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宛瑜一直认为自己是海量,过去也未曾有醉酒的纪录,所以这“加班费”她一向赚得很轻松。
主管们认定她是幸运女神,每每应酬、签约必找上她。人性千百种,有客户喜欢和她小酌两杯,也有喜欢和她谈天说地的,还有专门找她比较酒量,或者出难题、找麻烦的,她都能够应付自如。
然而今天却出状况了!
先是李传扬被灌倒,接着杨总又猛“喂”她酒,她的酒量一向不比杨总差,心想喝到杨总酣醉之余,她应该还能够保持清醒,哪知一杯接一杯,杨总未醉,她已见醉意,这是不曾有过的情形,真不知是哪里出错了。
“杨总,今天当我输了,我不能再喝了。”蓝宛瑜头昏脑胀,努力-起深度近视的美眸,想把那团模糊的人影看清楚,奇怪那人影由一分为二,又变成无数个。
“来来,再喝、再喝,今晚不醉不归。”杨总搂着蓝宛瑜的腰,把斟满的酒杯送到她唇边,半强迫着她喝。
蓝宛瑜起了一阵鸡皮疙瘩,虽在脑袋昏沉之际,但依稀能感觉杨总口气怪异,惹人反感。
“对不起,我可能有点醉了,真的不能再陪您喝,改日再——”她急忙起身离座,不料头重脚轻,一时不稳,身体倾斜而险些摔倒。
“小心!”秦世帆及时扶住她。
蓝宛瑜好不容易站稳了,靠的却是别人的力量,她抓着这名伟岸男子的手臂。
“谢谢……你。”站起来她才知道自己喝得大多了,眼前的一切已经开始在旋转。
“你没事吧?”秦世帆近看她,白-的肌肤无一点瑕疵,脸颊更添了粉色,果真是大美人。
“宛瑜,看你的样子是真醉了,那我送你回去吧。”杨总急着接替秦世帆的位置。
蓝宛瑜不由自主的靠向这位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不……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倒是李经理,可否麻烦杨总的司机送他一程?”对客户提出这种要求很不礼貌,可是她已经自顾不暇了。
“没问题。我也顺便送你回去吧,看你醉得都站不稳了。”杨总抓住她的手腕,硬是要抢她。
这老头一双色迷迷的贼眼猛盯着美人,一看就知道不安好心眼,秦世帆可不想让这名色鬼得逞。
“这位小姐由——”
“我先走了。”余翊拍拍秦世帆的肩膀,不爱管闲事的他打算先行离去。
这低沉、稳重的声音,仅是短短一句,却教她安心,蓝宛瑜不可思议的-细眼睛想将他看清楚,同时怕他走了,伸手抓住他的衣服。
余翊莫名其妙的回头,正好对上一张美丽的脸蛋,美人正微-着一双翦水秋瞳凑近他。
“你有事吗?”余翊不动,语气却像挥苍蝇似的,完全不为美色所感。
懊熟悉的一张脸,轮廓的线条柔和中带着不妥协的味道,直挺的鼻梁上架着有型的金框眼镜,多添了斯文的气质,但那浅咖啡色的镜片下却是一双睿智、沉着的黑眸,炯炯的目光里有不曾变过的高傲和一样令人模不透的森冷,他……是他!
“余翊!”蓝宛瑜攀着他的胸膛,惊讶的叫出来。她万万没想到会遇见他,台北果真小。
“你是谁?”对于认得自己的陌生女人,余翊的表情实在冷淡了些,甚至一丝讶异也看不见。
“你们认识?”秦世帆挑高眉毛,眸底闪烁着好奇与狡黠的光芒。
“你看我像认识她的样子吗?”被一个有麻烦的女人扯上,一直冷眼旁观的余翊急于撇清。
“我不意外,你连自己的妹妹叫什么名字都会忘记。”秦世帆“恶意”递给他一个同情的眼神。
是啦,他就是故意为他找麻烦,怎么样?
“他是独生子,没有妹妹。”蓝宛瑜紧紧攀附着余翊,仰高的视线定格在那张俊逸而熟悉的脸上,然后不雅地打了个酒膈。
“你怎么知道?”余翊这时候才认真看她,对着这酒气冲天的女人皱起眉头。
秦世帆眼底的光辉更加灿烂,迷人的笑容在他嘴边扩大。
“你还知道什么?”对于这位知道余翊底细的美女,秦世帆更好奇了。
蓝宛瑜-着眸子瞥他一眼,看不清他的长相,但这位伸出援手的先生显然是余翊的朋友,这时候她想起来,她把杨总这位大客户丢在一边了,真是糟糕!
