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添雨色,淡淡的绿,淡淡的蓝,淡淡的橙;风引雨丝,一缕缕,斜斜、柔柔┅┅
“烟添疑有色,风引更如丝。”
棠昱-打着伞,往小亭走来。她家少爷坐在亭中央,支着下巴,优闲地摇摆扇子,眼光落在缥渺迷蒙的黄昏雨幕之中,嘴吟着她有听没懂的诗句。
她收了伞,淡绿的裙摆下方湿染了一圈深绿,一双绣鞋也踩湿了。
上官耀见着她,笑着调侃,“雨深绿罗裙,丫鬟黛螺颦。棠昱-正低头对着自己给雨打湿的裙摆攒着两叶柳眉,她家少爷吟诵的这两句,她可听得懂了,当下眉儿皱得更紧,一双星眸带怨地瞅向调侃自己的人。
“少爷,我好心给你送点心来,却反惹你笑,你倒“真有良心”啊。”她嘴嘲讽,一手同时取出小篮子的两碟点心和一壶香茶放到桌上,像要教他对自己的嘲笑愧疚似的。
“我这是“直陈事实”,哪是笑你了?”这么说着,他嘴边却还是笑。
惫说不是笑呢。棠昱白他一眼,“今日少爷的心情可真好。”
她那语气呢,明显听来就是“邀功”来着,明讲了,就是说──
“你也不想想你今日的好心情,可是托了我的福呢!”
说起来也是。几日前那一闹,得来的结果完全如她所料,被请来的大嘴道人果真对“送财菩萨”进了一堆妖言,在双月楼上下贴满了符咒,还说什么厉鬼太厉,她家少爷必须“隔离”,以免伤及无辜,害得她当场憋了一肚子笑险些胀破肚皮。
这位少爷更绝,一下子翻白眼,一会儿又掐住道长的脖子不放,演得才逼真呢,可把大家唬得慌了。
这么大一场闹剧自然是弄得满城皆知了,老夫人虽然也如所料,想到了冲喜,郑家那方可也在掌握之中,闻风拒绝了。
双月楼本就是“禁地”,这下更没人敢踏足了,就连平常欣羡棠昱-有“特殊待遇”的少爷迷们,这会儿见到她都会为她掬一把同情泪,害得她每日都得“多喝水”才能勉强在眼角挤几滴“水”来撑场面,总不能说她照顾一个“疯子”还高高兴兴的吧。老夫人呢,为了少爷整日忧心忡忡,棠昱-基于内疚,只得天天去安慰,说是少爷日日有起色,相信不多久便可“好转”,这才让老夫人稍微安心了。
可老夫人似乎不放弃冲喜的事,每天除了到寺庙烧香拜佛,祈求少爷早日痊愈以外,就是拜托媒人往郑家走动,看能否说服岳家老爷、夫人让郑小姐嫁过来。
现在一家子鸡飞狗跳,人心惶惶,就连外边也是街谈巷议,满城风雨,看看眼下最优闲的人就属她家少爷这位当事者了,还有心情坐在小亭中,凝望雨,织就一帘空蒙,兴致起时便蘸墨挥毫,如今谁比他惬意?
在这闲暇无聊过度的时刻,让少爷他想起了这丫头怎可能会闲闲没事主动帮起他来┅┅可疑、可疑!现下定要问个明白。
“丫头,你为什么要帮我?”
棠昱-还以为少爷这次变痴了,原来还记得她这人不可能无故自己惹事呢,不过反应也真慢,那么多天了这会儿才来问。
她在桌畔一张圆瓷凳子坐下,也支起下颚和少爷对望,“你想知道,那咱们一答换一题,要吗?”
上官耀凝视着她,突然想起古人所云:“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娥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这丫头香姿玉色,果真愈看愈顺眼。他扬起嘴角。她还灵巧机智,事事不吃亏哩。
“你又想知道什么?”他凑近了她,对着她笑,“一答一题,我先问,你得先回答。”
“先问后答。”她怎么知道少爷不会诓她?万一她答了,少爷不答呢?她才不肯吃亏,“我的问题很简单,只是很好奇,少爷为什么一再延缓娶亲啊?传闻郑家小姐花容月貌,才色兼备,况且是你早已订亲的对象,迟早都得迎进门的,你这么“挣扎”有什么理由吗?”
