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堂,女乃女乃问你什么时候才能给她答复,你已经拖了三个月,她说只能再给你一个月,再晚,她就要派别人去了。”
“一个月?不能再多给我一段时间考虑?”
“你还有什么好考虑的?严堂,我实在不明白,观光事业不是你的兴趣吗?现在女乃女乃要把它交给你,你反而踌躇,是不是舍不得离开台湾啊?!”
严皇的调侃最近一直在耳边回荡,严堂自己也迷惑,他还有什么好考虑的?难道真的舍不得台湾?
他的外祖父母是美国华侨,美国可以算是他第二个家,他也喜欢那里的生活,实在没有必要再犹豫……
“……堂,严堂。”秦仪已经唤了他好几声。
“什么事?”他终于神游回来了。
“吃冰淇淋。”秦仪把买来的冰淇淋甜筒递一个给他。
“谢谢。”他接过手,视线还是落在前方的绿色草皮。
秦仪在他身边坐下来,狐疑地审视他。
今天她休假,他提议离开台北出去走走,于是来到这里——西湖度假村。但是他一直心神恍惚,没怎么有兴致陪她,最近他时常这样。
秦仪发现,自过年后到现在的三个多月,除了她烫伤手那几个星期的体贴外,他的态度变得冷淡多了。
“严堂,你是不是有心事?”秦仪无法再保持缄默,终于开口问他。
严堂转头,对上她关切的眸子,顿了一会儿,他突然说:“我记得刚认识时,你的头发只到肩膀,现在长了好多。”
“我没有修剪,都半年了。我还记得等你的那个晚上,天气好冷,而现在都快夏天了。”秦仪陪他回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形。
半年……他从来没有与一个女孩交往这么久。现在严堂才想起来,这半年,他除了秦仪,居然不曾与别的女人上过床,甚至,连约会也很少。
是他自己变了,不再喜欢以前浮豹的生活,还是秦仪影响了他……不,他不能忍受自己会因为一个女人而改变,那太可怕,也太恐怖了,仿佛这一生,都被掌控了。
他绝对无法过着被束缚的生活,他必须离开这里,去美国,恢复从前的自己,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秦仪,我有事跟你说。”严堂冲口而出。
“好啊,什么事?”秦仪仰头对着他微笑。
她温柔的容颜一映入眼帘中,严堂开不了口。虽然他们有着随时可以提出分手的约定,但一接触那双清亮的瞳眸,他怎么也说不出口。
“没……没什么。”他别开脸,大口大口地吃着冰淇淋。
为什么欲言又止?他不说,秦仪实在不明白他此时的心思。
“我妹妹可能坑讴婚了。”秦仪转移话题。不找话说,可能气氛会逐渐僵住,弄得彼此尴尬。
“就是你常提起的仲仪?”严堂似乎也喜欢这个不涉及两人的话题。
“嗯,我爸和我妈本来很反对,经过她和男朋友的努力,与我父母沟通三个多月,现在他们终于肯点头了。我想,日子可能会选在八月左右吧,那时候仲仪放暑假。”秦仪考虑着,是不是该把曾源光的名字说出来?但是没他本人的同意,还是别说好了。
“说起来,我还没见过你妹妹,你们还住在一起呢,真奇怪!”
从西湖度假村回来以后,他们已经超过十天没有见面,秦仪又回复到两人刚开始交往时的生活,每天守在电话旁等着他。
“咦?姊,你今天又没出去约会?”仲仪刚才在楼下和曾源光分手,今天提早回来,才八点多。平常严堂约秦仪出去,起码超过十一点才送她回来,所以她不用猜都知道姊姊没出去。
“嗯……是啊。”秦仪装出笑容。
仲仪一直以为她和严堂交往得很顺利,就像她和源光一样,绝不能让她知道真相。
“前阵子源光说,我那未来姊夫和你交往后,像变了个人似的,每天生活正常,都不再闹花边新闻了,难怪你这么放心。”仲仪调侃她。
秦仪只是笑着,一句话也答不出来。她怕,如果开口,笑容就崩溃了。
她一直知道,严堂的绯闻减少,是为了不被家人逼婚,其实与她完全没有关系。
她忽然发觉,她和严堂的关系好脆弱,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会断了。
“姊,其实你们交往也有半年多了,为什么不干脆叫未来姊夫娶你过门?每一次我回家,妈总是问我,你和柳大哥进展得怎么样?快了没?”仲仪受不了地翻翻白眼,“你偏偏交代我不能在两老面前把未来姊夫供出来,害得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对不起,仲仪。”秦仪明白她很为难。她和曾源光最近时常回台中,不难想像母亲追着她猛套消息的情形。
“姊,我真是很纳闷,未来姊夫的条件那么好,为什么不能让爸、妈知道?”
