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习,听说你要休学,这是真的吗?”旋开门把,一看见里面的人,周未尘便扬声问。
“嗯。”抬头睐了门外的两位好友一眼,孟清习没有多说什么,低头继续整理行李。
“为什么这么突然?是你家发生了什么事吗?”跟在周未尘身后的岑紫弦接腔询问。
“不是。”淡淡摇首,他没有多做解释。
“你不是再两个月等口试过了,就能拿到博士学位?为什么要选在这时候休学回去?”见他还是没有说明为何要在这时突然休学,周未尘再追问。
他们是一起就读这所位于瑞士莫菲尔学院的朋友。事实上,这是一所专门培育资优生的学校,能够进入这所学校的学生,IQ至少必须在一百三十以上。
在莫菲尔学院,十几二十岁便拿到博士学位的大有人在,而举凡从这所学院毕业的学生,泰半都能成为各行各业顶尖的精英,甚至还未毕业,便有不少跨国大企业捧着一只价格高得惊人的合约,等着将他们相中的人才签走。
因此若非不得已,鲜少有人会放弃即将到手的学位。
“那个不重要。”孟清习醇雅的嗓音温淡的道。
“不重要?”听见他云淡风轻的话,周未尘一愕,接着想,也对,他是孟氏集团的继承人,文凭这种东西对他而言确实无关紧要。
瞟好友一眼,仿佛明白他此刻在想什么,孟清习出声解释,“我不是说学历不重要,只不过比起这趟回去要做的事,博士文凭对我来说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美丽的眼瞳仔细巡看一遍屋里,见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样,他朝书桌走去。
来到书桌前,他从抽屉里拿出几帧照片,小心翼翼的要放进另外一只随身行李箱中。
岑紫弦瞄到他手里拿的那些照片,飞快的探出手,想从好友手上拦劫。
然而孟清习动作比他还快上一步,迅速将照片收进行李箱中,却不慎让一帧照片掉落地上。
周未尘眼明手快的一把抄了起来,岑紫弦立刻好奇的围过去观看。
“咦,是个小女孩。”周未尘微讶,刚才他可没看漏清习拿出这些照片时,那动作轻巧得犹如在拿什么珍宝似的。
岑紫弦也大感失望。“嗟,刚才看你那么宝贝的样子,还以为照片里的人是个绝世大美女咧!”
照片上的小女孩看起来才四、五岁的模样,蓬松的鬈发绑着两个粉红色蝴蝶结,圆呼呼的小脸上镶着一对黑曜石般圆滚滚的大眼睛,嘴角弯起甜甜的笑,看起来还算可爱。
“清习,这女孩是谁呀?”周未尘不解,他记得孟家只有他这么个儿子,并没有其他子女,这照片上的女孩应该不会是他妹妹。
不动声色的取必照片,孟清习望着上头笑容可掬的小女孩,不禁忆起幼年的一段往事──
那是他初次见到她的翌日,他兴匆匆的带着一样礼物去找她。
“子梨,我有东西要送给你。”
“你要送我什么?”小阿子不容易记仇,宋子梨早已经忘了昨晚眼前人打她的事。
“这个!”他兴奋的从手中的袋子里取出一条皮质项圈,上头还挂着非常精美的银质铃铛,“你过来,我帮你戴上去。”他很开心,只要系上肥妞的项圈,这样一来她就是肥妞了。
看见那造型优美晶亮的铃铛,宋子梨好奇的伸手接过,摇了摇,耳边响起一串清脆的声。
“你喜欢吗?”
“喜欢!”这条项圈看起来很漂亮,她嘴角绽笑,甜甜的说。
“我帮你戴上去。”从她手中取必项圈,孟清习迫不及待的要为她戴上,然而项圈太小了,无法完全扣上,他不肯死心,拉紧皮圈,非要为她系上不可。
靶到疼痛的宋子梨挣扎着说:“我不要戴了,好痛哦!”
