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墓园里,王烈和宁湘荷坐在她亲生父母的墓地旁休息。
看着父母的墓地,她一点也不害怕,墓碑上的照片,让她觉得很安详。
她再看向王烈,这时才发现他脖子上的项链,笑问:“哦喔,你看起来春风得意喔,是不是女朋友回来了?”
宁湘荷瞎猜的,没想到他居然不好意思的点头。
“真的吗,什么时候的事?”她惊讶的大叫。
“一个多星期了。”
“哦!都不告诉我。”宁湘荷嘟着唇埋怨。
“-那么忙,哪有空听我说。”为免她穷追问,王烈赶紧将话锋一转,“其实-如果没说的话,我真的会以为刘老板夫妻才是-的爸妈。”他是说真的。
“我晓得。”
“那就好,我只是怕-会想不开。”
“不会的,除了感情之外,其它事我都想得很开。”
“真的假的?”他惊怪的睨着她。
“当然,要不然,你早就被我把走了。”
“什么,-喜欢我吗?”
“才怪,谁喜欢你这个工作狂了。”
他们高兴的损着对方,不时传出快乐的笑声,把在不远前的墓园管理员给引了过来。
墓园管理员一见到她,楞了一下,紧接着,惊讶的开口,“是-呀,怎么,-终于恢复记忆了吗?”
宁湘荷不懂他在说什么,先望向王烈,然后才问:“你说什么?”
“噢,我是说,-恢复记忆了吗?十五年前-来过一次,不过那次-头上还缠着绷带,我问当时带-来的人,他们说-因为出了车祸而丧失记忆。”
什么跟什么嘛,他是不是有什么妄想症?而且这些年她来过几次,怎么都没看过他。
“伯伯,我没有丧失记忆呀!”宁湘荷面带笑容的回答老伯伯。
“不对呀,我应该没记错,-这张脸很难让人忘记。而且,我在这里二十多年了,哪个墓地发生了什么事,我都记得一清二楚。”
王烈越听越不对,宁湘荷则越听越害怕。
“那么,老伯,这块墓地的夫妻是怎么死的?”王烈代她问。
“噢,他们因为女儿出车祸赶着去医院时,在半路出事的。谁能料到,先撞车的失去记忆,而后撞的他们却一撞来了这里。”
老伯伯爽朗的话还回荡在耳旁,宁湘荷却跌入找不到头绪的胶着之中。
如果老伯伯说的都是真的,那么,是不是表示所有人都在瞒骗她一件很重要的事-
盘集团的会议室里。
一年一度的股东大会,正如火如荼的进行,臧老太太聚精会神的聆听各个部门的年度报告,倏地会议室门外,传出一阵不小的骚动。
“怎么回事?”
臧老太太问着坐在一旁的孙兆权。
不必等他回答,推开门进入的身影,替她解了答。
“他不是总裁吗?”
“对呀,怎么会突然出现呢?”
众股东们议论纷纷,所有人的目光,全集中在臧仲繁身上。
他一进门,目光就狠狠看着女乃女乃。“除了女乃女乃之外,我想请大家先暂时出去一下。”
这要求十分无礼,可是臧老太太却没有制止他。
“仲繁,你在干么?”孙泽野这会儿不能再视若无睹了。
“泽野,麻烦你先替我送这些股东们出去。”臧仲繁不理会他的问题,径自开口。
“这……”
“泽野,就照他的意思吧!”一直不吭声的臧老太太开口了。
闻言,股东们立刻有秩序的离开会议室,孙兆权父子则是最后将门关上的人。
在所有的股东都离开后,臧仲繁没有浪费时间,直截了当的问:“刘秋豫说Joyce就算活着也不记得我,这件事,女乃女乃应该比谁都还清楚吧!”
看到许久不见的孙子连声好都没问就劈头质问,臧老太太沉默了许久。
她不发一语的坐在椅子上,眼神一刻也没离开过他。
“我想知道,-隐瞒了我什么?”
