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马不停蹄地返回南昌的夏彦钧及贺诚佑兄妹终于抵达定国将军府。
他们是在奔驰近一天后,才从罗河的县令手中拿到南昌知府的飞鸽传书,一看到内容,三人便急忙回转,虽然信中并明显交代,但贺诚佑兄妹相信夏老将军临时要他们回府,肯定有好消息了。
相对于他们兄妹俩笑容满面貌的急急下马,奔入府内,夏彦钧就显得沉闷了些。
他相信信中所谓的“有进展”指的一定是找到贺雨琳主仆了,这对他而言哪是什么好消息?
他惨了!他老爹一定也知道他将她困在聚花馆几个月的事了。
夏彦钧心情烦躁地下了马,踏着沉重的脚步往里面走,没想到婉菱居然在厅前的一处花丛旁,对他频频招手。
看到她,就知道贺雨琳也在这儿了,他的心全凉了!
他绷着俊脸走向她,“你家小姐呢?”
她指指厅里,“在里面,见到我家大小姐跟大少爷哭成一团呢。”
“那你叫我做啥?”
她尴尬一笑,“是我家小姐交代的,她要我告诉你,请你别提这几个月在聚花馆的事,还要你见到她时,可得装得一点都不认识。”
为什么?她想否决他们之间的一切?他气呼呼地转身,大步地迈入厅中。
可里面正在上演亲人久别重逢的感人一幕,他只能僵立在一旁。
饼了好一会儿,眼眶微红的贺诚佑才热切的拉着贺雨琳走到他面前,“这便是夏老将军的爱子夏彦钧,这次来南昌,为了找你,麻烦他不少,你得好好谢谢人家。”
夏彦钧一张俊脸上看不出喜忧之色,贺雨琳也敢呐呐地道:“多谢夏少爷。”
而此时,夏冠廷刚好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一只白色的信鸽,刚巧转移了贺诚佑的注意力,因为那只是贺王爷府上所眷养的信鸽。
柏爱琳也注意到了,因此开心地跟着哥哥走到夏老将军身边,三人一起阅读那封信。
压抑着一肚子怒火的夏彦钧趁此良机,似有若无地模了已消肿的额头一下,再对着贺雨琳喃声地反讽道:“你刚刚的谢谢,指的是这个吗?”
她歉疚的低头不语。
他瞥了眼另一边讨论起来的父亲及贺诚佑兄妹,再凝睇着她道:“你给我抬起头来说说看,你要婉菱跟我说的那些话是啥意思?你打算否定及忘记我们之间发生的一切?”
她抬起头来,但目光仍不敢跟他对视,就怕引来他的注目,“我——我以为这样对大家都好。”
他咬牙切齿地反问:“何谓对大家都好?”
“这一、两天,你爹跟我爹以飞鸽传书来回的传送了不少讯息,我爹为我安排的未来夫婿……朱哲儒少爷跟他的父亲会在这几日前往杭州的青衣尼姑庵去。”
“呵!我知道,你哥说过你爹向朱家诳称你到那儿养病。”他一脸不屑。
她抿抿唇,显得有些无措,“我爹也派人送了书信给尼庵的云尘师太,说做了妥善的安排了,离家这几个月,我……我是一直在尼庵里面养病的……”
他咬咬牙,一脸不爽,“我明白了,说了一大串,就是要我闭嘴,别让其他人及朱家人知道你跟我在一起好几个月,免得坏了你的婚事,对不对?”
“不,不是的!”她难过地频摇头。
“雨琳,彦钧,你们也都过来,贺王爷信上说朱家父子已经提前在今早起启程至杭州了,我们也得有动作才成了。”夏冠廷这一回头喊两人,这才注意到两人的神情有些怪异。
夏彦钧转过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抑满怀怒火后,这才走向父亲。
而贺雨琳则微低着头,掩饰微红的眼眶,轻移莲步地跟在他身后,来到姐姐的身旁。
夏冠廷一脸疑惑地看着两人。
夏彦钧就站在贺雨琳的身旁,因此对她那噙着微微泪光的秋瞳也是看得一清二楚,她在难过吗?
