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她,因为一场刺杀未擞邙结识。
那一年,他和她,都是十七岁。
一个是病弱的富家独生子,一个是强悍的黑帮长女。那一天,原本他们都该只是闲逛在闹区的游人,若没有那场意外,他们会错身而过,今生都没有结识的机会。
他们遭遇到一场刺杀。可能是要绑票他以勒赎;也可能是她的江湖恩怨。
不知道是谁带衰了谁,总之,当那柄刺刀像流星一般朝他们飞来时,向来养尊处优又病弱不堪的金太少吓得无法动弹。第一次发现死亡竟然近在眼前!
然后,一股巨力将他撞开,他倒在地上滚了两圈,刚好正对着那名持刀歹徒的方向,所以有幸看到了“侠女制伏歹徒”的现场直播!
那帅气得像个男孩子的侠女一记手刀砍向歹徒持刀的手腕,那柄刺刀立即被打飞得老远,然后下一秒,那歹徒被狠踹一脚——依稀彷佛听到骨头断裂的咔喳声,最后是一记凶狠的过肩摔为这场直播画下完美的句点!
前一刻还是个歹徒的人,立马变成重伤患,就剩一口气了。
真是太帅了,帅到天地变色、日月无光!
于是弱鸡少爷在心中悄悄立誓着:如果有一天,再遇到这样的情况,他一定要把握住柄会,也来帅一把!
百嘿嘿……
金宝生在梦里笑着,在现实里痛醒……
“唔……”痛……好痛……钻心的痛……
“宝生?宝生?你醒了?”很小心地低唤声。
金宝生睁开眼,望见赵不逾满是忧心的双眼,习惯性扯唇一笑,然后问道:
“你还好吧?”
“我当然好!不好的是你!”赵不逾觉得她真的是睡太久傻掉了,才会一开口就问出这么莫名其妙的话……虽然听到她的问话后,心中酸酸涩涩地,眼眶不争气地有点热。
“我没什么……啊!”想要抬个手拨开黏在脸颊上的发丝,一时忘了自己双手的惨状,所以痛得直抽气。
……看来想耍帅之前也是要先称称自己斤两的,一不小心就把自己弄成了重伤患,真是始料末及。
“我这手,还能好起来吧?”她五宫全皱在一起地问。
赵不逾端来一碗参汤,小心将她扶坐起来,然后拿汤匙一小口一小口地喂她喝着。才说道:
“没有伤到手筋,算是非常幸运了。但若想恢复如初,就要彻底休养,至少一个月内不用使用到双手。”
“啊?不能使用?!那我吃饭沐浴上恭房要怎么办?”金宝生惨叫。
“只要你一动,伤口就会裂开,那不止会令你痛彻心肺,还会造成伤口癒合的困难,如果你还想要这双手,短时间的不方便就只能忍耐。”赵不逾深深地看着她,语气带着点压抑。然后,说出他早已做好的安排:“我会派几个伶俐的丫鬟专门来服侍你,沐浴包衣吃饭这种小事,她们都能将你伺候好,你不会感到不方便的。”
金宝生叹了口气:
“只能暂时这样了……虽然很尴尬……但也不是没有过……”上辈子曾经几次昏迷不醒时,也是由几名看护帮忙处理她身上的各种事宜,她虽无法习惯,但能够忍受。“不说这个了。”小心望着自己被白棉布捆成两根棒棒糖似的手掌,问道:“我这手上的伤势怎么样?”
“双手的手心各有两条深可见骨的伤口,没有在当时被刀子削断双掌,只能庆幸那刀子不够锋利。”提到这个,赵不逾脸色再度沉了下来,带着质问的口气严肃地看她,问:“当时你推开我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迎上去对付那刺客?你为什么总是忘记你只是一个弱女子?!”
“我是女子没错,但我并不弱好吗?事实上我这辈子健康得很,活到九十九都不是问题。”金宝生觉得守恒真是太瞧不起人了,她早就已经月兑离了弱鸡的行列好吗!
“这不是重点!我问的是你怎敢自认为对付得了那样的凶险?!你知不知道你可能会死掉?!”他的声音愈扬愈高,最后再也控制不了地变成了吼。
虽然金宝生常常逗得赵不逾肝火上升、头顶冒烟,但却不曾将他惹到再也不顾形象,变身一只咆哮的喷火龙的地步。
但今天,她做到了。
“呃……”金宝生吞了吞口水,不敢在这张盛怒的面孔下显露出一丝丝欢庆的表情。虽然她这辈子……加上上辈子,都满喜欢惹他(她)的,可是一旦真的惹到他抓狂的话,她也是会很识时务地夹起尾巴做乖巧状。
“你说话!”他一拍床头。
“你想听我说什么?”她陪笑。遗憾着如果不是双手带伤,这会儿该是搓手哈腰地将狗腿姿态做足的啊。
“我想听……”他有满腔的怒火想喷,有好多教训的话想吼,但冲口而出的话,却只说出三个字就戛止中断!
