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色敞篷跑车飞驰在一条乡镇的外环道上,驾驶者发出怒吼——
“该死的你们!到什么时候你们才肯认真!”他气得拿掉耳机,甚至把精巧的手机连同耳机狠狠给扔出车外,一点也不心疼它被后面的车子无情的辗过。
他不想再接那些恼人的电话!明明是一张斯文的脸,居然有吓人的冰冷。
转进乡镇的道路,他紧踩煞车,停在红灯路口,等著红灯同时,那双逐渐降温的日光被道路旁一张剪裁成花状的粉红色纸张吸引过去。
醒目的张贴在工业区和学校交叉路口的布告栏的粉红色纸张,上面写著——
姊妹出租
美丽便宜服务亲切
喜爱幽静无诚勿试
三房两厅欢迎分租
来电请洽OXX520520
这是房屋出租广告?弄得如此暧昧,经济当真这么不景气吗?或者……里面另有玄机?该说这是颇有脑袋还是愚蠢行为?也许能够接到不少好奇的电话吧,不过真是纯粹做租屋生意的话,怕是骚扰电话会比租房子的人多。
绿灯了,他回过头,一下子就把这张充满邀请意味的粉红色花状纸遗忘在脑后,银色敞篷跑车继续在许多艳羡的目光下呼啸过去。
斑……这么多恼人的事!他那两个弟弟到什么时候才肯学著做点事?如果哪天他从这个世界消失了,是不是他们的世界也将跟著大乱?他乾脆藏起来让烦人的两个家伙再也找不到他——他猛一瞪眼!
“混帐!”尹濂亭急踩煞车,疾转方向盘,避开一个蹲在马路上的身影,银色敞篷跑车“顺利”的撞上路旁另一个供人张贴广告的布告栏,救回险些命丧在他车轮下的一条人命;而他,还好及时回神,总算免于登上今日晚报的社会版头条新闻。
“你!你大近视啊!那么大一条马路,你没看到我在捡东西,想撞死我啊!”
喂,做贼的喊捉贼,没搞错吧?尹濂亭解开安全带抬起头来,看见一张粉红色花状纸像一朵美丽的樱花从布告栏上飘下来,落在他的车头前,像是在控诉他过快的车速似的……好吧,他也多少有错吧,不过他怎么会料得到有人以自杀的姿势蹲在马路中间。
他下车,看见一地散落的同样的纸,一个女孩——显然是冲著他大骂那尖锐声音的主人——正忙碌收拾。
在顶烈的金色光芒下,女孩穿著红色针织背心,一件膝盖以上的短裤,一双平底的拖鞋式凉鞋,一头短发,雪白的背露了一大片,仿佛在宣示她的美丽似的。
尹濂亭缓缓扯眉,看见远方来车鸣著喇叭往女孩身边冲过,还有人探头出来骂。
……等他回过意识,他发现自己已经习惯性的拿出口袋里的银色镜框眼镜戴上,并且蹲下来帮她捡那一地的纸片——尹濂亭一怔,嘴角扬起自嘲的冷笑,那几个家伙要是看到他这么有爱心的一幕,会笑掉大牙的吧?
叭叭叭——
“找死啊,两个神经病!”
神经病?也许吧,他今天真的是神经出了问题,否则不会干这种傻事。
“你才是神经病呢!疯子!”女孩不甘心的朝远去的车子叫骂回来。她也不想做这种送死的行为啊,可是这些纸片她花了不少钱耶,又花了不少时间剪裁,她可不想重新再做了。
突然有一只手和她抢著捡起那最后一张——哇!好修长好漂亮的大手……哇啊,名牌手工皮鞋耶!
她吞咽口水,一颗心小鹿乱撞,从一身高贵、昂贵的行头一路看上去,她黑亮的眼神渐渐展露饥渴的光芒,也许她就是这么三生有幸,能够在她才二十岁的漂亮年龄里,就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撞到”她计画在二十五岁以前寻找到的目标——
她屏息,抬起头,期待的目光顿时间闪闪发亮——哈,就是他了!
看看,斯文好看,充满学术气息,文质彬彬,一看就是一副好脾气的模样,将来一定会是一个温柔体贴的好丈夫,太妙了!就是他了!