“雨琳,你怎么了?怎么哭了?”贺爱琳也注意到了。
她哽咽一声,诳称道:“没事,只是想到终于能跟你们重逢了,泪水又涌上来了。”
柏爱琳笑了笑,“我们刚刚又是哭又笑,已哭了有一缸的泪水,别再哭了。”
“嗯。”她点点头,两行困不住的热泪却还是潸然而下,而一只绣帕也随即出现在她的泪眼中。
“擦一擦吧!”夏彦钧的声音也跟着响起。
柏爱琳对他的举止感到些微诧异,毕竟这段时间他们同进同出的,也不曾见过他对她有过如此温柔的举动。
柏雨琳可以感到姐姐的疑惑的目光在她跟夏彦钧之间来回,心一虚,连忙拿了绣帕随意擦拭一下,便急忙地还给夏彦钧,“谢谢夏少爷。”
但他浓眉一蹙,接过绣帕,却不是揣回袖内,而是轻柔地再为她擦拭丽颜上残留的泪水。
这个动作让众人的谈论声曳然停止,错愕地看着这一幕。
一直到夏彦钧收回绣帕,夏冠廷才回过神来,低声斥了他一句,“她是你未来的小姨子,别失了分寸,也别忘了收起你那颗花心!”
夏彦钧静静地没有回嘴,他的心情很差,也更烦,他好希望此时此刻只有他跟贺雨琳两人,那他就可以抱抱她、吻她……
一旁的贺雨琳则好想哭,夏彦钧为她拭干了泪水,而他为她拭泪的手好温柔好温柔,令她无法自制地回想起聚花馆里发生的点点滴滴。
“夏老将军,我想夏少爷并没有其他别的意思……”贺诚佑下意识的想帮夏彦钧说话,没想到他突地撇撇嘴角,打断他的话。
“这两天来回快马奔驰,我累了,我想先回房去睡觉。”语毕,他面无表情地转身往另一边的长廊走。
“可是待会儿你们就要乘轿离开前往杭州。”
他倏地停下脚步,回头看着父亲,“我们?”
“嗯,朱家父子已前往尼姑庵了,雨琳她一定要赶在他们到达之前抵达……”
“不然那桩婚事就没了,是吗?”他冷冷地打断父亲的话,一脸嘲讽地看了贺雨琳一眼,“我祝福你,我要睡觉去了。”
儿子是怎么回事?他话都还没说完呢!夏冠廷再度喊住又往回走的儿子,“等一等,彦钧,你没时间睡觉了,你也得收拾一下行李,跟他们一起启程。”
他去做啥?看贺雨琳跟朱哲儒谈情说爱?他知道自己的脸很臭,因此头也不回地道:“我为什么也要去?”
这儿子怎么背对着跟他说话?夏冠廷压下心中的不满,回答道:“贺王爷希望你能同行,届时你们一行人就可以在杭州跟朱哲儒会合后,一起回金陵去办喜事,至于为父,我将准备好一些聘礼后,再直接到金陵去等候你们。”
一肚子火的夏彦钧咬咬牙,压抑怒火后,回头直视着父亲道:“我可以拒绝吗?”
他脸一沉,“当然不行!”