她转向余翊,混沌的脑袋勉强运转……嗯,可以利用。
“杨总,这位是我的表哥,我跟着他一起回去就可以了,您不用担心我。”蓝宛瑜拿余翊当长柱子倚靠,拍拍他的胸膛,又拿他当挡箭牌使用。
“人在那边。”余翊把她的头调整到那个色迷迷的老头方向,让那位停下来不知所措的服务生顺利走开。
这女人醉得搞不清楚方向了!
“哦……”蓝宛瑜凑近看个清楚,果然她搞错了,这位才是杨总。她扬起微笑,“杨总,您怎么跑到这边来了?他……”她戳着余翊,“是我的表哥,我要跟他回去了,再见。”
“你是我表妹?”她可真会编!
“有!”蓝宛瑜冲着他笑,“表哥,带我回家吧。”
一双纤柔的手滑往余翊的腰后,他低头瞅着这个死黏着他不放的“表妹”。
“小姐,我的记忆里完全没有你这号人物的存在,请你放开我。”不是他当真见死不救,而是他不喜欢她说谎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尤其讨厌女孩子跟男人喝得烂醉如泥,形似放浪。
她有危险也是自找的,他不想为一只花蝴蝶招惹麻烦。
“你……不认我……”见到她有难,他居然也不做个顺水人情,真是无情!蓝宛瑜讶异又生气。认不得她没关系,毕竟十五年不见,她也不敢指望,但对一个有麻烦的陌生女子泼冷水,就太过分了。
蓝宛瑜推开他,又打了个酒膈,跌跌撞撞,站都站不稳。
余翊当真没有帮忙的意思。
秦世帆看那老色鬼伺机想拐走美人,赶紧上前扶住她。
“原来你就是上个礼拜跟他吵架的那位表妹啊?幸会、幸会,我是你表哥的朋友,常听他提到你。他还在生你的气,你别理他,走,我送你回去。”秦世帆往余翊递了一个白眼,然后拉着他和美人离开。
余翊是被秦世帆由医院拖出来的,搭的也是他的车。
“你送她回去,我搭出租车。”余翊打开车门。
“何必麻烦,一起上车吧。”秦世帆把他们一起推进车后座,自己上了驾驶座,“你放心,我先送你回去,不会耽误你的宝贵时间。”他转头对余翊揶揄,同时将跑车开上路。
蓝宛瑜发现自己靠在余翊身上,立刻模着座椅靠往另一边车窗,此举让秦世帆由后视镜瞧得一清二楚。余翊这家伙对美人依然不理不睬,连个招呼都不打。
“小姐,还没请教贵姓芳名。敝姓秦,世帆是也。”他以愉快的口气企图使气氛轻松些。
“……上官……上官小雅。”蓝宛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报出小雅的名字,难道还期待余翊会记得她的名字?“秦先生,刚才谢谢你解围。”
可笑,谁会记得十五年前的玩伴!算了,谎都撤了,反正下车后也不会再见面。
“你别客气,刚才那老头是你什么人?我看他对你不怀好意,以后你要小心。”秦世帆好心提醒她。
是吗?蓝宛瑜印象中的杨总只是贪杯,倒不曾对她有过不良企图,今晚的确反常。
“他是公司的客户,我陪主管和他谈过几次生意,不曾像今晚这样。”蓝宛瑜喃喃说着心里的困惑,脑袋不清不楚,实在无法思考。
“你还好吧?”秦世帆由后视镜里瞧出她面有难色。
蓝宛瑜深锁娥眉,大概是空月复喝酒的缘故,她很不舒服,五脏六腑像移了位似的,身体里的血液沸腾,连神经系统都不怎么听她使唤了。
“对不起,麻烦你开慢一点好吗?”现在的车速让她反胃。
“没问题。”他是个很合作的驾驶。
“谢谢。”蓝宛瑜实在很感激,今晚多亏有他的帮忙,愿老天有眼,保佑他善有善报。
“上官小姐,你怎么会认识旁边这家伙?”奏世帆往后规镜里瞄一眼,余翊这小子倒真沉得住气,居然没有一点好奇的表情。
蓝宛瑜略微迟疑,小手按住胸口恶心的感觉。
“我有朋友在余氏医院上班,我去找朋友时曾见过他……”她胡诌了一个借口。
“原来如此。”秦世帆忽然扬起一抹狡诈的贼笑,在余翊的别墅前停车,“下车吧,余大少爷。”
余翊若有所思地瞥了秦世帆一眼。这家伙笑得奸诈,不晓得在酝酿什么诡计?
