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摇摇欲坠的危楼前,在初冬背景的烘托下,危楼俨然有鬼屋的架式。若不是台湾的电影业太过萧条,这幢楼房绝对有幸荣登最佳鬼屋场景之首。
人生的际遇实在充满了奥妙,在意外与巧合的串连之下,你该遇到的人,绝对跑不掉。
钟尉泱揉了揉胸口,那儿正占据着一大片瘀青乌紫。那女人从来不懂手下留情为何物,下脚之重几乎让他一口气再也提不起来。不过看到她害怕得逃之夭夭倒也是满意的收获。这种行为对任何人来说可能不值一羞,但若是孙琳琳则不同,她是那种宁愿被揍得全身是伤,也不肯因任何一种理由逃月兑求自保的女人。所以,值得。
不意外自己眼前所见正是孙琳琳的窝居。她向来反骨且不修边幅。想来她更不会是努力工作的人种。如果她是,那么今天她就不是侦探界没没无闻的小侦探了。不过,即使是一个小侦探也应该办过几件小案子吧?但亚彦给他的答案是——无从查知她曾有过什么丰功伟业。
这是唯一奇怪的地方。
但这并不重要,他来此只有一个目的——找到他的“妻子”,谈一场未能在十年前进行的恋爱。
没有门铃。找了五分钟之后,确定这间屋子没给人表现礼貌的机会,他只能选择直接登堂入室。斑驳的铁门“嘎吱”的拉出一条缝,满屋子的阴森扑面而来。
一楼肯定没有住人,因为根本不能住人。
败好,不罗嗦,直接攻上二楼。那看来不甚牢靠的楼梯既然没被九二一大地震弄垮,就表示它不会因为现在他站上去而崩塌。
亮晶晶的“老孙工作室”招牌挂在一间透出明亮光线的门口。肯定是这里了。他走近,再三确定仍是没有门铃后,才想敲门呢,却又及时发现这扇门早被破坏,现下只是轻靠在门框上,任何一个粗心大意的人必定会因为没看清楚而将门板推倒,弄出刺耳的噪音荼害世人。
钟尉泱伸手将门板挪开到足以穿过的空隙,晴朗的冬阳正在向东的大窗口挥洒它不吝惜的灿亮,照出一室舒适的感受。
堡作室里杂乱得几乎无立足之地,但由于钟尉泱早已放弃对孙琳琳所有不切实际的期许,也就没把眉头皱得那么深。扫了一眼斗大的空间,目光最后停在电脑桌后方那个正在发呆的女人身上。
败好,她并不是无动于衷。昨天的一切已成了他们两人生命中深刻的一页,比他胸口的瘀伤更深刻。
他走到她身边,看到电脑萤幕上是玩到一半的电玩,摊放在桌面上的是一大堆档案夹,一碗吃了几口的泡面被彻底冷落,其中一枝卫生筷还被她拿来当发簪使用,草草绾住她半长不短的头发在脑后成髻。原子笔咬在口中,手里揪着一张纸他凑近身看,呵哈!是结婚证书。
他从来不敢奢想她会留着。当年一人拿了一份之后,她的表情简直像是握着毒蛇一般,他还以为在转个身之后,她会立即撕成碎片再随手乱丢才是。因为这是她的风格。
没想到她会留着。不管基于什么理由,他都雀跃不已。
也许冥冥之中注定他们该这么走出两人的缘分吧。
“喝!”她猛然被吓到,这人什么时候蹦出来的?!
钟尉泱温文一笑,彷佛两人在此时此地见面是再寻常不过的情况,他甚至还送上一盒美味的小蛋糕当拜访礼——
“有没有红茶?搭配蛋糕吃,味道最搭了。”
她仍在惊吓中。
他体谅的自行在柜子里翻出未拆封的杯组,很精致的英国制瓷。在另一个柜子,他找到未拆封的红茶包。可见她这间斗室的物品应有尽有,只不过主人从不善用而已。有现成的热水,他立即冲泡出两杯茶,也切了两块小蛋糕上桌。
“吃吃看,好吃又不腻。”他鼓励一笑。
“你来我这里干什么?又想被我揍呀?!”终于抓回霞飞的三魂七魄,她粗声粗气的咆哮。
“你认为被揍和逃跑,哪一种比较丢脸?”
