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天香在玺御离开赶往边境之后,就在前厅担心等待,完全没有心思回房里休息。
她听任谚讲了一下情况,知道那些被抓去当血祭祭品的姑娘家人打算集结起来闯入殷族领地,引发动乱,所以才需要玺御赶过去稳住情况。
虽然任谚说应该不至于会发生什么事,但她就是无法放心,他也只好陪她在前厅彻夜等待。
他们在东方的天际泛起鱼肚白,接着天色大亮,才终于等到玺御一行人从边境回来。
“玺御!”
陶天香开心的冲到大门前,原本正庆幸他平安无事的回来,却在下一刻见到他左边衣袖上明显的血痕,既讶异又担心。
“你受伤了?”
“只是点皮肉之伤,不碍事。”他在回来之前便已经包扎过,血早已止住,没什么大碍。
“你怎么会受伤?遇到袭击了吗?”
“和袭击无关,你别担心。”
“真的假的?你别骗我。”
如果是从前的玺御,可能会对这样接二连三的询问感到不耐,但此刻问的人换成陶天香,再看到她微红着眼眶的担心模样,他的心忍不住软了、暖了,早知道在回来之前就先将衣上的血迹处理掉,也不会让她如此担心。
“我没骗你。”他无奈一笑,破天荒的主动对她解释,“其他人可以替我作证,我不是因为遇袭而受伤的。”
他立血誓的举动完全把那些百姓们吓傻了,他们折服于他的气魄,终于妥协,答应静静等待他处理血祭的事情,不再贸然行事。
陶天香在听完玺御的解释后才松了一口气,真正安心,“原来是这样,吓死我了……”
但安心下来没多久,她却又忍不住靶到心疼,发誓就发誓,他有必要真的伤了自己立血誓吗?他不觉得痛,她看了都替他痛了。
苞着出来的任谚及明见也看到主子手上的血痕,同样诧异又担心,“殿下,您还好吗?”
“我没事。”玺御已经懒得再解释第二次,径自往屋内走,“我去换件衣裳,你们去书房内等着,我随后就过去。”
“属下遵命。”任谚和明见一同回答,知道主子要和他们讨论血祭的事情。
陶天香也跟着他们俩到书房等待。这一阵子,她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既然她来到一个和自己原本世界完全不同的地方,不只生活习惯不同,就连思考方式、文化教养也不同,她是不是不该将自己的观点硬加在他们身上,而是得换个方式,用他们的想法去寻求解决之道?
玺御换完衣裳,进到书房内,就先询问任谚,“可有从抓回来的那些人口中问出易非的来历?”
任谚表情凝重的摇摇头,“那些人全都是死士,在被抓回来之后,一逮到机会便自尽了。”
玺御的眼神也跟着黯下。易非太过狡猾难缠,他们到底该用什么方法才能让殷族族民摆月兑他的蛊惑操弄?尤其是殷治,族长要是不先摆月兑易非的操弄,其他族民也就不可能醒悟过来。
“要不咱们派人潜入殷族族长的住处,将易非暗中解决掉?只要他一死,或许就可以阻止殷族族民再继续受到他的煽动行事。”任谚提议。
“这么做不妥,易非也有武功底子,要是无法顺利解决他,对咱们更是有害无益。”明见不同意的反驳。
在殷族领地内,目前的形势是朝向易非的,他们不能冲动的和他硬碰硬,那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糕。
玺御继续沉思,易非冲着他而来的意图非常明显,如果他主动去见易非,情况能改变多少?
陶天香见他们都沉默着,书房内的气氛也跟着凝重起来,突然开口打破沉默,“我有一个想法,你们可以听听吗?”
