了。”恶煞老三赶紧解释。“少夫人莫怕,其实是我家公子中了毒,需要姑娘一碗血带回去救命。”
听到这话,她出声解释,“我的血没办法救人。”
“没办法救人?!”恶煞老四瞪圆铜铃大眼,嗓门大如雷吼,“你当年不是用你的血救了身中剧毒的蓝靖橒,难道这是假的不成。”
“这是真的,但是事隔八年之久,我的血已无法再替人解毒了。”
恶煞老大狐疑的打量她,“这话怎说?”
恶煞老四不快的插话,“我看她分明是在诓咱们,他女乃女乃的,要不是公子叫咱们不准强抢,不然把她抓回去不就得了,干啥跟她啰唆。”
“老四,不要鲁莽,”恶煞老二和善的开口,“姑娘,咱们真的只要你一碗血,不会要你命的,真正想要你命的恐怕是你娘家那小子,看他那一脸贪婪阴毒的模样,你若被他抓到,他恐怕会榨干你身上所有的血。”
恶煞老三附和,“就是,你答应咱们,咱们可以帮你赶走那些人。”
忌情发现这几人面貌虽凶恶,但似乎不全然是不讲理之徒,便又解释,“我没有骗你们,我的血真的无法解毒了。师傅说,那是因为我先前服下的药,随着日子经过,药性逐渐消减,八年下来,药性已全没了。”
为了取信他们,她举出一例说明,“前年,我曾试着想用血救一位中了蛇毒的人,可是一点用都没有。”
“你说的是真的?”四人中看来比较理智的恶煞老大问。他们不懂医理,无法估量她话里的真伪,但从她神态看来似是不假。
“千真万确,不过你们若有同伴中了毒,我可以替他诊……”她的话尚未说完,就见姜培源与一干手下来到,仗着人多,将他们团团围困住。
“忌情,你快过来大哥这边,用不着怕他们。”姜培源朝她招手要她过去。
“我看她该怕的是你吧。”恶煞老二讥讽。姜家近几年在江湖中的名声不太好,为了利益,常干出一些下流无耻之事。
恶煞老四用他的大嗓门冷嗤,“她要是真落在你手上,恐怕才离死期不远,更坏的情况搞不好还生不如死咧。”
被他们的话激怒,姜培源怒嗔,“你们到底是谁,报上名来,竟敢一再诬蔑本少爷,本少爷绝饶不了你们!”
“咱们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叫木江,他们是我大哥木海、二哥木山、三哥木峰,臭小子,你尽避放马过来,看老子我痛宰你们。”
一言不和,两帮人又再次交手,但怕忌情跑了,所以由木山负责看着她。
众人刀来剑往、斧劈戟刺,互不相让,就在两方僵持不下之际,倏然间一道人影掠了过来,宛若鬼魅般的突袭着交战中的众人,他们顿时被打得七零八落,躺平了一地。
“你是谁?”两帮人身上皆挂彩,无法再交战,纷纷用畏惧的眼神望住那挺立在中间,身穿月牙白衣衫,脸上、身上染满腥红鲜血,眼神阴鸷,宛如死神的男子。
“蓝靖橒。”他幽冷的声音令众人一凛。
姜培源自然是晓得他的,见状,他索性趴在地上装死,打算趁机再逃走。
木山惊道:“你就是惊雷山庄少庄主蓝靖橒!”外传蓝靖橒不止是个经商能手,一身武功也十分了得,传言果然不假。
“你们想对我娘子做什么?”他冷眸扫视他们一眼,喝问。
木海大腿受了伤,被木峰扶起后连忙解释。“咱们只是想跟少夫人讨一碗血回去救人,不过咱们可没对少夫人用强哦,适才咱们一直好言对她相求。”
“是这样吗?”蓝靖橒回头向忌情求证,见她颔首,这才再开口,“你们白费心机了,她的血已经无法再救人。”
“啊!一闻言,四人面面相觑,看来她方才所言不虚,他们不禁一脸沮丧。
“蓝少庄主,咱们公子中了剧毒所以才会多有得罪,请见谅。”木山朝他作揖道歉,不希望因此与惊雷山庄结上仇。
搬他们一眼,蓝靖橒没说什么,只来到忌情身边,上下审视着她,“他们有伤害到你吗?”