一句话就成功的堵住孙琳琳的火气,让她哽住了满肚子精采的词汇。
她咬牙切齿的看他在她的地盘上拿她的杯子喝她的茶,而她却连轰他出门的勇气都没有。就为了一场儿戏婚姻,让她彻底屈居于弱势。就像李举鹏老大所预料的,即使是儿戏一场,但倘若游戏的一方职业是律师,那她最好小心一点。
但是谁料到他们居然会有再见的一日呢?
“你是来找我办离婚的吧?”她小心掩饰自己的希冀,淡淡地问。
他低沉一笑。
“你真是贵人多志事。我个人倒是还记得自己怎么被踹散骨头的。”
她恍然道:“你打算报仇对不对?所以用婚姻来整我。”就知道这个伪君子满肚子坏水。
真是服了她!
“你是否常把委托的案子搞砸?”
“不好意思得很,只要我肯接的案子,没有失败的。”她猜测地问:“你是季亚彦派来的间谍吗?需不需要我把办过的案子列成清单让你回去交差?”
“然后条件是离婚?”他摇了摇头。“亚彦是我高中的学长。并没有工作上的往来。以他的能耐,不难查出你的所有事迹,无须找上我掺一脚。何况我也没有兴趣。今天来这里,只单纯为了我们两人的事。”
孙琳琳强硬道:“除了离婚,其余免谈。”
他的微笑顿了一下,但接着却是更开怀的笑意,看来奸狡兮兮的,让她不好的预感益发浓重。
“为了离婚,你愿意付出什么代价?”
“你想做什么?”她全神戒备。
钟尉泱轻轻抽出她发髻上的竹筷,打量着她杂乱的发丝七弯八翘的不驯,再看向她十年来没有多少变化的面孔,像是依恋的轻叹口气。
“你发春啦?蠢蛋。”她被看得浑身抖满鸡皮疙瘩,一颗心也差点叫出来。
“要离婚,可以。”他一副有商有量的温文状。
“然后呢?”她可没忘记他是一个奸诈的律师。一个擅常钻法律漏洞求生存的家伙,往往已桶你十来刀了,还可以端着一张温雅面皮谈笑风生的再接着砍你三十刀。
钟尉泱开出条件:“直到农历年之前的这一段时间,两个多月之内,我们必须像一对正常夫妻般的住在一起。过完年之后,我便同意离婚。如何?”
“开什么玩笑!你是什么鬼东西敢这么要求我?!不离婚对我可没有损失,我照样可以玩男人、生小阿。倒是你,你既不能找人传宗接代,还不能娶你心爱的女人,等你死了,所有财产还归我。我有什么损失?王八蛋!”她拍桌起身,居高临下的睥睨钟尉泱。这男人真是搞不清楚状况!
钟尉泱没有生气,也不在乎她以鼻孔瞪他。他好整以暇的抬头看她:“反之,你得担心如果你偷男人会被我控告妨害家庭,你生小阿不得报户口,你拒绝与我同居将可以控告你不屡行夫妻之义务,甚至还可以因此而要求你倾家荡产的赔偿我精神损失。你不会准备以这种恶性循环和我耗到老死吧?”
“王八蛋,你玩我!?”她将双手指关节弄得卡卡作响,嘿嘿冷笑的请教道:“钟大律师,请问自卫杀人要关几年?”
钟尉泱煞有其事的建议道:“那就要看你有没有找对律师了。我个人虽然专精在国际法,但一般的民法、刑法也有些微的涉猎。自卫杀人的刑期可长可短,如果由我来打官司,三年以内就可以出狱了。”
“那如果我砍的是一位律师呢?”
“那你最好祈祷那名律师不是法官的爱徒。不过我得先提醒你,司法界非常的小,小到充满了朋友、同学、师生之间的关系。”
孙琳琳低咒了声。差点忘了台湾的各行各业总月兑离不了人情关系,进而互相支持掩护。她开始后悔十年前为什么要沾惹到这一号人物!包后悔在得知他的第一志愿是T大法律系之后,没有当下和他撇清关系,还照常跟他又打又闹的。
现下可好,她终于知道李家老大的隐忧并非庸人自扰。但一切已经太迟了。除非她这个侦探可以挖出他二十八年来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藉此要胁他,否则她注定要被这位奸诈的律师吃得死死的了。
她甚至不能砍他来让自己咽下这口乌气。
对钟尉泱这人虽然还谈不上了解,可是倒也明白这种自律甚严的人绝不可能私底下做出什么杀人越货、贪污腐败的龌龊事,她到哪儿去查他的黑底来威胁他?