“那就随便了!我要去躺一会儿,要出发时告诉我一声。”他冷峻的转身回房。
“这孩子怎么了?”夏冠廷一脸不解。
“夏老将军,彦钧不是不想跟我成亲吧?”贺爱琳难掩脸上的伤心。
“怎么会?你别多心。”
“可他刚刚说,‘他可以拒绝吗?’。”
“他指的是同行一事,不是婚事,那孩子娇养惯了,这两天的快马奔可能让他不想再行远路,总之,你别多心了,增整理一下行囊吧。”他极力安抚,但心里可气煞了儿子的直言。
柏诚佑看着又再度拭泪的贺雨琳,再看看重展笑靥的贺爱琳,感觉到事情好像有点儿不对劲……
雨声滴滴答答地下着,贺雨琳望着窗外的漆黑夜色,愁肠百结。
他们一行人,包括大哥、大姐、婉菱还有夏彦钧已经离开南昌四天了,明儿就能抵达杭州的青衣尼姑庵……
她叹息一声,这一路行来,夏彦钧对她冷冰冰的,总是跟她保持一段距离。
其实这样也好,省得她时时提心中吊胆,怕他说出那段在聚花馆的日子。
但不知怎的?她反而好失落,心总是揪得紧紧的,一见到他,仍止不住心儿狂跳,害怕他接近又希望他接近……
“小姐,夜深了,你该睡了。”婉菱走了过来,看小姐在人前强颜欢笑,在人后偷偷落泪,她也好难过,尤其是小姐看到夏少爷跟大小姐走在一起时,那眼底的愁闷更深,可小姐又不准她多嘴。
“你先去睡吧,我还没有睡意。”
“那怎么成?这几天没有一天睡好……”
“婉菱,我想一人静一静,你就别多说了。”
这阵子,胆小的小姐也变得坚强执拗了!婉菱难过地摇摇头,但仍回头先拿了披为她披上,这才回房去。
初秋了,天凉了,这夜里是有些冷,但最冷的还是她那颗无处停泊的心……
“叩、叩、叩!”敲门声陡起。
她柳眉一拧,柔声问道:“是谁?”
“雨琳,是我跟哥。”贺爱琳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她忙压抑下满怀的愁思,挤出一丝笑脸后,步向前去开门。
柏诚佑及贺爱琳走了进来,凝睇着显得落落大方的,也不再羞涩胆小的幺妹,她的转变惊人,但两人对她个性转变的原因却一直困惑不解。
因为她只推说这是这几个月独自生活体验下的蜕变,但他们总觉得应该还有别的原因,可这几天来,他们旁敲侧击仍没有答案。
“大哥,大姐,这么晚了,找我有事?”贺雨琳边说边帮两人倒了杯茶,三人在桌前坐下。
“明日就到青衣尼姑庵,我们担心你会不会紧张得睡不着,所以……”
“紧张?我为什么要紧张?”她一脸困惑地看着哥哥。
柏诚佑跟贺爱琳交换了一下目光,两人同时一笑,贺诚佑继续说道:“可能是我们多想了,你变了很多,若是以前的你,可能会哭一整夜,因为明天你就会看到朱哲儒了,那对你而言是个陌生人,又将是你的未来夫婿,爱琳说……”
“我将我们在后院不小心看到丫鬟跟男仆们在‘妖精打架’的事跟大哥说了。”贺爱琳羞赧一笑。
虽然姐妹俩都看到那对躲在花丛中吟哦的下人,但两人的心情是大不同,她反而好奇男女巫云之乐,可雨琳却吓得连哭了好几晚,她觉得那事很脏、很恶心,而在得知母亲正积极地为她挑选夫婿后,她更是日日愁容……
“我没事了,姻缘天注定,我相信爹娘帮我找的肯定是个良人,大哥跟大姐就别担心了,我想,我……”
“好,没事就好,我们走了。”贺诚佑朝贺爱琳使了一下眼色,两人便离开房间。
“她看来很不对劲,好像无欲无求,对这婚事毫不在乎,听任安排。”两人边走边谈。
她柳眉一蹙,“哥,她会不会发生什么事不敢告诉我们?”
“你不是看过她手臂上的朱砂?既然她仍是清白之身,那我们先前担心她清誉受损之事,就不存在才是。”
“说的也是,希望是我多心了,只是哥,你有没有注意到彦钧对雨琳的态度?”
“过于冷漠是吗?”
