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问:“星期五晚上七点半有空吗?”
她回答:“没空。”
“有什么事吗?”他好讶异。
“我得帮你做晚饭,吃完饭后要刷洗厨房。”奇怪的看他。
无言半晌。然后才又道:
“妳可以提早做些简单的食物,清洗厨房的事一天没做无妨。晚上七点半我们一起去参加美食宴。”
“这算加班吗?”她好讶异他居然会要求她做业务之外的事。
“当然不算。”他拿出精美的邀请函,让她看到上头邀请的对象写的是“奉姁”两个字。她目光凝在自己的名字上,呆住。他做出结论:“这
是妳私人的邀约,我陪妳去。”
“为什么?”她脸色错愕,满肚子问号。谁邀请的?她为什么要去?
他又干嘛陪她去?最重要的是:怎么没人问她要不要去?“妳不想吃那些知名大师煮出来的美食吗?”他记得她收藏了上百片世界名厨料理和各式美食比赛的DVD,应该会对这活动感兴趣。
“目前不特别想。”老实说,自认学徒的她,现在对那些高山仰止的人物,还不怎么感兴趣。“你想吃吗?”
“不想。”他摇头。“不过我们还是得去。”
“为什么?”这个大少是想测试一下自己的厌食症治疗好了没有是吗?
“因为,我们该约会了。”他笑。
然后,她才知道,被告白了喜欢之后,他认为两人已经开始正式交往了。
苞富家大少交往是什么情况?
出入名车代步、在每间精品店留下败金的血拼痕迹、在每个名流聚集的派对宴会上出没、成为八卦镁光灯的焦点…
诚然,阙东辰是个富家大少(虽然也是个领死薪水的)。
没错,他们两人出入都是名车代步(载的不止是他们,还有每天采买的食材)。为了参加云阙大饭店举办的美食风华展,阙东辰也确实请女助理带她到精品店与沙龙去做了一趟从头到脚的大整理(阙东辰说这花费并非业务范围,所以基于私人情谊,他愿意出一半…
…)。然后,美食风华展只对名流开放,也构得上是豪门夜宴了(其实是一群人在吃吃喝喝,以做善事为名)。
大体上来说都很符合富家男与麻雀女的交往模式,虽然奉姁怎么想,都觉得怪怪的。
这种看似白马王子VS灰姑娘的剧情深受广大女性观众的支持,所以当她昨天晚上在网上告诉众家师姐妹们她今天下午将要被带去做头做脸买
衣买鞋、晚上准备陪着阙大少去参加宴会时,立即引起惊声尖叫―她甚至没敢说阙大少单方面认定两人已经在交往了,竟然就让这些女人狼嚎不休,太可怕了!
那些旷世怨女们虽然认为奉姁这个迟钝宅女不可能拐到一匹白马,但是还是深陷在这种梦幻的情绪中,编织出浮想翩翩,自行写成了无数个版本的言情小说。为了满足她们的幻想欲,她们命令奉姁:就算阙大少高攀不起,那她至少也要趁着难得参加豪门夜宴的机会,多多狩猎,乱枪打鸟,总会打到一只眼光出问题的,那她就赚到了!
什么嘛,切!爱情对奉家人来说,从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至少对于服役中的人来说,一点也不重要。她的目标始终不变,就是在众多强力竞争者中,取得“奉主”大位,这是她出道以来,十年内的目标。
“为什么妳会想当“奉主”?”阙东辰问。
“啊?你怎么会知道这个?”这个人说的话为什么永远都这么惊人?奉姁非常不解。
“只要想知道,就会知道了。这并不是什么秘密吧?”
“是不算什么秘密没错,但知道的人真的不多啊。你哪来的管道知道?”奉姁很好奇。
“阙家的书房藏了许多厨艺界的相关记载,有一些秘辛,多少能在书房里查到。妳该知道,我阙家从发迹以来,列为享受的第一件要事就是美食吧?”
“嗯,我知道。全台湾最知名的富贵饕家,我在《奉家见闻搜奇录》
里有看到记载。”她点头:“这样也合理。你们阙家对美食的热爱有近百年的历史了,对厨艺界有所了解也无可厚非。不过我倒没想到你们连选奉主这种事也听过。”
“嗯,你们奉家族长主事之位,通常十年一选。妳也是参选人之一对吧?”她点头。
“可妳的个性并不像是喜欢掌权,或者有什么远大理想要达成。那么,妳竞选奉主的理由是什么?”