无计可施,她似乎只能奉上双手任他宰割,由着他支使而无从反抗……
这辈子轻狂恣意的活到现在,还不曾真正后悔过自己的年少无知,现在她后悔了。后悔着因为自己的爱打架、爱乱丢垃圾而招来了一名煞星,克住她动弹不得。
为什么她会惹到一名律师?
“农历年过后离婚?”她硬梆梆地僵问,不得不咬牙切齿的妥协。
“是。农历年过后离婚,绝不耍花招。我们可以白纸黑字写下来,如果你不相信我的人格……”
“他妈的!我当然不相信你这个贱人的人格!”她破口大骂。已有五、六年不曾骂出这么白的粗话,但只要对象是钟尉泱,就没有什么可以称为之不可能。
一如当年,他为她的粗口皱眉。不过甜美的胜利令他放过纠正她的念头,但下不为例。他告诉自己。
“很好。明天我就搬进来。希望你有胆子留下来迎接我,而不是落跑回娘家。”他轻讥。
“你什么东西,我会怕你!?”她气他阻断了她刚扬起的念头,撂下狠话道:“我不会议你好过的,咱们走着瞧!”她不会放过他的,绝对不会。
“我相信。”他浅笑。
“妈咪!妈咪……”两岁的小拔滔十足是何-的翻版,而他们父子俩都有一个戒不掉的瘾,就是爱黏着安妮。
在安妮死不肯立刻回美国之后,何-只好飞回美国以超人的神速交代完公司事宜,十来个小时后又飞来台湾,还多了一项行李,就是宝贝儿子何滔。
安妮开心不已的将儿子抱来还没开店营业的pub献宝给逊琳琳看。
“很可爱对不对?我都教他说中文喔,要是他用英文跟我说话,我就不应他,所以他中文说得很标准,以后我还要让他读四书五经……”
孙琳琳吐槽道:“拜托,你自己国学常识读得七零八落的,还妄想这小子以后当个孔子、孟子之类的老古董呀?省省吧。”
“试试看嘛,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好好喔,我们一家三口在台湾度假。你都不知道我情夫多变态,他自己是工作狂也就算了,还企图栽培小滔当工作狂第二代,我在美国想见他们父子还得约时间呢。他居然要让一个刚满两岁的小阿学电脑,是不是很蠢?”安妮将扭动的儿子放到地上,由着他摇摇蔽晃的走来走去。
“还好啦,我外甥也是两岁多一点就霸占了我妹夫的电脑,现在才五岁,什么游戏都难不倒他了。你没听绝大部分专家预言,最慢二十年之后,全球一半以上的人口必定会从事资讯相关工作,以后的小阿面对的将是截然不同的学习环境,而且八成离不开和电脑相亲相爱了。”
安妮有同感的点点头。看着儿子钻入pub的办公室找他爹去,她眼珠子一转,好奇道:“大姐头,你什么时候和钟先生那么熟了?愿意陪他来pub工作,怎么我以前都不知道你认识那种优质男人?”她一直欣赏温文儒雅又白净的男人,却遗憾的被粗犷霸气又剽悍的男子缠得不得月兑身。虽然这辈子是没其它的指望了,但多看几眼、流一下口水也不错。
孙琳琳瞄她一眼。
“我与他不熟,他只是我的债主。你的眼光一直没长进,所以我不怪你把恶魔奉为天神景仰。”
“钟先生人不好吗?不会耶。三年前我家阿-被诬告侵犯智慧财产权,在其他律师都不看好、劝阿-花钱和解时,钟先生千里迢迢跑到美国帮忙打官司,结果反败为胜,使得那家作贼又喊捉贼的烂公司赔得宣告破产。钟先生一文也不肯收喔,真是个有侠义心肠的好人。你也知道阿-不轻易机许人的,我没见过钟先生,但因为阿-对他的重视,我肯定他是个好人。”
“好人?是呀,好烂的人。”她冷哼。
“他对你做了什么?”眨巴的大眼闪着对八卦的渴望,水汪汪的企图勾引孙琳琳贡献出所有不为人知的内情。
“别来这一套,我不是你情夫。”孙琳琳嫌恶的推开她黏来的身子。被拎来这边已使她十分不爽了,再遇到这个缠人精,简直在挑战她脾气的临界点。偏偏这死安妮还不知死活的磨她。
“说嘛!说嘛……”娇滴滴、甜腻腻的声音足以令十个硬汉当场成了绕指柔软脚虾。
“说屁啦!再吵我扁你。”不知不觉,十年前的大姐大架式高扬了起来。
安妮怀念不已的微张小口。噢!那一段烈火青春、刀子来拳头去的岁月……
“好想念喔,女冠大姐,你记不记得你常常对康仔骂这两句?”