她点点头,“雨琳对他也是一样,虽然说不上冷冰冰,但也刻意的跟他保持距离,这几天相处下来,两人可能对谈不到一句话。”
“若是以前的雨琳,她对夏少爷如此,倒不奇怪,但对个性变了许多的雨琳来说,事情就有些不对劲。”贺诚佑也敏锐的注意到这点。
“他们有没有可能早就认识了?”当日他为妹妹拭泪的一幕还牢牢地印在她脑海中。
他摇摇头,“不可能,如果真是这样,夏老将军也会说,而夏少爷更不可能跟我们前往厦门去找雨琳,他该知道她高就在南昌才是。”
柏爱琳点点头,但老觉得事情怪怪的,不知是不是女人的第六感,她真的觉得妹妹跟夏彦钧似乎早就认识了。
“去睡吧。”贺诚佑朝她点点头,便踏进厢房。
她也朝他点点头,踏入自己房间,也逼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了,随着朱哲儒到来,他们很快就会回去金陵,因为双亲急着见到离家数月的雨琳……
雨仍下着,下了大半夜了,滴滴答答地下个不停,贺雨琳倚坐在窗前,仍了无睡意。
凝睇着窗外雨丝不断,她喃喃自语,“一声梧叶一声秋,一点芭蕉一点愁,三……”
“三更归梦三更后,徐再思的‘夜雨’与你明天即将会夫婿的心情应该是南辕北辙吧,你确定没有吟错诗?”夏彦钧的嘲讽声响起,而下一刻,贺雨琳只觉得眼前人影一闪,一回头,一身蓝绸的夏彦钧已在她房内,头发及身上有点儿湿,他地外面似乎已待了一会儿了。
她咬白下唇,“你不该进来我的房间,若让人瞧见了……”
“三更天了,全睡着了,当然,除了我跟你以外。”他不怎么开心地打断她的话。
他一步步地走近她,她却一步步地倒退/
他俊脸一沉,突地一个箭步将她拥入怀中。
她心一震,直觉的挣扎,一声尖叫便要逸出口中。
“别叫,难道要将你哥跟你姐吵醒,看看我们抱在一起的样子?”
她凉气一抽,连忙咽下声尖叫。
“你、你到底……”
“别说话,让我静静地抱你一会儿。”他蛮横地再度打断她的话,双手将她得紧紧地,汲汲地闻着她淡淡且诱人的体香。
她僵硬着身子,动也不敢动,但心里某一个死寂的感觉似乎再度苏醒了,那是温暖,她的心再度被暖阳热烘烘地包围着,不再冰冷了。
“终于抱到你了,你能想象天天走在你的身后,那种想抱你又不能有抱你的无力感吗?”
她凝睇着他略带抱怨的俊颜,心头小鹿再次狂跳。
他摇摇头,突地莞尔一笑,“这些天我一直在想,我改造你也改造得很成功嘛,你居然会耍狠,叫你的丫鬟拿花瓶砸我的头。”
她脸儿一红,没想到他会再算旧帐,“对不起,可是那是我惟一想到的法子。”
“所以你逃了,又迫不及待地跟衙役坦承自己的身份,就怕我再次找上你,对不对?”这说着说着,他又埋怨起来了。
她摇摇头,“不是,那是刚好遇到林盈君那群人,她们认为是我唆使你将她们全赶出聚花馆的,所以气得想带走我跟婉菱,而我一想到上回她们鞭打婉菱的事……”
他浓眉一蹙,“她们鞭打她?我怎么不知道?”
想到那件事,她还是余悸犹存,她幽然一叹,“谁敢说呢?连我也……”
“笨蛋,这种事你早该跟我说的!”
“说了就有用吗?我说了几次我想离开,你让我走了吗?”
他闷闷地撇撇嘴角,“这是两件事,别混为一谈。”
“很好,因为我也不想再谈以前的事。”那些都太沉重了。
“那当然,你急着想跟朱哲儒成亲,所以可以的话,最好我也能将以前的事全忘了,好让你能安心成亲。”瞧她答得干脆,他可愈来愈不爽了,他们两人的过往对他来说可是个“无价之宝”,但对她却不那么一回事。
她漂亮的柳眉一蹙,交缠着十指,“你、你跟我姐不是也要成亲了。”
“那可不一定。”他冷冷地挑一挑浓眉。
“你不该这么说,这几天我姐跟我谈了不少你的事,她对你是一见倾心。”
“可我这会儿抱在怀中的美人可不是她!”他咬牙迸射的提醒她。
“那你还不赶快放开我?”
