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尾声,牡丹绽放,正是盛开时期,王公贵族莫不乘机大办赏花会,争相炫耀一番。本来呢,办牡丹花会,邀请亲朋好友入府共赏,这也是联络情谊的一种方式。可惜,安亲王府只有绿草无繁花,牡丹花也是一枝不剩,在当时德亲王一声令下,全给清光了。为了此事,安亲王表面上不说,实则有点怪德亲王“管得太广了”
“我本以为皇兄借草胜于花。既然皇兄你爱花,我府里的尽数赠与,没有二话。只是皇嫂对花粉敏感,你府内不适合栽种,不过……反正你有别处可放吧?”
罗隽娣睨罗非,频频冷讽。
此处是安亲王府内东侧沉园,府内管理最严密的地方,属于安亲王私人休憩空间,园内梅苑、竹轩、歇亭,如今一片绿油油,草木繁生,独不见花色荣貌。眼前从歇亭看出去,湖边沿岸就连朵小野花儿都被拔光了。
罗非啾着五皇弟,扯起嘴角轻笑道:“你视名利如粪土,对争权夺利不感兴趣,天下谁拥有,你向来不关心,更别提管上别人家事了。五皇弟,你几时转性了,为兄怎不知?”
要论嘲弄本事,罗非绝对占上风,他还趁此机会教训了罗隽一番。既姓了罗氏,他生为皇族一员,对苍生福泽有责,这才是他该管的。
“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皇兄要教训人之前,该省自身。”
罗非挑眉,倒不知自己哪里招惹了五皇弟,难得他一改冷淡寡言性情,居然肯出言相激了。
“罢了,今日找你来,非为琐事。下月中旬,我准备登船下江南一趟,到了天崖山附近,想请皇弟借别馆一用。”
罗隽狐疑地瞇起了眼,“皇兄跟谁下江南?”
罗非笑了起来,毫不掩饰道:“自然是少凡了!”
又是孙少凡!“……既然皇兄要在别馆暂歇,此处离凤谷不远了,皇兄不顺便带皇嫂去吗?”
“不了,本王另有要事,携带女居卩有不便。”
“孙少凡去了就无碍吗?”在他看来,之于皇兄,这孙少凡与“女眷”无异了。
罗非若有所思,看他一眼,笑道:“皇弟若有兴致游江南,何妨一同前往?”
难得他与孙少凡一起,肯邀人同行。皇兄此去江南,有何目的?罗隽满心疑惑,却知问了也不会有结果,唯有亲自走一趟……他是该远离京城,出去走走了。
彬者说,远离安亲王府。
“既然皇兄开口,皇弟遵命。”
不出几天,游江南一事,就传到晋亲王耳里,他马上过来抱怨罗非偏心,邀了五皇兄,冷落了他这七弟。
因此,江南行又多了一人。
经过一段时日休养,她的脚伤已经好得完全,早就能够四处走动了。
不过罗隽总是担心贤亲王仍然想对她不利,即使罗非早已安排侍卫高手随时待命严密保护她,罗隽还是希望她能够待在府内。她本来想顺便利用这三个月当假王妃的时间,引出贤亲王的野心,拿自己当饵,将贤亲王定罪,看来这计划有他在就行不通了。
她伤好后,他还是时常带珍石过来。
榕园里,他进进出出,照常理说来是要遭人非议的。该称赞他为人端正,深得信赖,安亲王府人从总管到丫鬟,都为德亲王找到“知音”分享玉石而高兴,无非也是怜惜她这当家主母受到王爷的冷落,有个“皇弟”过来陪伴是好事,还不曾有人对他们过从甚密的往来,向罗非耳边嚼舌根。
榕园庭院凉亭,一把玉琴在前,倾城佳人一袭淡黄色纱衣,在黄昏下,素手纤纤,十指轻扬,衣袂轻飘,一曲自创的“蝶恋花”在园里穿梭嬉戏;纵然园里无花,从她的指尖流泻出的琴音给了人错觉,彷佛满园繁花争妍,百蝶翩翩飞舞。在花间,在她的身边,花儿、蝶儿都将她包围,令人着迷,痴痴凝望抚琴美人--…
几名贴身丫鬟看得痴迷,差点流下口水,榕园外头也挤满了被琴声吸引而来的仆人、侍卫,偷偷趴在墙边听。
孙少忛瞥一眼对面端坐的斯文亲王,只见他玉面偏冷,情绪无波动,究竟正凝神倾听呢,还是……有心事?琴声止,园里一片寂静,众人脸上迷茫意犹未尽。罗隽看向她,笑着点了点头,表示赞赏。
她可以确定,他有心事。
“小扮,妳带丫鬟们下去准备茶点。”她支开了一群丫鬟,凉亭里剩下两人,她才问他:“罗隽,你在想什么?”