“你再忍耐一下。”不信无法为她戴上去,他拚命的拉扯皮圈。
“不要,你拿走,我不要戴了!”她痛得推开他。
见她不肯听话,孟清习板起脸,月兑口斥道:“肥妞,你再不乖乖过来,我要生气了哦!”每次为肥妞洗完澡时,肥妞就会这样使性子,不想戴上项圈,跑给他追。
“你才是肥妞!”听到他又这么叫她,宋子梨气呼呼的骂回去。“你出去,我不想跟你玩了!”她上前想把他推出房间,但孟清习却忽然抓住她的两只耳朵。
“啊,好痛!”耳朵被他揪住,还用力的揉着,宋子梨痛得涨红了圆女敕的小脸蛋。“你这个大坏蛋,快点放开我!”她一边伸手想救回耳朵,一边伸出短短的腿想踹开他。
因为她挣扎个不停,导致孟清习揪着她的耳朵揪得更紧,她痛得放声大哭。
“你好坏,欺负我,我要告诉妈咪,妈咪、妈咪──”她扯开喉咙,大声哭叫起来。
孟清习却疑惑的看着她,每次当他这么揉着肥妞的耳朵,它就会乖乖的坐下来,为什么她却一直动来动去,还哭得那么难看?
在客厅闲聊的孟夫人与赵琴听到声音,一起走进房间。
一看见母亲,宋子梨便扑到母亲怀抱中投诉,“妈咪,他好坏,抓得我的耳朵好痛好痛!”
赵琴连忙蹲下来轻哄女儿,“子梨乖,不哭了。”
“清习,你在做什么?为什么要抓子梨的耳朵?”孟夫人低斥,有些不解一向早视诋事的儿子为何会这么欺负子梨。
孟清习困惑的低声说:“我以前这么帮肥妞揉耳朵,肥妞都会舒服的把眼睛闭上。”此时才七岁的他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她没有像肥妞那样闭上眼睛,竟然还大哭大叫?
闻言,孟夫人哑然失笑。“子梨又不是肥妞,你那样抓她的耳朵,她当然会不舒服了。”瞥见他拿在手上的那条皮圈,她狐疑的问,“你说有礼物要送给子梨,不会就是这条项圈吧?”
儿子要她带他来宋家时,只说有东西要送给子梨,问他是什么,又神神秘秘不肯说,她也没再问,看见儿子小心翼翼拿在手里的袋子,她还以为里面装的是玩具,没想到竟会是肥妞留下来的那条颈圈。
“嗯。”孟清习轻轻点头,接着闷闷说道,“可是戴不上去。”
孟夫人轻拧秀眉,看来肥妞的死对儿子的打击真的很大,她只得捺着性子对儿子柔声说:“那是肥妞戴的,子梨当然戴不上去,何况子梨是人,又不是狗,你怎么能拿这个给子梨戴呢?”