她被刚刚的情景震慑得答不出话来,因为她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凶厉可怖的他。
“你受伤了?”见她迟迟未答腔,蓝靖橒急忙握住她的手。
“没有,我没有受伤。”她的嗓子微哑,看着脸上染着腥红血渍的他,以为是他的血,连忙取出手绢为他拭净,发现他并没有受伤才松开蹙紧的眉心,替木氏兄弟求情,“让他们走吧,那几个人没有恶意的。”
他这才朝他们摆手,“你们走吧,我娘子的血确实已无法再解毒,你们切莫再打她的主意。”
四人忙不迭颔首称是,再转向忌情致歉,便旋身离去.
姜培源原想趁隙逃走,却被龙飞先一步逮住,将他扭送到蓝靖橒面前。
“少主,要怎么处置他?”他对姜家人极没好感,只要少主下令,他绝对会给姜培源一顿好打。
蓝靖橒寒眸斜睨着他,姜培源吓得忙挤出假笑解释。“妹婿,你可别误会,方才我只是瞧见那四人困住忌情似想对她不利,所以出手救她,谁知道还没救下忌情,妹婿你就来了。”
他谄笑的拍着马屁,“妹婿好俊的身手,片刻间就将那四个贼人打得一败涂地,让我大开眼界。”
蓝靖橒冷睇着他,唇畔勾起一抹笑,笑得令姜培源背脊发冷,他慢条斯理的出声,“大舅子,你知道惊雷山庄为何要唤惊雷山庄吗?”
“听、听说是因为蓝家自古传下来的一套惊雷掌法。”
“没错,大舅子曾见识过惊雷掌法吗?”蓝靖橒微笑的再问。
“没,还没有这个荣幸。”姜培源赔笑道。
他伸出左手掌弯屈成爪状,森然一笑。“那么你最好不要见识到,因为见识过惊雷掌的人,通常心脏已被活生生震碎。”
姜培源悚然一惊,须臾,才勉强扯动嘴角。“惊雷掌果然名下虚传。”
蓝靖橒猛地伸手向他,姜培源蓦然一骇,却见他只是挥了挥他的衣裳,脸上不复见适才的阴沉,笑吟吟道:“我刚刚跟他们说的话你应当听见了吧,情情的血已无法解毒,倘若再有人想打她的主意,我绝不会再手下留情。”
碍于姜培源怎么说都是情情的兄长,他并不想因此撕破脸,但倘若他还不收手,再有下一次,就不要怪他不顾念这层情分了。
“是,我都听见了。”姜培源卑下的颔首,“妹婿放心好了,再怎么说忌情也是我妹子,若有人想伤害她,我定不会饶过。我瞧忌情今日受惊了,妹婿还是快带她回去歇息吧。”
见蓝靖橒扶忌情上马和龙飞一块离开,姜培源立刻目露阴毒目光。他刚才竟敢恫吓他!斑,蓝靖橒难不成以为他是被唬大的吗?
他才不相信他说的那些话,那不过只是想哄骗那些没脑子的蠢蛋罢了。
他绝不会轻易罢休的,只要擒住忌情交给万镇化,呵呵呵,一笔多得吓人的白花花银子就能到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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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吓着你了。”拥她坐在马前,蓝靖橒不舍的轻抚她仍苍白的脸庞。
忌情轻摇螓首,她是受了惊吓,但更令她疑惑的却是另一点,“那些人为什么会以为我的血还能解毒呢?”还有大哥……他竟然也在觊觎她的血!
先前,他望向她的贪婪眸光令她发寒,她隐隐晓得适才那四人说的话是真的,倘若她真落在他手上,一定生不如死。
蓝靖橒解释,“你当年用自个儿的血为我解毒的事,不知怎么被传了出去,于是这些人便以为你的血还能替人解毒,所以才会找上你。”
“但我的血里早已没了药性。”
“那些人并不晓得这件事。”看来他该想个法子解决此事,否则今日之事必然会再发生,“情情,最近你最好待在山庄里不要外出,我会尽快把这个谣言做个澄清。”
忌情徐徐颔首,“嗯。”虽然很不愿意放弃义诊之事,可若有她在,恐怕还会再有人上门闹事,义诊也会办不成。
必到山庄,送她回房里,蓝靖橒因急于着手调查是谁将她的事泄露出去,便嘱咐她,“你好好休息,我今天会晚点回来。”
他离开后,小蓝子连忙送来热茶。“少夫人,喝点茶压压惊。”
忌情捧杯缓缓啜饮着杯中氤氲着热气的淡褐色茶汤,方才虽受了惊,但此刻萦绕在她胸口的却是另一件事。
那名貌美却衣着普通的女子,应该就是挹翠楼的水仙姑娘吧,但她为何要乔扮成一般的贫民前去看诊呢?