孙琳琳抬头见安妮的情夫正抱着儿子走过来,她恶意一笑应着:“对呀!人家康仔可是你死忠的爱慕者,老是为了搞不清楚状况的你挨拳头。”
“他哪有很死忠!只要是女人他都很保护呵。本来还以为他是公子哩,哪知道他连初吻也没有过。”想来就好玩。
孙琳琳邪恶的看到何-沉下一张俊脸,更卖力道:“对呀,他还被你硬塞来的强吻吓昏了呢。”
“还不都是你——”安妮正想驳辩。
但一记雷吼打断了她:“你吻过别的男人?!”
一个眼花,娇小的安妮被抓入一具由风暴汇聚成的胸膛中,惊恐的瞪大眼,试图搞清楚现在是怎么回事。
“我——我——”
安妮最致命的缺点是被他人吓到就会口吃至少五分钟,瞪大着眼,一时之间无法思考。
孙琳琳补充说明:“安妮为了感谢康仔的英雄救美就以吻回报。我可以作证。”即使那个吻没成功。因为康仔吓得往后跌个倒栽葱,但结局不重要啦。
“那个男人在哪里?”何-以暴风雨前的宁静声音问着。
“被安妮吓跑了。你别想找受害者碎尸万段,人家早结婚生子去了。你只要搞定这女人就可以了。”
“你——你——”安妮跳脚,依然在口吃中。
“走!”何-气冲牛斗,健壮的手臂一手捞起安妮,大步往门口走去。对她的扭动不费力便收服。
惫没走到门口,就遇见了相偕走进来的钟尉泱以及季亚彦。一头雾水的他们躬逢其盛的一同被吆喝着往外走,目的地是婚纱公司,再是法院。
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新鲜事,相恋多年并育有一子的情侣终于打算补票正名了。
孙琳琳乐不可支的大笑起来,暗沉了数日的心情蓦然拨云见日,她决定今天该翘头大玩特玩来搞赏自己。牢头不在,再不溜就是蠢蛋了!
唉跳出巷子,不意看到几名相熟的警员正快速越过马路,跑到一条巷子内。她眼一眯,立即不动声色的尾随过去。那些便衣警察正是专案调查军火失窃案的小组,想来事情是有些进展了。(missing)
懊死!
孙琳琳痛得直抽气。
早知道就别鸡婆的警告赵勤风有人放冷枪,结果赵勤风躲过了狙击,她却被子弹扫过大腿。事发当时不感觉自己受了伤,现在所有的苦头都要自己承受了,还好只是子弹擦过,很痛,但没有大碍。
太多年不曾受伤了,才知道这些年自己过得多安逸。
总算回到住处,咬牙爬上二楼,正想开门,门已被人由里面打开。她看到钟尉泱泛着怒气的脸。
“你去哪儿了?我一整天找不到你!”
理应是令她嫌恶有加的面孔,却因为一盏温暖的灯光,以及一个为她而等待的身影而模糊了视线……
脆弱的感觉不断往四肢百骸流窜,是因为受伤吧?受伤使人无助,使人再也没有力气撑起自己的傲然……
她楞楞的看着他,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也什么都说不出来,伤口似乎更痛了……
“琳琳?”发现到她的不对劲,他警觉的上下打量她,最后脸色一凝,目光沉沉的停在她沾着一大片血渍的左裤管上。
下一瞬,他抱起她,大步往屋内走,踢合大门的力道重得令整栋屋子为之颤抖,并且一路抖到她心中。
“该死!你把你自己搞成什么样子!”他低咒,手劲却温柔得怕给她更多的痛苦。
她被放到床上,还是没找回自己的声音。直到他找来医药箱,拿出剪刀开始剪她的裤子——
“你做什么?!”