是啊,他想要听她说什么?要她保证什么?听她说昨天不自量力地救人是错的;要她保证下次若再有相同情况,不会再这样做了,是吗?
是的!就该是这样!她的生命再怎么不值钱,也不该为别人去死!包别说是为他了!他只是个……别人,只是个不老实的合伙人,他苛扣了该给她的分红,即使苛扣之后分给她的钱,已经足够她享受三辈子……
相较于她完全的信任与倾心相交,他并没有给予等量的回报,他更多时候是在利用她!
利用她的创意、她的才能、她的奇思妙想;利用她对他的友情、她全心的信任,成就如今这番事业!
他不值得她拼命相救!是的,不值得!
“你必须向我保证,日后,若再发生相同的事,你不许再莽撞了!一切,以保护好自己为先.”他严肃地向她索取保证。
“这……我尽量吧……”她想搔搔头,可手才动了一下,都还没抬起呢,就被他给压住。
“不是尽量,是一定要!”他看起来又快要生气了。“没有人的命会比你自己的更重要!”
“可是,我救的人是你啊。”她看着他。
“是我又如何?我的命没有比你贵重!”咬牙。他一点也不感动!
“是的,以生命而言,是没有谁比谁贵重的说法。但是你不同啊,守恒。”
“什么不同?如果是因为我可以帮你打理财富、可以冲在前面帮你赚钱,这些事,其实换了谁都能做到!”
金宝生摇摇头,看他脸绷得像是再多紧上半分,就要龟裂似的,她却是微笑了。
“我手不能动,你坐过来。”她以下巴示意。
赵不逾不明白她想做什么,迟疑了一下,还是坐上了床缘,两人靠得很近了。
金宝生再下了一个指令:“头过来点。”
“你想做什么?如果想趁机转移话题,告诉你,那是不可能——”
他的话因为太过错愕而中断了。因为,金宝生竟然将额头靠抵住他的,两人从未这样亲近过,这令赵不逾惊得哑住了。
“守恒……我要告诉你的是:就算还有下一次,我仍然会这么做的。当然,在下次来临之前,我会努力锻链身体,力求制敌的同时,可以全身而退,至于帅不帅、潇洒不潇洒的,咱就不讲究了。”
“你这个——”咬牙,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下次别再这么做,向我保证!”她别想胡搅蛮缠地绕开话题。“我同时也可以向你保证,若是我突然过世的话,我的财产你将可以得到一半——”
“如果你死了,我要再多的钱做什么?”她笑。额头轻轻撞着他的。“真是个傻子。”
“什么……意思?”赵不逾觉得胸口又再度酸与涩了起来,还莫名跳得很快……
“守恒,这个世界,因为有你,所以我留下来。要是你不在了,我也不想待着了。”
“你……”他想骂她胡言乱语,想指责她对生命的轻贱。但是,怦怦怦怦怦!胸口里奔窜得乱七八糟的心跳,让他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他不能动弹地瞪着她看,心跳失序又满脑子乱麻,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
从来……没有人……能让他觉得自己的生命是如此重要……
他一直很努力、很向上,拒不认命,却从来不觉得自己是重要的。
在她心中,他是……重要的吗?比她的命还重要的吗?
“不逾!你听我说,你现在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火速成亲!”李伦烦躁地在书房里走来走去,脸色阴霾得像是可以拧出墨汁。“且有此理!真是太岂有此理了!那种女人你绝对不可以娶!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她不想嫁你,拒绝就好了,当自己是什么天仙绝色,人人争着娶吗?更别说这事儿八字还没一撇呢!竟然派刺客来杀你!难怪那女人在南边无人问津,她想嫁的男人不想娶她,被她整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而任何一个可能会成为她夫婿的男人,她都想杀掉来防止亲事谈成!真是疯了!她一定有病!”
包可恶的是,原本赵夫人极不愿赵不逾与南方首富结成姻缘,但在得知五日天前赵不逾在神武门市集遇刺正是那名刘家千金派人所为之后,对这桩婚事的促成便热情了起来。就算是傻子也知道她在打着什么主意!
“我并不想因为这样成亲——”赵不逾淡淡地道。
对于男女之事,他看得很淡,甚至觉得厌烦恶心,在他看来,每个大家族里见不得人的龌龊事都是从女人那张嘴里滋生。他的人生已经过得很艰难了,不须要再来一个女人来增加他悲惨的程度,所以,对于把某个女人往家里娶这种事毫无兴趣。
“但你总是得成亲。只要你独身一天,你的婚事就会被人拿来大做文章。想想看,今天是赵家,明天就可能是临川王,当然,我也是其中之一。如果你不能先发制人的话,那就只能任人拿捏了,你这么聪明,不会想不到。”说到这里,还不忘推销他那个表妹:“不逾!守恒!我表妹真的不错,比起那个蛇蠍女人,她美好得简直像仙女!你没有别的选择的话,就她吧!懊不好?”