他直勾勾地睇视着这张绝尘红颜,表情变得相当严肃,“你舍得我吗?雨琳,舍得我离开你,跟爱琳成亲?”
她心儿一酸,眼眶微红,目前已不是舍不舍得的问题了,他们各有婚配,而且他的对象还是自己的姐姐。
他表情一缓,温厚的大手轻柔地顺着她的一头乌丝,“我也舍不得你,雨琳。”
他充满魅力地勾起嘴角一笑,“这是实话,所以你最好有心理准备,我是不会让你嫁那个辅国公之子!”
“什么意思?”
“很快的你会知道我是什么意思,我已经想好解决的方法了。”语毕,他放开了她,神情上有着一抹放手一搏的豪气,她是他的,他绝不会允许别的男人拥有她!
柏雨琳不解的看着他开门离去,对他最后那抹神情感到微微不安,他到底想做什么?
翌日,他们一行人乘轿抵达杭州市区后,稍事在客栈用完午膳,便再往近郊半山腰上的青衣尼姑庵而行。
而这一路上,最令人感到错愕的该是夏彦钧,他不再像前几日一样,跟贺雨琳保持安全距离,脸上出不再冷冰冰的,相反的,他亦步亦趋地走在她身边,时时露出一抹笑容。
柏诚佑及贺爱琳备困惑,却不好意思询问,而贺雨琳则是心惊胆战,频频以眼示意要他离自己远一点,免得大姐误会,但他依然我行我素。
瞧这会儿,一到这间肃雅兴的尼姑庵,他一下轿,却是迫不及待地走到她的轿子前,不理会在一旁候着的婉菱,自顾自的帮贺雨琳下轿。
“你……”她一脸忐忑不安。
“放心,这只是让你哥跟你姐先有个心理准备,免得待会儿我想坦白一切时……”他倏地住了口,看着庙里突然飞奔出来的两名中年男女。
“爹!娘!你们怎么在这儿?”贺诚佑及贺爱琳的惊喜陡起,而贺雨琳怔怔地瞪着朝自己奔过来的双亲后,顿时泪如雨下。
“琳儿,可想死爹娘了!”陈玉凤紧紧地将这个最疼爱的幺儿拥入怀中。
柏承远眼眶微红,哽声的拍拍女儿的肩膀,“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原来这对雍容华贵的男女就是贺雨琳的爹娘!夏彦钧勾起嘴角一笑,太好了,两个长辈在,更好。
“爹娘,你们怎么也来杭州呢?”贺诚佑开心地看着父亲。
“盼了几个月,终于有琳儿的消息,你娘实在等不及你们从杭州回来,便要我带她到这儿,所以我们还比朱品豪父子俩早一天出发,这一来给你们个惊喜,二来我更不必苦苦等待琳儿回府才能一解思女之苦。”贺承远边说边将目光移到那豪放不羁、貌若潘安,一身白色缎绸冕服的夏彦钧身上,他笑了笑,“你一定就是我未来的女婿夏彦钧了。”
他回以一笑,“没错!”
倚在母亲怀中的贺雨琳听一那声爽快的回答,心不由得一沉,他决定娶姐姐了!
