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公主,你真的打算……这么做?"
天才刚亮,就见华夭和韩祈在靳曜的寝房外窃窃私语,做最后的确认,而在一旁的梧霁则是满脸的不赞同,刚才那一句疑问也是从他口中发出来的。
"梧霁大哥,你在担心什么?"
"当然是担心你的安危呀。"这还用说?
"为什么?我不过是想亲自服侍宗主大人而已呀……"
这是她昨日跟韩大人讨论非常久才得到的结论,靳曜身旁一直没有侍女服侍他,她问过韩大夫理由,他只告诉她一直以来都是如此,所以她猜想可能是他不习惯被人服侍,也就决定找这件事情来做。
说着,华夭也不禁感到有些羞涩。她知道自己这么做有些大胆,但她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心,希望能为靳曜做一点事情。
她希望能拉近跟他之间的距离,所以她什么事情都愿意做,只要他不排斥她,她就心满意足了……
"夭公主,是你不懂呀,宗主最讨厌有人靠近他,这对他来说足种犯不得的大忌,所以咱们部没人敢靠近他的。"
这也是为什么宗主身旁没有半个侍女打理他起居的原因,在这一方面,他们这些做下属的可是真的没人敢冒犯。
他可以主动碰其他人,但其他人绝对不能不经允许便碰他,只是他会主动碰人的原因也很可怕,还是别被他碰的好。
"真的?"华夭讶异的眨眨眼,"但是我就曾经碰过他耶……"
梧霁满脸的不敢置信,他非常怀疑,他们两个在谈论的是同…个人吗?
"不要紧,丫头你就去试试吧。"韩祈没梧霁那样戒慎恐惧,反倒拼命怂恿她,"如果真有什么危险,你就尖叫,咱们听到会立刻进去,想办法帮你求情的。"
"啊?"怎么听起来,她好像要去赴死一样?
"韩大夫,你……"梧霁马上将韩祈拉到一旁低声耳语,"你明知道这么做会惹恼宗主,还敢怂恿夭公主?"
"我倒不这么觉得。"韩祈笑得信心十足。
他已经观察过了,宗主对夭公主的容忍程度可是前所未有之高,这么好的机会,不善加利用就太可惜了。
这座守希宫已经沉闷非常久,现在终于出现一个可能改变一切的姑娘,他不推波助澜一下怎么行呢?
矮祈推开死抓着他不放的梧霁,再度回到华夭身边,把已经盛好温水的水盆交给她。"丫头,反正有事你尖叫就是了。就这样,多保重啦?"
看着梧霁那一副戒慎恐惧的模样,原本不怕的华夭都忍不住唉怕起来,低头看着手中的水盆,迟疑了下,她还是鼓起勇气推开门走了进去。
进到内室,将水盆放在盆架上,她才来到床边,试着想要叫靳曜起床,但看到他沉睡的模样,她的心一跳,害羞得手足无措。
他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薄单衣,衣领微敞,胸膛若隐若现,她感到自己的脸蛋热辣辣的,开始怀疑,她到底哪里来的勇气说要亲自服侍他?
只是看着他就算在沉睡时也微锁的双眉,像是连在睡梦中也不曾放松警戒一样,她就感到心疼不已。
到底是什么样的压力让他如此戒备的过着日子,甚至连沉睡时也放不开?这样子始终紧绷着精神很累的,不是吗?
她蹲,伸出手,想要抹平他眉间的皱痕,谁知她才一碰上他的眉心,靳曜马上睁开凌厉的双眼,力道强劲的掐住她的手腕,冷声质问,"是谁?"
瞬间出现的强大杀气吓坏华夭,连句话都艰困的回答不出来,只能用着惊恐的双眼眨呀眨,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靳曜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华夭,顿时紧掐住她的力道松了些,语气却还是非常不善,"夭儿,这种时间你来这做什么?"
她努力压下心中的害怕,缓缓道来。"我想亲自服侍你。"
这下子靳曜的双眉皱得更是厉害,"没人要你做这种事。"
"但没有事情做我真的很不习惯,毕竟……"
"在守希宫,你只需要听我的话,乖乖生活就好,不必要做任何事。"
他可不想再见到她因为累坏了而随便找个地方就沉沉睡去,像个可怜被欺负的小媳妇,所以他才要许管事不准再分配工作给她,希望她能好好休息,结果她现在是在做什么?
"但、但我是心甘情愿服侍你的。"华夭鼓起勇气,坚定的开口。"谢谢你没有直接赶我回去,让我无法面对父王以及华国的人民,所以我想尽一点自己心意。至少让我亲自服侍你,我才能比较安心。"
"没人要你过意不去。你可以不必在意。"
"但我就是在意,我不过是想为你做一点事罢了,难道这样子也不行?"
