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灵樨有一段惨淡的童年生活。
之所以会过得那么惨淡,得从她出生时说起——
听母亲说,生她时作了个梦,梦见站在一棵开满花的桂花树下,高举着双手盛接金黄色的落花,香味染满身,连醒过来了都还依稀闻到那芬芳。然后她就哇啦哇啦地诞生了。
“老公老公!我们这个女儿将来一定不得了!”江母兴奋地直抓着丈夫叫,急急说着自己神奇的梦境,一点都不见产后应有的虚弱。“我们不能辜负我梦见的桂花,也许女儿是桂花精灵来投胎,所以我们就叫她江桂花好了!也许以后她会成为什么大人物呢!”
“可是桂花那么多品种,-通称她桂花,会不会太不敬了点?”江爸抓耳挠腮,跟着紧张起来:“-不是梦见金桂吗?是不是叫江金桂比较好?”
“啊?这样也是啦,可是有落花耶,是不是叫落花好一点?”
“可是花有很多种,随便叫不好啦。那……叫落桂怎样?”
“可是这样听起来像不像下跪?”
“对厚,有像溜。再想一想好了。”
“对呀,我们要好好想一想,取错就不好了。”
夫妻俩都觉得事关重大,不敢轻率视之,偏偏亲朋好友、左邻右舍闻此奇事都巴巴跑来家里出意见,一时之间百家争鸣,意见满天飞,把夫妻两人搞得一个头两个大。
于是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夫妻两人偷偷抱着女儿跑到南投的山上去拜访一个高人——此高人很巧的正是姓高,叫高天寓,是江爸的幼年好友,同时更是个能人异士。听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能感应、擅卜筮,被封为神算,绝对不是那种上电视漫天胡扯、怪力乱神、骗吃骗喝的神棍。
他隐居在南投山上,是个修道人。虽是神算,却不以算命卜卦为生。他只算有缘人,平日则以耕种、教授武术来支应生活上的开销。
而江灵樨这个名字就是高天寓帮她取的。
别花的别名叫木樨,既然江氏夫妇深信女儿是桂花精灵来投胎,就取灵樨二字。虽然笔划很多,害她小时候常常写自己名字写到手抽筋地抱怨连连,但长大后反而拍胸庆幸,比起那些桂呀花的,她还是喜欢灵樨这两个字多一些。
但一切的不幸也就从遇见高天寓开始——
“你们这孩子体质颇为特殊,如果可以的话,把她留在我身边,由我来照顾她吧。”
斑天寓是个修道人,不吃荤食亦不沾酒色财气。他身边有许多孩子,有的是他收养的孤儿、有的是天生异能被他带在身边教导照顾的孩子。在卜算出江灵樨的命格后,发现这小女婴除了天生阴阳眼外,还有一些特殊的异能,最好是跟在他身边由他护持,就算不是为了开发那些异能,至少可保她免受鬼灵的惊吓。
不过,江家夫妇当然是不肯的!
开玩笑,辛辛苦苦怀胎十月才生下来的宝贝,又是第一胎,还长得那么可爱,怎么舍得让她离开身边呀?不行!不管怎么说都不行!
虽然他们很信服高天寓的能力,也非常地迷信。可是迷信这东西一旦与亲情相抵触时,亲情当然大获全胜。
所以江氏夫妻除了抵死不肯留下女儿外,还巴着高天寓A回一堆保命符、长生符、趋吉避凶符等等等的东西。
A完后,拍拍临走时,高天寓只吩咐道:
“她终究还是要来的。现在我也不好强要你们把女儿留下来,等她上小学后,你们再带她来吧。”
江家夫妇嘴上随便说好,其实根本不打算再来,从此更把这件事-到脑后。
可是在江灵樨七岁那年,江氏夫妇却不得不连夜带她跑上山来。因为江灵樨中邪了!一群恶灵争夺要进入这具纯净又容易入侵的身体,她发高烧、不断呕吐、嘴巴里发出十几种阴森而陌生的声音,像是有一堆人正在她身体里吵架,五官扭曲狰狞,到最后居然从七孔流出血来!
江氏夫妇吓坏了,他们把女儿送到南投时,女儿已经眼睛翻白、口吐白沫,心跳也停止了!