奉姁想了想,很老实道:“因为我们这一批同届出道的师姐妹每个人都参选,我觉得做人要合群,于是跟着去选啦。”
阙东辰顿住,定定的看她,却没说出半句话。
奉姁被他看得有点紧张,挪了挪身子,不想被他以看外星人的眼光继续啾着,只好加以说明道:
“我是那种比较人云亦云的人,别人都做的事,我通常也会跟着做。我又不是北方佳人,不需要绝世而独立,做人合群点好……
扒呵。”说得自己都嘿嘿干笑起来。
阙东辰还是无言中。然后,他低头继续吃小笼包。已经吃了五颗垫胃的奉姁则小心捧着湿纸巾与矿泉水在一旁伺候。她没有阙东辰的挑剔,所以既然参加美食展,就要留着肚子吃大餐,多难得的机会不是?
车子正往饭店的方向开去,美食宴七点半才开始。而现在阙东辰正在车子里吃着小笼包垫胃―
说是垫胃,还不如说这是阙大少的晚餐。他老大是不可能在外头用餐的,那种以表演形式做出来的菜肴,即使美味无比,阙东辰也不会感兴趣,因为他会对环境有没有足够的卫生产生质疑,而当他开始质疑时,又怎么可能会食欲大开?
所以在下午出门打理门面之前,奉姁就很有先见之明的包了四十个小笼包备着,想让阙东辰在晚宴前先吃饱。不料他在客户那边谈合约谈得不甚顺利,延迟了一点时间,在回公司的路上又遇到大塞车,一塞就是一个小时,最后抵达公司时已经快七点了,于是他的晚餐只好在车上吃了。
四十个小笼包是两人的晚餐,但最后带上车的只剩二十个,另外二十个被“正好”下楼来拿文件的董事长特助兼阙家堂弟的小盗给劫走了,说是要拿上去孝敬董事长兼伯父大人。
奉姁和阙东辰对此也没有办法出口抱怨,毕竟那些人还不知道要加班到几点才能离开公司、才能用上晚餐,而他们却是拎着食物上车,打算代表阙家去饭店参加美食宴。听起来就是个很教人忌妒的优差,确实不能对别人抱怨些什么。
这几个月是阙氏集团最忙累的时刻,从上到下几乎都是以公司为家,加班到九点十点更是家常便饭。这些人加班到肚子饿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十八楼的副总办公室里待着一位厨师!于是来找阙东辰赠饭吃的人就更多了,差点没把奉姁给累垮。还好阙东辰对这情况深有警醒,每天一到下班时刻,就把公事收拾回家做,免去了奉姁沦为高级食堂煮饭婆的命运。“如果秋家人找妳比试厨艺,妳会接受吗?”
“你是说今天晚上有可能突然请我上台做菜?”她问?
“如果不是今晚,也会是不久的将来。她们一定会找上妳。”
“不会接受。”她摇头。“今天我穿成这样,又一脸脂粉的,如果她们邀我上台,那实在太失礼了。而日后如果接到她们的比赛邀请,我也不会接受。”
“为什么?”身为一个厨师,难道不好奇自己与其它人的差别吗?
“那又不列入评分考核。”很现实的理由。
败好,很实际,他接受。阙东辰点头,吃完最后一颗小笼包,接过纸巾擦嘴,然后灌着矿泉水消除嘴里食物的味道。
“妳觉得自己的厨艺有机会在奉家子弟中月兑颖而出吗?”连喝了好几口水,才又问道。
“这点不太确定。”奉姁有点苦恼的偏着头想道:“纯粹论手艺的话……我的厨艺属性上有个既算是缺点、同时又是优点的特色…
我姑妈说的。”她从包包里掏出无糖薄吧口香糖,倒了两粒给他。
阙东辰将口香糖丢入口中,慢慢的咀嚼之后,才道:“妳的特色是因人制宜,但用以比赛的话,就会变成没有特色。妳做的食物没有办法在评审群心中留下强烈的印象。对吧?”
“嗯,确实是这样没错。”奉姁叹气。“我姑妈说我是很有灵性的厨师,但不会成为被公认的一代宗师。”
“一代宗师操控着食客的味蕾,他们自我;而妳,则是能够调理出最适合个人的食物,这是顺人。两种截然不同的成就,我觉得妳这样的,更厉害一些。”
奉姁有点没好气的瞥他一眼,问:
“这又是你基于私人情谊的赞美吗?”