噍她说着说着,眼眶居然泛红,一副好委屈的模样,靳曜内心不由得又出现一丝罪恶感,又有种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的感觉。
"你不必如此委屈自己。"
她赶紧摇头,"我并不觉得委屈,真的,还是……宗主大人,我这么做其实带给你很大的困扰?"
的确,她这么做带给他困扰了,他的戒心很重,无法肯定自己下一次会不会就失手掐死她。
他不习惯任何人的靠近,尤其又是在防备降低的时候,他的反射动作会更加激烈。
"我让你困扰了,是吧?"华夭沮丧的低下头,终于觉得自己的一相情愿很蠢,"那我还是不要打扰你好了……"
她想要起身离开,但靳曜抓住她的力道还没有完全放松,两人就这样继续僵持在床边,陷入一种极其微妙的状态。
豹夭不懂现在又是什么情况,只好困惑的开口。"宗主大人?"
靳曜也不懂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内心竟出现莫名挣扎,明知道不该给她任何希望,也不该替自己找麻烦,但他却……迟疑了。
放开她的手,他从床上坐起身,有种无可奈何的感觉,"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呃?"
她呆愣不解的模样让他的双眉忍不住一皱再皱,"你不是说要服侍我?"
他答应了?华夭开心的漾起笑容,就像是得到什么天大的恩惠一样,"我已经准备好温水,宗主大人先梳洗一下吧。"
靳曜依言起身梳洗,华夭则来到衣架前,拿起他惯穿的白色衣裳,衣裳沉甸甸的,但她的心却轻飘飘的,高高翘起的嘴角也像是快要飞起来一样。
等靳曜梳洗完毕,她随即拿着衣裳来到他面前,亲自替他穿上,脸上的笑容还带着淡淡的红晕,让她看起来真的像朵桃花,正为所在乎的人而绽放。
靳曜任由她的双手在他身上"作乱",她时而靠近、时而远离的身体带来一阵淡雅香味,引起他的注意,让他的眼神随着她的一举一动移动,几乎投有离开她的脸庞。
她的动作有些笨拙,总是得花多一点时间才能把衣裳弄得平整,如果他自己来的话,早就着装完毕,可既然都放手让她来做,他也只能忍下,继续看着她笨拙却快乐的忙碌着。
她很容易满足,这一点点的妥协就能让她笑得如此灿烂,她的笑容迷惑着他,让他的目光逐渐幽暗,有种在内心深处躁动起来。
她不再是从前那个小女娃,而是只要有了男人的疼宠,就能够蜕变成女人的少女,她的天真单纯正诱惑着他,让他感到自己的困扰又多了一个。
她对他完全不设防,而且还是全心的信任着,又怎么知道,现在的他内心在想些什么?
"好了!"华夭好不容易才帮他穿好衣裳,赶紧又去衣架拿了腰带,回来帮他系上,结果却突然想到,她忘了问韩大夫男人的腰带该怎么系了。"真糟糕,要怎么系?"
手忙脚乱的模索着,她心虚的微皱起眉。
听到她的喃喃自语,靳曜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抓住她的手,不想再浪费时间让她没头没脑的乱模索。
"宗主大人……"
他没有回话,只是带领着她的双手系上一回,好不容易腰带也系上,他却没有放开她的手,还是握在掌心里,久久都没有放开。
她的手很小巧,跟他的完全不一样,只是应该柔女敕的触感却因为前些日子的劳动而略显粗糙,而那微凉的感觉让他有种想要紧紧握住的冲动,想要用自己掌心的温度温暖她的手,保护她的念头也越来越强烈。
但内心的矛盾,同样的也益发强烈起来,开始在心中用力拉扯,仿佛想要将他的心给硬生生撕裂成两半。
他真能不顾一切的相信她吗?对他来说,这真的是件非常困难的事,但她的柔情似水却早已慢慢软化他的心,抚平他心中的不安,让他有种冲动,想试着相信她看看。
彬许她真的跟其他人不一样……
豹夭静静的等着。不知道他想握着自己的手多久?
当她疑惑的抬起头来,却发现靳曜的眸中出现一种诡异的光芒,像是决定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样。
他瞧了她好久,混乱的脑袋终于理出一条头绪,决定要跨出这艰难的第一步,紧接着便朝她俯,贴上她左边的脸颊,在她耳旁低语
"笨手笨脚的小桃花,这样子还想来服侍我?"