柏承远上下打量玉树临风、神采焕发的夏彦钧,与陈玉凤交换了一下目光后,频频点头道:“果然是将军之后,气宇不凡,本王爷有你这样的女婿,是本王爷的福气,当然,更是爱琳的福气。”
“贺王爷,你这话说错了,应当说是‘雨琳’的福气才是。”他笑笑地更正他。
“琳儿?”他浓眉一蹙,满脸不解。
柏诚佑、贺爱琳及婉菱都一脸错愕,陈玉凤更是飞快地将目光移到她怀中浑身一僵的幺儿身上,“琳儿,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我——”望着众人齐聚过来的目光,她的声音瘫痪,脑海中一片空白。
“我跟雨琳两情相悦,所以我要娶的人是她,不是爱琳。”夏彦钧继续扔下话题炸弹。
“两情相悦?”贺爱琳难以置信地看看妹妹,再看看一脸认真的夏彦钧。
众人皆傻眼,而贺雨琳抿紧了唇瓣,怔怔地看着夏彦钧,这就是他所谓的“解决的方法”?诚实为上策。
柏承远面色凝重地看着几个年轻人后,回头对着站在门前的云尘老师太道:“烦扰师太了,可否先给我们一个谈话的地方?”
慈眉善目的老师太点点头,“请跟我来。”
“谢谢师太!”
柏承远回头再对着众人道:“有什么事,坐下来再谈吧。”
语毕,他回身跟上师太,其他人也沉默地跟上前去,但只有夏彦钧,大方地拥着手足无措的贺雨琳,打算为自己赢得怀中的美娇娘。
满天的黄昏霞光舞进了这间肃雅宁静的房里,而夏彦钧花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娓娓道完他跟贺雨琳之间发生的一切,至于室内的贺家人,个个心弦紧绷,贺爱琳更是难过的拭泪。
对贺家人来说,夏彦钧软禁琳儿的行为的确可恨,但他又是将她从送葬队伍中救走的救命恩人,这一善一恶,叫他们对他恨也不是、谢也不是!
而经由他这么一说,贺家人这才明白他们眼中胆小羞怯的琳儿如何在短短的几个月间就能月兑胎换骨的原因。
室内的空气凝滞,在夏彦钧道完一切后,更是沉闷得令人快喘不过气来,四周静得连根针掉到地上的声音都听得见。
柏承远觉得问题很棘手,妻子思女心切,所以他们临时起议,在朱哲儒到他们王府禀明将在隔天启程前往杭州探视琳儿后,他们夫妻便出门了,所以算算时间,朱家父子应该在明早就会到达这儿,而此时夏彦钧却将问题扔了出来,这叫他如何跟朱家父子解释?
此外,还有爱琳,瞧她难掩悲伤的神情,很显然,她对夏彦钧也动了真情,而琳儿……
思绪百转的贺承远将目光放到贺雨琳身上,浓眉即一蹙,他居然在这个柔弱胆小的幺女身上看到一股怒火?
夏彦钧也注意到了,但倒不意外,她算是经由他改造转变的,只是,他也很好奇,她在气什么?
“怎么了?雨琳?”他语调温柔。
她先看了黯然神伤的姐姐一眼,这才直视着眼前这张可恶的俊颜道:“我不会跟你成亲的,你跟姐姐是一对的,而我跟朱公子一对。”
他挑高一道浓眉,“你在胡说什么?”
“姐姐爱你!”
“你就不爱我?”他问的直接。
她一愣,粉脸一红,但眸中的怒火却更炽烈,“你不理会我的意愿,强势的将我关在你的聚花馆,你认为我该爱你吗?”
“你就是爱我!而且也已经无可救药的爱上我了。”他自豪地睇视着她。
她心一恸,咽下梗在喉间的酸涩,再看了眼眶盈聚泪水的姐姐一眼。不行,她的态度一定得再强硬些,不然,夏彦钧一定不肯跟姐姐成亲,她不要姐姐伤心,她一直是个疼她的好姐姐,纵然自己可能会因此心碎而死……
“我没有爱你!事实上,我非常非常地讨厌你!”
他勾起嘴角一笑,“怎么你的样子一点都说服不了人。”
在场的众人全赞同夏彦钧的这一席话,因为贺雨琳看来就是很在乎贺爱琳的反应,才说出一听就是口是心非的话!
柏雨琳腼腆地咬着下唇,她的确还不懂得骗人,甚至不知道怎么激怒夏彦钧,他像是一眼就能看透她的万般情绪及心事。
“自古以来,一女不事二夫,而我跟雨琳已有亲密的行为,虽然还没有洞房,但不该碰的,不该看的,我大概也都看到、模到了,所以……”夏彦钧笑笑地直视着一脸凝重的贺承远,“贺王爷,你应该不会拒收我这个二女婿吧?”