“你有什么想法?”玺御诧异的瞧向她。
“既然殷族族民那么相信巫术,那咱们就来个以巫制巫。易非是如何操控族民的,咱们就依样画葫芦,反过来操控回去。”这可是她在经过上一次被包围的惊魂记后痛定思痛,终于领悟出来的道理。既然他们迷信,那就不要硬碰硬,反过来顺着他们的毛模,用迷信反制他们。
“要如何用迷信反制他们?”明见不解的问。
“很简单呀,他们相信举行血祭仪式可以让殷姬夫人复活,那我们就趁他们聚集在一起参加血祭仪式时,在众人面前演一场戏,让殷姬夫人的魂魄俯身在某一人身上,并且以她之口阻止他们举行血祭,只要然让他们相信那人真的是被殷姬夫人附身,就肯定会听话的。”
“要一个人假装被殷姬夫人附身,还要演到让众人相信,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任谚轻皱起眉头。
“没错,况且咱们要去哪里找着一个演技好到能足以让所有人都信服的人?”
玺御同样不认为这会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用找,那个人就在这里。”陶天香信心十足的说。
在场的三名男子不约而同将视线放在她身上,表情各异,但都表达了同样的讯息——不敢置信,“你?”
“没错,就是我,我念的可是戏剧系,受过正统且专业的演技训练,如果不是有把握可以演好这样的角色,我也不会提出这种提议的。”
她当初之所以会选择念戏剧系,就是希望将来能够将演戏手法融入魔术当中,丰富她的表演,没想到现在也有机会派上用场,她早已迫不及待的跃跃欲试了。
她不想当个永远只会等着王子来拯救的公主,她要当个能帮得上忙的帮手,绝不会再成为拖累他们的累赘。
什么戏剧系、什么演技训练的,玺御他们虽然听不太懂,但也能明白一件事,陶天香打算以身涉险,揽下这个重责大任。
“不行!”玺御马上否决,“你只要乖乖待着就好,别蹚浑水。”
要是弄得不好,她身处在殷族领地内,还被殷族人包围,那会是多么危险的事情,他绝不能让她涉险。
“为什么我不能帮忙?你们当初将我带过来,不就是因为我能帮助你们,所以才千方百计找到我的?”陶天香不死心的继续游说:“既然有我能够派上用场的地方,为什么不让我试试?就算你不相信我的能力,也总该给我一个机会试验,再来断定我的能耐吧?”
“我相不相信你的能力并不是最重要的因素。”
“那到底是为什么?”她执意要个答案,要不然绝不罢休。
他又气又恼的和她大眼瞪小眼,就是迟迟开不了口,说不出他担心她的安危,才不愿意她去冒险。
他不想她卷入这一团混乱,甚至想将她送得远远的,离开这危险之地,免得受到波及,他不要她因他而受到一丝一毫伤害。
“殿下,就让陶姑娘试试吧。”任谚也附和着。
“你们俩……”玺御没好气的瞪了他们一眼,他们这简直就是胳膊往外弯,全都倒向她了。
“让我试,要不然我绝对不会甘心的。”陶天香打定主意要和他磨到底,“你只要告诉我殷姬夫人的神韵、气质,我肯定让你刮目相看。”
“你……”
“快一点吧,还是你怕我挑战成功?”她将激将法都用上了。
玺御再瞪了陶天香一眼,她真以为他会中了她的激将法?还早得很呢。
但要是不让她试试看,她肯定会没完没了的缠着他,他还是让她试过之后再说她演的一点都不像,这样才能让她彻底死心。
打定主意后,玺御开始回想母亲的神韵、气质。他对她的印象,那些都已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了,若非必要,他并不会主动回忆。
“她……看起来很纤细,像是风一吹就会倒,她的眼神很温柔,像是有水光流动着,嘴角始终漾着一抹柔美的淡笑,浑身散发着一股温暖舒服的气息,但是又很沉静高雅,让人望而生敬,她的嗓音总是柔柔甜甜的,语调不疾不徐,却有一种安抚人心的效果……”
这些都是他母亲尚未改变之前留给他的印象,他本以为自己早已遗忘了,却没想到那些记忆仍停放在内心深处,不去碰触,并不代表他就真的已经忘却。
他自嘲的暗暗苦笑,难道他还在期望母亲能够回到过去那样,对他展开温柔慈爱的笑颜,而不是疯狂的想要取他的性命?