见女孩放了手,尹濂亭捡起那张纸片站起身,连同手上拾到的纸片一起递给她,“下次别做这么危险的事。”
他转身走向车头,检查了一下,在他精湛的车技下,车头仅稍稍碰撞到,不是挺严重。
声音低低的,充满磁性,稳重而没有半点轻佻的味道,太正点了!她跟著站起来,望著他高大的背影,他超过一百八十公分吧?
迸艳阳一怔,打从青春期以来,她好像还不曾被异性这样忽略过……她眨了眨眼,怔怔的站在那儿想了一会儿,眼光忽然掠过狡黠的光芒,一抹诡谲的笑容自漂亮的红唇边成形——他简直妙得让人惊叹,目标确定,就是他了!
抱著一堆广告纸片,她跑了过来,目光又在那辆名贵跑车下金光闪闪,嗯嗯,这样子,嫁给他的话一定是非常非常幸福的了,她真是太幸运了!
“哎,还好、还好,幸好只是擦撞了一点点,不愧是好车耐撞,如果是我的车早就撞毁了呢。”这甜美轻快的声音,和刚才的叫骂判若两人。
尹濂亭回过头,镜片下只是一双沉稳的眼神,是看到了一张年轻自信清丽的好脸蛋,也没有忽略那曼妙的好身材,但是同时看到了一张女人贪婪的忙著计算他的价值的脸孔。
他早已经习惯女人看到他就像看到不用密码的钞票机一样闪亮的眼神,不过这个女孩倒是比一般女孩还不掩饰对他——对钞票——的饥渴。
他望一眼她满抱的粉红色纸片,写在上面的广告词……他的目光落在她开低的胸口呼之欲出的上,“姊妹出租”的字眼随著清凉的穿著回到记忆里。
他缓缓扯起嘴角,指指她抱著的花状纸片,“这上面写的姊妹出租是什么意思?”
“啊,你可别想歪哦,是“姊妹馆”出租,纯粹是这个意思而已。”她几乎听得出他话里的暧昧,每个打电话来询问的人八成以上都想入非非,虽然颇麻烦啦,不过出租率确实提高了呢,她也就乐得继续贴了。哎,谁教她们家的房子位在那么偏僻的地方呢,距离热闹的工业区和学校光车程就得花上三十分钟,这附近又多得是房子出租,不耍点花招怎么招揽房客。
“原来如此。”他轻笑,眼光回到那辆车子上,拉开车门回到驾驶座。
听他不太相信的口气,古艳阳不自觉地扯眉,瞧他都已经准备走了,看样子她就是解释了他也不感兴趣,还好他看起来是不打算要她赔偿他的车子维修费用啦,她倒省下一番争辩的口舌,不过人是不能就这么简单放走的,不是每逃诩有机会撞著这么一个好对象的。
“我瞧你好像不是住在附近吧?我叫古艳阳,你呢?”车子已经在动了,她从容的一面带笑攀谈,一面两肘往车门依靠,让车子没有开走的机会。
她的笑容里充满心机,他无害的一笑,“尹濂亭。古小姐,我得走了,车子还得去检查哩。”
无视于他驱赶人的眼光,她装作没听懂他的暗示,依然巴著车门不放,端起一脸亲切和热情,“真是不好意思呢,你会撞车一部分是我的原因。”是瞧他不会要她赔偿,她才肯承认这“一部分”,“到我家去吃午饭好不好?我妹妹很会做饭哦,就当是我跟你道歉好了。”
“不用了,你别放在心上。”他转著方向盘,让她不得不跟著车子移动,而她居然还不肯放手。厚脸皮又不识相的女孩,正好是他最厌恶的,他开始缓缓扯起眉头,逐渐释放冰冷的眼神。
“哎啊!我是说真的,我妹妹人美心细又温柔,今年十九岁,你就到我家去吃一顿饭,认识一下嘛。”老实说,她的耐性也不怎么好,尤其今天又热得要命。
尹濂亭一怔,眼底的冰冷在还来不及让她瞧见时一下子散去,抬眼若有所思地瞅著她,顶烈的光芒让他微眯起眼,“原来,不是“姊妹出租”,是“妹妹出租”?”