“不。”赵不逾皱着眉,以简单的一个字,表明他最直白的意见。
“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娶妻是人生大事,虽然不该马虎,但也不能把它用在风花雪月上……我说,守恒,你是不是看上什么人了,想把婚姻用来谈情说爱吧?你不会如此儿戏吧?”李伦满脸震惊地问。
“当然不是!你在乱想什么!我哪有那闲工夫去谈情说爱——”话说到最后,竞有些底气不足的气虚。幸好李伦并没有听出来。
“不是就好!遍姻不是儿戏,事关子孙后代,当然,那还太遥远了,咱们先且不谈。现在你必须立即找一个合心的女人成亲——赶在别人帮你决定之前!”
“我……”赵不逾一点也不喜欢被赶鸭子上架,但现实却容不得他随心昕欲。
“你只有今天可以考虑,在你考虑的同时,我会去准备所有迎亲事宜,包括印喜帖、订酒席、租花轿、找迎亲队伍、现成媒婆……至于客人,就把咱们商号所有在逃诩的伙计都招来吧!几百号人排排坐,那场面也够看了!”李伦趴在书上刷刷写写,草草写就十来张纸之后,卷起来,揣入怀中,然后对赵不逾道:“如果到晚上你还没有决定人选的话,那就是我表妹了啊!明天召告天下,十天之内迎亲,就这样了啊!”
说完,走人。
赵不逾张了张嘴,却终究没有说什么。目送李伦走远后,无比疲惫的伸手捏捏鼻粱,觉得自己需要来根烟……可惜经过临川王三番两次的搜刮,手边已经没有存货了。而唯一会制烟的宝生双手受伤了,未来一个月内,将不会有新货可以享用……
他知道李伦说的对,若他的婚姻一直没有解决的话,日后别人塞给他的对象,只会更复杂、更麻烦,他不能让事情走到那个地步!
但是,娶妻……
是真的从来没有想过的!
“金宝生,如果你想顺利出宫的话,现在就只有嫁人一途了!”金顺儿跑来金宝生暂住着养伤的小院,张口第一句话就这么说道。
“啊?”金宝生正在试着用麦管吸牛女乃喝,整个人危颤颤地倾身在桌子上,一双棒棒糖手谨慎地举得高高的做投降状。“嫁人?怎么突然说这个?”
“我不是在说笑,你认真听我说!”金顺儿看不过她的狼狈相,将桌上的牛女乃拿起,稍嫌粗鲁地喂她,直到整杯都喂完才歇手。
金宝生被灌了一肚子牛女乃,气喘吁吁地半倒在椅子上,已然管不着坐有坐相的问题了,还是先让她缓过气来再说吧!
“好了,听着!你在宫外遭受意外的事,我已经帮你向宫里说了,现在安心留在外头养伤无妨。”
“多谢你啦!麻烦你了。”金宝生道谢。
金顺儿轻咳了声,有些粗气道:
“别说那些有的没的!听我说!你也知道真正看重你的是张常侍的姑姑张赞仪大人,我已经打听清楚她看重你的原因了!主要是你这两年组织起宫女的绣活工作,让她们赚的外快比正职月钱还多,张赞仪很早就在注意你了,所以赞仪大人仔细打听过你家里的情况之后,认为将你留在宫里是对你最好的安排。而且只要你留在宫里,那么赵大公子的这条线就不会断,也不愁一日一你离开之后,宫绣事务没有着落。你要知道,那些针线活儿,只要是女人谁不会做?那赵公子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早可以招来一大群女红熟手制作绣品了,还可以省下一半以上的钱!”
“这不对!咱们那些宫绣,就胜在一个‘宫’字,光这个字,就值钱了!可不是一般绣工可以相比的。”金宝生驳道。
“得了吧你!别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金顺儿翻白眼。
“嘿!我是说真的,是你太小看我们的身分了。我甚至想过,如果以后不太忙的话,或着日子过得太闲了,可以将那些已经出宫的大龄宫女们给找来,成立一间商号,就叫‘德言容功’之类的,就教我们在宫里学的这些,生意一定爆好!”金宝生说得双眼亮晶晶地:“你要知道,永盛王朝承平了近百年,工商业兴盛发达,不说从商致富的人是愈来愈多,就是那些每年经由科举,从寒门变成热门的士子也不少了吧?这些人大多出生平凡甚至是贫困,一朝富贵了,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过日子,除了数着一大堆金铢玩儿,简直不知道还能干什么!而我们就成立这样一个商号,教他们如何过生活、教他们学会上流社会的规矩、教他们的妻女如何管家、教他们的女儿从小家碧玉变成大家闺秀……还有很多很多可以做,不过我还没想好。你看,咱们这些退休的宫女,出路是很多的!”