现在已经什么都改变不了了,因为她也早已不在了……
陶天香在听完玺御的描述之后,沉思了好一会,才又问道:“殷姬夫人都怎么唤你的?”
“你问这个做什么?”
“反正有用就对了,你快点告诉我。”
玺御没好气的微蹙着眉头,却对她的放肆无可奈何,“……御儿。”
她笑着点点头,“你就等着看我怎样让你刮目相看吧。”
就这么一点描述,她能变出什么花样来?不止玺御心中纳闷,明见和任谚也很困惑。
陶天香突然闭上眼睛,安静下来,像是在酝酿情绪,好半晌后,她才缓缓睁开眼睛,然而当她睁开眼的那一剎那,她身上散发的气息也跟着惊人的改变。
原本灿亮活力的眸光变得温柔似水,轻勾起的淡淡笑靥柔美雅致,浑身上下散发着沉稳高雅之气,举手投足间尽是优雅,彷佛生来便是高贵之人。
眼前的陶天香外表是陶天香,却又不像陶天香,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她装在躯壳内的魂魄换成了另外一个人一样。
她轻启双唇,原本清亮的嗓音变得柔婉甜美,“御儿……”
顿时之间,玺御犹如被雷当头劈下,浑身颤栗,不敢置信的瞪着她和刚才截然不同的神情,控制不了自己的心,真将她和母亲的影像重迭起来。
这太不可思议了,众人皆震撼不已……
殷姬忌日的这一天,从一大清早便开始下着瑞雪,始终没有停止的迹象。
血祭的仪式是从傍晚开始,时辰越接近傍晚,就越多殷族族民聚集到广场上,等待仪式开始。
便场上已经事先架好一座约一人高的高台,上面摆着一张放满祭祀物品的桌子,桌子前方则有一个非常大的铜盆,是要用来盛祭品的血的。
所谓的血祭,便是让祭品的血盛满大铜盆,然后将殷姬的遗骨倒下去,让遗骨吸收百人的精气,浴血重生。
便场四周皆是殷族族民的屋舍,大多只有一层楼高,纵横交错,迂回的巷道不少,要是对这里不熟悉,很有可能会迷路。
玺御他们一行人藏身在广场旁的某间屋子内,等天色再黑一些,就混到人群当中,好守护陶天香的安全。
陶天香展现自身的才华,让玺御不得不佩服她精湛的演技,但还是不愿意她去冒险,最后是在明见及任谚的轮番劝说下,才勉强答应她的计划。
只不过他有但书,一旦发生危险,她就必须马上撤离,不管计划成不成功,她的安危是他的第一考虑,其他都是其次了。
陶天香靠在窗边,看着外头逐渐暗下的天色,忍不住开始紧张起来,虽然她对自己的演技很有信心,但还是第一次面临生死交关的状况,想要完全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如果她失败了,玺御他们便会制造其他意外,分散殷族族人的注意力,再趁机带着祭品逃跑,但祭品人数太多,这么做风险很高,无法保证能救出所有人,非到万不得已,她还是不希望他们这么做。
“我一定可以的。”陶天香小声的鼓励自己,“我一定要成功,绝对不能拖累他们!”
在这之前,她已经拉着玺御做足准备,要他一再的帮她调整她的眼神神韵,也从他那里得知殷姬的一些习惯动作,她相信定能顺利让殷治相信她是真的被殷姬给附身了。
“时辰已经差不多了。”负责确保陶天香行动安全的任谚命令其他护卫,“咱们行动吧。”
“遵命。”打扮成殷族族民的十几名护卫同声应答,先混入人群中,等一会好散布在陶天香身旁保护她,任谚则等在一旁护送她进广场。
陶天香披上斗篷,正准备要进到广场里时,玺御却突然唤住她。“等一等。”
“殿下,还有事吗?”她停下脚步。
玺御来到她面前,神色有些复杂,就算在她身旁安插了再多人手保护,为她做尽万全准备,他还是无法全然的放心。
别去,待在我身边就好!他多想这么说,但此时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已经无法让计划停下来了。
陶天香困惑的眨眨眼,不懂他特地唤住她,却又只是盯着她瞧的不说一句话,到底为的是什么?