要不是他话里面的嫌恶稍稍纡解她错愕之下高张的怒火,她早已经一巴掌甩过去,不过一双炯亮的黑瞳还是止不住怒气腾腾,狠狠一脚踹向他的车门。
“你家才“弟弟出租”咧!我是看你长得斯文,脾气不错,将来应该会是个好丈夫,看你穿用高级,将来能够给我妹妹享福,否则你休想我会把我的宝贝妹妹给你认识!”
她抱著一堆纸,直起身子,高傲地哼了一声。
她十足疼爱妹妹的口气。尹濂亭深深看了她一眼,表情顿时柔和不少,眼中有了她,“对不起,算我失言。你们姊妹感情很好?”
“姊妹嘛,感情当然好了。”她这个人最不记仇了,美丽的笑靥又回来,只是怪异的瞥了他一眼,会有感情不好的姊妹吗?算了,这是小事,她还有大事要办哩,“说真的,你结婚了没有呀?”
她还是一脸的贪婪和算计,只是她的坦白和目的不能否认的确赢得他的好感,他望著她自信美丽的脸蛋笑,“还没。”
“啊,果然。我一看就知道一定是没有。”她笑得更为得意灿烂。
懊像他的行情不好似的,他听起来实在挺刺耳,“没有结婚,不代表没有对象。”
卑一说完,尹濂亭随即扯眉,他竟然在跟一个女孩扯这种无聊事,他是晒昏头了?
“那有什么关系,我妹条件好,才不怕比较呢。我告诉你,娶妻娶贤,我妹绝对是你们男人心目中最理想的妻子对象,你跟我回家一趟就晓得了。”
他望著她手里的广告纸,幽静,三房两厅……这不正好是一个机会?镜片下冷厉的眸光一闪,嘴角缓缓扬起,“也好,我正在找房子。”
“啊!你是说,你要租我们的房子?”那双慧黠的眼儿顿时晶亮,没想到一举两得呢,刚才那一阵风真是吹得太好了,天助呢!
“我看看,也许适合。”
“一定适合的!啊,我先带你去修车厂吧,我车子就停在那儿,你跟上来哦。”她指向不远处停在路旁一辆九人座箱型车,看起来像开了十五年以上,而且起码有两年没有经过整理,红色的外漆已经剥落。
他缓缓扯起眉,怀疑她会不会开到一半,车子忽然解体?他的背脊莫名地发凉,她已经跑回车上,并且咧著大大的笑容朝他招手。
艳阳下,她人如其名,浑身散发的熟力一点都不输夏日正午的光芒。他微眯著眼,发觉不愉快的心情纡解不少。
他开始了解,为什么她需要贴那样的租屋广告下。
他的车子进了修车厂维修,他坐上她的车,二十分钟后,还没有看到她嘴里所谓的“姊妹馆”,倒是看到了一大片农作物和一些荒废的土地,接下来十分钟的车程里,只看到五栋房子,据她说,其中三栋已经没人住;再下来的十分钟车程,就连一栋房子也看不到,只偶尔看到搭在农田中央的铁皮屋,笔直的道路两旁种满了两排凤凰树,在热夏里,开满了火红的凤凰花,一条长长的道路洒满掉落的红花,就像一张无止境的红地毯,艳丽得教人晕眩……
“你看,从种有凤凰花起的这片土地,都属于一个大地主的,只是从以前就分租给附近的人耕种,这条路就是地主开的,凤凰树的尽头就是大地主的别墅哦。”
他转头望著她,她说这话时,眼睛有著光芒,那眼神充满算计。他猜她大概在想,这片土地如果全部都属于她的就好了。
她的确是会想这种事情的女孩,对于能够轻易地了解到这一点,他无声地冷笑,撇开头去。说实在话,这里真是美丽,只是在这种缺少人烟的地方会做房屋出租生意的,不是缺脑袋就是少根筋。