“不可以吗?”他反问。
谁敢说不可以?可是这种赞美并不会让她凤心大悦,只会觉得无力而已。有时候她会忍不住的想:是征服百分之九十的食客的厨师比较伟大
呢?还是征服百分之十具有厌食症倾向的病奔比较伟大?
瘪得百分之九十的成绩代表名利双收、世人肯定。
瘪得百分之十的成绩则是被那少数人肯定依靠,托大的说,救的是么叩。对于自己将来的路,看得愈明白,心中愈有不确定的茫然。当然不是羡慕那些名利双收的人,也不是觉得自己的前程无亮,只是那种好像自己很不厉害的感觉,让她隐隐有些失落感…
…
饭店已经到了,司机将车转入饭店正门口的骑楼下,排在几辆亮晶晶的名车后面等着下车。
“到了。我们没迟到吧?”奉姁抽出一张面纸递给阙东辰,自己连忙把口红给补好。
“没有,我们准点到。”阙东辰接过,将嘴里的口香糖包裹好,丢进小垃圾桶里。
两人的状况都打理完好,准备下车了。
饭店的门僮很快过来开车门,阙东辰走出去后,回身绅士的向车里的她伸手。奉姁没经历过这些,觉得像在演什么豪门戏似的做作,忍住笑,
将手放进他手心,让他扶了出来。
懊吧,今晚她就扮演一次穿着玻璃鞋的灰姑娘吧!
“我们会在十二点以前离开吧?”她在他耳边悄声问。
“当然。不然我们的车子会变成南瓜,我可不想喝南瓜浓汤。”他脸色严正的回道。她没忍住,终于笑出来。这男人竟然会讲冷笑话!笑完之后,抬头看着他,发现他正定定望着她,眼神很专注、很温柔。
她想问他为什么这样看她?就站在人来人往的饭店大厅里,旁若无人的看着她,像是世上只剩下彼此…
懊奇怪……
“妳会不会觉得我追求妳是别有用心?”他认真地问。
“我有什么好让你图谋的?”不解。
“厨艺。”
“为了吃,所以追求我?”她瞪大眼:“你把自己贬得这样低吗?也退是你认为我会这样想?你贬低的人是我?”
他低笑,俯身在她耳边道歉:
“抱歉,因为我在意妳,所以容易胡思乱想。”
“那我没有胡思乱想,证明我没有喜欢你,对吧?”她弹了下手指,欣悦于这个重大发现。
“错。”他伸手在她额头上轻轻弹了一记。
“哪里有错”同理可证不是吗?”
“当然不是,你这是叫迟钝。”
“喂!”她瞪眼,这个人嘴巴好坏,以前怎么都没发现?难道真如他所说的,她就是迟钝?
“走吧,电梯下来了。”拉着她手臂挽进自己的臂弯,将还在发呆的她带进电梯。参加宴会去了。
慈善美食宴的主办单位是台湾厨艺工会,总策划秋实美食猎人公司,由云阙饭店提供场地,开放给各大媒体记者进入会场拍照录影。
晚会办得很有声有色,热闹得绝无冷场。请来的厨师都是各大饭店或餐馆的知名大厨,每道菜的烹煮,都以最华丽的手法展现,不时引来台下众人惊艳的欢呼声,煮好的每一道名厨拿手菜,都会当场放在拍卖台上拍卖竞价,价高者得,气氛炒得无比热闹。台上的大师级厨师卖力表演。台下富贵名流热烈响应,竞价台上电子计数器不断往上累计的金额,满足了每个人行善的虚荣心。
“奉姁来了吗?”