这精明的丫头!大丈夫,就不在小事方面与她计较了。
他大方的先回答,“只是不想被安排,即使迟早得迎她进门,这“迟”和“早”就得看我的心情了。”
棠昱-瞅睇他,“少爷,我知道你自大,但你别以为三言两语就能打发我。你要不肯说实话,那我给你的答案也肯定是敷衍,索性就此打住不废话。”
上官耀笑起来。这丫头连生气也看得挺顺眼的,果然将她放在身边是对的,还挺能打发时间。
他狡黠的眸光一闪,“从头到尾你就只问不答,到底谁敷衍了?”
“说好先问后答的。”她从小碟子拿点心吃,也给两人倒茶。
“这样吧,你发个誓,不准把我今天说的话泄漏,同时得诚实给我答案。”他慢条斯理又若无其事。“这么麻烦!”
棠昱-起眉,却也爽快的竖起三根指头,“我发誓,若有违背誓言,便教我“死后”天打雷劈。”她故意把“日后”很快的含糊带过去。
上官耀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当下便拿白眼“看”她,“汉时有一首名诗,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她狐疑地瞅着她家少爷。念什么啊?
“你念这个干嘛?”
“听得懂吗?”他依然是那副慵慵懒懒的模样,手一杯茶,眸底闪烁的诙谐光芒投映在杯中。
“少爷,你问这话分明是在嘲笑我嘛!”她能听得懂什么诗的,就不会活了十七年还不知道“那个字”是啥字了。
“这首诗里面举了大自然常态中的五事来发誓,比你的“死后”天打雷劈更见诚意。”他意味深长的瞅她一眼,那一眼就足够教她要反省了,这丫头当真以为他耳背哩。
“懂了,你要我也比照发誓,直说就好嘛!”还明嘲暗讽的!棠昱-皱起俏鼻,“好啦,你怎么说怎么“誓”,行啦!”
“哪有如此草率,你得照着说一遍才算数。”他怎能放过“整人”重点,否则也不必跟她扯一大堆了。
“怎么这么麻烦啊,谁记得你刚才念些什么?”她瞪大眼睛,标致的脸蛋上明白挂起烦躁。
“我再说一次,你听好。”上官耀于是再念了一次。
棠昱-不甘不愿,但她家少爷愈是慎重其事,她就愈好奇到底他有什么理由不娶人家才色兼备的郑小姐,就为了满足好奇心,她只得照着做。
幸而她实在聪慧,认真听她家少爷重复以后,她便记起来了,懒懒散散地念道:“上邪啊,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奇怪,怎么好像怪怪的?“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是不是这样?”
乃敢与君绝?好像不太对劲耶┅┅棠昱-微眯眼,不太明白整首诗是啥意思,不过怎么有几句怪怪的?这像发誓吗?
上官耀点点头,嘴角的笑容愈扩愈大,眉色间也尽是笑,手中一柄扇止不住地摇蔽着。
看他乐的!棠昱-眼、心都狐疑。她家少爷会不会在诓她啊,给她念什么了?
“少爷,你老实说,这首诗到底什么意思?”她一双凤眼忙直瞅住他。
“我不是说了,用来发誓的嘛。”只不过呢,对象有限罢了。
“那你干什么笑得那样诡异?”她还是觉得不对,她家少爷一定耍了什么阴谋诡计。
上官耀闻言,敛了敛脸色,“丫头,我总是你少爷,说话有点规矩啊。”
这时候就晓得摆架子来压她了。棠昱-当然不可能因此而住口,只是她也想不出发个誓有什么好耍花样的。
“好吧,那你现在总可以说重点了吧。”暂时就不在这枝枝节节上与他计较了。
上官耀也不爽约,他收起扇子,敛起神色,一股威严油然而生,“附耳过来。”
棠昱-疑惑地睇他一眼,瞧少爷这般严肃,少见呢,莫非真有什么大事?