一抹浅笑自他嘴角淡去,他深深凝视她,“妳怎么知道我在想事情?”
“这首曲子我弹过几回了,你应该听得出来我拨错了几个音,但你没有纠正。”她起身,来到他身边的位置落坐。
“我以为那是妳即兴创作,倒听不出是弹错了。”动人琴韵,犹如她的迷人,举手投足都成风范,哪怕是无心之过,也引人遐思,惹人怜爱。
两人对望,她从他黑沉沉的眼里看见一个影,那痴痴凝望于他的影儿是自己!
猛然心跳漏了一拍,忙以迷人笑靥掩饰莫名慌乱,说道:“你的话倒比我的琴声动听了。但是,这不能掩饰你有心事,若你信得过我,何妨说来听听?”
他垂眸淡笑,“皇嫂是自己人,我若有心事,说也无妨。……方才的确是分神了,抱歉。我只是在想,明日我与二皇兄下江南一事!”
“你也要跟他们去江南?”孙少忛讶异地瞠眸,月兑口打断了他。“他们?”他狐疑地瞇眼。
“我是听王爷说,他与友人要往江南一趟。只是没听王爷提起你也会去。”她赶紧圆谎。事实上,她是听凤紫鸳说的,同时凤紫鸳也告诉她,准备趁江南行,让罗非知道真相。
罗隽本以为罗非连他带孙少凡作伴一事都无耻的说出来,听闻她说明后,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你……你为什么也要去江南呢?”她出生江南,听到他也要去江南,心跳得特别快。
为什么要去江南呢?他凝视她许久,难言之隐只能藏在心底,也不想骗她,因此没有给她答案,他转而说:“我与二皇兄下江南后,会把常喜留下,妳若有事可找他。为了妳的安全,希望妳尽量待在府内。”
她一怔,忽然感觉到他即将离她而去,隐约猜出他下江南的原因,一串话冲到了唇畔,她硬生生吞咽下去,一颗心莫名跳得好厉害。她……是怎么了?每当收到他的关怀,她的心里总是泛着暖暖甜意。罗非和凤紫鸳下江南,来回也要一两个月的时间,所以她以为还会与他相处一
段日子;她听他讲玉石传奇,他静心听她抚琴,偶尔无事,还可下一盘棋,这样的优闲日子……原来只到今天为止!
“皇嫂,妳怎么了?”罗隽看她脸色苍白,香肩颤动,整个人随风晃,连忙握住她的肩。
孙少忛抬起头,看着一张斯文面庞…她忽然一凛,提到江南家乡,内心笼罩的阴影扯得隐隐作痛,此时又想起那人,猛然回首她却忘了―初遇罗隽,总将他和那人的身影迭在一块儿,见着他总生恨。曾几何时,罗隽是罗隽了?
“我没事…”她眼里流光激动,一脸茫然,心情紊乱复杂,在他即将离开的此时此刻,千头万绪难以理得清。
“妳脸色苍白,怎会没事呢?是不是突然哪儿不舒服?”他明天就要离开京城,她若病了,教他如何放心得下!
“我真的没事―罗隽!”
“失礼了,皇嫂。”他忽然将她抱了起来,穿过庭园,迅速步入屋内,“小扮,去请大夫过来!”