秋实公司的总经理秋芷琳站在舞台布幕的出口处,往台下扫望而去,所有来宾一目了然。
她是家主秋星华的大妹,是个营销经营上的能手,可以说秋家名声能有今日的如日中天、子弟个个在厨艺界享有盛名,她功不可没。在督导这个晚会流程顺利进行到将近尾声之后,她放心将剩下的节目交给副手去完成。她现在只想找出那名令整个秋家为之惊动的奉家女子。
她问的人是站在一旁的二妹秋芷心。
秋芷心的厨艺表演已经完毕,暂时无须再上场。稍微整理了下仪容之后,也走到这里来。她身后跟着的是秋家今日一同跟来见世面的其它小
辈。
“她来了,坐在A5桌,那是阙家的位子。陪她一同来的是她现在的雇主阙东辰。”整桌就坐了两个人,非常好认。
秋芷琳很快找到目标,看到了奉姁。
那是一个年约二十五、六岁的年轻女子,穿着朴素的水蓝色小礼服,打扮合宜,没有特别引人注目的地方;长相清秀,气质温和,不具任何侵略性,不容易引起别人注意。是那种在人群中被扫视而过,绝对不会让人留下印象、目光不会稍作停伫的人。再加上她身边那个男人形貌闪亮,更将她的存在感给挤兑到完全不存在。所以方才秋芷琳搜寻了好几趟,仍是没发现来宾里有这么一号人物,要不是她是奉姁,恐怕向来以识人能力见长的秋芷琳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个平凡的女子曾经参加过她举办的美食宴。
“她真是奉姁?”秋芷琳口气有丝惊讶,问着的曾经见过奉姁的秋盼兮。
“是的。有什么问题吗?姑姑。”虽然年纪差没几岁,但在辈份上来说,秋芷琳是秋盼兮的堂姑。
“奉姁是奉如意的侄女。”秋芷琳仍在打量那个一点也不特别的女子,嘴里说出“奉如意”这三个字时,有着难以察觉的咬牙。“以奉如意
的长相来说,她的侄女长成这样……令人感到惊讶。”
“姑姑的意思是她不好看吗?不会啊,她不丑,还满清秀的,不是吗?”秋盼兮不知道奉如意是谁,事实上,她对奉家的认识,目前只有奉
姁一人。
“美丑不是问题。她一点特色也没有,妳们没发现吗?把她放在人群里,立即就面目模糊,谁也找不出她。”秋芷琳对奉殉的外表有丝失望,
也就不多看了,转头问妹妹:“妳们两人都吃过她煮的菜了吧?”
“吃过一次。后来就没机会吃了。”秋芷心回道。
“怎么回事?”
“本来可以从医院那边取得一些菜回来研究,但后来阙东辰要求医院将剩下的菜送回去,赵老先生同意了,我们便再也没办法取得奉殉所煮的食物。”
“奉姁为什么这么做?将剩菜取必是什么道理?她在防我们吗?她怎么可能知道?”秋芷琳皱眉想着。
“不晓得。不过赵老先生除了前几次吃得少一些外,后来几乎没剩下什么菜可让阙家人带回去了。”秋芷心很扼腕,也满心不平,她是被人请回台湾帮助赵老先生调理饮食的,却只能眼睁睁看老人家将午餐吃个精光,对她煮的早餐、晚餐仅是应付了事,这对她来说是天大的侮辱!
奉姁的行为太过诡异,让人无从猜测起。所以即使秋家的人都对此感到不解,也无可奈何,愈想愈心烦而已。
“算了,先不谈这个。芷心,妳觉得奉殉做的菜如何?”
“很温和,口味偏淡,适合老人家吃。不过她煮的菜,一般厨师都做得出来,没能彰显出她的本事。”
“盼兮?”再问另一个吃过的。
“以前她为阙家煮菜时,煮出来的也就是一般的美食,没有个人特色。”对于奉姁的厨艺,她还真是品评不出来。
秋芷琳习惯性的托着下巴,低声道:“这没道理。她是奉家的役女,也是下一任奉主的参选者。那是很重要的一任,对参选者的要求很高,基本上能成为其中一员的,都有一定实力,不可能只是一个普通的厨师―”说到这里,她又快步走到可以看到奉姁的位置,问道:“刚才奉姁那桌有参加竞拍会吗?”
“有的。他们买到了四道菜。分别是我做的“龙王冬瓜盅”、周师傅的“翡翠帝王蟹”、杨大师的“鳃据百茄子鳄鱼球”、“蚝油鲍鱼”。”
“阙东辰喜欢吃海鲜?”秋芷琳问侄女。
秋盼兮摇头,虽然很没面子,但还是老实道:
“他什么都不吃。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只吃奉姁煮的菜。”
秋芷琳仔细看过去,发现阙东辰面前的碗盘干净得像是没用过,此刻的他正手持一杯红酒,与邻桌的熟人闲谈着什么。满桌的食物都没有被动到过几筷,而拍来的那四道大师料理都被摆在奉姁面前,她正在一一品尝。
“传闻阙东辰是阙家这一代的“阙刁”,他的挑剔,是什么样的情况?”