她这一转念,好奇心加重,耳朵便凑近上官耀。
他瞅着靠近的丫鬟,没忽略一阵扑鼻的发香,微微扬起嘴角,在她耳边说了些话。
丫鬟听完,一双惊愕的眼睁圆了,不敢置信地看向他,“少爷,这种事不能开玩笑。”
“放肆,我岂可能拿如此严肃的事说笑!”当下手那柄扇子便敲到她的头顶。
“哎呀!少爷,很痛耶!”她两手模着头顶,一脸控诉。
“警告你,不许有半句泄漏!”若非知道她是个聪明的女孩,而且或许可以助他一臂之力,他就不会说了。
“你放心吧,我还分得出轻重的。”棠昱-白他一眼,她家少爷下手可真不留情。
上官耀舒展了眉头,“我已经给你答案,你可别忘了你的“誓言”。”
“知道啦。”既然他那么重要的事都说给她知道,那么说起她之所以帮他的理由就如同小巫见大巫,也没什么不好说的了。“我见过郑家小姐一面。是有一张过人的容貌,可惜┅┅任性跋扈了些。娶少你你的是少爷你,本来也不干我的事,不过既然在少爷“大难”未满之前,我都得待在双月楼伺候少爷,那么你娶不娶妻,可就关系到我的“福利”了,当丫鬟已经很命苦,我可不想成为“受虐丫鬟”。”
上官耀扬起嘴角,“原来如此。我说丫头,你可真自私啊。”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起码我可是很老实的说了。”她倒一点愧色也没有,一块点心又送进了口。
“受虐丫鬟?”上官耀乾笑了两声,拍拍丫鬟的肩头,“你放心好了,我即使娶个母夜叉进门,谅你也不会吃亏的。”
“少爷!”棠昱-顿时气得挤眉瞪眼。什么话,她哪有比母夜叉凶啊!
她才叉起腰来,少爷又展开扇面扇起风来,根本没把她放进眼。她的目光正好接触到那面扇子。
“你又怎么啦?”上官耀看她不动,狐疑地转过视线来,“你盯着我的扇子干什么?”
棠昱-眨了眨眼睛,难得双颊泛起桃红,添了一丝腼腆。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指向扇面上那个教她介意的字,向他询问,“少爷,这┅┅这是什么字?”
上官耀往她指的字瞥一眼,扬起嘴角故意糗她道:“你连少爷的名也不识得?”明知道丫头不识字。
棠昱-一怔,心还存疑,“你┅┅你说┅┅这是你的名?”
上官耀看丫鬟大惊小敝,脸上呈现狐疑的神色,“丫头,为何突然问起这个字?”
包奇怪的是,他上面还提了一首诗,那么多的字她不问,偏偏问中他的名字,这又是何故?
棠昱-杏眼圆睁,在知道这个字的确是少爷的名的事实以后,整个人呆住了。
这是巧合还是┅┅天啊!她的身上居然打生下来就烙了少爷的名字?!
她的手不由自主的按住胸口,在这儿的那个字┅┅那个浅浅粉粉细细的印子,居然就叫做“耀”!
“喂,丫头,你怎么啦?”上官耀眯眼盯住她。怎么这丫头在发冷汗了?
棠昱-猛一回神,连忙放下手抓在身后,一颗小脑袋摇蔽不停。
“没┅┅没事,没事!”
完了,她的身上怎么会有她家少爷的名字?!死了,这要让他知道了,肯定会被他笑死!他一定会说她注定是他的奴隶,丢脸,丢脸!打死也不能让他知道!
上官耀凝睇她,愈看她是愈狐疑,这丫头何时如此慌张过了,还是头一次见哩。一定有什么事瞒着他。
今日上官老夫人亲自前往郑家拜访,因为几次托了媒人来说亲,都教郑老爷藉故回绝了。
“亲家,咱们两家早已结亲,令嫒早晚都得进上官家门,何况日前你还催得紧,怎地几次托媒人来说都不允?”
“老夫人如此快人快语,那老夫也不含糊了。现在整个扬州城都在传我的爱婿中邪,又听闻去年长安的易先生到过贵府,说爱婿是“船遇危波亡桨舵,马逢峭壁断绳”的夭折之命。我要问老夫人,可有此事?”
“这┅┅”一双老眉深攒,料不到这事居然也传出来了,不知是哪个嘴碎的家奴,让她查到肯定不饶!“是有此事,不过易先生已为耀儿化了劫,亲家不必顾虑,耀儿绝对是长命百岁的。”
“老夫人既然承认,那么是否能够化劫应该也是到明年才能证实吧?怎能说“已经化了劫”呢!”郑老爷一下便戳穿了老夫人话的不实。
上官老夫人相当不悦,“亲家,耀儿是你未来女婿,你却话含着诅咒,这是何意?”