仲仪实在不明白姊姊在顾忌什么,明明整个心思都放在严堂身上了,就连柳轼晨暗恋她也看不出来;本来想点醒她,后来想到他们同在一个地方工作,拆穿了反而引起两人的尴尬而作罢;只好简短警告她这个沉醉在爱河里的姊姊,老妈有意撮合她和柳轼晨,她最好是尽快把严堂带回家交差,省得她们的老妈没事半路乱认女婿,可惜她就不听。
“爸和妈……如果知道了,可能急着想见他——”
“那就让他们见嘛,又不是缺鼻子少眼睛,怕什么?”仲仪不认为这是理由。
秦仪摇摇头,“过一阵子再说吧。”
仲仪盯着她,在她身旁坐下来。
“姊,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秦仪猛然一僵,侧过头对着妹妹做出开朗的笑容。
“仲仪,你真多心,我有什么事情需要瞒着你了?”
仲仪狐疑地审视她好半晌,最后说:“可能真是我多心吧!以前严堂的女朋友众多,我担心你爱他会给自己带来痛苦,现在他只有和你交往,足见他对你也是真心的,我实在不应该太多虑。”
她吐了吐舌头,朝姊姊俏皮地一笑。
“谢谢你的关心。"秦仪拍拍她的脸蛋,装作若无其事地站起来,"我去洗澡,冰箱里有甜点,你自己拿来吃。”
“哇啊,太好了,我最爱吃你做的甜点了。未来姊夫真有福气,将来娶了你,天逃诩有得吃,真好。”仲仪马上去开冰箱。
娶!可能吗?他甚至连两人订下的交往条约都不曾说过要毁去……她一直在等,等他亲口提出来,但他就是不曾说过!秦仪自己知道,她对严堂的要求愈来愈多了,但她就是没有办法控制自己。
如果,她可以爱他少一些,那就好了。
“仲仪,最近……秦仪提过严堂的事吗?”曾源光装作是顺口提起。
仲仪边用餐,边专心看着舞池里的男男女女,研究舞步,没听到曾源光在跟她说话。
“仲仪!”曾源光摇摇她的手。
“啊,怎么了?”仲仪好不容易才拉回注意力,颇不情愿地瞥了他一眼,继续用余光扫向舞池。
“我在问你,秦仪有没有提过她和严堂交往的情形?”曾源光提高音量,舞池里有一大群人正奋力扭跳着身体,不难想像音乐有多嘈杂。
仲仪听到姊姊和严堂的名字,马上变得全神贯注。
“我姊从来不提他们之间的事,向来都是我主动问,她才会说上一、两句。源光,你怎么会突然问起他们?”仲仪紧瞅着他审视。
“没事,我随便问问。”曾源光低下头,吃他的晚餐。
“源光,如果有事情,你最好现在说出来,否则日后让我查到了,可别怪我无情哦。”仲仪俯身欺近他警告。
曾源光思虑了一会儿,终于决定招出来……一部分。
“我最近听说,严堂可能会到美国接管观光事业,因为是谣传,所以我才不想说。”
“我姊从来没提过这件事,可能真是谣传——不过她最近都没出去,会不会……就是为了这件事,她和严堂闹翻了,不敢让我知道?”仲仪喃喃自语地思索着。
“说不定,连秦仪都不晓得这件事。”曾源光嘟哝了一句,嘈杂的热门舞曲适巧停止。
“你说什么?”仲仪抬起头,刚才她努力想着姊姊最近的情况,没仔细听。
“我在问你,要不要跳舞?”曾源光聪明地转口道。
轻柔的抒情音乐袅袅传来,仲仪却已经提不起兴致。
“哪还有心情跳!我相信姊一定有事情瞒着我,一定是被严堂欺负了不敢让我知道。可恶!我非搞清楚不可,如果是真的,我一定会给严堂‘很好看’!”仲仪义愤填膺。
曾源光一点也不意外仲仪的激烈反应,平常她已经俨然一副正义女战士的模样,更何况是碰上秦仪的事。
这也是他为什么不想和严堂扯上关系的原因,省得严堂和秦仪万一交恶时,无辜的自己也被牵扯入内。他太了解仲仪的脾气了,她才不管一开始是谁先要求他供出严堂的资料,她只管,谁是严堂的朋友,到时候秦仪若是哭了,她一句一丘之貉便把他一并给排除掉。
现在他只好祈祷,别让仲仪碰上严堂。仲仪一旦发怒,绝不是火山爆发或者天崩地陷可以形容——完了!