“我真的没事啊…”
他低头望她一眼,深深长叹在心底。这段无法割舍的感情,唯有随江南远行而去了。
一夜无眠……
裙襬曳地,碎步沉重。
两手推窗,仰头遥望。
天将亮,残星渐微渐隐,待日出升起,他将离开京城……
初在安亲王府相见那天,他满面惊诧未语,绝袂而去,她也如同此时辗转不寐,茫望银河欲转星靥靥。
所以,她觉得自己非见他一面不可,才约了他在承恩寺见。
再见双月湖畔,他已经放下过往暧昧情绦,尊她为皇嫂了。当时,她安心却也烦躁莫名,才会在凉亭阶梯摔倒了。接下来,他为责任重天天探视。她见他恭谨谦和,谨守礼仪,她这人打心眼里不信任人,时不时会想起那一吻,难免要质疑他“本性”,于是满肚子坏水泼了出来,有心捉弄,试一试他真性,故意要他拿玉石过来,增加两人相处时间。
丙真日久见人心--…他讲起玉石典故,眼神炯亮,滔滔不绝,真是个石头痴。
一段日子相处下来,她相信罗隽确实是谦谦君子了,她因此安心于“皇嫂”身分,在他面前偶尔扮演怨妇,讨他怜惜,她却知道自己正玩弄于他,沾沾自喜,乐不可言……
她本以为,她把罗隽当成好友,欣赏他的端正斯文,君子风度。
她故意不去看,他眼底残存压抑的深情,深知他能自持,一再耍弄他玩。
直到他终于要离她而去,她……她才发现,罗隽温暖的形影,早已经取代他,取代那令她僧恨恼怒挥之不去的阴影,柔软了她的心。
她望着天光化明,一道温柔光芒照亮内心深处。
相处这段日子以来,她偶尔玩得心愧,原来是对他渐有情意。
事到如今她才恍然,自己早已坠入情网。她,爱上罗隽了!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如此,她该怎么办?那个人……那个人……不可能放手……
世道如弈棋,变幻莫测。
当她在京城忧烦未来时,她万万想不到,往江南途中,凤紫鸳的身边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大事。
正如她最初见到罗非时,莫名地寒毛直竖,直觉这人、心机深沉,非简单人物。
丙然事实证明罗非入凤谷娶凤紫鸳,根本不安好心!
只是,这事实,这代价,凤紫鸳付出太大!娶了凤谷代理谷主的罗非,等于拿到了自由出入凤谷的令牌,他美其名派人协助凤紫鸳的妹妹!尚还年幼的凤女能者凤梅破―治理凤谷,实则为取得凤谷与凤女能者的秘密。
他并派手下以教导为名逐渐隔离凤梅破和凤谷人,最后得知凤梅破因年幼能力尚未完全展现出来,便暗中将她抓出凤谷,施以酷刑,把一个才十三岁的女孩打得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真讽刺,该说老天有眼吗?老天有眼,不该眼看罗非如此残忍凌迟一个无辜的小女孩;老天若无眼,无存怜悯之心,她被误认当了假王妃,凤紫鸳隐瞒身分至今,这阴错阳差的一局,才因此让凤谷尚存一线生机,未入绝境。
总归世事演变得太快,不过月余时日,江南一行人回到京城,已经物是人非。
她无法见上凤紫鸳一面,只有冷少怀暗中过来传话,她方知江南行发生的惨事―
未语泪先流,她紧握拳头身颤抖,久久才大骂出声:“罗非这畜生!”
“妳莫激动,紫鸳有交代,希望妳想办法离开安亲王府。”晋亲王府的冷总管一身灰色长袍,细长凤眼,面若冰霜,情绪不兴。
“紫鸳呢?她现在怎么样了?”她抓了冷少怀两手追问,恨苍天折磨好人,亏待了善人。
“自从在德亲王别馆昏迷后,只醒来一次。”冷少怀拉下她的手,看她满脸的泪,垂下凤眼。“罗非把她安排在东侧“芙园”静养,现在由我照顾她。”
“别让罗非发现她女扮男装!千万不能让罗非靠近她!”同在安亲王府里,她却不能去看她!
“妳放心,我会保护她。少忛,妳有办法令罗非写休书,毁掉他与紫鸳的婚约吗?”