“老夫人别误会,爱婿龙跃云津,凤鸣朝阳,乃人中龙凤,我一向爱护,老夫人是明白的,只是如今他身染“重疾”┅┅老夫人,咱们都是爱孙、爱女心切之人,相信老夫人应该明白老夫的感受才是。”正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亲家这番话的意思,是绝不肯让令嫒进上官家门了?”老夫人沉下脸。
“不不,老夫的意思是此时不宜,小女终是上官家人啊。”郑老爷忙说,当然不肯轻易放弃结这门富贵亲戚。
老夫人叹了口气,“亲家刚才说了要老身体谅你的感受,那么,我想亲家也能够明白老身的心切才是。”
“当然、当然,我也为爱婿忧心如焚啊。”郑老爷听她口气软化,忙不迭附和。
老夫人望他一眼,“眼下只有一个办法,说出来还望亲家不怪。”
“请说。”只要别让他的掌上明珠在此时嫁过去受苦就好。
“我打算先给耀儿讨一房妾冲喜。”老夫人正视着他,而她的心中其实早有人选。
“呃?!这┅┅”
真是难得,居然能在妓院外见到古缙,还是在灿亮亮的晨曦,这可是太平盛世延万年的吉兆哩。棠昱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我说丫头,你那是什么眼神,不欢迎我啊?”这位又霸又傲的绝世俊鲍子手执青玉长笛,翩然光临双月楼。
“四爷是少爷的贵客,一介小婢岂敢不敬。”
三人在阁楼上,阳台外便是烟波垂柳,依傍青山美景,曲栏杆上少爷倚坐在那儿。这一张圆桌、几张椅子,丫鬟占着一张椅,支额靠着桌子,桌上还馀下她喝尽了一杯茶、吃光了一碟点心的残迹,四爷他“贵客”他,来到这门下了,也没见一人起来喊他坐,更别提有一杯茶吃。
“怎么我目下所见跟我听到的不一样啊?”古缙满嘴嘲讽着丫鬟,椅子一拉,却紧临丫鬟而坐。
上官耀扇着凉风,“老四,我这可不是烟花寨啊。”
棠昱-白她家少爷一眼,回过眼来瞪向愈来愈靠近她的古缙。
“你干什么一直靠过来?”口气可是老大不客气的。
迸缙露出一脸迷人的笑,无辜地说:“只因花容月貌,引起心猿意马。”
“心!”棠昱索性站起来,把一张桌子都让给他。
上官耀哈哈大笑,“老四,你怎么还是学不乖啊!不过这下子你该相信天底下也有女人不买你的帐了。”
迸缙眯起俊目,回敬他道:““疯人”疯言疯语,小王我度大量大,不与计较。”
“小王?”棠昱-耳一动,眼一眯,狐疑地看向古缙。
眼下有两人一愣,上官耀暗地白古缙一眼,同时使个眼色,很快扬起嘴角接口道:“他自称是烟花寨大王,毋需理他。”
迸缙也同时笑道:“生于锦绣丛中,死在牡丹花下,化鬼也风流。”
“烟花寨是陷人场,红粉计施因恋钞,多少英雄误堕亡。你“小心”啊。
上官耀戏嘲,说到“小心”却是暗暗指责他的失言,又丢给他一个白眼。
棠昱-听他们一人一语,说得煞有介事,心底的狐疑才去了大半,不过想一想,她还不知道这位古四爷的来历呢,看他是有那么一点“贵人”的味儿┅┅
说起来向二爷和黑三爷也都是谜样的人物。
少爷怎么净交这类人物?还未待棠昱再细想,古缙便转移话题。
“丫头,听说老五“中邪成疯”是你出的伎俩,好助他“逃婚”?”他那比女子还美的脸孔对着她笑得迷人。
棠昱-已经移了位子,往栏杆另一头坐了。古缙这“听说”,她明白一定是听黑说的,那位黑三爷前天才来过,名目为“探病”,实则是拿他那张毒嘴来给她家少爷“以毒攻毒”的。
棠昱-瞅古缙一眼,掩嘴打个呵欠才点头,连口都懒得开。
“我说丫头,你这叫坏人“好事”,拆人姻缘会有报应的。”古缙对丫鬟一再“无礼”的态度似乎显得很新鲜,放眼除了几位师兄弟,还没有人敢拿这副要死不活的态度给他看哩。
“我说四爷,你这叫“多管闲事”,我家少爷感激我都来不及,要你操心。”
棠昱-依然无精打彩,实在是多日没出去晃了,关在家太久,愈来愈无聊了。“丫头,注意你的态度。”