秋盼兮闷闷不乐的回道:
“接近厌食症的情况。在奉姁回来之前,阙家人差不多已经打算要让他进医院治疗了。”
“为什么他能接受奉殉煮的食物?”所有人都不解。秋芷琳不喜欢发现一大堆疑问,却没人可以解释,这让她很烦躁。抬头又看了过去,突然,目光一顿―
“阙东辰他:-…”她疑惑的看向秋盼兮:“他是因为跟奉姁谈恋爱了,所以才吃得下她煮的食物、才治好了厌食症的吗?”
秋家所有人都错愕地瞪大眼,有几秒的时间,完全不明白这个秋家第二权威的人在说些什么。然后,秋芷心与秋盼兮率先冲上前去看―
A5桌那边,阙东辰已经与友人谈完话,此刻注意力回到女伴身上来。就见他打开自己身前折成莲花状的餐巾,帮奉姁擦手―她刚吃完帝王
蟹,手上油腻腻的。擦完后,打开她随身手袋,掏出湿纸巾,递给她再清洁一次。
败亲昵的举动,果然看起来像是一对恋人。
秋盼兮很震惊,震惊之余,心中涌着一股说不上来的难受感觉:-…
那感觉叫失落吧……
今天是奉姁的休假日,而且是连休两天。
是她为阙东辰工作三个多月以来,第一次放假。
说来也诡异,她在工作三个多月之后,某天睡到一半,突然想起世界上应该有“休假日”这件事。三更半夜的从床上跳起来,爬到书桌旁,一抽屉一抽屉的翻找,终于将合约书找出来,震惊的发现上头竟然没有注明休假日―
;这、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于是第二天,她没等阙东辰上门吃早餐,就跟着拖鞋啪啪啪的跑到隔壁按门铃,对着一脸惊讶的阙东辰道:“我应该要有休假日的!我们得补补合约条款,上面完全没注明。”
对于她竟然没有休假日这件事,阙东辰也从来没发现。特地把整份合约书翻过来看过去的,果真没找到一条关于休假日的说明。
“月休四天。妳想哪天休假,提早告知我就可以了。这样可以吗?”
同意改天在公司遇到律师时,增加这条条款,阙东辰马上口头承诺她,并对于之前她全然无休的三个月,看她是要补休还是以加班费论之,用以增加她薪水袋的厚度皆可。
无论怎么说,她终于有假日了!
可是……
为什么她休个假,还是得跟阙东辰这个大少纠缠在一起?
“妳难得回家一趟,难道不应该跟家人介绍一下妳的男朋友?”这个跟她一同搭上飞机,往花莲飞去的男子,如此厚脸皮的说着。
“我怎么觉得你坚持跟着我回家,是不想饿两逃谇子。”奉姁非常小人之心的说着。
“妳这样说,实在太贬低自己了。”阙东辰耸耸肩。斗再说,是妳开口邀请我到妳家作客的吧?”
“我邀请你?你听不出来我那样说,只是在客套吗?”奉姁觉得好冤枉,这人怎么颠倒黑白成这样!
“要为自己说的每一句话负责啊,小拘。”他安慰的拍拍她头,展开报纸开始看起今日国内外大事。
奉姁无力的靠回椅背,将小毯子拉盖到肩膀上,面向窗外,暗暗叹了口气。好像被这个家伙吃定了耶,怎么办?以前没有交过男朋友就是吃
亏,遇到这种事都不知道要怎么反应……
卑说,她昨天晚上对阙大少说她今天想放假,要回花莲探亲。
阙大少很爽快的同意她的假,好奇问道:“花莲好玩吗?”