金顺儿听得怔住了,望着金宝生仿佛全身都在发光的模样,一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这个金宝生……她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了……她脑筋好到……简直像是别人!而不是那个她认识了二十几年的笨蛋!
“笨蛋!”金顺儿喃哺低语。
“耶?”没听清楚。
“我说你是个笨蛋!现在是想这个的时候吗?!如果张赞仪不放你走,你说的这一切都是空谈!”金顺儿拍桌一吼。她这是在为谁辛苦为谁忙啊?!
“其实,也不算是空谈啦……”金宝生怀疑自己的耳膜受伤了,很想掏掏耳朵安抚一下的,但看到自己的手……只好叹息一声。
“怎么不算?!”金顺儿就是气不过金宝生一副散漫的样子。
“顺儿,如果我出不了宫的话,这事儿还是应该做起来的。不如,你来如何?我相信你一定会做得比我出色一百倍。”金宝生认真想了下,说道。
就算不是发善心好了,纯粹站在商业立场上来看,任由这些特殊的专业人才闲置着,实在是太浪费了。
“你在胡说什么?现在要出宫的人是你不是我!”忍不住屈起食指大力敲着金宝生的额头。
“哎哎哎,轻点!这几天你不是在陪着孙杰吗?你既然喜欢他,为什么不嫁他?你也到了可以退役的年纪了,如果你觉得孙杰比升官重要的话,那就别让他跑了。凭你的手段,那个书呆子跑不掉的!”金宝生早就想这么建议她了。
金顺儿大叫:
“你在胡说什么啊!这几天、这几天……我只是、只是在陪着孙大哥他们采买一些逃诩土仪,好让他们带回去分送乡亲们,可没有别的意思!再说,我现在是个女官了,不能像你这样,说走就走,一切没有那么容易!你知道,因为接了你的差事,现在张常侍很看好我,说如果这次诞圣节的事办好了,就要给我调升到一个好差事上,以后出头更为容易——”
“顺儿,我对你的能力是非常肯定的。我相信你终会爬上女宫的顶点,而,如果你想出宫,也一定能办得到,不管它有多难,所以这都不是问题,现在只在于你想过怎样的日子而已。”
金顺儿咬了咬唇,好一会才收拾好脸上复杂的表情与心中纷乱的思绪,沉声道:
“别再说我了,现在的问题在你。你还是赶快找个人嫁了!只要你有归宿,那么赞仪大人就不会强留你在宫里。她是个善心的人,原先想留你,也是觉得这是两全其美之策,不仅可以让你活得体面些,不必回家受后母兄嫂的闲气,还可以帮所有贫困的宫女赚些钱养老。”
“可是,嫁人——”没想过耶!
“你只有三天可以考虑!下一波要放出宫的人选正在造册,最后呈报上去的时间是月底,你得给我留一点时间去说服张赞仪。如果错过这一波,你可能就再也不能出宫了,明白吗?”
“可是我找谁娶我啊?我手边根本没人好不好——啊?守恒,你来啦?”正在哀号的金宝生一抬头,突然发现赵不逾正站在厅门外,也不知道在那儿站了多久了。
赵不逾有些僵硬地走进来,静静地朝金顺儿点头打声招呼,才对金宝生道:
“我看你正在招待客人,正考虑要不要先退开。”有点心虚地解释道。
金宝生摆了摆手,不以为意:
“没事儿,我没有什么事不能让你知道的。”金顺儿看了看赵不逾,眼睛一亮,扯着金宝生的衣袖道:
“你可以请赵大公子帮忙!他旗下管事众多,总有一些单身未婚的可以匹配你,就算你不想真正嫁人,走个形式给外人看总成吧?几年之后,没人注意你了,再跟你名义上的丈夫索要放妻书就行了。”这是最理想的解决方法了。
金宝生与赵不逾听了同时一怔,都是先看了看金顺儿,然后很有默契地再四目相对,彼此眼中都为之一亮!
只是走个形式给外人看吗?这主意……还成!
嗯……等会叫守恒把那些未婚的管事叫来给她看一下,虽然只是做名义上的夫妻,但长得太过对不起观众总是不好,会害她吃下下饭的——金宝生想。
如果只是做表面夫妻,那么金宝生这女人倒是可以考虑,毕竟她是他唯一可以相处得好的女性——而且她甚至不像个女性!那么,一个不像女人的女人,就不用担心会在他的家里兴风作浪了吧——赵不逾想。
两人凝望良久,很有默契地笑了。
“咦?你要娶我?”金宝生指着喜帖上的名字惊叫。
“不然你以为是谁要娶你?”赵不逾好不容易摆月兑了李伦几乎疯了似的纠缠,来到金宝生居住的小院,还没跨进门就被一张红色的喜帖给堵在厅门口。
“你不是应该让那些未婚的小避事来我这儿排排站,像皇帝选秀似的让我品头论足一番,然后我就可以从里面挑出一个面首来当我未来三年的丈夫……不是吗?”金宝生将脑海里演过一遍的剧情向赵不逾说道。
“你以为你有那么大的面子?”赵不逾瞪她,哼声道:“你这样的年龄与姿色,还妄想有一堆男人排排站来让你选?青天白日的,作梦还太早!”