他试着相信她一次,也给彼此一次机会,如果她真的是他命中注定的那个人的话……
说完便放开她的手,毫不迟疑的迈步离开内室,独留华夭在原地呆愣着,久久回不过神宋。
等到靳曜离去好一会,始终没等到华夭出来的韩祈才偷偷进到室内。关心她的情况。
"丫头,你还好……咦?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呃?"华夭猛然一回过神,赶紧捂住左耳,"有、有吗?"
看着她那羞涩的表情,韩祈扬起一抹兴味十足的诡笑,"该不会宗主刚才趁机"欺负"你吧?"
"什、什么欺负不欺负的,韩大夫别乱猜。"
豹夭害羞的走出内室,不敢再看韩祈那笑得暧昧的表情,左耳却是越来越烫了。
他刚才像是刻意、像是惩罚的在她耳上轻咬一记,让她的心瞬间漏跳一拍,直到现在还恍恍惚惚的,魂都不知道飞到哪去。
一种甜甜的感觉涨满胸口,甚至快满溢出来,她恍惚的神情中出现一抹浅浅笑意,想止都止不住。
她被欺负了吗?如果真是这样,那她,并不讨厌他的欺负……
在那之后,靳曜没有禁止她的出现,由着她亲手打理他的起居,而她也成了唯一能够近他的身,却一点事情都没有的人。
许管事他们一伙人知道后简直是啧啧称奇,不过这山让他们开始怀疑,应该是华夭身上有某种特质,才能让宗主破例不排斥她靠近。
而靳曜对华夭的"欺负",也从一开始的耳朵,转移阵地,到她柔女敕的脸颊、白皙的脖子,最后堂而皇之吻上她红润的小唇,一吻上就着迷的不想停止,每每让她昏眩在他的怀中,久久回不过神来。
"唔……够了,你就饶过我吧……"
时已入秋,屋外总是吹着寒冷的秋风,然而此刻靳曜的房内,却是弥漫着暧昧的暖意,暖和了紧紧相拥的两人。
豹夭的唇好不容易才重新获得自由,努力喘着气,红润的唇瓣泛着诱人水光,嫣红的脸蛋将她衬得更加娇媚,一副就是被人好好"疼爱"过的甜美模样。
靳曜像是意犹未尽似的,食指轻轻划过她的唇,引起她害羞的轻颤,她头埋进他怀中,就怕他又不放过她,把她的唇吻得更红更肿,让她没脸出去见人。
他微勾起嘴角淡笑,喜欢看她依偎在他怀中娇羞无措的模样,而且这种模样只有他能够看见,满足了他对她的独占欲。
他终于明白,能有个在乎自己的人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在对她敞开心房之后,属于她的甜美就源源不绝的朝他涌来,将他孤寂的心给喂得饱饱的。
彬许他该感谢华王,如果不是他为了想要攀上靳家,而将华夭给送来,他也不会感受到这份只属于他的甜美。
他要她的心、她的一切都只属于他,不容任何事情来分占……
懊不容易平抚自己被吻得像是醉了的心,华夭赶紧打理好靳曜的穿着,免得又被他趁机占便宜,直到都打理好之后,她才又抬起头来瞧他,刚才害羞的娇态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欲言又止的奇怪反应。
"怎么了,有事?"
她的确是有事,但却不知道,该怎样启口他才会答应呢?
看着她犹豫不决的表情,靳曜笑容微收,故意压低嗓音,"有事就说,我不要你瞒我任何事。"
他不喜欢她对他有任何隐瞒,要不然他会感到非常的……不安。
"好嘛,我说就是了。"察觉到他神色微变,她赶紧坦承。"其实也没有什么,就只是……我想跟着许管事出幽陵瞧瞧,行吗?"
今日许管事打算到隔壁城镇添购置一些日常用品,恰巧让她听到了,她也很想跟着出去看看,毕竟她从小在王宫内生长,来到幽陵后也没机会出去外面看看,这次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她真的很想去看看。
但许管事说除非宗主答应,否则也只能让她失望了。
一听到她想出去,靳曜马上皱起眉头,"不行。"
"宗主大人,你就行行好,答应我这一次吧?"她苦着脸哀求。
她就知道,想让他答应,不是件容易的事,但她真的很想出去透透气,这座守希宫虽大,毕竟也是个封闭的地方,她很向往外头自在热闹的气氛,就算只待一刻也好,她就会心满意足的。
"求求你吧……我会很乖的跟着许管事,绝对不会乱来的,好不好?"