“很好玩。尤其我家住在富里,就在六十石山下,这几年红得不得了,每年到了九月的金针花季,满山的游客就跟满地开的金针花一样多,
可见风景有多美!现在十月初了,金针花都采得差不多,会看到每家每户的屋顶、晒谷场上都在晒着金针花,那铺天盖地的金黄色,配上花莲特有的蔚蓝天空,真是美丽极了。”说得自己都好向往。看着听得一脸神往的阙东辰,她客气的说道:“有空的话,欢迎到花莲玩,我一定会招待你的。”
“好啊,那我明天跟妳一起去花莲。打扰了。”
“呀。”当下,奉姁恨不得自己是哑巴。终于知道“祸从口出”这句成语,是老祖宗们在多少血泪教训中凝结出的至理名言……
“喂,我家是普通人家,没有什么精致的食材可以料理给你吃,要是你饿肚子的话,我也没办法哦。”丑话先说在前面。
“妳煮的我都能吃。”他道。
切,她可不敢有他这样盲目的自信。“你不吃山猪肉、你不喝小米酒、你不爱吃麻翻,你觉得金针花有怪味,花莲的特产你没一样能吃的,我看只能给你吃蒸饺、小笼包、水饺这一类的小点,随便打发你就可以了。”
“所以,妳说我难养,果真是个误会。我餐餐吃水饺都可以。”
“如果我爸非要跟你拼酒,要你吃他的招牌菜―
九层塔炒田螺、油爆青蛙腿、大蒜炒山猪肉,你怎么办?”奉姁当然知道阙东辰非要跟她回花莲,多少带着点丑女婿拜见岳家,以正其名的意味。既然如此,当然就要入境随俗、投其所好,要是因为饮食习惯不同而搞孤僻,那还不如不要来。
“妳在危言耸听?”阙东辰的目光终于从报纸上转向奉姁,很认真的询问。
“我说的是真的。”她实话实说,虽然眼中带着点幸灾乐祸,但她从不说谎吓人的。
“我以为……奉家男人不学厨。”
“当然学啊,有兴趣的人可以学基础,但不可以接触到进阶的食经。如果日后自学成材,在外面以厨师为业,也不可打着奉家的名头,奉家是不承认的。身为奉家的人,不管从事什么行业,本身多少都会点厨艺。像我爸是农夫、我哥是教师,都能煮得一手好菜,连宴会菜也难不倒。”
“妳笑得眼睛都瞇成缝了。”阙东辰有丝无奈,将报纸放到一边,探头过来吻了下她的唇。“妳很期待看我出模吗?”
他突如其来的吻,总是让她好害羞好害羞,整张脸热得快烧起来,却没有办法不让自己脸红,就算习惯了,也还是脸红得不得了。在这方面,
所谓的习惯成自然法则是不成立的……
“我知道你吃不得,等会到家之后,我会先下手为强的负责买菜,尽量不让你这两天过得太糟。”虽然想象他被食物毒害的画面很快乐,但真的要眼睁睁看他硬把那些他根本无法吃的东西给塞下肚,她还是不忍心的。
这样对盛情煮出美食的人不公平,对用餐的人也不公平。
“还有,我每餐都会做一些你能吃的小点心,你不会饿到的。”
“小殉,不用麻烦了,我没关系的。”把吃饭当成公事去办,那些食物对付起来并不可怕。
“阙大少,你别逞强。你根本不能闻到太浓重的爆香味道,一闻你就没胃口,如果你还勉强自己吃了,我家那边离医院很远,你要是有个万
一,搞不好救护车还没来,你就胃穿孔了。”奉姁很认真说着。
阙东辰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他的女朋友把他想象得好娇贵,她对他怎么会有如此沉重的误会?不过,比这个误会更重要的是―
“我还没听过妳叫我名字。原来妳私底下叫我阙大少?”
哎啊,被发现了!
“呃……哈哈……这样叫比较亲切…”
“不觉得。”他不给面子的表示反对。“还是叫我东辰吧。”
“啊?”这样会不会太快了?她不习惯。“小姁,习惯就会成自然,就跟亲吻一样―”居然又出其不意的亲了她小嘴。“妳要习惯。”
“什么都听你的,那我不就显得太没主见了吗?”虽然被亲得又羞又迷糊,但是在这单方面决定了两人交往的恋情中,奉姁不是没有嘀咕的。
决定自己一定要坚强起来,不能表现得太软弱。
“只是请妳直接叫我名字,就能扯上主见这个大问题,会不会有点严重了?”
是有一点,但做人须得防微杜渐啊---…
“再说,妳知道我从商的手段的。我想做的事,通常会千方百计达成目标,妳同意吧?”
由赵老先生那件事,看他的行事手段,奉姁只能同意,于是点头。
“那么,对于我希望妳叫我“东辰”这件事,妳还在挣扎什么?妳有比我难缠吗?”
“没有。”很明智的举白旗。
“那么?”他扬眉。
这时飞机上的广播响起,说明飞机即将抵达花莲机场。她侧耳听完后,对他笑笑:“我家到了,东辰。”
“请多关照,小姁。”他满意的亲她一下,然后低头检查她的安全带。
奉姁看着他照顾她的样子,开始真切感觉到―这个男人是真的在跟她交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