“可是她跟肥妞好像。”
“子梨哪里像肥妞了?”听到他的话,孟夫人和赵琴都有些惊讶。
看见她们愕然的表情,孟清习识时务闭上嘴,不再开口。
她卷卷的头发、圆滚滚的眼睛,还有笑起来甜甜的样子,以及那肉呼呼的,每个地方都很像他最喜欢的肥妞,可是他知道如果真的说出来,她们一定不会认同。
见儿子不吭声,孟夫人心付他也许是因为太思念肥妞,所以才会将子梨当成是肥妞的化身,便揉揉儿子的头,试图开导,“清习,肥妞已经到天上去当天使了,它现在在天堂一定过得很快乐,你可以怀着祝福的心情想念它,别再这么伤心了,要不然它在天堂看你这样,也会跟着难过的。”
孟清习那双澄澈的琥珀色眼眸静静望着母亲,然后柔顺的点点勋。
这时赵琴也走过来,温言对他说:“清习,你喜欢子梨的话,阿姨让保母每天带子梨去找你玩好吗?”只要让小阿子有个玩伴,应该很快就能让他忘掉哀伤的回忆了。
望向躲在阿姨身后,脸上犹带泪痕的小女孩,他乖巧的出声,“好,谢谢阿姨。”
而还不懂得记恨的小子梨,后来在听母亲说起孟清习为死掉的狗狗而伤心难过的事,同情心油然生起,之后便每逃诩去安慰他。
只是在只有两个人相处时,孟清习依然会拿出为肥妞系在耳朵上的蝴蝶结,绑在她卷卷的头发上。
“好可爱。”他弯唇,满意的笑看着她,还为她拍了很多张照片。
在她回家时,他会为她取下鬈发上的蝴蝶结,然后亲亲她的额心说:“明天我再帮你绑。”
天知道他年纪小小,却已经很有心眼,明白不能让大人看到他把肥妞的物品系在她身上,所以总是在没有人看到时才这么做。
“好。”小子梨笑咪咪回答,浑然不知他的心思。
那一个月里,两人俨然像是好朋友、好兄妹,总是手牵手,亲匿得不得了,然而一个月后,却又闹翻了。
小阿子喜欢吃甜食本就是天经地义,小子梨也酷爱吃各种甜品、蛋糕、糖果,在她到孟家玩的那一个月里,孟夫人也交代管家为她准备不少精致的点心,她当然吃得欢天喜地,短短一个月,体重便增加了不少,圆润的身材更加丰腴。
发现到这点后,孟清习便开始阻止她,不准她吃,惹得她气呼呼的,不想再到孟家。
然而他却还不肯罢休,甚至打电话给赵琴说:“阿姨,我有一件事想跟你商量。”
听见他稚气的嗓音,却用着那样严肃的口吻,赵琴也忍不住正经的问:“什么事?”
“子梨太胖了,请阿姨不要再给她吃甜食。肥胖会造成很多疾病,我拜托了一位营养师叔叔准备一份能帮助她减肥的菜单,已经传真过去给阿姨,请阿姨以后照那份菜单上的菜做给子梨吃。”
兽医说肥妞就是因为太肥才会死掉,所以他绝不能让子梨跟肥妞一样,最后也肥死掉。
“啊?”减肥菜单?电话这头的赵琴愣住,很怀疑跟她通电话的人真的只有七岁而已吗?“可子梨还只是个五岁的小阿子,应该不用吧?”
“阿姨,不管是大人还是小阿,太肥都会生病的,要适当的控制饮食才可以,阿姨难道要等到子梨真的生病了才要后悔吗?”
卑筒里传来稚女敕的训斥,听得赵琴一怔,接着忍不住莞尔,“好、好,我知道、我知道了,阿姨会照着你的菜单为子梨准备三餐,好不好?”
这一答应,让宋子梨开始度过一段没有糖果和甜品的痛苦日子,因为她不再去孟家,但孟清习却天天来她家,很彻底的执行她的减肥计画。
从此,宋子梨几乎把他当成了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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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幼年的往事,孟清习唇瓣轻扬一丝温柔的笑意,将照片小心放入随身行李箱内。
见他似乎一点也没有要为他们解答的意思,周未尘明白再问下去他也不会说,遂改口问:“清习,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看他将行李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应该是这两日就要走了。
“我订了明天下午的机票。”
“明天,怎么这么快?”岑紫弦有些吃惊,“你究竟是什么时候决定要回去的?我们今天才从教授那里得知这个消息,你竟然明天就要走,太不够意思了吧!”
“昨天决定的。”昨日在与母亲通完电话后,他便立刻去办了休学的手续。
相处五年,周未尘对这个好友的个性也有几分了解,知道他不可能再透露什么,便不再追问,只道:“你明天几点的飞机?”
“早上九点。”将所有行李都打包好,孟清习朝两位好友一笑,“走吧,我请你们吃饭,当作赔罪。”
三人相偕走出宿舍,屋外正值日落时分,绚烂的彩霞将天空当成画布,渲染出一幅绮丽的泼墨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