臧老太太怎会看不出孙子的眼神是多么的恼怒。
他很气她,而且已经气了十五年了,要不是因为他姓臧,他早就不见人影,也不会把-盘集团带领得顶尖出色。
“无论如何,-今天如果没有给我一个答案,我是不会走了。”
拉张椅子坐下,臧仲繁跟女乃女乃耗定了。
看着他坚定的眼神,臧老太太把目光移开。这表示她认输了。
她太了解仲繁,他对Joyce的爱与日俱增,等同于对她的恨也逐日加深。
十五年来,他们之间不少不定时炸弹,如果她再隐瞒下去,她一定会失去臧家的唯一血脉。
“我问你,你为什么那么喜欢Joyce存在着?宁湘荷和Joyce又有什么不同,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地方?”
臧仲繁完全没料到女乃女乃一开口竟然会问这些。
她不是应该像以往一样用那种长辈的气势与魄力,先痛骂他一顿,然后再派人强带他回纽约。
唉得他来之前,满脑子想的该如何应对她的强硬之道,这下子因她没头没脑的这么问,反倒反应不过来。
“还是你根本不爱宁湘荷?”
“不,我爱她。”
臧仲繁毫不思索便回答,让臧老太太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孩子终于跳月兑了十五年来的枷锁。宁湘荷的出现,解除了他对人生的绝望,也改变了他对未来的看法,这是件可喜可贺的好事,她不由得激动得眼眶泛红。
解铃,果然还需系铃人。
“你爱她什么?”
臧仲繁想了下。他现在满脑子涌现的全是湘荷的喜怒哀乐,她的羞涩娇嗔,还有她在皑皑的白雪里和一群孩子雪战的模样……
如果再仔细的去想她们的个性,他顿时惊觉她们唯一相同的地方,就是有一颗温柔的心,但其它的……他只想到与湘荷共同生活的回忆,跟Joyce的那段甜蜜回忆,不知不觉中,已经被湘荷给完全取代了。
“怎么,你完全想不出来吗?”
“不,我完全明白了。当有个女孩不管你是什么身分,她对你表现出来的是那么真实、那么坦白,你做错事她骂你、你做对她奖赏你,完全不畏惧或巴结所谓权势。对老是处于高高在上的我,就算是花再多钱,也买不到这种真实温暖的感觉,这就是湘荷给我的感觉。”说着说着,他脸上的僵硬线条变得柔和了。
臧老太太感到匪夷所思,而且嫉妒起宁湘荷能得到孙子的关爱。
“要说我爱她什么,应该是爱她全部吧,反正我已经在心底深处,留一个永恒的回忆给Joyce,剩下的爱,我将全数回馈傍湘荷。”
她的眼眶盈满了泪水。
臧老太太轻轻用手背拭去泪痕,然后抬起眼,看到孙子惊讶发呆的表情,突然笑了出来。
“女乃女乃……”
“傻孩子,我是在替你高兴。十五年实在是个漫长而绝望的岁月,我总以为有一天你会想通的,没想到,你的心眼还真死,一直要再遇到相同的女孩,才能解开心房。”
相同的女孩?!
臧仲繁心跳突然加快,整个身体又紧绷了起来。
“宁湘荷,其实就是Joyce。”
听到女乃女乃的话后,臧仲繁激动的站了起来,然后不断的来回踱步,双手紧握,脸上表情时而生气、时而露笑、时而悲伤、时而兴奋。
最终,他走到女乃女乃的身边。
“坐下。这件事,我不想再瞒你了。”
臧仲繁第一次心甘情愿的想顺从女乃女乃。
臧老太太冷不防的拉住他的手笑说:“我感觉,你又回到我身边了。”
闻言,他看了女乃女乃一眼,倏地发觉她老了,而且不再那么的面目可憎。
“当年,Joyce为了见你最后一面,却意外的出了车祸,兆权当时在场,他立即通知我,而我也立刻召集了所有最权威的医生,尽全力的抢救她。
“她很幸运的活下来,不过她的父母在赶往医院的路上,出了场死亡车祸,所以,我得安排她的未来。医生告诉我她失去记忆,当时你人在法国,而且正在闹别扭,我担心她会影响你的未来,所以在她失去家人又失去记忆时,请人重新安排她的身分。”
“整件事林昭月全程参与,她完全清楚Joyce的一切,而且也认为我的安排比较好,至于后来替Joyce找养父母的问题,也就全权交给她了。”
林昭月果然知情,这也难怪她为什么会对他说出不知情比较幸福的话,她大概是为了让湘荷能幸福,才不敢告诉他所有的真相。
真相大白后,臧仲繁整个人感觉十分的轻松。
“女乃女乃,-知道当初与刘家联姻时,挑选的对象是湘荷吗?”