“这……”他言之有理,贺承远反而不知该答什么?
“爹,我不会嫁给他的,你答应了朱王爷,也不能失信于他,何况,我还清白之身,那些拥吻及他我沐浴等事,都是他强势下的行为,我……”
“雨琳,你用‘强势’二字来形容那些事并不恰当,我看出你也很开心。”夏彦钧有点儿不爽地打断她的话。
她脸儿羞红,着急地驳斥,“我、我哪有开心,分明是你主动,我根本没有拒绝的机会,手无缚鸡之力的我能挣月兑你的拥抱吗?”
“所以如何?这一切都是我逼你的,连爱上我这事也是我逼你的?”他是愈听愈觉得刺耳。
“我……”她得勇敢、坚持下去,不是吗?她该成全姐姐的!“我没有爱你,一点都不爱你,事实上,”她再咽了一下口水,原来要说口是心非的话如此的困难,“我很期待明天见到朱公子,我想他一定是个翩翩公子……”
“贺雨琳,你最好想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你正在伤害我对你的感情,还有你对我的爱。”他俊脸肃冷。
“我……”她眨眨眼,突然觉得视线变得有些模糊。
“雨琳,你别为了我而否认你们两人之间的感情,我承受得住的。”贺爱琳默默地整埋自己的情绪后,已能平静地正视妹妹跟夏彦钧的事,当然伤心是难免。
“不是的,姐姐,事情真的……”她柳眉一拧,眼前突然变得一片黑暗,她倒抽了一口凉气,吓得猛眨眼睛。
“雨琳,你怎么了?”夏彦钧头一个察觉到她的不对劲,连忙走近她,很自然的将她拥入怀中,关切看着她。
“好、好奇怪,我的眼睛突然看不见东西。”她恐惧出声,双手在空中挥舞。
“看不见?”他倒抽口凉气,瞪着她突然没了焦距的秋瞳,心也陷入恐慌,“别吓我,该死的,怎么会这样?”
柏承远夫妇、贺诚佑、贺爱琳及婉菱全接近两人,在看到她那到她那茫然的眼眸时,也全吓坏了。
“琳儿,怎么会这样的?”陈玉凤当场哭了出来,紧接着,贺爱琳及婉菱也一一并哭了出来,一脸的无措惊慌。
“快请师太,她略懂医术,快点。”贺承远连忙指示儿子前去请云尘师太。
“是!”贺诚佑急忙步出禅房外。
“我好怕,好怕,我看不见,看不见了!”贺雨琳泪流满面,她的世界在瞬间变成了一片黑暗,好可怕!
“别怕,我在这里,我陪着你,雨琳,没事的,我在你身边。”夏彦钧虽这么说,但全身也吓出了一身冷汗。
一个人不会莫名其妙的瞎了,可原因呢?她为什么突然瞎了?
“我好怕,好怕,彦钧!”
“我会陪着,一直陪着你的。”他将她抱得紧紧地,而贺雨琳也紧紧地拥着他,处于黑暗中的她,只能紧紧攀附着他。
泪汪汪的陈玉凤凝睇着两人相拥的一幕,任谁瞧了,都不会怀疑他们的确是两情相悦,互有爱意。
她转身看着也满脸泪水的贺爱琳,“爱琳,你……”
她摇摇头,“我没事,真的,其实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是我在一相情愿,夏少爷从来就没将目光放在我身上,所以……”她哽咽一声,“我只是需要时间调整而也,倒是雨琳为什么会突然看不见了?”
“我希望这是一时的,不然,我的琳儿要永远处在黑暗中,我一想就痛心不已……”
陈玉凤看着仍深情相拥的两人,心好沉重啊,他们两人的相遇、相知及相爱应是老天爷善意的安排吧,既是如此,又何忍让琳儿遭此劫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