他怎么会在这里!曾源光眼尾瞄到舞池里一对紧贴在一起的男女,差点没吓岔了气;但似乎并不意外严堂怀中搂着的女人不是秦仪。
“仲仪,你既然不想跳舞,那我们早点回去好了。”曾源光额头已经开始冒冷汗。仲仪只见过严堂的照片和偷窥过一次,应该认不出他来吧?何况灯光又暗。
“也好。我想跟我姊问清楚。”她最不喜欢有事情挂在心上了。
仲仪拿着皮包站起来,视线随意地调向舞池,突然定住!
“仲仪,我们走吧。”曾源光急忙走过来挡在舞池这一面,揽着她的腰催促。
“等一下。”仲仪故意不走,从他身侧探出头,眼光射向舞池中央,不屑地说:“你看那一对,人家跳贴面舞,他们居然在表演黏巴达。”
“那是人家的自由,你别管了,快走吧。”曾源光不用看也晓得她指的是谁,苍天保佑,没让她认出严堂来。
“那女生长得挺漂亮,可惜妖姿妖态的。源光,你会喜欢那种女孩子吗?”仲仪被拉着走向收银台,还不时频频回头看,正好那女子的舞伴也抬起头看到她,害她赶紧收回好奇的目光,像个被逮到做坏事的小阿。
“不喜欢。”曾源光随便丢了一句,掏出皮夹准备付帐。
“你敷衍我!”仲仪往他手臂捶了一下。
“那喜欢好了。”曾源光笑道。
岸完帐,他收好皮夹,庆幸着可以逃离劫难——
“源光,不跟老朋友打声招呼就想走?”
这声音……曾源光背脊一阵发凉,还来不及阻止,仲仪已经回头去观望,他只好也跟着回头。
这小子,吃撑了也不必自己跑来招惹劫难,这下子他准被拖下水!曾源光怨怼的眼神投向"劫难源",却发觉严堂并未看着自己,他酸涩的神色定在仲仪身上。
“源光,是你的朋友?”仲仪一看是舞池中那一对男女,马上抓住柄会将人家看得更仔细……奇怪!怎么这男人好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仲仪狐疑地眯起眼睛审视严堂。
严堂眸底闪过一丝诧异,更专注地盯着仲仪看。
曾源光随即明白严堂误会了什么,第一次见到秦仪时,他也为她们姊妹俩几乎相同的长相吃了一惊。
“呃……我来介绍,这是我的女朋友冉仲仪。”曾源光只将她介绍给严堂,然后便对严堂说:“我们还有事,改天我再找你,再见。”
曾源光急着想在仲仪还认不出严堂之前拉她走人,可惜天不从人愿,仲仪终于想起来这个男人为什么看起来熟悉了。
明明就是她未来姊夫,没有别人!
她把焦距调向那只巴在严堂身上的"八爪章鱼",露出一脸鄙夷与嫌恶。
“源光,不介绍一下你的朋友,改天在路上碰着了,我是叫他喂?还是叫他嘿?”仲仪脸上的线条紧绷,目光炯然地瞪着严堂。
她不是秦仪。严堂原来还不太相信曹源光的话,但现在他可以确定了。
“原来你就是仲仪。你好,我是严堂,时常听秦仪提起你。”知道她不是秦仪后,严堂扬起笑容,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我知道你是严堂,只是我很好奇你身上这只章鱼是不是下半身瘫痪了呀?”仲仪拿轻蔑的眼神淡扫过去,仿佛看久了自己也会被"污染"似的。
“你……你骂我是章鱼?!你这女人——”唐芳芳气得全身颤抖,指住仲仪,差点就要破口大骂,幸好及时顾住形象,眼角一瞄,转投向严堂抱屈,“堂,你评评理嘛,就算是你的朋友,也不应该开口就骂人嘛!”