她不死心的哀求声让靳曜感到困扰。从来没人敢违逆他的决定,就只有这个丫头搞不清楚状况,总是在挑战他的忍耐极限。
只是一想到他狠下心的拒绝她后,她脸上绝对会出现万分失落的神情,他的心就不由得一拧,到口的拒绝话语全数给收了回去。
内心挣扎许久,靳曜非常不愿的松口,"你想跟许管事出门去,不是不行,但是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华夭兴奋的张亮双眼。只要她能做得到,她一定答应!
"条件很简单,我跟你一起去。"
"嗄?"
他……要跟她一起出门去凑热闹?
不只华夭讶异,连许管事在守希宫门前看到他时,也吓得下巴差点没掉下来。
这绝对不是他大惊小敝,而是宗主从来就最厌恶去人多的地方,结果现在却为了夭儿丫头而破例了?
许管事那错愕到极点的表情在靳曜看来真的非常碍眼,他蹙起双层不耐的催促,"许管事,你还磨蹭些什么,不出发吗?"
"啊?是是是,咱们出发,马上出发……"
离开幽陵没多久,他们就到达隔壁热闹的城镇,这日刚好有市集,许管事带着一同而来的仆人四处忙碌采买,就不打扰主子和华夭一起逛街的雅兴。
豹夭开心的在热闹街道上走走停停、到处乱看,眼前的人事物对她来说都新鲜极了,所以不时可以听到她兴奋的低呼。
相较于她的雀跃,靳曜倒是一来到这,表情就不是非常好看,眉心也是越皱越紧。
他讨厌人多的地方,因为在这种地方,少不了跟其他人有肢体上的碰触,为了不听到任何人的心声,他必须更耗心力的压抑自己的力量,才有办法完全杜绝开来。
他为她所做的妥协,对她的包容之大,是连他自己都没有料想到的,他可以为了她,忍受这种不舒服,就只为了让她开心,不想让她失望。
他知道,她对他的影响越来越大了,自从选择接受她之后,他对她就是一心一意,那她呢?
他永远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知道她真正的心意,这让他对她始终有种不确定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背叛他。
但愿不会有那一天,因为他完全不想面对……
看着华夭不知道又被什么新奇事物给吸引住目光,没头没脑的就要靠过去,靳曜赶紧握住她的手,小心谨慎,"别跑太远,小心走散了。"
"喔。"
她抬起头来。直到这时才发现他的脸色不是很好,笑容一顿,察觉到自己忽略到他了。"宗主大人,你下舒服吗?"
"没有。"
只是看他频皱眉的表情,就不像没事的模样,而且再仔细观察,她才发现,他脸上已经泛起一层薄肮。
她赶紧拿出手绢,已经没了逛街的心情,担心的替他拭起脸上冷汗,"真的没有吗?你可不要骗我。"
这感觉很像他头痛之前的反应,所以她一点都不敢小看,她曾经遇过几次他头痛时的状况,每次他都痛得生不如死,她在一旁看着,心都会跟着拧起,像是自己也能感受到那股疼痛似的。
"我骗你做什么?"
"那得问你呀。"
知道要他承认自己的不适简直比登天还难,华夭也不跟他多废话,视线扫着周遭环境,发现不远处有棵大树,离热闹的街道有段距离,应该会宁静些,便主动将他往那个方向拉。
两人来到树下,华夭率先坐下,摆好跪坐的姿态,然后对他漾起讨好的笑容,"宗主大人,我累了,咱们先休息一会,好吗?"
她这是在替他找台阶下?靳曜暗暗觉得好笑,并不觉得自己有弱至吐让她替他找台阶下的程度,可身体还是不自觉照着她的话做,自然而然的将她的腿当成枕头,闭上双眼暂时休息。
她伸手模着他的额,那微凉触感一如往常般缓缓渗透进去,有种说不出的舒服,让他刚才压抑已久的精神疲累马上得到纡解,整个人放松不少。
他喜欢有她陪伴的宁静,让他不再感受到空虚孤单,而是满足与充实。
看着他的表情由僵硬慢慢趋于放松,华夭终于松一口气,不必再担心下去,就怕他真的又犯头疼。
其实她一直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总想着要如何帮他,但他总是说没必要、不会有用,让她直到现在还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真的很想帮他,但该怎么帮,却没个主意……
真的无法可治吗?
不行,就算他会生气,说什么她也要试一试,试了还有一丝机会,不试就真的什么机会都没有了……
而不远处发现他们俩身影的许管事,非常识相的没有过来打扰,脸上带着笑,继续领着仆人到处买东西去。
宗主孤身这么久,现在终于有个女人可以打破他的心防,靠近他,这对靳家来说是好事,他乐观其成。
说不定再过不久,他们靳家就可以办喜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