“帮你上药。”不容她抗拒,只一下子,她整条左裤管便已奄奄一息的散成碎片被丢弃于地上。
“没什么的——噢!你轻一点会死啊!”她大吼。
钟尉泱洗净了伤口,确定她大腿上七公分长的伤口确实不严重后,才稍稍舒缓了眉头。
“这是什么东西造成的伤口?”
“枪。”她说得轻描淡写。
“为什么?”他面无表情,声音平板地问。
“不小心介入警匪枪战。”
“然后呢?”
“不了了之。”她揪着眉,忍受伤处传来的灼痛。
“给我一个原谅你涉险的好理由。”包扎好了伤口,他面孔移在她正上方,声音是压抑后的冷静。
她不驯道:“我不需要你的原谅。”
“你需要的。”
“做你的白日梦去吧!”她推挤着他。“滚开!我要睡了。”这人还真当他是她丈夫啊?!无聊!
“或许你希望我去找岳父岳母来关心你的伤势——”
“你敢?!”她倏地捉住他衣襟。
“我不敢?”他的笑未曾到达眼底,一股野蛮的霸气隐隐散发,诉说着他可以不择手段吃定她。
什么叫虎落平阳被犬欺?她现在知道了。
从来不对任何人解释自己行为的孙琳琳不得不生硬的说明今天下午发生的事件……
“……这次他们所承办的案子由我和季亚彦分别提供消息让他们去调查。我没办法看着有人放冷枪而不示警,然后就这样了。”她咬牙问:“你满意了吗?”
钟尉泱的脸色未霁。
“你的工作一向这么惊险刺激吗?”
她耸耸肩。
“我可以睡了吧?”
“接下来那些歹徒会以你为目标吗?”他不肯放她休息。
“我怎么知道?滚开!我要睡了。”她抬起没受伤的右脚要踹,但被他很快的压得无法逞凶。
“同样的把戏无法成功使用第二次。”他伸手解她裤头的扣子。
她声音尖锐地叫:“你做什么!?”
“裤子上全是血,月兑下来丢掉。”他保证道:“我不会弄到伤口。”
“不必多事,你滚开!”这家伙懂不懂男女授受不亲呀!“非礼一个受伤的女人,你要不要脸呀你!”
“别动!当心伤口又流血了。”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月兑下她的长裤,而她的回报是抓起床头的闹钟砸向他。
他接住,念在她受伤,没多苛责,拉过大棉被盖住她,并且侧身躺到她左边,撑起棉被的重量,不使她的伤口被压迫到。
她傻眼,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你想做什么?!”虽说他已搬进来两天,可是一直安分的自行去清出一间房间居住,两人没有任何逾矩。
“睡觉。”他一肘支着上半身,看来闲得很,不介意和她的不驯耗到底,即使花上一辈子的时间也无妨。
识时务一点的人该在此打住,乖乖睡觉。但她是反骨的孙琳琳,若不和钟尉泱唱反调简直会痛不欲生。
“我够大了,不需要保母睡在一边把屎把尿。你省省吧。”想上她的床?门儿都没有!
钟尉泱以危险的浅笑贴近她无路可退的面孔,直到两人的鼻尖几乎相抵。
“原来你精神还这么好,那就是说我不该多事的押你上床了?”
她戒备的看着他,明明命令自己不要顶嘴的,但——
“啊!你什么时候去上启智班了?有救喔。”
“很好。那我们就来谈谈你接下来要怎么接续这份工作。”
“关你屁事!怕死的话就赶快滚出我的屋子,省得我还要替你收尸。”那些歹徒和她的梁子结大了,敢射伤她,真是找死。
钟尉泱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不会就此作罢。其实即使她想,恐怕也月兑身不得。那些歹徒搞不好已把她列为狙杀目标了。想到这里,他突然觉得自己快要染上偏头痛的毛病了。
“身为你的丈夫很值得同情,我想我于情于理都有权向你追讨一些补偿。”他一手抚着下巴,邪笑的瞄她。
她向天花板翻了个白眼。
“天啊!这家伙以为他是谁呀?”