臧老太太点点头,她当初只知道林昭月会找适合的人选收养Joyce,却万万没想到会是松盈集团的三子,她辛辛苦苦的绕了一大圈想阻止他们复合,没想到还是躲不过命运的安排。
这会儿的臧仲繁,眼里不再有敌意,知道女乃女乃其实都是为了他。看来,拾回旧日的亲情,应该不再那么困难。
而终于卸下心中一块大石,他不慌不忙的站起身,恭恭敬敬的走到女乃女乃面前,倏地跪在地上,向女乃女乃磕个响头。
“女乃女乃,谢谢您告诉我这个真相。”
第二个响头紧接而至。
“女乃女乃,对不起,我过去一直对您很不敬。”
臧老太太见状想起身拉起他,臧仲繁已经磕了第三个响头了。
“女乃女乃,还是对不起,我没法跟刘秋豫结婚,我希望您能谅解,我还是比较喜欢您最初的安排,我想跟您最初预定的媳妇人选结婚。”
说完后,他站起身,紧抱女乃女乃一下后,便头也不回的走出会议室。
臧老太太看着他离去,并不恐慌,因为,她知道他早晚会回来的。
“老太太,-怎么没阻止仲繁?”
“是呀,他也许永远不回来了。”
一直等在门外的孙兆权父子见状,立刻进会议室,不解她的反应。
“不会,这一次,他只是三度不见了,但他还会回来的。”
“您确定?”
“非常确定。好了,把外面那些股东叫进来,咱们的年度会议还没开完呢!”
孙泽野应声好,立刻步出会议室招呼其它股东。
可是,他始终不明白,仲繁是怎么办到的?
为什么他继续总裁不见了的戏码,臧老太太却一点也没阻止他?
“没电了,可恶!”
要不是念在手机还对他有用处,臧仲繁大概会抓狂的摔烂它。
离开-盘集团后,他不浪费一分一秒的积极寻找宁湘荷,可是天色已暗,夜莺已啼,他播了又播,没让手机休息过的拚命找人,却怎么也找不着她。
他还想继续拨下一通电话,没想到才响了几声,手机居然没电了。
老天爷到底在跟他们开什么玩笑?她不会又像当年的Joyce一样,突然消失在他的生命中吧。
不,他不要这样的安排,他绝对不让她从他的生命中溜走。
只是,他光是心焦、光是急躁,宁湘荷都不会出现在他前面。
眼看着夜色即将被曙光取代,他走在兰生街上,仍想不住任何的办法。
仰望天际的他忍不住在心里向天抗议,既然她再度出现了,为什么又不让她留在他身边呢?
另一方面。
从墓园离开后,宁湘荷就与王烈分手。
她直奔拼布坊,可是昭月老师却不在,在外头等了将近四个小时后,想找的人才回来。
“湘荷!”
“昭月老师。”一见到她,宁湘荷立刻奔上前抱着她痛哭失声,在她还没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前,又冷不防的开了口,“我就是Joyce,对不对?”
林昭月被这句话给惹呆,不过,一会儿过后,她收拾起惊讶的表情,然后牵着她的手,走进拼布坊。
“仲繁拚了命的在找-,-怎么不给他一个电话?”
“我手机没电了。”
宁湘荷委屈的说完后,立刻一五一十的将在墓园里的事,一字不漏的告诉林昭月。
“我不敢回家问养父养母,怕他们伤心、怕他们难过,但我真的必须知道我是不是Joyce?”