“怎么是作梦?你没跟那些管事说,我很有钱,三年后跟我离婚了,我还会发一大笔赡养费给他。重赏之下必有俊男,这跟我的姿色与年龄没什么关系。”
“那就发给我吧!虽然你手里的钱也是我帮你赚来的。”赵不逾懒得跟她纠缠,反正也说不过她,谁教他脸皮就是厚不过她。
“啊?”金宝生见他这样说,反倒一时下知道该怎么应答。
“反正喜帖什么都准备好了,我们五天后成亲。”赵不逾是特地来通知她这件事的。
“守恒,这种事……你都不用考虑一下的吗?是跟我结婚耶!我耶!正如你所说的,我没姿色又没青春——”上辈子的她(他)是既美貌又年轻,才会将他(她)迷得立即闪电结婚去,压根儿忘了家里帮他备了个未婚夫的事实。
“我们只是当表面上的夫妻,就算你是天仙绝色,我也受用不到,你在自卑什么?”赵不逾看着金宝生百年难见的不自在神情,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竞涌起一抹愉悦的感觉。她因他,失却了平常心,是吗?
“话不是这么说,况且我也没自卑,我只是接受不能!你是守恒,不是别人啊!这教我怎么能够不多想呢?我真的没想过我们这辈子会有这样的关系。我还想着等顺利出宫之后,就帮你物色一个天仙大美女来当妻子,这样生下来的儿子一定会很美型。”说着,脸上满是向往。
“妻子都还没着落,你就帮我想好儿子了?你不觉得管太多了吗?”他越过她,走进花厅里,一连喝了三杯茶水才觉得喉咙好些了。
罢才在商行被李伦缠了两个时辰,听他鬼哭神号,就差没在地上打滚,只为了逼他更改印在喜帖上的新娘人选。整个下午就耗在这事儿上了,连茶水都没喝上一杯。
“守恒,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的,这并不是说我们非要成为夫妻不可。我是真没想过要跟你成亲的。”她追过来,坐在他身边的椅子上道。
“既然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又为什么不能成为夫妻?”赵不逾虽然知道两人的婚姻是迫于情势,算是假结婚而已,但他非常不喜欢她一脸拒婚的样子,怎么?愿意嫁给任何一个没见过的男人,就不愿意嫁给他?这是什么道理?难不成他这个“畅行天下”的大老板,还比不上旗下那些小避事吗?!
“因为这夫妻关系是假的!我们之间不需要任何的虚假!”对!这就是她心中一直抗拒的原因。她可以跟任何人假结婚,就是不能跟他!“我可以接受跟你闪电结婚又闪电离婚,但不能作假!你明白吗?”这个世界对她来说全都是假的,只有他是真的啊,所以他不能假。
赵不逾一怔,定定看着她。
“喂?你傻啦?快点将那些帖子收回来,我们不成亲了!听到没?”赵不逾傻得太久,久到金宝生都要怀疑他是被人按了“暂停键”而当机了。因为双手不方便,所以抬起脚轻轻地抵了下他的小腿肚,召唤他回神。
“如果,你不喜欢虚假,那就……当真了何妨?”最后四个字说得好虚,像是一抹轻烟在空中飘啊飘的。
“啊?”距离他这么近,金宝生怎么可能会没听清赵不逾说了什么。他说当真?真的当夫妻吗?!“这种应该很慎重的事,你怎么决定得这样随便?!真结婚耶,不是假结婚!你至少该娶一个你喜欢的女人吧!”她指责他。翡月扫书制作,请支持群聊独家。
当那话说出口之后,接下来的谈话,也没有想像中那么困难。事实上,她的跳脚,正好让他收拾好紧张的情绪,整个人轻松了起来。
就见赵不逾支起左手撑着下巴,侧着脸孔与她对望,带着笑意道:
“我不知道我喜欢的女人在哪里,可是我知道,你是唯一一个让我觉得可以好好相处一生的女人。宝生,虽然在一刻之前,我都没想过跟你成为真正的夫妻,但是,在你说了不愿作假之后,我发现,跟你成为真正的夫妻也不是不能忍受的事。如果这是喜欢,那么我大概是喜欢你的。”
天啊!这男人也太容易进入角色了吧?怎么才说要真的结婚,就能对她说起甜言蜜语了?金宝生觉得头有点痛,可惜双手不能动,不然她一定会扶着额头摇头叹气。
“你不再考虑一下吗?人生大事耶!”其实她不应该感到意外的,上辈子他们也是因为这家伙莫名其妙的决定结婚,然后就去结婚了……
“宝生,我会待你好的。”赵不逾给出了一个男人的承诺。
“……”上辈子这人也是这么说的。金宝生在心中又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这两辈子过得真窝囊。
“你不相信我会待你好吗?”赵不逾不悦了。他从不轻易对别人许诺,一旦许诺了,就是一辈子的事!她一脸哀怨是什么意思?!