“若是没什么事,那我……呃?”
突如其来的,玺御竟伸手将她拉入怀中紧紧抱住,她呆愣在他的怀里,好一会都反应不过来,不懂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心跳加速,脸蛋发热,鼻间闻到的都是他的气息,她有种轻飘飘的感觉,对他的拥抱完全无法招架。
毙惚之间,她的头顶上似乎被轻压了一下,那力道很快退去,她的心也跟着猛然一跳,忍不住猜测,他……是趁机吻了她吗?
她还来不及确认这事,他已经放开她,拉开两人的距离,用着低沉的嗓音嘱咐她,“万事小心。”
她慢了好几拍才回过神来,有种奇怪的怅然若失,“喔……”
镇定心神!现在不是她该心慌意乱的时候,就算他刚才真的偷偷吻了她,也要等眼前最重要的事情办完后再来质问他。
玺御强迫自己放开手,免得再继续耽搁时间,扰乱他们的计划,“任谚,天香交给你了。”
“属下绝不会让陶姑娘受到一丝一毫伤害。”他表情慎重的承诺。
“去吧。”
任谚护送陶天香离开后不久,玺御便吩咐明见,“后方就交给你了。”
玺御会带着另一批人在广场最外围监控局面,情况一有异,他们就会马上冲上祭台救那些被当做祭品的姑娘们,届时就由明见留守在此掌控大局,判断情势,调度人手安排支持。
“属下绝不负殿下之托。”他同样慎重的回答。
陶天香在任谚的护送下进到已经挤满人群地广场内,此时大雪纷飞,广场四周摆放着无数火盆,但能见度还是有限。
她努力往前挤,挤到已经非常接近祭台才停住脚步,夜狼护卫们慢慢往她的四周靠近,或远或近,好伺机而动。
祭台上,殷治的身影出现了,他怀中抱着一个陶瓮,小心翼翼的将它放在桌案上,那陶瓮装的想必就是被盗出来的殷姬遗骨。
紧接着,一名身穿暗红色衣袍,脸上画着红色条纹的男巫也走上祭台,开始在桌前念着大家听不懂的祭词,底下的群众本来还在低声交谈着,在男巫开始念祭词后瞬间安静下来。
任谚微皱起眉,祭台上没见到易非的身影,不知道他此刻是躲在何处监视血祭的进行。
男巫念念有词,约莫一刻钟后,才终于停下,然后扬声高喊,“将祭品给带上来!”
第一个祭品被两名壮硕的男子一左一右的架上祭台,来到铜盆前,那名姑娘不哭不闹,虽然脸色苍白,却是异常的镇定。
这姑娘就是被送入当祭品的两名夜郎护卫之一,她身先士卒的站在最前方,第一个上祭台,免得其他无辜的姑娘因为害怕挣扎而让自己受伤,她很确信,主子一定会想办法阻止血祭的。
男巫拿起放在桌子上、刀刃划满奇怪符号的短刀,来到祭品面前,打算割喉放血,底下所有人屏气凝神的等待,眼睛眨都不眨,不放过任何一刻。
就在男巫举起短刀的那一瞬间,任谚做了个手势,围在祭台四角的四个大火盆同时倾倒,发出极大声响,吓坏了大家,也让男巫停下动作。
“火盆倒了?怎么回事……”
“好端端的火盆怎么会倒呢?”