他开门下车,“再联络。”
余翊打开大门的速度清楚摆明了对秦世帆的提防。
“等等!”秦世帆降下车窗。
“有事?”余翊推高眼镜回头,走入了大门里,已经准备将大门关上。
“你后天到了美国,帮我问候King一声。”秦世帆下巴搁在车窗上,似乎准备聊一阵子。
“自己去打电话。”后天他到美国是应过去的同学之邀,参与一位脑部病人的手术,又不是去游玩。King也是忙碌的企业家,他们还不一定见得了面。
余翊将大门关上前,秦世帆又有话了。
“你这趟到美国要待多久?”秦世帆喊住余翊。
蓝宛瑜看他似乎打算闲话家常,她的每一条神经都在对车子的震动和油味抗议,可是人家是义务帮忙,她尽避恶心得想吐,也不好意思催促他赶快开车送她回去。
“两个礼拜吧。”余翊睇他一眼,若非有良好的家教,他早摔上门了。
用脚趾头想也晓得这家伙不安好心眼!
“那这一段时间——”
“对不起!”蓝宛瑜打断秦世帆的话,急忙打开车门,跑到不远处的垃圾桶呕吐。
余翊蹙起眉头,心里才罩上一片阴霾,秦世帆脸上扬起的得意就应验了他的不祥之兆,下一刻就在他面前踩油门把车开走了。
“上官小姐,我临时有事,余翊会送你回去,下次见了。”他临走前向蓝宛瑜丢下这些话。
而她只能错愕地看着他远去,然后回头对上那个模糊的身形。只消凭感觉她也知道余翊此刻的表情,想必对秦世帆-下她这烫手山芋,气愤得咬牙切齿吧?
余翊或许不悦,不过蓝宛瑜猜错了,他从来不会将情绪表现在脸上。
“你住哪里?”在无计可施之下,余翊踏出大门。即使他万分不乐意为她效劳,他也掩饰得很好,完全和方才秦世帆在的时候那副“干我底事”的口气大相径庭。
如果他直接摔上门不理会她,蓝宛瑜反而不意外。对于他接近自己,她还一时反应不过来。
她呆愣着不说话,余翊很有“爱心”地为她说得更明白。
“我送你回去。”他总得收拾损友丢下的“烂摊子”。这笔帐他会记在秦世帆头上。
蓝宛瑜确定自己并无会错意后摇头。
“我搭出租车就可以了。”不想欠下这个人一份情,更不要他知道自己就住在他的外婆家里。
她-着眼睛想看清楚这里是哪儿,她该到哪里叫出租车。蓝宛瑜甚至连问他一声都认为会欠他人情。
他或许不爱管闲事,但并不表示他会放任一个醉得东倒西歪的单身女子,在深夜里搭出租车回去。
余翊盯着她审视;尤其这个女人长得一副我不醉人人自醉的娇客,再加上这副醉态,引人犯罪率提高到百分百。
“走吧,跟我进去拿车。”他完全不采纳她的意见。连放她在外头等车,他都认为不妥。
“我说不用了!”蓝宛瑜甩开他的手,无意接受他临时的爱心大放送。
“如果你想使性子,很遗憾你找错对象了。”余翊两手交抱胸膛,透过镜片冷淡地睇睨她。
美人总习惯男人的奉承,上下打量过她一身高“贵”的装束后,蓝宛瑜被冠上了任性的天之“骄”女一词而不自知。
蓝宛瑜实在弄不懂它的心思,上一刻是急于撇开她,让她“认清”他的没人性后,下一刻他又变得热心“公益”了,只不过她不愿积不难还的人情债,一下子他又冒出莫名其妙的难听话讥讽她。
这个人怎么这样鸡伺候?记得十五年前的他还没有这样刁钻的个性,岁月变化真大,时间真是可怕。
蓝宛瑜睇了余翊一眼,在一阵感叹后摇着头避远他。为免又被套上莫须有的罪名,她索性不说话,自个儿去找路回家。
余翊瞅着她摇摇蔽晃的往马路中央走去,眉头跟着皴在一块。
看样子是他的错,他不应该对一个醉得已经不知道马路如虎口的女人使用正常的态度。
她实在该庆幸这半山腰的高级住宅区车流量不高,否则她这种走法不被碾平,也会惹来一阵唾骂。
他善心大发地走过去,二话不说勾住她的柳腰拖进他独居的别墅。
“你——干什么?放开我!”蓝宛瑜在错愕中被拖入大门里,她想不到看似斯文的他,手臂这样有力,她怎么样也扳不开他的箝制。
余翊把她带往车库,丢入一辆白色奔驰里,自己坐进驾驶座。
“告诉我你家的地址,然后我们两个人都可以舒服的回家睡觉。”他发动引擎。
蓝宛瑜却关掉它,径自打开车门。
“这里已经是你的家,如果你真的好心帮忙,请你帮我叫一辆车,我可以自己回去。”她退让一步,让他有机会抒发爱心。
余翊拉住她,重新把车门关上,并且上锁。
“小姐,请你不要浪费时间。”他推高眼镜。
“我也请你不要浪费我的时间,你想做好事尽可以找别人去——”蓝宛瑜突然捂住口,急忙拉着余翊要求他把车门打开,车里的空气教她难过得想吐。
余翊睨她一眼,面无表情的照准了她的要求。
蓝宛瑜连忙踏出车库,循着清新的空气走往栽种草木的庭院。
下次,她再也不敢无度地灌酒了。她转到花丛旁干呕了几下。
余翊站到她面前,两手极优闲的摆放在西装裤的口袋里,视线往下落在一头乌黑而丰泽的秀发上。她长及腰下的头发披垂而下,遮去了美丽的容颜。
“没事吧?”
