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说,元家姊弟来到刘家港-看到上百艘船的架势,当下傻眼。拜托!扁是朝廷的船就有六十来艘,每一艘据说可载运五百人,放眼放去,船船相连到天边,想找年-,犹如沧海中找一粟,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务。
疲累的元初虹对弟弟道:
“哇咧!人那么多,怎么找?”
元再虹伤脑筋的搔搔头。
“啊不然我们回家好了。”
于是,姊弟俩手牵手,快快乐乐的回家去。
[姊,我们怎么还是在港口?”元再虹揉著,苦瓜脸地问。
元初虹按著后脑勺,不甚清楚地回道:
“不知道耶,我们刚刚不是说要回家吗?但是想跨出港口的场景,却跨不出去。而且好像被打了一下耶。”
“对啊,我好像也被什么人踹了一脚。”
两人似乎察觉到两道毒蛇似的视线正在瞪他们,当下他们非常识时务地道:
“既然还是在港口,那我们就去找年-吧!”
“对对!找年-去,这是我们应尽的义务。”
“即将启航,上船啦!闲杂人士退出黄绳外,不许越过——”远处报时的官差们齐喊。
人潮嗡嗡然,又是一阵大骚动,送行的人呼天喊地,货物尚未清点好的商家尖声催促,每艘船上的大鼓咚咚击出催声,要同行者快快上船。
元再虹找著了赵家商船,狂喜大叫:
“姊!快看,找到了!那是李冬在赵家当差的李冬,我们找到了!快过去!”
元初虹没能动弹,她的目光定在某一处,再也动不了,只能怔愕地呆住。
“姊?姊?怎么了?我们快过去啊!”元再虹跳脚,却扯不动她,不知她怎么了。顺著她的眼光看过去,啊,他大吼:“是哪个没公德心的烂人?居然随地乱吐口香糖渣,还吐那么一大块!”
元初虹瞪著无法动弹的双脚,气急败坏的大叫:
“快帮我一把啊!鞋底全黏住了,根本拔不起来!噢!气死人了,这双新鞋才穿第一次耶!”
我拔我拔,我拔拔拔——
无奈地上那坨口香糖执意的黏性坚强,就是不肯放过她那双美美的新鞋,在拔起一脚后,元再虹根本没力气再去拔第二只,喘得趴在地上。
元初虹只好忍住心痛,由著另一只黏在口香糖上面,赤著一脚继续寻找年-的旅程——
“仙度瑞拉?噢!你是我的仙度瑞拉吗?”
这时,一名奇装异服、全身金光闪闪的阿豆仔突兀的跳进了清一色黑发黄肤的场景,引起一阵指指点点。
元初虹眼花撩乱的好不容易适应了刺眼的光线,却又被异国男子手上捧著的玻璃鞋给薰厥了过去——
“你你你!变态啊?没事捧著一只鞋子到处薰人,当心我告到环保局!”元再虹扶住姊姊,立即代为出头。
“她,只穿一只鞋,可能是我要找的仙度瑞拉,我要给她穿穿看!”阿豆仔抓起元初虹的脚踝就要把玻璃鞋套上去——
元再虹一拳打飞阿豆仔:
“找死啊!中国女人的脚是你随随便便可以碰的吗?不用试穿也知道不会合!”拜托!那只鞋比脸盆还大。
被扁得七孔流血的阿豆仔一手捧著心爱的玻璃鞋垂泪,一手颤抖的指向他们,道:
“至少……至少给我相信她不是仙度瑞拉的理由……”
这时已醒转的元初虹火大的以大脚丫烙印上阿豆仔的睑:“size印在你脸上了,你自己核对!找死呀!没看到本姑娘在忙吗?还敢拿一只臭鞋来暗算我!”
解决掉碍事人物,元初虹拍拍身上的灰尘,很大姐大的拿根牙签咬在唇边:
“走了,找年-去!”很摇摆的走人也。
她看到年-了,只能紧紧盯著他。他更黑更壮了,似乎也更高了,但不变的是他那张敦厚的脸与微蠢的笑容……
她叫不出声,但元再虹可不,就见他老兄从后面掏出一只扩音器,吼出足以轰破每一个人耳膜的噪音——
“酒干啊通卖无——”
元初虹双目一瞪,抢过弟弟手上的扩音器,将他扁得奄奄一息。接著才如泣如诉地扬声叫:
“芋仔冰、草湖耶芋仔冰,搁有芋棵、菜头稞、芋棵巧、土窑鸡。土窑鸡搁来喽,麦吃耶郎紧来买——”
败快的,元家姊弟赚了一票,荷包满满的回家去。
四只熊猫眼悲凉相对,姊弟俩恐惧的抱著发抖。
“呜……我们遇到暴徒逞凶,好可怜喔……”
“那个叫做作者的人怎么那么壤?她以为她是谁啊?真可恶……”
“还……还抢走我们赚到的钱,说是赔偿她的抓狂损失,土匪!”元再虹悲愤地控诉。
元初虹忿忿不平:
“对嘛对嘛!自己乱写还怪我们不敬业。她每次都嘛这样,故事写得正正经经,自己都会在脑中幻想出一些离谱的版本,还敢怪我们乱演!”
“谁教我们是苦命的弱势族群,唉……”
再揉了揉痛处,哀怨且认命道:
“好了,上工吧。”
“钱歹赚呀……”
“又不能说不干就不干,现在失业率那么高……”
“呜……”给我记住。
“年——”元再虹大吼出声。
数十尺之距,人墙隔成障碍,吼声被吵杂消去些许,传到年-那边已模模糊糊地不真切。
年-抬头四望。谁在叫他?