他的面孔很快的在她眼前放大,在她反应过来之前,便已压制住她双手陷入枕头中,他的唇几乎是抵着她的开口:“我知道我是谁。倒是你恐怕才真不明白自己是谁的那名顽劣分子。”
懊痒!
她转着头,心慌意乱的想躲开他体肤的接触。他讨人厌的热唇,该死的脸,更别说他男性的下巴带给人不舒服的微刺感受有多么欠人砍!
讨厌他的贴近,那令她无助又心慌,她得快些改变现况。极辛苦的,她躲开他唇的狩猎大叫:“王八蛋!你欺负一个受伤的弱女子算什么英雄好汉!有胆跟我下床单挑!”她一定要扁得他满地拔牙。
可惜这次的挑衅收不到任何成效,反而还逗乐了他。他停止对她唇的攻击,呵呵低笑,气息吹拂在她热烫的耳根,简直令她抓狂!
“弱女子?你还真是客气啊。来,对着我胸口的瘀青再说一次自己是弱女子。”他以令她颤抖的方式,邪恶万分的月兑下上衣,并且拉过她一支手放置其上。
“如何?弱女子小姐,对于阁下的杰作有何高见?”
她口不能语,耳不能听,满眼尽是迷-的红雾,对于男性雄伟的躯体,她向来没啥观看的经验,自年少时期的荒唐过后,她最后一次看到的男性果身是他,而相较于八年前,他的身材无疑由劲瘦的青少年转变为真正男人的身体了。修长有力的双臂,由宽肩结累而下的是长期运动所形成的肌肉,隐隐隐在呼吸吐呐间浮现,直蔓延到长裤所遮掩的尽处……
他的身体非常的美。比例均匀结实,绝对不若健美先生那般夸张过度,他的体魄是正常而且强劲的。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她瞪了他好久才发得出声音,并且声音哑得像老妪:“你卖肉呀?少丢人现眼了。”
“对于你模到的还满意吗?”他有礼的请教着,含笑的眸子正恶意的瞟向她栖放在他月复肌上的手。
啊?!她的手在做什么?!可恶!
下意识的狠狠一挥,却没听到他的痛呼,她好奇的抬眼看他的表情。
钟尉泱挑眉。
“你看来精神非常的好。怎么?伤口不痛了?”
“这点小伤口算什么!如果你别压着它,我想它会好得更快。”他靠过来的大腿有些微压迫到伤口,令她感到不舒服。
他小心的挪开,再三审视确定她的腿伤没有大碍,也没再流血之后才放心一笑。
“喂!你别乱模!”才得到一点自由,右脚又想蠢动,但他机敏的压制住。
“乖乖的,别乱动了。”他再度拉好棉被,虽然她没有受伤之人的自觉,但她仍是一个需要以睡眠疗养的伤者。他不该再逗她玩乐。
叫她乖乖的?他当她几岁啊?
“除非你滚出我的房间,否则今晚谁也别睡!”她扯开棉被,并且踢到床下,就像个顽劣的小阿。
钟尉泱一把火再度燃起!她真的是以和他作对为乐事是吧?既然她这么精气神十足,他再为她设想,不就显得太多此一举?
败好,今晚大家都别休息了。
“既然你这么希望,那就如你所愿吧。”
她的双眼一花,唇被狠狠攫住,身体再度动弹不得。老天!他要干什么?
没有戏谑的味道,他浑身散发一股坚决与火热……
“你不——唔……”
他以牙齿咬开她衣扣,啃龇着她衣下的雪白。
“去你——噢!”好痛!
他居然像吸血鬼似的啃她颈子!
直到她的四肢不再受制后,她也没有力气对他的放肆予以致命的还击了。怎么了呢?
当全身沉浸在烈火中燎烧时,她迷迷糊糊的自问:两个理应打得你死我活的人,怎么会缠得你死我活、血脉贲张的?
但这疑问很快的随着不知名的火热融蚀殆尽,再也无力思考。
直到许久许久之后,在疲惫的向睡神臣服之前,她唯一闪过的念头是:为什么当有张床在屋子内时,他们吵架的结局都是如此?
打了个深深的呵欠,她缩在他怀中沉沉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