“我相信啊。就算我们不再是夫妻,你也会一直对我好的。”
“金宝生!惫没成亲你就想着不再当夫妻,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拍桌!觉得金宝生这个女人真是够了!懊不容易酝酿好的满腔柔情,霎时被她的话激成一肚子火。
金宝生惊跳了下,赶忙安抚他,可惜双手不能动,就只好将额头靠抵他的额头,细声道:
“别生气。你应该记得你现在是在跟我求婚,而不是在向我讨债。别弄错了。”
“你哪一点像是被求婚的样子——不对!什么叫求婚?我是在跟你议婚,才不是求!”他没有那么卑微。他从不求人的!
“啊,抱歉一时口误。是议婚没错。”金宝生用力点头,承认错误。
“那你是同意了?”他将她的软化解读为同意,但为防她反悔,所以表情很严肃,目光很凌厉。
“好吧,那就结婚吧,至少,那可以令我们正大光明地、无所顾忌地……”金宝生没有对上他的眼,而是偷偷觊觎着相距不太远的那两片淡粉红色的嘴唇。
“什么——唔!”赵不逾不明白她表情怎么会如此奇怪,于是开口问道,然后,就没空说话了。
只要是夫妻了,就可以接吻、可以拥抱、可以上床……
她是女的,他是男的,在这个古代,只有当了夫妻才会被允许亲密,而这,是当知己所不能拥有的特权,想想,结婚还是不错的,至少,他的吻……非常迷人……
于是,他们结婚了。
对外人而言,是一个商贾贵公子与一个大龄宫女,成亲了。
对他俩而言,代表着合伙人甲与合伙人乙,财产自此统一管理、一起使用,他不用再分红给她,她也不用再向他借钱……
总之,他们在所有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下,结婚了。
这一对不可思议的组合,不只吓傻了全逃诩的豪门巨贾们,甚至连皇宫深处的顶极贵人也有所耳闻,当成了一件非常有趣的民间奇闻轶事听着。
毕竟,谁会相信一个永盛王朝的商界新贵、一个极有可能在十年后成为天下首富的名门庶子,再怎么不济,也不该去娶一个已经二十五岁的大龄宫女吧……就连最天马行空的戏文也编不出这样离谱的剧码啊!
但,赵不逾就是做出了戏文幻想不来的事,就是娶了一个全天下男人都要嫌弃的大龄女为正妻!
是骗人的吧?一定是骗人的吧?!
这一定是假的,为了逃避趟家主母给他娶个凶残的女人进门,所做出的权宜之计……但是!但是就算是作假好了,有必要挑这样的货色吗?就算去花楼娶个年轻貌美的清倌都比娶个没人要的老丑宫女体面多了吧?众人心中都这么想。
而,身为赵不逾明面上最好的朋友李伦,则在大醉了三天三夜之后,疯了似的四处去找道士高人,说要给赵不逾作法除妖,深信赵不逾一定是中邪了!三天两头的率领一些奇装异服的人到赵不逾那儿开坛作法,即使被轰了千遍仍不屈不挠地坚持着!
至于其他无关紧要的人,不管是幸灾乐祸的、摇头叹息的、等着看好戏的,对赵不逾与金宝生而言,一点也不重要。他们只管过着自己的日子,不在乎镇日有多少人在密切注意他们,等着好戏发生。
赵不逾的朋友与下属认为赵不逾有一天一定会清醒过来!