她把车子拐进另一条小岔路,穿出这条缤纷的红路,不到一分钟,到了她嘴里说的“姊妹馆”。
这条小路上,倒是住了二十几户人家,她说,都是在这儿租田种的农户,也有在大地主的别墅里工作的人。
姊妹馆有三层楼,上面盖起红色的屋瓦,下面的墙壁是白色的,整齐排列著充满古典风味的四格窗户,大大的两扇红色木门敞开著,庭院的一旁种了两排蔬菜,还搭了一小片瓜架,另一旁种有一棵老榕树,树下放了两张摇椅,他想从这里经过的人看到这房子,都会想像里面应该住著很温暖的人,他瞥一眼推来手推车,忙著搬下一堆采购物的女孩,这样一个温馨的地方,怎么会养出一个背著算盘的女孩……看来环境造就人也不见得是正解。
听她说,他们这个姊妹馆还兼做杂货店的样子,她还真是什么钱都想赚。
“我们这儿的三层楼,一共有七间公寓,都是三房两厅,二、三楼各有三间,一楼有一间是我和妹妹住的,另外有一间是摆杂货的,一间是大客厅,大家都可以使用,二楼已经有两间住了人,一对夫妻,还有三个分租的房客,剩下一间和三楼的三间,要租下一间公寓或者只租一个房间我们都很欢迎。”搬下来的一箱一箱吃的、用的东西整齐叠放在手推车上,堆得老高了,她才推进去。
以为她会开口要他帮忙的,但是她始终没有,他也就把手插在口袋里,看著她俐落的动作,然后跟著她进去。
“秋怡,我回来了。”古艳阳一进门就高喊,这个时间,三个分租的大学生放暑假回家了,一对住进来不久的夫妻都在工业区上班,她这个暑假也在镇上一家超级市场打工,今天刚好轮休。
“你在客厅坐一下。”她先把东西推进杂货铺,等她都摆放好了,还没听见妹妹的声音,“真是,又出去了。”
扯起眉头,不悦的理由是因为她知道她妹妹大中午的会跑出去,也只有一个理由,不知道这次又是哪一家的主妇缺了酱油或油、盐,她妹妹只要人家一通电话来,就服务周到的送到家,也不看看外头太阳有多大。
她拍拍手上的灰尘,从杂货铺过来客厅,“我妹妹好像不在——”她话说到一半,眼角瞥到窗外骑著单车进庭院的身影,马上过去推开窗户朝外面喊:“外头那么热,你怎么帽子也不戴,跟你说过多少次了!”
烈日下,一张与古艳阳相似的脸望了过来,那淡淡扯起笑容的脸儿红扑扑的,在屋里的尹濂亭,从那张温柔的笑脸里,发现她们姊妹只是长得像,气质完全不同。
“姊,跟你说一个好消息,我刚刚给邱婆婆送酱油过去的时候,邱爷爷说,希望我能接替他在罗家的工作呢,邱爷爷已经打电话跟罗老爷的管家说过了,我有工作了呢。”
把脚踏车停在阴凉的榕树下,古秋怡满脸笑容跑进来。
迸秋怡一直就对园艺很有兴趣,去年从高职园艺科毕业后,就没有再考了,因为她不想离开这个家住到外头去,距离家里最近的一所大学也没有相关科系,她不想念,而她找的工作又都被古艳阳否决,以至于她到现在还只是在家里种种菜,当个房东而已。
她一进门就发现客厅里多了个陌生人,这个人有著很难令人忽视的莫大存在感,而他银色镜框下那双直视她的眼睛更是令她心头猛地一撞,在炎热的夏天里还狠狠地打了冷颤,这个人……好冷的感觉!