惫有她说的那些话……橒哥哥成亲前,她就与他相识进而相恋,他常留在那里过夜……
橒哥哥待她这么好,真只是因为她救了他,为了还她的恩情所以才娶她?
这些年来的点点滴滴流过她心头,他甜蜜的话,还有种种亲昵的举动,难道不是因为他喜爱着她吗?
她的心口闷闷的,耳边回荡着娘生前常挂在嘴边的话——
男人都是骗徒,他们满嘴甜言蜜语,但都是毒言假话,绝对信不得的!
及长后,她才明白一些幼年时无法全然理解的事。
娘亲当年邂逅了爹,在两情相悦下,娘便委身于爹,后来始知爹竟然早有妻室,但娘深爱着爹,又有了身孕,便原谅了爹的隐瞒,愿意与人共侍一夫。
岂知她一进姜家,就被人偷袭打断双腿,甚至伤处还被人恶意的抹上劣药,导致两腿成残再无法行走。
绑来大娘居然把娘移往后院破旧不堪的小屋,而爹此时不仅没出面为娘做主,甚至还放任大娘恣意欺凌娘亲,大娘一天只给娘吃一顿,而且还是姜家吃剩的残羹剩饭。
娘因双腿成残无法离开姜家,只能含泪忍下所有屈辱,原还冀望丈夫能为她出头,直至娘被强灌了数帖打胎药后,终于明白爹的怯懦无用,这才彻底死心。
但即使她被迫饮下打胎药,仍无法将月复中的胎儿打掉,后来娘历经一天一夜的剧痛才产下她。
幸好当时好心的昌伯常私下接济她们母女,否则她们可能早就活不成了。
比起大娘,娘更恨爹,因为是他的无用,保护不了她,才令她备受凌辱,最后含恨而终。
她相信自己的命运不会如同娘一般的悲惨,因为蓝伯伯和橒哥哥都是好人,他们不像爹那样懦弱无情。
但是娘的遭遇犹如一记警钟,不时的响在她耳畔提醒着她。
今日出现的那名姑娘,成了她心头的一道阴霾。
她不会只听信她的片面之辞,不过有了娘的前车之鉴,她无法接受与人共侍一夫,倘若橒哥哥对那姑娘有意,那么她会退让成全,不会与之相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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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忌情在房里发现一张字条,上头写着——
欲知少庄主与水仙姑娘之事,今日酉时请前往挹翠楼,由后门进入,右侧有一座虹楼。
她面无表情静静的看着字条。
昨夜橒哥哥深夜才回来,今日大早又出去了,出门前,他说今夜会很晚回来,要她不用等他先睡。
“他是要上挹翠楼吗?”她喃喃的自语。
“少夫人,您说什么?”刚推门进屋的小蓝子听到她含糊的嗓音问。
“没。”收起字条,思及一事,忌情启口,“小蓝子,你在山庄待多久了?”
细想了下,小蓝子答道:“约莫有九年了。”她原奉是在厨房帮忙的丫头,后来才被调来伺候少夫人。
“那么你可知道橒哥哥成亲前和水仙姑娘的事?”
蚌性憨直的小蓝子老实的颔首。“约略听过一些,少夫人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事?”这种才子佳人的风流韵事,市井之间多少会有些流言,她听过不少。
“只是想知道一些橒哥哥以前的事,橒哥哥那时是不是很喜爱水仙姑娘?”
看着一脸贞静的主子,伺候她多年,小蓝子觉得主子不是那种会嫉妒胡闹的女子,遂把知道的都告诉她。
“少庄主是不是很喜爱她,小蓝子不清楚,只知道少庄主以前确实常上挹翠楼,之前还有人说,水仙姑娘一定会进蓝家的门,就算成不了正室,少庄主也会纳她为侧室。还听说呀,当初少庄主中毒时,庄主逼着少庄主娶妻,要他为蓝家留下子息,少庄主曾有意让水仙姑娘为他生子留后,但因她出身青楼,庄主不肯答应。”
未了,她赶紧再添上几句话。“呃,不过这都是少庄主成亲前的事,自跟少夫人成亲后,少庄主好像就很少再上挹翠楼了,我瞧少庄主是真的对少夫人一心一意,他心里头应该没有那位水仙姑娘了。”
真的没有了吗?