赵不逾的敌人与对手冷笑地等着看他娶一个粗妇之后,闹出无尽的笑话。
而,那些不认得赵不逾与金宝生的人,也是悲观地相信着——这对夫妻将在不久后离异。
他们在等,等着看结局,一直等一直等……
等过了春花,等到了秋月,等来了赵不逾与金宝生的儿子出生,又等来了赵不逾与金宝生的儿子长大;然后再等来了赵不逾与金宝生的儿子娶妻、生子,子又长大娶妻……最后最后,等到那些看戏的人一个个变成城外土馒头的馅草了,还是没等到人家夫妻离异……
然后,大龄宫女的神奇魅力被传扬开来……
然后,大龄宫女据说既旺夫又带财,终于在婚姻市场有了一点起色。
然后,当两名姓金的大龄宫女成立了“德言容功”商号之后,“大龄宫女”这名词,逐渐成为一种身分的象徵、女性工作者的典范,而且还有皇家罩着,再也没有人敢轻慢;成了唯一出来抛头露面工作,而不会遭受社会非议的特殊女性族群。
就算不是每个大龄宫女都能得到婚姻的归宿,但绝对可以在生活上获得出路,再也不必担心退役后的凄凉下场。
然后啊,关于一个大龄宫女的故事,就在这里写下句点了。
小剧场之儿子
某年某月某日,孕吐中……
将前一刻才吃下的食物都毫无保留地清仓给马桶后,金宝生像个老妪一样弯腰驼背地从厕所里蹒珊走出来。接过四玉捧来的柠檬水漱口去除味道后,摆摆手让贴身服侍她的人都个自打发时间去,而她则往走廊左侧的小报厅走去。
这处小报厅位于两人的卧房与小书房之间,像个穿堂,两边窗户常常敞开通风,是个乘凉以及抽烟的好所在。
当金宝生踏进小报厅时,赵不逾早已警觉地将手上抽到一半的烟捻熄在水晶烟灰缸里。然后还连忙展开折扇四下搧着,想在最快的时间内,将所有的烟味消弥掉。
“啊……香烟,好久没有闻到了……你别搧得那么狠,留点味道给我闻!”她拉住他的衣袖,贪婪地深呼吸,渴望尽可能地吸取空气里无比稀薄的香味。
“你明知道怀孕不能闻烟味,你这是什么样子!”赵不逾不悦地将她扶到另一边的窗口处,让她只能闻到窗外由大太阳与缘树群共同创造出的芬多精,至于烟味,想想就可以了,不必用身体去感受。
“啊……还要忍耐五个月啊!太不人道了!”她颓废地摊坐在一张贵妃椅上,张口吃下赵不逾伺候到嘴边的各色水果。
吃了吐,吐了吃。虽然吃了一定吐,但吐完了就得再吃!这当然很痛苦,但总得让肚子里的小朋友有营养可以吸收吧?处在这个医疗落后的古代,只有生出一个健康强壮的孩子,他的生命才算有了最大的保障,所以养胎定很重要的!她这辈子尝到健康的好处,当然坚决不愿见到她的儿子病病弱弱地风一吹就跑。
“看在我这么忍耐的分上,但愿儿子生出来就壮得可以拳打南山猛虎、脚踢北海蛟龙。”她捧着肚子作白日梦。
“你怎么老坚持是儿子?我说过我不在乎这个的。你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赵不逾是真的没有重男轻女的观念,更应该说,他对儿女这种生命的延续,没有执念。原本无意成亲的他,娶了金宝生这个女人,已经定他生命中最大的意外了,后来她怀孕,其实他惊大于喜。
老实说,他至今仍然还没作好当爹的心理准备,又哪来的心情去臆测是男是女?所以对于金宝生毫无道理的整天满口“儿子”“儿子”的叫着,让他觉得她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什么在乎不在乎的?你想太多了。”金宝生横他一眼,小心拍了拍胸口,确定肚子里那只暂时不打算造反,所以就安心地继续吃他送来的水果。边吃边道:“我叫他儿子,是因为他就是个儿子。”
“宝生……”赵不逾对她的执拗没辙,觉得需要抽一根烟,却因为她在,只好按捺下来。
“怎么?想抽烟了?”她斜睨他。调笑道:“话说,看在我现在不能抽的分上,你也该短时间内戒一下烟了。就算你已经是永盛第一首富了,生活也不该太过奢侈,要知道,就连皇帝大人每年的香烟配额也只有十条而已。”
“我不会在你看得到的地方抽。”要戒?没门!
“哼哼,那我就只好从现在开始,随时跟着你,寸步不离。”看你怎么抽!
“宝生,你的嫉妒真可怕。”赵不逾叹气。
香烟这种东西,如今已成为各国王公贵族、豪门巨贾心目中的绝世珍品。在临川王与赵不逾的共同策划下,他们订定了“不正式贩售”的方针——它只被用来当贡品、用来赠送友邦来使、顶级客户,而这,全都是限量的。
每年只提供极少数在市面上以拍卖的形式叫卖,并以慈善为名,声称拍卖的所有所得都会捐出来扶贫助困。几年下来,那独特的拍卖方式,纵使在后来变成贩售各种珍品的管道,但毕竟因为香烟而兴起,于是统称“慈善香烟会”。如今王公豪门以能接到“慈善香烟会”的邀请帖为荣,临川王与赵不逾的合作更加紧密。
笔家因与赵不逾的合作而赚了大钱,听说内库都修建好几座了,因为钱太多,放不下了;而赵不逾的财产因有临川王的庇护而得到保障,赵氏家族如今对赵不逾这名庶予极尽客气,再不敢妄想将他的私产变成赵家的公产。
日子,是一天天好过了起来。虽然赵不逾每天出门都免不了被人堵着索要香烟,那些人可全都是惹不得的王公贵族,赵不逾总要费尽心思应付,日子是累了点,但不算难过。横竖如今香烟这种东西,也只有他跟金宝生会做,没有教给别人,就算别人想来偷窃,也得有货可偷啊。几次库房遭到江湖人士闯进,却连根烟丝都没找着,就知道他们夫妻不是勤于劳作的人。香烟都是想抽了才做,既然不拿它卖钱,就没有必要制作得太勤快不是?
