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信:你是天上的星!
假期回到家,亲旧围在客厅里搓牌,我将鞋月兑在玄关,打算悄悄上楼,不想惊动牌桌上的人。
妈眼尖,瞧见了我。
“承信,你要何时才要让妈抱孙?”
“妈还年轻,不用急。”我忙应承。
“承信,你中意什么样的女孩,姑妈替你牵个线如何?”
“不敢烦劳,怕姑妈白忙。”我诚惶诚恐。
“承信,你老大不小了。”
“谢谢关照,我忙于研究,晚几年成家也是好的。”我笑道。
“承信,你是不是不打算结婚了?”
我说:“怎么会?大概是缘分还没到吧。”
“这孩子老实得不像话,都快三十了,不见有来往对象,真令人着急呀……”家人常这样说。
“不怕不怕,好酒沉瓮底嘛。”善心的邻居说。
愧不敢当,还是悄悄退到一边,免得逢人再问起,让人为我婚事操心。
我陆承信不过是一名大学副教授,即使明年升了等,仍只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男人。联考、甄试;助教、讲师……一路走来,从读书到就业,每一个步骤无不按照规矩。像我这样的男人,街上一把捉,要将我这个人“推销”出去,肯定要费一番大工程,劳民伤财,不如还是躲回研究室,整理未完成的研究计画来得实际许多。其实我不真如他人说的那样老实。旁人雾里看花,总不比本人亲自现身说法来得清楚。
我不是没有遇见过喜欢的女孩。
曾有一个女孩子,笑起来时,两颊露出一对小酒窝,煞是可爱,让人瞧了心情愉快,没有负担。
我看着看着,看了许久,不知不觉就喜欢上她的笑。
时历多年,我一直以为我忘了她,直到前阵子一个高中同学联络到我,提起她的事,我才发现原来我从不曾将她自记忆里抹除。
多少年来,她的笑容就在脑海中伴着我,日日夜夜。
这女孩有个好名,她叫双喜。
双喜临门,喜气洋洋的,当时班上同学多如此叫她。
那时她坐在我斜前方一个座位,爱靠着窗,上课时常不专心,功课却名列前茅。
时常自书本中抬起头,静静看着她秀美的侧脸,恍恍惚惚宛如过了一世纪,又宛如方一觉晓,时间飞快。
她撑着肘时,像罗丹所塑的沉思者。
一张脸宜喜宜嗔,但笑的时候多,怒的时候极少,我不记得她有过什么悲戚的神色。她生性大方开朗,令人印象深刻。
必忆一被勾起,才知道原来记她那么深,记得她当年一颦一笑,记得她当年青春如花。
我深深切切记得她,但她已忘了我。
“承信,星期六的事,别忘了。”妈打电话到我研究室。
我满脑空白。“星期六……什么事?”
“你秋桂姨替你作媒,不要跟我说你忘了。”
有这回事?居然没半点印象!
翻到周六行事历,我忙道:“妈,星期六不行,我有一场演讲。”校外单位邀我在教师会馆主讲“社会大学与终身学习”。
“演讲?上回怎没听你说。”
“你没问啊。”
上回我们母子俩联络是什么时候?大抵是大半夜凌晨两点,家中牌友散去,妈才打电话来扰眠——也许就是那时与母亲大人定下的不平等条约。
醒来就忘,以为是作梦,没想到竟是真的,现在债主已来要求履行,也只能叫苦,装不得傻。
“几时能结束?”
“下午四点。”这只是预计时间。
“得,你五点赶到使行。在重阳路歌德西餐厅,记得穿正式一点的西装……”
“妈,我不想去。”
“什么?”
“趁早,你替我推了这件事。”
“承信!”
“我……”
“你什么?你秋桂姨都已经跟对方约好了,怎么能推?你想让妈丢脸啊?”
“当然不是……”
“还是你已经交了女朋友?”
“没有……”
“那还说什么不?承信,男大当婚,妈老了——”
我叹了叹:“好吧好吧,随你安排。”
妈的年龄比我大,所以她照惯例胜了这一局,满意地挂了电话。
周六下午,来听讲座的人意外的多。
听众反应十分热烈,问了许多问题,不得不延长时间,直至结束后,仍有意犹未尽的感觉。
主办单位邀我餐叙,我本欲答应,猛然想起答应老妈的事,惊出了一身冷汗。
“现在几点钟?”