“老五,不要紧。你家这丫鬟我是愈看愈中意,我还想向你讨来玩玩哩。”古缙一脸笑。
“把我当玩意儿了?”棠昱-柳眉紧紧地纠结。这位四爷到底是什么人?口气总是那么大,还目中无人。
这是古缙第二次开口向他“要人”,第一次也许出于玩笑,这第二次┅┅上官耀敛目扫了他一眼。
“老四,今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接着,他又唤道:“丫头,四爷要喝酒,去取酒来。”直接说要把她支开不就得了。棠昱-心里嘀咕,站了起来走开。
“怎么不让她多待一会儿,我正看得顺眼哩。”古缙抱怨,伸手拿起桌上的水果来吃。
上官耀会心一笑。老四和他的想法倒如出一辙。
“说正事吧,今日是为公事或私事?”公事嘛┅┅尚且不论。所谓私事,指的是师门的事。他们的师父是一位隐世高人,在十五年前以“鸠门”中“甯鹗书生”的名号夺下武林至尊的宝座,在弱冠之年就轰动整个武林,却在短短两年消失于江湖中,再没有人见过他。在“鸠门”,甯鹗书生排名第二,上面还有一位师兄,但他的师父却在临终前把“鸠门”交给他,并把记载着医理、暗器、配毒,同武功的秘笈也给了他,遗言只交代,要甯鹗书生让“鸠门”在武林上留名,并且要甯鹗书生发誓不论是他或是未来所收的徒弟都不可以“鸠门”的武功与其师兄凌枭生过招,有违者将逐出师门。
凌枭生这个人不分是非善恶,不慕名利,却是个武痴,从他学成“鸠门”的武功以后,又自创了一套武功招数,到处找人比试,直到打遍天下无敌手,他回过头来想挑战“鸠门”的武功,当时师父年事已高,他认为胜之不武,师弟小他十五岁,年才十八,于是他决定等他五年再与他比试。
这也是甯鹗书生所以出现江湖两年便消失的原因,那时离凌枭生想和他比武的时间还有一年,以后凌枭生便一直在找他。
甯鹗书生嘱咐一生所收的五位徒弟都必须隐瞒师门及师名。
凌枭生也收了一名徒弟申屠无客,同样是爱武成痴的人,而入他师门的唯一条件便是以他传授的武功挑战“鸠门”,到现在师徒都在找“鸠门”之人。
凌枭生虽然不分善恶,不辨恩情是非,倒还不是一个小人。
当年甯鹗书生与上官耀的父亲是至交,只因为其父早亡,上官耀又只是“斯文人”,凌枭生才没找上他。
不过最近情况似乎生变,申屠无客不知何故盯上他了。
申屠无客年约二十五岁,此人狡滑残暴,不择手段,是一个必须小心提防的人。
迸缙敛去笑容,“经过十五年,记得“鸠门”武功的人仅剩当年几位与师父交过手的人,这些人或死亡或隐遁,目前江湖上除了凌枭生师徒,已经没有能够看得出咱们所使的武功出处的人。亏得他们在明,我们在暗,小王和两位师兄只要小心便可安然行走于江湖。但你不同,你是师父唯一的至友之子,凌枭生过去不动你,是以为你没有武功。申屠无客可不一样了,他是一个小人。”
“你是要我提防此人发暗箭?”上官耀虽然扬着嘴角,手上摇着轻扇,眸底却有一丝深沉。
“我们是不能与他动武的,幸得他不知道你也是“鸠门”中人,但申屠无客很有可能绑架你以要胁师父出面,此点不得不防。”
“如此说来,我倒还得感谢丫头又帮了我一个忙。”上官耀突然笑起来。
迸缙知道他的意思,也扬起嘴角,“这丫头可真是你的幸运符。”
如今人人当他中了邪,他可以顺理成章的躲在家又不怕引起申屠无客的怀疑,而双月楼外,古缙已调来高手暗中换走了老夫人请来防止上官耀“出来伤人”的保镖,一切能够安排得如此顺利,都亏丫鬟一时出的主意。
“如果让那丫头知道自己的功劳,以后我连茶都得自己煎了。”上官耀戏谑了一句。
迸缙闻言笑了,“真想带她回去玩玩。”
上官耀瞥他一眼,眼底的笑意渐渐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