至今,金宝生仍是安全躲在他身后的合伙人,没有人知道金宝生除了是他的妻子之外,还是“畅行天下”之所以能发展成今日天下第一商号的原因!所以至今天下人仍在对他的婚姻非议不休,不明白一个又老叉平凡毫无特色的低俗女子,凭什么让多金贵公子赵不逾慎重地迎娶为正妻?
但,这是他跟金宝生的事不是?他们没有向外人解释的义务。
“为了这个儿子,真是牺牲得太大了。我发誓,等以后他长大,坚决不让他碰到一根烟!”她重重点头,然后瞪着赵不逾交代道:“你帮我记着。”
“如果是女儿,你就允了?”
“你死心吧,我俩没有女儿命,就一个儿子,不会再更多了。”
赵不逾摇摇头。“我真不知道你哪来的自信。”想了想,开玩笑道:“莫非又是那所谓上辈子给你的灵感?”
“自从这辈子再见到你,我就深深相信起缘分这种东西是妙不可言的。”她回答得很认真。
“宝生……”赵不逾有些皱眉道:“你总说我们上辈子就是知己,是夫妻,所以这辈子才会毫无理由地一看到我就给予我全心的信任。一切,都只是因为你所谓的上辈子,那是不是说,若是没有那个上辈子,我们就算见过面,也该是陌路?”
金宝生张大眼看着他,伸手轻拍额头:
“我该庆幸你上辈子没这么问过我,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虽然硬要挤个答案的话,我也只能说上上辈子是知己,注定要在一起这样的话吧。”
“所以,你只是深信,却毫无证据?”
“其实,老实说,就算没有上辈子,我还是会喜欢上你。我就只喜欢你这样的长相,再来个十辈子,我也只会对你这一型动心啊。”
“所以,你只是任性罢了。”赵不逾不由自主地吁了口气。他不在乎前世不前世,但他希望宝生能真切地体认到他们是活在当下!
“什么任性?”她哪有?
“你不任性的话,怎么会一开始就随便交付信任?只因为你觉得我值得,所以就不管不顾地给予信任,连个审核期都没有?”
“因为你不是别人啊,我说过的。”她不耐地再次说道。
“我要是学你这样做生意,就算有一千座全山银山都不够我赔的!”赵不逾叹气,望着宝生微凸的肚子,有些担忧道:“希望我们的孩子不会随了你这点。”
“放心吧,咱儿子也许不是很厉害,但脑子绝对够清楚。我会好好将他养成一个有品味的纨裤大少的,挥金如土将是他的人生唯一人事,绝不教你的钱白赚。”金宝生拍胸脯保证。
赵不逾闻言,一张俊脸不由自主地化为一个囧宇,再次无言以对。
绝对不能把儿子交给宝生教养!赵不逾在心底垂泪,默默握拳发誓。
“哎啊!”突然,金宝生抱住肚子叫了声。
“怎么了?”赵不逾连忙小心搂住她,一手也贴在她肚皮上。
“小骥踢了我一下,可能是正在举双手赞成我说的话吧。”她满意地笑。
赵不逾懒得理她的胡扯,只疑问道:
“小骥?你说的是,孩子的名字?”
“是啊,叫赵骥,好听吧?”
“我们曾经讨论过孩子该叫什么名字吗?还有,为什么叫赵骥?我赵家下一代的字辈……”突然住口,因为想到了赵家下一代的字辈不管是哪个,都跟他这个庶子无关。
金宝生笑了笑,回答道:
“跟你说哦,上辈子,孩子随我姓,所以叫金郁腆。”她在他手心写下那三个字。然后道:“然后,我就决定,这一辈子,该轮到孩子姓赵,那就叫赵骥!败好听吧?”她再把赵骥的名字写在他手上。
“又扯到上辈子。”他不雅地翻了个白眼,一点也不想讨论那捞什子的上辈子。于是道:“叫赵骥吗?也不错。如果你当真生了个儿子的话,就用这个名字吧。要是生了女儿,看你怎么办?要不要另想个名字备用?”
“不必。他当然是儿子,也当然叫赵骥。”
金宝生将他另一只手也抓放在肚皮上,四只手轻轻贴着那还不太显怀的肚子,不再说话,只静静地轻抚着。
这时,肚子再度传来胎动,这次两人都感受到了。
于是,相视一笑。是儿子在打招呼呢!
炳罗,儿子!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