孙少忛一愕,脑中空白一片,却不想冷少怀分心,她必须全神贯注应付机敏的罗非,才能保住辫迷中的凤紫鸳的身分,不被罗非识破。
“这事妳不用担心,我会尽快想出办法来。”
“……身在龙潭虎穴,妳自己多加小心。”
“嗯,妳也是。”
王爷出门月余回府,一时府内骚动,一切只为一人,就是王爷的结拜兄弟孙少凡。
王爷单身时,孙公子常在府内出入,他为人随和,府内上下都喜欢他。这回不知何故,孙公子昏迷不省人事,被王爷带回府中照顾。
王爷全心都在孙公子身上,真真彻底冷落王妃了,也难怪王妃闷闷不乐,要出来走走。
“王妃,您未用午膳,是否承恩寺的斋饭不习惯?奴婢去为您买些点心好吗?”
“不用了…小扮,我想一人静静,妳在此等候。”
“王妃……”小扮望着主子往双月湖走去的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可怜王妃,有倾城绝色之姿依然抓不住王爷的心,唉!她转身欲回寺内等候,却差点撞上一人。
抬起头来,她一脸讶然,慌张失措赶紧见礼。“奴婢叩见德亲王……”
她缓缓抬头,望着常喜和黑盘,转身看已然随着王妃身后而去的德亲王爷。
奇怪,为什么德亲王爷也会在此
午后艳阳,湖面上邻邻波光如泼满金粉,耀眼刺目,孙少忛望着,疼痛了眼,刺激得泪水盈眶,却彷若无视,站在湖边呆呆凝望。
虽然一口答应了下来,但是苦思一夜仍然想不到办法能够逼罗非写出一封休书。
休离她的“七出”条件:一无子,二婬佚,三不事舅姑,四口舌,五盗窃,六忌妒,七恶疾。
罗非千方百计才娶了凤紫鸳,顺利掌握凤谷,若休了她,一切前功尽弃,他绝无可能为芝麻小事写下休书。
“七出”里,最有可能逼得了罗非的似乎只有一条-…婬佚。
但是她该怎么做,才能令罗非勃然大怒又不生疑地休了她?
“妳怎么了?”
听见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孙少忛全身一僵,怕是错觉,又忍不住必头去看!
满眶热泪成了断线珍珠,滑落脸颊。
清晰的目光注视着一人,顽长身影,玄米色丝袍,出众气质,高贵不凡,俊逸面庞,深邃目光正对着她看……
“妳哭了?”满盘落地珍珠,掷地如同雷响,罗隽难掩动容,内心纠结成团,上前一步。
她一怔,星眸眨了两下,连忙抹去眼泪,唇弯浅笑道:“是阳光刺眼了。你怎么会在这里呢?”靠近她的步伐停住,和她相隔三步远。
“…自王嫂为何未带侍卫就出府?”
她满脸讶异,直望着他,半天不语,最后只无声叹息。他明明有意与她划清距离,疏远于她,却仍一心牵挂她的安危…至今她方知,他为她煞费苦心了。
她为凤紫鸳忧虑愁烦,倒将他抛在脑后了。
眼前也无暇他顾,她只能够尽快想出法子帮助凤紫鸳月兑身……
“皇嫂……妳有心事?”他又靠近了一步。
她仰头望他,看见他深邃眼神里锁着浓浓愁绪,喉结滚动,始终欲言又止。
懊说他也心事重重吧。
她从冷少怀口中得知,凤梅破被关在德亲王府别馆,此事罗隽事后才知情,当场与罗非闹得不愉快。
他,以为凤梅破是她的妹妹,凤梅破跌入断崖深海中,目前还被罗非封锁消息。
……他们是兄弟,同是皇族中人,罗非对凤谷藏着重重心机,他当真半点不知?“七出”条件,二婬佚……婬佚--…罗非对不起紫鸳,伤了破儿,她一定要为紫鸳和破儿讨回公道!
泪水顿时溃堤,不停滑落一张芙蓉脸儿。
“皇嫂…妳到底怎么了?”美人落泪,哭乱了他的心,手伸出去,却又碰她不得,拳头紧握,内心慌乱。
“罗隽,你早知道了吧?你皇兄心有所属,此人却非女子,他-…他根本不爱女人吧?”