“这里!”元再虹拉著姊姊往前冲,在一群“哎唷”、“谁撞我”、“谁偷模我”、“有色郎”的尖呼中泅游过人海,杀出一条血路,恍然回首一看,竟是尸横遍野、死伤无数、不忍卒睹。姊弟俩为这惨况掬一把同情的眼泪,念一声阿弥陀佛后,才面对年。
“你!”年-手上的糖全掉了,惊得身边的小阿全趴在地上捡,但他毫无所觉,呆呆问道:“耶?她咧?”
元再虹无奈的手指往下一比:
“在那儿。”
就见元初虹正与一群小乞儿奋战,比谁捡的糖最多,不时还恶口喝斥:“死小阿,没看牙齿都快掉光了还想吃糖!喂!那颗是我的,没看到上面有我的脚印吗?”
年-伸手紧抓住她双臂,很紧很紧,像要确认是幻还真……
“你……”她塞了满嘴的糖,颊鼓得像猪头,要确认是否为她,著实困难。
“……呃……”噎到了!噎到了!救人哦——她的心在急吼,但嘴巴像糊了胶,半个字也挤不出。
两两相望,眼中涌著千言万语,就见她出气多,入气少,就要含恨归九泉,这时——
“啡——啡啡——”一只骑著王子的白马神勇奔来。
“啡啡啡(白雪公主在哪里?)”
啊!是那个专治噎死之疑难杂症的白马王子吗?元初虹机警的抓住那唯一的生机,用力确认没错,白马在上、王子在下,正是白马王子是也,听说任何吃东西吃到噎死的,找他准没错。
她将双唇嘟成章鱼状,心中大呼Comeonbaby。
“啡、啡啡——(不!你不是白的!你不是白雪公主,我对黑雪公主没兴趣)”又是一阵马叫。
拽得咧!救人如救火他知不知道啊?一点职业道德都没有,没看到她快要死了吗?臭白马!
年-看不过去,自告奋勇道:
“我来也是可以的。”
为什么可以?她以眼神问。
“因为我是这个故事的男主角,被作者加持了神奇的力量。”
有道理!OK,让他来也成。章鱼嘴立即转向,同时记恨的踹飞那只白马与那个王子。
“上船喽——”鼓声打得震天响,是最后一次的催促,再不容人拖磨。
没有时间了!两双眼同时闪过焦虑。
快啊!惫磨菇些什么!她以眼神表示出著急。
“我……我……”他结结巴巴。
什么啦?有话直说成不成?
“啊——你上次打牌欠我的钱要不要先还来?”
啥?趁火打劫啊?太过份啦!
夥同弟弟,元初虹将他扁成猪头。
结局是有情人终成怨偶,全是打牌惹的祸。
三名主角含泪跪在墙角,头顶撑著水盆,膝下顶著算盘,各自咬著毛笔在墙上写——我不会再乱演了一千遍。呜……做主角还要被凌虐,呜……
那边,船已逐只启动,先出港口的是军船。赵家商船上的人都在叫著年-,只剩他们还没收起甲板。
年-心急的看过去,很怕牌搭子不找他凑一桌。再回头面对她,不知如何启口——
“你、你想说什么?”她屏息等待。
“等我!懊吗?”他急切道:“也许我不一定赢得了钱回来,但请等我两年,如果我没输光,再回来跟你打,你知道,两个人是凑不了一桌的——”
元初虹推著他走,也不为难:
“好!我等你,两年后我在开平等你。”
他瞪大眼,不相信一切那么容易,狂喜的他忘情的搂住她腰:
“真的?真的等我?你愿意?”
“我愿意。”他的大胆让她双颊红透。
“啊!我的老天!你你……”
“喂!年-,你要订约,总要给个信物吧?”元再虹提醒著,生怕日后成了没能兑现的芭乐票。
“好、好的!我”他不舍的放开她,然后在自己身上掏掏找找,却是什么也没有。他把钱都拿去赌光了,以致身上就只一套衣服,再无其它。
她也是,口袋空,值钱的东西没半件。
懊尴尬的相望,觉得伤感,不禁抱头痛哭。
赌博真是害人的东西啊,他们什么也没有了……
“不会吧?你们拿不出半件东西吗?”元再虹很想昏倒,那他刚才欠下的赌债怎么办?
军船已全数出港,接下来是商船,几个赵家下人跑过来叫:
“年小扮,快上船,三缺一啦!再不去就不等你了哦。”
元初虹伸手推他:
“走吧,两年很快的。”
“但是,信物……”
她突地捧住他脸,用力捏挤——
一下子,年-的双颊浮出两枚山楂饼。
“我捏出两块红肿,就是信物,其它并不重要。”
他终于定下了惶然的心,在她坚定的目光下,再也没有比她更具暴力的了,不是吗?火气啵啵冒,凶光闪闪——
咚咚咚咚——鼓声在急催。
唉相逢的人就要分别。
年-伸出双手扑过去——
“有借有还,再借不难,我掐死你,当作信物。”
两人缠斗成一气,你踹一脚,我揍一拳,打得不可开交。
他一记夺命剪刀手——
“这才是信物,我们的!”他满脸青紫的叫。
她回一记灵蛇吐信——
“这才是信物,我们的!”她双耳轰轰然。
宾来滚去、滚来又滚去,愈滚是愈远——
元再虹毅然上船,船帆立即扬起、启动。他一上船就疾奔到牌桌旁,拚老命打起方城之战。
为这作者的十八相送私藏版划下至少不血腥的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