“如果-不是的话,难道-就要放弃仲繁?”
林昭月的回问,让宁湘荷感到害怕。
她从来就不想离开他,可是,无形的压力那么庞大,加上不确定他是不是把她当成Joyce的替身,这一点,让她对于他的爱,迟迟不敢全力占有。
“很多人都不看好我们。”
“那包括-自己吗?”
懊象也是。
“傻孩子,他这么的爱-,-一点也看不出来吗?”
林昭月的话,让宁湘荷的信心,一点一滴的慢慢恢复,
王烈也这么告诉她,可是,爱是什么?
扁是感觉,就能知道吗?
“我不知道,他有一度还不理我呢!”
“那是因为他深受打击,-想想,如果-深爱一个男人十五年,突然知道他死了,-不会难过吗?”
也对。
王烈说他有女朋友时,她反而很诚心祝福他,这表示她根本没爱过他。
所以说,她爱的人是仲繁。
“我应该努力的争取他吗?”
“当然,就算对手是-的亲人,-也得努力争取,因为他爱的人是。”
是吗?
听到这里,宁湘荷心花朵朵开,只是老师还没告诉她,她到底是不是Joyce。
“那我到底是不是……”
“傻瓜,-不是Joyce就已经掳获了他的心,这会儿他若知道-就是Joyce,我肯定他会爱-爱到死。快点去找他吧!他打电话给我在找-时,好象已经快要发疯了,-若不想失去他,就别再蘑菇下去了,快,去寻找你的旧日恋人。”
旧日恋人!这表示她真的是Joyce。
宁湘荷的心跳差点停止。她虽然搞不懂这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又变成了Joyce,但她只想找到仲繁,然后告诉他这一切。
只是,等她想找他时,却失去了踪影。
不管是她认识的人,或者是他认识的人,她甚至厚着脸皮去找臧老太太,本以为自己会被轰出去,没想到她慈眉善目的给了她一句话,“好好对他。”
一个晚上下来,她的心情像坐云霄飞车一般,忽高忽低。
遍寻不着他,就在天快亮时,她不知不觉的走到了兰生街。
“臧仲繁,你到底去哪里了?”
冷冷清清的街道上,根本不见任何人的踪影,宁湘荷靠坐在电气箱旁,对着王烈的花店叹气。
倏地,另一个叹气声,冷不防的从身后传来。
吧么,都快天亮了,应该不会有鬼吧!
坐在面对春水咖啡屋的电气箱前,臧仲繁也听到另一个叹息声,虽然很轻,但他确实听到了,他悄悄的站了起身。
这时候,宁湘荷也好奇的站起来,并且转身一瞧……。
臧仲繁正咧着嘴笑看着她!
她兴奋的差点没昏倒。
“很奇怪,我最近喜欢上一个女孩,她很不象话,成天就爱喝酒,而且是个连咖啡豆都磨不好的女生,-说,我是不是很笨。”
闻言,宁湘荷的泪水浸湿了双眼,却也不甘示弱的响应他。
“我也觉得很奇怪,我最近很讨厌一个男人,他成天又抱又亲我,还可怜兮兮的巴着我不放,我是很想甩掉他啦,可是他真的很缠人,怎么甩都甩不开。”
宁湘荷苦水一吐完,小心翼翼走向她的臧仲繁,已经站在她跟前,下一秒紧紧的抱住了她。
这感觉好熟悉,但却感觉很自在。
他们缠绵而深情的拥吻对方,第一次感觉到,能拥有彼此的感觉,真的很好。
然后,他放开了她,开始跟她算帐。
“-哦,不要成天不见人影,还有,不管-是谁,我都不会再放过-了。”
“就算我想不起任何事吗?”
“对,就算-想不起任何事,我都要定-了。”
“确定?”
“再也没有这么确定过了。”
臧仲繁再度抱紧她,完全不想松开她。而她虽被抱得几乎不能呼吸,但她仍满心欢喜。
至于那段已经忘掉的回忆,想不起来,就让它随风而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