斑天寓花了两天一夜才把江灵樨救回来。
可是却救不回她吓坏的胆子,从此,江灵樨非常怕鬼。
她天生有阴阳眼,一出生就看得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也许是高天寓送的那些符咒起了作用,从小江灵樨看到的、遇到的都是一些善良无害的鬼灵,在她还不知道什么叫“人鬼殊途”、“阴阳两隔”时,就跟那些“东西”玩在一起了。有时候祖先回来交代什么事,都是经由江灵樨转达,一点也不知道要怕,日子过得非常自得其乐。如果真要说有什么困扰的话,那困扰也不是来自鬼,而是人——一群来跟她问六合彩明牌的人。
“我怎么会知道下期六合彩开几号?”小灵樨好困惑。
“-不是可以见到阿祖吗?-问他老人家一下嘛!”众亲友们围着她不让走。
“阿祖只是阴间的普通公民,又不是神。”阿祖明明说过很多次他不知道的,为什么大家还要一直问呢?小灵樨不明白。
“不管啦,-叫阿祖随便给几个数字!几个数字就好!”众亲友没得到数字不罢休。
小灵樨无奈地看着一直点头怂恿的众人,也看着飘在半空中不断摇头的众先祖们。觉得好苦恼,只好跟着摇头,一直摇头——
“呀!我知道了,天机不可泄漏,只好用暗示!小灵樨摇了五次头,我猜这是不是代表……”
“呀呀!我也知道了!你们有没有发现小灵樨两手握拳、站三七步?这是什么数字,大家快来猜一下!快快,要发财了!”
“什么?到底是什么?你们可不要藏私,说出来大家发财呀!”
于是一群鲨鱼很快地离开了。
在小灵樨眼中,人跟鬼没多大差异,不明白为什么大家会怕得要命?
可是,当她上小学后,一切都变了,她看到的鬼不再是那些善良的,还有许多断手断脚、青面獠牙且充满恶意的。他们觊觎她这具上好的寄生体质,都想拥有她、入侵她。于是小灵樨的生活一下子从天堂掉入地狱,她无法入睡、无法吃东西,一群恶鬼极尽能事地以各种可怕-心的面貌惊吓她、伤害她,趁她吓得三魂七魄四散时,顺利入侵她身体想要作威作福,但却无法如愿——因为高天寓早为小灵樨下了灵咒,任何一个进入她身体里的鬼灵都会像进入监牢里一般的被困住。
被制在她体内的鬼灵出不来,而想进入她身体的鬼众们毫不知情,一个个地跑进去,最后被困在她身体里的竟有三十几只鬼!
江灵樨天生有着灵媒体质,如果她愿意的话,日后会是最顶尖的灵媒。可是经过这些恶鬼一吓,她病了一年身体才康复,唯一没康复的是她那彻底不见了的胆子。
虽然无意成为灵媒,可是还是得留在高天寓身边,让他为她改变体质,封住她所有的天生异能。
她不要再看见人类以外的“东西”、不要当灵媒,她只想当一个平凡人——平凡而胆小的人。
想当一个平凡人,就得留在高天寓身边至少三年,让他替她封印、调整异能的体质。所以江灵樨留下来了。成了众师兄妹中唯一个特例——别人来这里是为了学习运用自身异能,而她则是为了把自己变成一个平凡无奇的人。
那三年的时间,对江灵樨来说,是另一个恶梦。
被鬼差点吓掉小命已经够惨了,还被人欺负,这还有天理吗?
就是这么没天理!
那些师兄师姐们以年纪最长的高昂马首是瞻,高昂喜欢谁,他们就讨好谁;高昂讨厌谁,他们也就跟着去欺负谁。他是高天寓的养子,除了在五行八卦、占卜命相的学习上很有天份之外,又深具领袖魅力;长得也好,站在一群人里就是特别突出,大家自然而然地都听他的话。
而不知道为什么的,高昂就是喜欢欺负她。
一个大她六岁的“大人”了,却老爱抢她的零食吃、扯坏她好不容易绑好的辫子、把她写好的作业藏起来,害她交不出作业,挨老师板子;还说她红红的脸像麻-,每逃诩要捏上好几次,把她捏肿还不放手,非要把她弄哭才甘心。
明知道她怕鬼,却老爱吓她说她身边有好多鬼围着,这个没有头、那个眼睛掉出来的,她都哭了他还嫌吓她不够,每每作势要抢她身上的保命符,让她“看看”那些鬼的长相有多稀奇……这人恶劣到无以复加,跟那些恶鬼一样可恶。
住在南投那三年,她的生活无比悲惨,总是不断怀疑着自己到底长得有多顾人怨,怎么大家都要欺负她,就算不欺负她的也对她不理不睬?