“什么啊,邱爷爷不是在那个地主家当园丁吗?那种粗活工作怎么会适合你,不行不行,不许做。”是管家的工作她或许还勉为其难点个头,园丁耶,那个城堡里有一大片的庭园,她看过邱爷爷又是搬肥料,又是搬梯子剪树枝的,偶尔还要推著除草机维持草坪的完整,不同的季节还要搬种不同的植物,那么累人的工作她才不让她妹妹去做呢。
“姊……有客人啊?”古秋怡转移话题,打算把问题留到晚上再讨论。
迸艳阳忽然想起来,马上拉著妹妹的手过去,让“这一对”面对面彼此看个清楚,然后扬著热心的笑容介绍,“这是我妹妹古秋怡。妹,他叫尹濂亭,是我们家的房客。”
“房客?”完全意料不到的语气,是因为他看起来不像,不像会来租这种地方的房子,更不像是会租房子住的人……如果把他画成一幅画,那么在他身后的背景,应该是像那座城堡一样高贵的地方才不会显得格格不入。
看见他很有礼貌的含笑点头,古秋怡却只感觉到他眼里的冷淡,她倒是不怀疑他的心脏有可能是没有温度的,她没有办法跟著他微笑。
“对啊,他从今天起要来租我们家的房子。他这个人很好心呢,看我的广告纸被风吹了一地,还特地停下来帮我捡呢,然后啊,知道他要找房子,我就带他回来啦,想说顺便让他在咱们这里吃午饭,我跟他说你的手艺很好呢。”她专挑好的说。
特地停下来?他冷淡地扫了那张厚脸皮一眼,也不想想是谁害他撞车的。
手艺好?古秋怡瞪大眼睛,如果说是洗米、洗碗那的确是没话说,如果是要她煮一顿午餐——那除非姊姊是打算只请他吃白米饭加酱油,她对烧莱根本是一窍不通,姊姊明明知道的……她突然明白姊姊在打什么主意了。
这更是让她讶异,“姊……”
“秋怡,你快去准备啊,我们坑邛死了呢。啊,我先带尹先生到楼上去看房子,让他无休息一下,我马上下来帮你哦。”她可不让妹妹拆穿她“善意”的谎言,想促成一段姻缘,留给对方一个好印象是很重要的,等他们彼此眼里再也容不下其他,那妹妹会不会烧菜就不再是问题了。
迸艳阳赶紧把尹濂亭推到楼上,“你想住二楼还是三楼啊?”
“三楼,我要整个楼层。”他们往楼上走,古秋怡听到他这样说,倒是不太感到意外,他就像是会做这种事的男人,不过她马上听到她姊姊兴奋的抽气声,“真的?!那足够住九个人耶!天啊!你没骗我吧?我们马上签合约好不好,一年够不够,要不,半年也可以啦。”反正她是死巴著“大房客”不放了。
迸秋怡只好转进厨房,先去洗菜了。
“一年可以,不过我喜欢安静——”
“你放心好了,我们这里静得连邻居家的蚊子在飞的声音都听得到。”她马上保证。
“那隔音效果不是——”
“啊,我是说你如果打开窗户的话。”她马上转口,“当初我爸爸盖这栋房子,就是为了让每一位房客都保有隐私,所以在隔音方面特别加强过呢,保证你关起门来绝对安静无声的。”
走到三楼来,他转头望著她,“我想“姊妹出租”的广告词,绝对是你才想得出来的吧?”
“那是当然了——”咦?她怎么好像听到他话里面有讽刺……抬头一看,只看见他眯著赞扬的微笑……对啊,他明明是那么斯文的人,怎么可能想得出讽刺人的言词,一定是她多心了。最重要的是,她绝对不可能会把这么重要的妹妹交给那种会出言伤人的人,一定要是温柔体贴又多金的男人才能当她的妹婿的。
“来,这层楼一共三间的三房两厅,有三把门口的钥匙,和九间寝室的钥匙,现在都交给你了。”她打开其中一间的房门,让他进去看,然后把钥匙都交给他。
“镇上有百货公司吗?”整栋房子全部都是明亮颜色的原木地板,每一个客厅、卧室都有基本的家具,并且每一间都打扫得一尘不染。如果不是距离市区太远,这真是一个很好的环境。
“有啊,明天我载你去取车的时候就带你去……要不下午去好了,你好像什么都没带哦?那要买的东西可多了。”
“那就麻烦你了。”
“不会啦,我正好有空。”看他连换洗衣物都没有带,而且马上就要搬进来,有点怀疑他来这儿租房子的动机,不遇到底是赚钱重要,瞧他人模人样也不像个坏人,要做身家调查,接下来有的是时间,就别想那么多了。
懊丢脸!古秋怡洗澡以后,躺在床上,把枕头拚命压在自己脸上,直到快窒息了才松开。