“啊——”
紧接着,广场内突然传来女子尖叫的声音,再度吓坏大家,所有人的注意力也被转移到那名女子身上,就连祭台上的人也是一样。
就在祭台的正前方,人群纷纷和蹲在地上抱头尖叫的女子拉开一段距离,一脸的困惑好奇,不知道她到底怎么了,没多久,那女子四周便净空了,众人在她身边将她团团包围住,却又不太敢靠近她。
那女子尖叫完之后,突然开始全身抽搐,像是着了魔似的,更让围观的众人讶异,等抽搐完后,她又突然静止不动,不知是生是死。
等了好一会,始终没见到她有进一步动作,其中一个胆子较大的人试图走上前去,想探探她的情况,没想到她又在这一刻有了动作,吓坏一干人等。
她缓缓的站起身,眼神柔婉,抬头挺胸,双手交迭在月复前,姿态优雅又高贵,全身散发着一股浑然天成的尊贵气势。
陶天香瞧着同样在祭台上观看着一切的殷治,柔声开口,“阿爹,女儿回来看您了。”
殷治浑身一震,不敢置信的瞪大眼,他已有十多年不曾听过有人唤他阿爹了,那是女儿最爱唤他的方式呀!“姬……姬儿?”
同一时刻,玺御和手下在广场最外围监控情势,眼见陶天香顺利吸引众人的注意力,踏出成功的第一步,虽然高兴,却依旧不敢放心,继续紧盯着现场。
沙沙……背后传来的细微声响惊动了玺御,他迅速转身,在转角之处发现一个白影,那个白影披散着长发,一动也不动,让他忍不住震惊,因为这影像太过熟悉。
那是某一晚他曾经见过的身影,也是让他误以为是母亲魂魄的身影,难道真的不是他的错觉,的确是有人躲在暗处?
那人到底有什么意图?刻意出现在他面前究竟是为什么?
白影停住不动好一会,突然隐没在巷道内,动作飘忽如鬼魅,玺御的身子也顿时动起来,想要追上那白影,将一切都弄明白。
“殿下?”护卫们错愕的看着他突然离开。
“你们继续在这注意情况,我去去就回。”
玺御之所以敢一个人行动,是因为他艺高人胆大,就算真遇到危险,他也有自信自保,才会毫不犹豫的追上去。
他以最快的速度进到白影消失的巷道里,前方的白影忽闪忽现,他紧追不舍,两方的差距也越来越小。
在拐了好几个巷道后,白影突然跳上高墙,进到一座大宅院里,玺御也跟着进入。
当他从高墙上跳下时,原本一直疾步不停的白影却静静地停在庭院中间,背对着他,一动也不动。
他困惑的跟着停下脚步,却猛然一惊,眼前的景象给他一种异常熟悉的感觉,一股冷冽的寒意瞬间从脚底往上窜,像是蛇般爬上他的四肢,将他紧紧缠住。
夜晚、大雪、熟悉的庭院景象,在在勾起他不堪回首的记忆。这里像极了他儿时所住的宫殿庭院,虽然他在那件事之后便搬离那座宫殿,再也不曾踏进去过,但那残存的记忆还是压在脑海最深处,在这一刻全部涌现出来。
四周好静,静得万分诡异恐怖,他紧盯着那白色背影,强压住心头控制不了的慌乱情绪,哑着嗓音质问:“你到底是谁?”
“……孩子,你不该来到这个世上……”
那熟悉的话语让玺御瞪大双眼,全身僵直,十岁那一晚的恶梦似乎开始重演,让他的脸上瞬间没了血色。
那声音虽然是女的,却和他母亲并不像,但这相似的环境与气氛,在在逼得他几欲崩溃,无法再一次承受那让他恶梦缠身十几年的梦靥重现。
这是针对他设下的陷阱!他明知道是陷阱,却还是被这诡异的气氛紧紧束缚住心魂,无法动弹,熟悉的窒息感也缓缓缠绕上他的脖颈,就像那一年的雪夜,他差点死在自己母亲手中的雪夜……
对方抓住他的弱点,让他彻底中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