他的口气还真是职业化,大概是医生当久,连感情都-痹了。蓝宛瑜缓慢站起来,试着让自己看起来很好。
“我想麻烦你帮我叫一辆车。”感觉中,他正盯着她看,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多心了。
余翊的焦距集中在一张虚幻般柔美的容颜上,庭院晕黄的灯光更将她的美衬托得极不真实,她像随时会消失的灵精,像伸手一触即会慌乱而逃的彩蝶。大概没有男人能够面对这张精细的容颜而不动心吧?
“我把话说明白,你想回家就只能搭我的车。”他一丝不紊的语调多了一份少有的强硬。
蓝宛瑜的火气一下子被惹起来。
“你真是不可理喻,我不用你送我,你到底听清楚没有?”她抓着他的衣领,不让他模糊的面孔在她眼前摇蔽。
“小姐,不要在这种时候表现你的固执,那对你、我都没有好处。”余翊对这个站都站不稳的女人顿感头痛。
“你才顽固!不跟你说了!”蓝宛瑜放开他,转身往大门晃去。
“你根本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余翊张臂勾住她的腰,制住了她的行动。
“我们素不相识,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蓝宛瑜没有发现自己的口气里多了一丝酸涩,彷佛抱怨他忘了故人。她推着余翊,“你放手!”
“不要太任性!”余翊索性抱起她,走进屋里。
再继续在庭院里吵闹下去,左邻右舍都要探头出来看了。
“你放开我!我不进去!”余翊放下她开门的当口儿,蓝宛瑜吓得想逃窜,却被余翊搂在怀里,没有一丝开溜的空隙。
完蛋了!余妈妈认得她,她这一进去准被余翊拆穿她的谎言,他会瞪死她的!蓝宛瑜心慌得清醒了一半,为自己滥用了小雅的名字心虚极了。她是乖宝宝,难得骗人呢!
余翊硬是将她拖进客厅,对于自己如此“好管闲事”的改变,他深深皱眉着。
秦世帆!这家伙当真丢给他一个大包袱,这会儿怕是在家里快乐的哼着摇篮曲吧!
“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住,所以你最好乖一点,否则小心我吃了你。”余翊把门关上,正经严肃的吓唬她。
“你一个人住?”蓝宛瑜的眸底闪过谢天谢地的欢愉光彩。
余翊没忽略她反而安心的神情。这个女人也未免表现得太明显了,若不是想“吃”他,就是压根儿瞧不起他。
“我一个人住你很兴奋吗?”他抱着胸睇睨她,那两片酒气熏红的粉颊居然更为娇红,余翊诧异的发现自己有一亲芳泽的冲动。
“你不要脸!”蓝宛瑜恼怒的骂他。虽然教他给说中了,但她纯洁的思想和他那一脑子的念头八竿子打不着。
余翊推高眼镜,转身往二楼走。
“你如果想回去,打电话找家人来接你,否则就到楼上睡觉。”他突然在楼梯上回头,“左边的房间任你选,你别跑来偷袭我。”他交代,拿出收容流浪狗的爱心,同意她在这里留一夜。
如果她认为他会低声下气乞求她,让他送她回去,那她注定要失望了。帮到这里已经是余翊的极限,换做平常,像她这种任性骄纵又不爱惜自己的女人,他老早把她丢在路边,任她去提高台港犯罪率了。
“你太看得起自己了。”蓝宛瑜忍不住讥讽他。
“非也,我是不信任你。”余翊重新挂起微笑,拾级而上。
蓝宛瑜盯着那模糊而可恶的身形消失在楼梯转角,本来根本不考虑留宿的打算,现在改变了。
彬许有些感情用事,不过就现实而言,她也不可能有家人来接她,宛婷当然是不必说了,她给妹妹的门限是十点半,宛婷每天能够准时到家,她就很感激了。
她-细眼睛瞄了眼手腕上的表。
都超过十二点了,宛婷应该睡了吧,她记得她明天早上有课。
蓝宛瑜泱定不打电话回去了,就在沙发上睡一晚,明早清醒了再回去。
寂静夜里,月光照入客厅,大胆地瞅着沙发上的女子。
那张美丽的容颜汗涔涔,紧闭的眼角滑下泪水,缓缓没入发鬓,娇红如花开的颜色褪尽,苍白如纸……
不,不要……不要这么做……不要!