幸好她的爸妈再也忍不住对她的想念,坚持要把她带回家——不然他们夫妻老是三天两头来南投探女也不是办法,他们都因为太常请假而快要失业了说。
斑天寓同意了她父母的要求,但没想到那个高昂居然大声反对她离开!
去!谁理他?!小灵樨很肯定这个坏人反对的原因只是不愿意从此少了一个可以任他欺负的玩具。所以她大叫大嚷要回家,再也不要看到这些讨人厌的师兄师姐了!她最讨厌他们了!讨厌讨厌讨厌!
就在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讨厌”声中,她被爸爸抱下山,从此远离这些恶梦。
她以为,这辈子不会再见到他们,尤其是高昂。
“你怎么会知道我住的地方?!”江灵樨还处在不敢置信的情况中回不了神。
“不请我进去吗?”高昂深深看着她,非常专注地看着。
这人又在转什么坏心眼了?江灵樨警戒地瞪着他。不喜欢他看她的样子。
“不用了,没什么好招待的。”她已经长大了,不怕他了。哼!
“-这儿……”他从她头上方看进去,眉头不禁凝了下。他没有天眼、阴阳眼什么的特异能力,所以看不到鬼神,可是经由后天的潜心修习,他能感应到周遭有着不同于一般人类的磁场。“屋里面有两个灵体。怎么回事?”
“你、你管我!”她抬高下巴。
“-不是最怕鬼吗?”他脚下一动,不请自入。
“哎!哎!你怎么这样?”不想跟他有肢体上的碰触,只好赶紧退开,由着他登堂入室而无可奈何。他有功夫呀,又不管她的拒绝,她除了退开还能怎样?
斑昂站在房子的正中心点、同时也在小方面前。虽然“看不到”,可是他知道自己身前有一抹干净的灵体,而另一抹在床上。
“不是死灵。”他声音有些讶然,沉吟了下,伸出左手掐指算着,很认真的样子。不知道算出了什么,就见他原本清俊的眉峰不悦地拧了起来。
他眉头干麻皱成麻花状呀?江灵樨在心底咕咕哝哝的,但是不想开口,也不想理他。童年或许过去了,但是曾经被伤害过的心灵并不容易学会宽宥,她没有那么洒月兑,她很会记恨的。
一日为恶梦,终生是恶梦。
就算他是尽得高老师真传的厉害高手、就算她屋子里有一百只鬼,也不稀氨他帮忙!希望他掐到高兴了后,可以马上走人。
这时电话响起,她眼睛一亮,快乐地冲过去接,这次百分之百一定是赵先生了!
“喂!我是江灵樨!”她热络的声音让站在一旁的高昂瞪住她,可她浑然不觉,背着他径自开心着。
那头果然是赵子融!
“江小姐-好,我是赵子融。”
“我知道,我、我听得出来。”心口怦怦怦地跳。她的声音会不会太紧张太高亢了?听起来会不会很花痴?她要控制一下,要控制好呀,就算两人之间不可能了,还是希望可以给他留下一个好印象。
“-还好吗?回去后有没有看医生?”
“我……没有啦。我现在全都好了,什么事都没有,谢谢你的关心。对了,你、你还在上班吗?工作很忙喔?”