望着她香肩颤抖,哭成了泪人儿,容颜绝望凄凉,他心如刀割却无言。猛烈阳光将她的脸庞烫红了,他看着更心疼。
人攀明月不可得,抽刀断水水更流……他该拿她如何?
等待半天无动静,孙少忛缓缓抬起脸儿,一双泪涟涟的翦瞳对上了他,“罗隽……你愿意为我犯罪吗?”
内心狠狠敲了一记,心脏迅速跳动,他瞇眼狐疑,神情迷惘,似有忌惮,“皇嫂……妳想做什么?”
孙少忛望着他,只是不停的流泪。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她的人生多半戴着面具在活,唯有她爱上罗隽这件事,她的心赤果果再真实不过。但是…“实不相瞒,昨儿晚上,我向王爷求去,但王爷不肯。凤族关于婚姻规定是一夫一妻,王爷心之所属非女子,并无违誓。还有一条是婚后不和,可相议和离,王爷……虽未履行夫妻义务,可相待如宾,他不愿和离,我若相逼,怕他误会我另有目的。……我一夜未眠,实在无法可想了……我百思不解,王爷既不喜爱我,为何不肯与我和离?……罗隽,你知道原因吗?”
他目光掩黯,避开了她。
“我不知道。”
他或许原本不知,在经过破儿落崖一事之后,罗非心思昭然若揭,罗隽……终是皇族中人,果然还是选择与罗非同路。
孙少忛深吸口气,下定决心。
“罗隽,如今于我,安亲王府已是人间炼狱,安亲王妃身分如同解月兑不去的伽锁……”这一招险棋能否安然过,就在这一刻了。她走近他,几乎和他贴靠,仰头凝望他,泪流满面,“罗隽,如今只有你能帮我了……你愿意和我演一场戏吗?”
美人香气销魂夺魄,英雄气短。他瞇眼凝视着她……她轻咬嫣红柔唇,两手紧握在胸前颤抖,偶尔碰触到他胸膛。彷佛无心之举,
却每下都敲击着他心门,敲得他呼吸紊乱-…
隐隐约约,彷佛记忆又回到马车疾驰晃动那一刻,两人的唇贴在一块儿,他两手环紧了她!
她睁着一双慌乱星眸,他轻吮她的唇,她软热小口甜似蜜,他一再细细舌忝吻,听见两人心跳撞在一块儿,终于失了理智含住她的唇,更深入地一尝迷人甜液……
美人香,香醇如酒浓,直到现在他才恍然,原来从那一吻后,他便沉醉未曾清醒过。
“……妳想演什么戏?”他低眼凝视于她,嘶哑嗓音彷佛为她臣服,为她酣醉,甘愿为她犯罪。
“明儿晚上……”
安亲王府向来戒备森严,任是再高明的梁上君子也插翅难飞得进来。遗憾防得了外人,难防自己人。夜深沉,雨声重,府门前忽然停了一辆马车,举灯一看,马车上有德亲王府徽物。
随车侍卫打伞,下车之人果然是德亲王爷。
只见德亲王爷在狂雨中踩踏雨水而来,打伞侍卫护主心切,自己全淋湿了。
“叩见德亲王爷!……德亲王爷有急事吗?家主恐已入睡,德亲王爷若有急事,小人进去禀告。”
“本王与二皇兄早有约,他没通知你们?”
守门侍卫面面相觎,各自摇头。
德亲王脸上不悦,摆袖道:“罢了,本王亲自进去找他。开门吧!”
“这……还是等小人……”
“大雨倾盆,难道要本王在此等候尔等回报?大胆!”
一声怒斥,侍卫吓得不敢怠慢,赶紧把门打开,恭敬迎进德亲王。府内皆知主子与五王爷关系好,小侍卫得罪不起。“最近城内不平静,你们把门守好了。”德亲王接过伞,示意侍卫先回,这才走入府内。
大门在身后关起。
他回身一望,紧握一把伞,在黑夜狂雨中,往榕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