今夜他说要晚归,究竟是不是要上挹翠楼?
她该亲自过去证实吗?
倘若,真见到他跟那位水仙姑娘在一块,那么……她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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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后,打发了小蓝子,忌情悄悄的施展轻功离开惊雷山庄。
在酉时来到挹翠楼后门,那儿有一扇朱红色的小门虚掩着,似乎是有人刻意开启似的,她轻声推门而入,左右张望了下,没有见到任何人。
依照字条上所写,她很快便找到一栋门匾上书着“虹楼”的小楼。
毋需推门进去,她已听到熟悉的嗓音从里头隐隐传出,没听清蓝靖橒在说什么,她只眸儿微闭,心想他果真来了这里。
她旋即再睁开眼,望向窗子。
室内摇曳着烛火,纸窗上,映现着一对亲昵拥在一块的男女身影。
那道颐长俊挺的男子身影她再熟稔不过,忌情僵着脸,漠然的旋身离去。
返回惊雷山庄后,她端坐在桌前,取出八年前他送给她的一个布女圭女圭,这是他送给她的第一个礼物,她很喜欢,八年来一直小心翼翼的珍藏着。
望着布女圭女圭,她喃喃道;“娘,当初我只想谋个安身之处,不意却成了橒哥哥的新娘,以少夫人的身分留在这儿,当时我曾想,只要我学会了医术,那么日后倘若离开这里,也可藉此谋生。”
怜惜的抚模着布女圭女圭,她幽幽的再说:“可这些年来大家都待我太好了,以至于我忘了原先的目的,如果……橒哥哥的心里真放不下水仙姑娘的话,那就该是我离开的时候了。”
一个男人身边只适合有一个女人存在,否则便会发生很多争端,因为女人会因另一个女人而变得心狠手辣。
她心知自己不会变成狠毒的人,可她更不想跟娘亲一样,被另一个女人残忍对待。
她看得出来水仙姑娘是个工于心计的精明女子,那天她刻意去药铺那儿见她,为的便是希望她晓得有她的存在,然后扰乱她的心。
她成功了,因为她的心确实乱了,但她不会同她争的,她会退让,不是为了她,也不是为了橒哥哥,而是为了娘,娘若在天有灵,一定不希望她步上她的后尘。
再凝思片刻,她收起布女圭女圭,更衣睡下。
但她一直无法成眠,下意识的在等蓝靖橒回来。
良久,有人推门而入。
心知是他,她阖上眼,背对着他,佯装已睡着。
他似乎走到床边望了下,之后便洗脸、更衣、月兑下鞋子,再轻轻的爬上床榻,在她身边睡下。
然后,她听见他微微的叹息了一声,接着又一声,似是有什么烦心的事,不久,他索性起身,在房内来回踱步。
她听到他又叹息了数次,心想他与水仙姑娘分开,会令他这么无奈而痛楚吗?
临睡前,她有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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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日早晨替他梳发,她状似不经意地问:“昨夜橒哥哥似乎睡不太好?”
蓝靖橒望向镜中的她,“吵到你了吗?”
“没有,是什么事令你烦心吗?”忌情仍怀着一丝期待,也许是她误会了,说不定事情并不若她想的那样,那她就有理由可以留下来,因为她真的很舍不得……离开这里、离开他。
“也没什么,只是在想一些年少轻狂时的事。”
年少时的事?是在想他和水仙姑娘那段过往吗?她沉默的帮他东起发,凝视着镜中那风雅清逸的面容,片刻,幽幽启口。“橒哥哥是不是有什么遗憾?”
沉吟片刻,蓝靖橒颔首,“算是有吧。”
“是什么?”
他起身握住她的柔荑,柔声道:“改日有机会我再同你说,这几日我会比较忙,没空陪你,你要是觉得无聊,可以去找爹说说话解解闷。”
“嗯。”送他出门,忌情怔怔的望着他的背影半晌后,才徐徐走回房里,失神的在桌前坐下。
“橒哥哥,你终是无法忘情于她对吗?你的遗憾可是无法与她相守在一起?”
她阖上眼,捣住嘴,一颗颗的泪珠透过指缝滑落,她哽咽的低喃,“娘,我违背了您的话,结果伤了心,您别骂我,让我哭一下就好,哭过这次,我绝不会再掉眼泪了。”
她压抑的低泣无声的回荡在房里,陪伴着她的,只有她握在手里的布女圭女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