“我还在公司,不忙,但是因为上司有开会的嗜好,当人下属的只好舍命相陪。”
“开会的嗜好?这是什么症头呢?”她噗哧一笑,觉得赵子融真是个有意思的人。明明看起来好正经、好菁英的样子,却总是说出一些好好笑的话。
“我也不太明白,也许等我爬到他那个位置之后就会知道了。”他的声音懒洋洋的,她可以想象他现在的姿态——倚在楼梯间抽烟偷闲,嘴里讲着电话,拿烟的手还抓松了领带,慵懒无比的帅劲不费吹灰之力展现……好帅哦……
“你不喜欢开会?”她喜欢听他的声音,好听又沉稳。
“比起一天到晚开会,我还宁愿多去开发几个新客户。告诉-一个秘密,不是成天开会,就能把客户给“开”出来的。”
她笑若银铃,早忘了屋里还有其它人,而那人的脸黑得好难看。
“显然你老板不知道这个秘密。”
赵子融在那头笑了。电话那头好象有人正在叫他,所以他道:
“-没事就好了,不过还是要注意自己身体。我要进去开会了,先跟-说再见,有机会再出来吃个饭吧?”
这是客套还是当真?她听了心口再度乱跳,一时没有回话。
“江小姐?”
“喔!喔好的!当然好!我随时都有空——”这样说好象太不含蓄了,快改口:“不是啦!我是说、我是说……反正我也没人约……”天!耍白痴喔,愈说愈糟。“赵先生,我我我我……刚才都是在胡说,你不要放在心上!懊了,再见!”
结果,她挂他电话!
币掉后,开始扯头发,很想撞墙。
呜……为什么?为什么她总是在赵子融面前表现得那么差?不是扮演疯婆子,就是演笨蛋!这是为什么呀?
老天爷,你也说句话吧?!
“男朋友?”冷冻库一般的声音从左前方阴森森传来。
“喝!”她大惊。根本不记得高昂的存在,所以被吓了好大一跳!“你还在!”
一条青筋浮凸在高昂的太阳穴上,隐隐爆动。
“-好兴致哪,有两只鬼在-的地方造乱,-还能这么悠哉自得地跟野男人打情骂俏,嗯?看来-长大后真的不怕鬼了,了不起。”
“你管我!”她跑到门边道:“如果你满足好奇心了,就请走吧。”
“-不想知道有什么事正发生在-身上吗?”他斯文的脸孔变得严肃,显然是非常不习惯被赶,生气了。
十八岁就被称为“天才神算”的他,向来就只有被人拱着、崇拜着的份,有多少富商名流捧着大把钞票苦候他的召见都还见不上他一面,而这个……笨女人却只想赶他走!
“等老师回来我会问他,不劳你费心。”她把门打得大开,希望他快走。
“-怕什么?”他走近她,见她惊退出去,气绝地停住。“我并不会伤害-!”
“我不相信你。”她哼。
妈咪?这时床上的晶晶揉揉眼醒来,没发现屋里有陌生人,滑下床跑向江灵樨想要撒娇,可是——啊!懊痛!
一股劲道突然把她打到角落去,要不是正站在那里的小方接住了她,晶晶怕不一路撞进墙里去了。
“你做什么!”江灵樨大叫。不可置信地看高昂把人打出去后,竟还开始对着两只小表结手印,一副要收妖的架势!
这怎么可以?!
“你做什么!侠住手!”她冲过去挡在两名小表身前。
斑昂暂止了动作,有些讶然地看她:
“-看得到?看得到那两个灵体是吗?不可能!案亲的封印不可能失效。”
“你别管我的事!我看不看得到也不干你的事!反正等师父回来我自会上山向他报告,你走!这里没有妖怪给你收!”
斑昂当然不会乖乖听话。
“他们不属于这里,我得把他们送走-走开。”
“你才不属于这里,该走的人是你!”江灵樨紧张地盯着他的手印看,并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不让他收了她身后两个小表。虽然她没学到师父的半点本事,但至少知道要如何让高昂施法失败,他休想在她的地头为所欲为。
她感觉到身后两只小表一左一右抓住她衣-,隐隐发抖着。
“你们别怕。”她轻声说着。
对!她是很怕鬼,很怕很怕,而这一阵子也被他们搞得快要崩溃没有错,但好歹给人家叫了好几天的妈妈,他们既没有害她,大家又有一点感情了,怎么可以眼睁睁地看他们给这个没天良的高昂消灭呢?