午餐和晚餐都是古艳阳做的,她的手艺才真正叫做一流的,从五年前她们的妈妈过世后,她就演起长姊如母的角色,包办这个家的三餐,偶尔也会分给房客吃,每个人都知道她的手艺好得很,虽然她都给人收了钱啦……三年前她们的父亲过世,她就正式接下一家之主的位置,相当负责地照顾起她这个妹妹来。
不管怎么样,领了别人的功劳这种事,她无论如何做不来,明明是姊姊烧的菜,却还拚命在那个人面前称赞她,偏偏她一开口要说出事实,却被姊姊踩一脚,痛死了,她到最后只好忍著眼泪默默扒著饭不再争辩了。
只是她不懂姊姊这么聪明,成绩这么好的人,为什么每次看人的眼光都那么……不高明,看样子能够考得好成绩,不见得就有识人的眼光。
她静静地想著,直到古艳阳开门进来,“你啊,不要那么死脑筋好不好,就说菜是你烧的有什么关系呢,最重要的是你要博得他的好感嘛,姊姊可是好不容易才帮你看到一个好对象呢。”
“姊,我才十九岁。”而且她老早就打定主意这辈子都不再谈恋爱也不嫁人了。古秋怡从床上爬起来,两手紧抱著枕头,在冷气的吹送下,只觉得温暖。
“我也没叫你马上嫁给他呀,还不知道他家是做什么的呢,不过他看起来挺正派的,人又斯文又有礼貌,一定是出生在好家庭里的乖宝宝,像这么好的对象你怎么能放过,无留起来,能不能用再说嘛。”古艳阳笑呵呵地压过来,把妹妹给压倒在床里。
虽然各自有房间,不过她们经常两个人一起睡。
“姊……你真的认为他斯文又有礼?”搞不懂,明明有著一双慧黠的眼神,却好像总是用在“计算”的那一方面比较多。
“那当然了,他就是这一种人啊,以后你嫁给他,保证他一定是乖乖听你的话,很疼你的!”
迸秋怡有时候都会给她的自信搞得真的觉得也许是自己的眼光出错,姊姊才是对的。
可这一次,她相当确信自己不会看错,那个人,骨子里应该是一个相当冷酷无情的人,若说他会对人好,那可能也只限于自己的家人。
她不跟姊姊争辩,反正日久见人心,早晚姊姊会明白的,到时候反倒是姊姊会开始紧张她是否爱上了他,这么爱她的姊姊不可能会把她交给一个无情的男人……只是,姊姊居然会觉得那个人好,这一点,是比较令她挂心的,真希望自己只是多疑,想像过度了。
“姊,我们不谈这件事了,你让我去罗家工作好不好?那是我喜欢的工作,我要做。”轻柔的声音很难得有著坚持,只除了不再升学那一次,她对姊姊一向是百依百顺,任凭这一次姊姊要撮合她和那个人的事她也不吭一声,但她有著自己的想法。
从她反对妹妹不再升学,却拗不过妹妹的坚持起,古艳阳就明白她妹妹始终温柔沉静的黑瞳,一旦出现这么坚决的眼神,就是执意要做了。
“我知道那是你喜欢的工作,只是你不是已经在家里种瓜种菜了吗,还不够呀?去整理那么大一片庭园,是会累死人的,你知不知道?而且一整天在太阳下晒,会把你这身细皮女敕肉晒黑的。”她的眼里有满满的心疼,真不忍心让妹妹去晒黑了,那她的丈夫就更不好找了。
“你知道我晒不黑的,或者我跟你保证,我一定会戴手套、戴帽子,把自己的外表看得好好的,这样好不好?”知道姊姊软化了,她笑道。
“可是,那一大片的,整理起来会很累耶。”她光看就觉得累,搞不懂妹妹居然能把“拈花惹草”那种看似风雅,其实一点都不轻松的工作,当作兴趣。想想那些用来浇花的肥料是什么做的,怎么可能风雅得起来。
“是我的兴趣,我不觉得累呀。如果真累了,我会跟你说的,好不好?”她浅浅的温柔的笑著,两张相似的脸,却有著截然不同的神情和风貌。
她一直在想,怎么会有人说她和妹妹长得像呢?当然听到这样的话,她们姊妹都会很开心,而且得意,不过,她始终认为她绝对学不来妹妹的温婉气质,怎么会像呢?
“好吧,我暂时同意你好了。”她扯眉,“我不同意你一定瞒著我偷偷跑去做。不过我告诉你,如果让我看到你瘦了,你就不许再去。”
“是。”
两张脸对望著,相视而笑。
姊姊发过誓,这辈子除非帮妹妹找到好归宿,让她风光的嫁出去,否则自己这辈子不结婚了。
妹妹发过誓,自己这辈子是不会结婚了,要守著父母留下的这栋姊妹馆,让它永远保持父母在世时的风貌,让姊姊不用挂心这栋房子无人照料,安心的嫁她的好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