“仲仪,你太没礼貌了,人家唐小姐可是当红的模特儿。”曾源光拉住仲仪的手,以防她骂完人开打。
“当红模特儿?这么说来脸孔很重要?”仲仪掀起嘴角,以很轻的音调对唐芳芳道:“唐小姐,你指望严堂评理,是不是瞎了眼睛呀?我只是找你小试一下牛刀,真正要开刀的对象是他,给你良心的建议,如果不想破相,最好立刻走人。”
“堂……”唐芳芳眼见她一点也不像开玩笑,吓得缩到严堂背后。
“仲仪,你别闹了。”曾源光劝她。
“放开我!”仲仪甩开他,冷不防就扫了严堂一个耳光。
严堂登时愣住,无法相信这个和秦仪有张相同脸孔的女孩居然出手打人。
唐芳芳见情势不对,赶紧溜了!
“仲仪,这里是公共场所,你别把事情闹大。”曾源光抓住她,因为她还想再打严堂一巴掌。
“你放开我,我要教训这畜生!”仲仪拳打脚踢,使曾源光不得不紧紧抱住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严堂回过神,却还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被打。
“你居然还有脸装蒜,厚颜无耻!你把我姊姊当成什么了?花瓶?还是你随时可以丢弃的玩物?”仲仪停住挣扎,火一般狂野的愤怒眸子瞪向严堂。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不过我想,你可能对于我和秦仪之间的关系有所误会。”严堂沉着地说。
“误会?怎么,不敢承认你和我姊正在交往,怕破坏你公子的名号呀?你这算什么?根本是想玩弄我姊的感情!”仲仪推开曾源光,逼近严堂。
“我没有。冉小姐,你真的误会了。”严堂皱起眉头,态度从容,显然不想多与她计较。
“你别想狡辩,我问你,你打算怎么向我姊交代?”仲仪的气势强盛,但对方波纹不起,反而使她看起来像个执拗无理的女生在闹脾气。
“交代什么?”严堂表情一片茫然。
“你背着她拈花惹草,还大胆的在公众场跋搂搂抱抱,居然还敢问我交代什么?!”仲仪手指戳向他的胸膛,恨不得手里有一把刀直接捅向他。
“我没有背着她做任何事,当然更不必谈什么交代。冉小姐,在指责别人之前,我劝你先把整件事情了解清楚。”严堂好心地提出谏言。
“事实已经明摆在眼前,我还需要了解什么?怪我姊瞎了眼睛,才会爱上你这种男人!”仲仪紧握着拳头,气得怒目切齿。
严堂没有说话。连他自己都觉得秦仪适合比他更好的男人,他还能说什么?其实他可以明白仲仪维护姊姊的心情,所以面对她的恶脸相向,他才无法生起气来。
“你说,你到底准备拿我姊怎么办?”仲仪才不肯骂一骂他就甘休,非要他给一个交代不可。
“这是我和秦仪的事情。”严堂的神色转为深沉,却不想多加解释。
“我姊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别以为我姊好欺负,就想吃定她,告诉你,有我给她撑腰,你休想好过!”仲仪推开他,走向吧台。
“仲仪,你干什么?”曾源光跟在她身后。
音乐停止了,所有的人都看着她。
吧台内的服务生见她打了严堂一巴掌,早已瞪大眼睛,如今看到她来势汹汹地朝着这儿来,他们老早就吓得闪人了。
仲仪砸掉一支酒瓶,气愤地指向曾源光。
“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你居然瞒着我任这臭男人糟蹋我姊!曾源光,我看错你了,算我以前瞎了眼睛,从今以后我要跟你一刀两断!走开!我要砸了这家店!”