“-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出现?”高昂眼一-,以质问的口气问。
“我不知道。”她抬高下巴,说得毫不羞愧。“但我就是不准你动他们。”
“-是我师妹。”
“我不承认。”
“我承认就好了。”他举起手,作势要拨开她。“他们不该出现!这里不是他们的地方,想投胎找别人去,别赖在这里,我这是在帮他们。”
“你在胡说什么?”她躲他的手,却不让开。“你下去抓那些危害人间的恶灵,偏偏跑来欺负小阿子,算什么英雄好汉?!大欺小,不要脸!”
“若-以为站在前面我就拿两个小表没辙,未免把我的能耐瞧得太轻了!”他轻嗤一笑,开始打手印——
“少自吹自擂了!”她看紧他的手,在心底默默地算着时间,五、四、三、二——突地,冲向他,双掌手腕相抵,一上一下置若八卦图腾状,往他结好的印上撞去。“你也别想小看平凡人的力量!”
力道毫无节制地撞去,忘了高昂有着深厚的武学基础,不是那么容易就会被一个肉脚撞翻过去的。
但她还真的把他撞倒了,高昂在眨眼间飞快转换手势,放弃手印,张开双手环住她,一起随着她的力道退后,被沙发扶手勾了下,两人便往沙发跌去!
啪啦!
触电!
懊……好耳熟的声音!懊,好好……熟悉的手指发麻感觉!
太熟悉了,熟悉得让已经很有经验的江灵樨全身寒毛直竖,忘了叫痛、忘了自己正躺在最讨厌的人身上,什么都忘了,心里只有三个字在不断不断不断地重复着——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她不敢张开眼,不敢抬头看,想说这样一来也许她心里所料想的事就不会发生……可是……
炳-,老妈!一个童稚却陌生的声音在她耳边叫着。
被她压住的高昂,身躯一瞬间僵硬警戒,像是被什么无法理解的事镇慑住,一心想弄清楚,将她抓到一边,由着她趴着继续当鸵鸟,然后起身面对让他疑惑不已的事。
不会错的,一定是又有一只小表平空出现在她屋子里了。不用看也知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老妈老妈老妈!我叫高兴!败高兴的那个高兴哦!-起来不要装死啦,起来看看-可爱的儿子嘛!这个突然在屋子里蹦出来的小表一出现就顽皮地在江灵樨身上爬来爬去,一点也不怕生。
喂!你是谁?为什么乱叫我妈咪?她是我妈咪耶!晶晶双手叉腰地跑到新来的前面质问。
她是我老妈,你们才不要乱叫。小男孩挥挥手,一点都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绑来的还敢讲话这么大声。小方一径冷声冷调。
这跟谁先来后来根本没关系!叫高兴的男孩摇头,一副什么都知道的神气样子:重点是,我才是老妈要生下来的孩子。
你乱说!你乱说!晶晶跳脚。
你凭什么?小方下巴扬得高高的。
就凭——高兴嘻嘻一笑:你们看到了,我爸爸就在这里!而你们的爸爸在哪里呢?
两个小表被问得哑口无言,原本的吵闹一下子化为沉寂。
这些小表在说什么呀?江灵樨发现自己根本听不懂。不过这不重要,眼下她比较看不过去的是——
“喂!小表,你这个后来才出现的给我客气一点!大家好好相处不行吗?”
不过她的话显然被当成耳边风,因为那个前一刻才被她警告过的小表,此时又爬到她头上大叫大跳地说着:
老妈,老妈,不要浪费时间,趁老爸人在这里,你们快点去把我生下来,快快!快快快!
这个满口浑话的小表在说什么呀?
“别乱叫!我才不是你老妈!”她不悦地叫。
老妈老妈老妈!叫得更故意了。
“下来吧你!”臭小表!
江灵樨伸手把头上的小表扯下来,眼角余光看到高昂正专注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眼底好象还闪着神秘的光彩,乱诡异一把的,但她没有心思理他在想什么。对他开口问道:
“你可以告诉我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吗?如果你知道的话。”
“不赶我走了?”他缓声说着,又是慢得让人生气的语气。
“我赶得走吗?”她哼。
他笑,没回答。
他不会走,好不容易来了,就不会轻易走。
拔况经他掐指一算,发现情况大大不妙后,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走了。
他算过的,她的姻缘属于他。
他绝不会让这个“属于”变成“曾经属于”!
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