蓝宛瑜猛地张开眼睛,被好久不曾作过的恶梦吓醒了。
泪水依然不停滑落,证明那-不开的往事,永远跟随她的可怕回忆,的确又回来了。
抹不去的记忆,止不住的泪水,如狂潮决堤,一下子吞没了她,她紧抱着颤抖不已的身体。
这夜、这寂静、这孤独,无法让她清醒,只有更教她害怕,更令她痛苦!
她需要人陪……余翊……
蓝宛瑜站起来,脚丫无声无息地踩在冰冷的地板,悄悄走上二楼。
“余翊……”她扭开门,呼唤的声音脆弱怯懦。
余翊张开眼,在微弱的光线中,看见她梨花带雨地接近自己,一下子他为之撼动。
她像随时可能消散的孤魂一样无助,美丽的容颜不带有一丝生气。
她哭泣的神情拧疼他的心。
他没有开口,任她在床沿坐下,向他的胸膛依靠。
“抱我,求求你……抱紧我……”她急切的哀求他,啜泣的低喃声任是铁石心肠也会软化。
余翊推不开那双攀紧他颈项的纤弱手臂。
“怎么了?”他的询问充满不曾有过的温柔。
蓝宛瑜摇头,“别问……求你,抱我。抱我,余翊。”
她埋在他怀里的身子娇弱颤抖,余翊犹豫了一下,伸手轻拥着她。
“你知道自己在求我什么吗?”他不想趁人之危,但他也不是坐怀不乱的君子。
他的声音沙哑,充斥着蓝宛瑜也明白的欲求。
“我知道……抱紧我。”她需要有人帮她驱逐那段痛苦记忆,现在,此刻!
余翊深锁眉头。
“你知道我是谁吗?”他不想成为任何人的代替品。
“余翊,你是余翊。”是她熟悉的余翊。他为什么还问?他以为她忘了他吗?不会的。
蓝宛瑜偎紧他温热的身体,企求他的拥抱。
余翊抬起那张湿热而美丽的容颜,凝视了一会儿。
她美得不真实,美得虚幻,美得让他心悸……他无法忍受这张容颜哭泣。
“别哭。”他吻去她颊上的泪。
蓝宛瑜任他吻遍她的肌肤,他的吻抚慰了身体里一条条畏怕得疼痛的神经,冻结的血液再度活络起来。
余翊抱她上床,用缓慢的动作与温存的方式为她褪去束缚,在他眼前呈现了人类的最初与完美……
他的手指抚遍了每一处不曾有人探寻的地方,蓝宛瑜为他着了火,痛苦的回忆暂时被遗忘了,她所有的感觉只为他而生,身体同时为他燃烧……
“余翊……余翊……”
她低低切切的呼唤没入他的口中。
美丽的她,哭泣的她,完美的她,在一瞬间引燃了他的狂热与惊讶!
她,居然还是……
“各位听众大家早,现在的时间是早上七点,欢迎各位收听——”
定时的广播节目被关上了。
余翊已经梳洗过,重新站在依然凌乱的床前。他面色阴郁地盯着床单。
当他一早醒来时,枕边是空的;别墅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她的足迹,她像是不曾踏进来过,连一根发丝也没有遗留……
若非床单上明显染着血迹,他会以为昨夜是一场梦。
她居然在他熟睡时,无声无息地走了。
余翊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是一夜的对象,他以为他比较符合好老公的形象。
这个不懂得抓住柄会铐牢他的女子,记得她叫……上官小雅!
秦世帆真是找了一个麻烦给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