“仲仪——”曾源光劝阻不成,反被臭骂一顿。他焦虑地盯着仲仪手上的碎酒瓶,怕她不小心让自己受伤了,想抢夺又担心起争执更危险,只好由她,自个束手无策地呆立在一旁。
仲仪抡起酒瓶,一眨眼的工夫,就把整个摆满高级名酒的酒柜全砸了,精致的水晶杯、咖啡杯组也无一幸免,这还不够,她赶起所有的人,把桌子也全翻了。
所有想上前阻止的员工全被严堂一臂挡下。
“让她砸,所有的损失我负责。”他沉声道。
“有这么好的事,那我可不可以下去参一脚?”严堂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戴眼镜的斯文男人。
“是你。好啊,下去砸,等一下我们五五分摊。”严堂睨他一眼,慢条斯理地说。
“那免了,我还是观赏就好。”李智霖笑嘻嘻地看着仲仪,她这会儿正把目标转向店内的摆饰品。
“老板,你回来了!她——”
几个服务人员看见李智霖,全都过来求助。
“你们待会儿要好好谢谢冉小姐,托她的福,店里重新装修的经费有着落了。”李智霖表情认真,郑重地吩咐下去。
服务人员面面相觑,耸耸肩,懒懒地到里面休息,老板既然不紧张,他们这些部属更不必穷嚷嚷了。
“你还真识时务。”严堂一脸嘲讽地斜睇他。
“好说。总不能破坏人家小姐的雅兴,是吧?”李智霖扬起笑容。
“智霖,你回来得正好,快想个办法阻止仲仪。”曾源光瞄见他,忧心忡忡地走过来。
他们几个都是好朋友,李智霖也见过仲仪。
“你不是一向足智多谋,怎么老是碰上仲仪就没辙了?”李智霖眸底闪着促狭的光芒。
“还耍嘴皮!这可是你的店,到底帮不帮忙?”曾源光忿忿地捶他一记。
“别为我的店担心啦,所有的损失已经有傻大头开口顶下了。”李智霖嘴上调侃人就算了,还有意地朝严堂觑了一眼,当然立刻就换来白眼。
曾源光嘘声道:“谁管你的店是死是活,我是担心仲仪伤到自己。”
“你这只‘诸葛’还真名副其实。”李智霖忍不住撇撇嘴角。
碰撞声突然没有了,放眼望去,四处东倒西歪,除了坚硬的墙壁还完好如初,其他没有一件物品是完整的。所有的客人排排站,掩着嘴巴小声地议论纷纷,眼睛还很忙碌地浏览这难得一见的“景观”。
仲仪还没打算完哩,不知打哪拿来一具小型灭火器,朝严堂这方向走过来,还把它高高举起。
“仲仪,你玩得太过火了!”曾源光担心她真的朝严堂砸下来,赶紧趋前挡住。
“这可不能开玩笑的。”李智霖当场变了脸色。
“你为秦仪出了这一口气,她真的会感激你吗?”严堂非但没有被骇着,反而扬起笑意。
老实说,秦仪有一个脾气如此暴烈又不顾一切维护她的妹妹,真的教他既惊奇又感动。
“严堂,你别再刺激她了!”曾源光吓死了。
“严堂,这只是给你一个小警告,要是你再敢对不起我姊,下次我砸的地方就是你的办公室!”仲仪拉开保险栓,把喷出口对准这三个同属一窝的男人喷出白沫。
“仲仪,搞什么?为什么连我也遭殃?!”李智霖七遮八掩地藏在严堂和曾源光后面,还不忘喊冤。
“笨!谁教你不闪!”仲仪把喷完的灭火瓶往地上丢,白了李智霖一记,同时交代他,“所有的损失你都找他赔,我可不会付你一毛钱!”
她指向严堂,又瞪了曾源光一眼,然后扭头跑出大门。
“原来是你玩了人家的姊姊,难怪她这么火。”李智霖朝严堂递了一个“罪有应得”的表情,然后睨向曾源光,好奇地问:“喂,你怎么不去追?”
“现在追,你想害我去送死啊?”曾源光没好气地说,手不停拍着身上的白色沫液。
“我怎么不知道你交了女朋友,而且是仲仪?”严堂突然瞅向曾源光。
“你也没有向我报告过,你的女朋友是秦仪。”曾源光轻易就予以回敬。
“你们两个雪人别杵在大门口‘联络感情’了,客人还以为我提早举办圣诞舞会哩。”李智霖上下瞧了他们一眼,才走开去招呼还留在店内的客人。
“严堂,我想跟你聊聊,到你的公寓还是去我那?”曾源光看着他。
“我公寓。”他只想回去换掉身上的衣服。
仲仪打开门,气愤地把自己丢进沙发里。
“仲仪,怎么这么早回来?你不是说要和源光去跳舞?”秦仪在房里看书,听见开门声出来探一眼。
“还跳舞呢,我和他绝交了!姊,我今天看到——”仲仪忿忿地开口,却又忽然煞住。
“看到什么?”秦仪好奇地挑起眉毛。
“看到……”仲仪一脸为难,不知道该不该说,但一想到严堂那不知自省、还一副坦然的态度,不说又担心姊姊将来受的伤害更大。“姊,我告诉你,可是,你不能太难过哦。”
仲仪严肃又慎重的神情,搞得秦仪心里忐忑不安。
“仲仪,你到底看到什么?”
“我看到……严堂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仲仪保留地说,不敢太刺激秦仪。
她关注地盯着姊姊的反应,担心她受不住打击,但是等了一分钟,秦仪只是垂下眼睑,一句话也没有说。
“姊……你没事吧?”她好冷静,反而令仲仪更加忧心。
“我没事。”秦仪强牵起一抹几乎看不见的笑容。
“姊,你别难过,我为你教训过严堂了,以后他再敢背着你到处花天酒地,你就别再理他!”仲仪安慰她说。
“你教训严堂?!仲仪,你怎么可以做这种事?你对他怎么了?”秦仪瞪大眸子,心急如焚地拉住仲仪的手追问。
“唔……也没怎么,我只是……打了他一巴掌……”
“你打了他?!仲仪,女孩子怎么可以打人呢!”秦仪紧锁双眉,忧心忡忡。
“另外……还砸了他朋友的店……”仲仪支吾道。
“你砸人家的店?!”秦仪骇得张口结舌,好半天才说:“你说是教训严堂,怎么会连他朋友的店都——砸了?”
“因为……我生气嘛,他和那只章鱼在舞池中搂搂抱抱,把店里弄得到处是腥味,还留着它干什么。”仲仪嘟起嘴,“姊,你别担心啦,我砸店,是故意让严堂赔一笔钱,不过顶多几百万吧,便宜了他。”
“几百万?!仲仪,你——”秦仪惨白着一张脸,说不出话来。
“几百万对他来说只是九牛一毛,怕还不能让他买到教训呢。姊,你对他太仁慈了,他就是看你善良、好欺负,才会在外头跟别的女人卿卿我我,完全不把你放在眼里。”仲仪为她叫屈。
秦仪摇摇头,“你错了,我和他之间的关系,并不如你所想像。”
“他也说过同样的话,为什么你也这么说?”仲仪狐疑地眯起眼睛。
秦仪如果早知道她的隐瞒会惹来这些是非,她就不会这么做了。
她抬起毫无笑容的容颜,“是我不好,没有早对你说,事实上我和他的交往有一些协定……”
“你和秦仪做这种约定?!”曾源光简直不敢相信,秦仪居然如此委屈自己。
严堂把和秦仪交往的前后经过说了出来。面对曾源光的惊愕,仿佛他做了一件荒唐事,严堂睇他一眼,以表示自己的不悦。
“虽然条件是秦仪主动提出来的,但是你答应她,不觉得自己太过分吗?”曾源光沉下脸来,责备的目光顿时扫过去。
“我告诉你整件事,并不是要你来批评我的行为对或错。”严堂蹙起眉头。
“秦仪不是随便、爱玩的女孩子,她是真心的爱上你,你玩弄这样的女孩,于心何忍?”曾源光不理会他,继续指责。
“我没有玩弄她,谁会知道一个初次见面的女孩子心里在想些什么?”
“你是说,一开始你不知道她爱着你,她来找你,你把她看作是放荡的女孩子?”曾源光似乎颇不能认同,看严堂的表情好像在看一个白痴兼大近视眼。
严堂忿忿地回瞪他,根本懒得同他说话,为什么他得接受他的质询?
曾源光故意把他的沉默当作默认,接着问道:“那现在呢?你们交往也有半年了,你还看不出来秦仪有多爱你?”
严堂脸上的神色复杂难辨,令人不明了他心里究竟怎么想。
曾源光不想逼他回答,转口问他:“你打算到美国去吗?”
严堂迟疑了一会儿,才缓缓点头。
曾源光叹了口气。
“在你走之前,我劝你最好想清楚,心里真正渴望的是什么……如果,你真的决定走,一定要跟秦仪说一声,别让她痴傻的等你。”
说……如果说得出口,他还会不说吗?严堂的眸子里透着无奈。
这些天来,他到处花天酒地,就是希望秦仪能够自己明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