“四点五十分。”一位主办单位的小姐道。
大糟——“真抱歉,我待会有事,必须马上离开。”要是晚到铁被妈剥皮。
匆匆离开会馆,外头昏暗暗的一片,雨水大珠小珠。原来在演讲期间,已经开始下起雨来。
我出门时天气尚佳,教师会馆离教师宿舍颇近,便散步而来,没带伞,没想到会变天。
雨势颇大,我站在骑楼下,忧虑不已。
“陆教授,请用这把伞。”有人追了出来,拿了一把伞傍我。“教授要往哪,需不需要送你一程?”
我接过伞,感激地道:“谢谢,有伞就够了。”
“那……请慢走。”
我打开黑伞,匆忙走入雨中的街道。
路上行人抢着招计程车坐,一辆辆黄色车身的计程车都载有乘客。我瞧见一辆计程车远远地开过来,连忙招手,车在面前停下,我收伞钻进后车座里,一坐进去,才发现里面已有乘客。
一个女人。
一张笑脸冲着我来。“快进来呀,雨要把你打湿了。”
我像被催眠般地坐进车里。
“下雨天计程车很不好等吧?”
我答应了声。
“你到哪里?”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说:“我去相亲。”
她哧哧地笑出声。
司机回头问:“到哪里相亲?”
我猛然清醒,羞愧地道:“重阳路歌德西餐厅。”
只听得她说:“老王,先送他过去。”
“没问题。”司机说。
听她的口吻,像是与这司机认识。我连忙道:“这怎么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她瞅我一眼。“我路程远,当然先送你。”
“可是……”我看着她的眼,一股熟悉感袭上心头,不由得道:“多谢帮忙。”
像这样的人必定不拘小节,若一直推却,反而不上道,只得届时多说几声“多谢”——
一条手巾递到面前,我抬起头。
“你头发有些湿,擦一擦吧。”
“谢谢。”我接过手巾,随意地擦了擦。
车子穿梭在车阵里,她转过脸去看着窗外,也许是在看雨,这女子全身散发着自信成熟的魅力,我悄悄打量起她。
她剪了一头短发,发丝全塞在耳后,耳垂上夹着两只珍珠耳环,脸上略施淡妆,身上穿着一袭剪裁合宜的套装,弯曲的双膝上平放着一个黑色方袋,我猜那里头装着一台手提电脑。
她看起来精明干练,不容人小觑。
她突然转过头来,对着我笑,我脑海里隐约浮起另一朵久违的笑容。
“电话。”她开口。
“呃?”
“你的电话在响。”
我顿时明白她的意思。我的手机在响——
我垂下头翻找。上次回家,妈将这只机子交给我用,吩咐我今天一定要带出门,免得她找不到我的人。像追踪器一样。
按下通话键,老妈的声音清楚地传出来。
“承信,你人在哪?大家都到了,就剩你一个大牌不来,你要急死我?”
声音之清晰传遍车厢,我有些尴尬。“我已在路上,待会就到。”
“好啦好啦,你快过来就是,我先帮你撑一撑场面。”
结束通话,抬起头,怕她多心,不知会怎么看待我,却发现她根本没有在注意我,我松了口气。
见她回过头来,我立刻正襟危坐。
陆承信几时这么紧张过?即使面对千人,也能侃侃而谈自己的专业知识,如今只是面对一名不相识的女子,我是哪根筋出了问题?我不禁失笑。
“现在的通讯设备很方便哪。”她说。我注意到她也带着手机。
“的确。”我说。路上常看见人手一只行动电话,边走路边通话,这已成为台湾大城市的人文景观之一。
我才说完,她的机子就响起。
她接听,谈了几句便结束。
抬头时她自嘲的笑了笑,说:“本来是为了方便而制造的产品,到头来却像把锁一样,把人锁住,让人一点自由都没有,想躲起来除非先把电话丢掉,不然谁都找得到你。”
“可以关机。”我说。
她又笑,“除非想丢了两亿元的生意。”指着自己道:“钱奴一个啊。哪天不用当钱奴,再来考虑隐居。”
司机老王插话道:“做人要实在,想那么多。”
“是是是,受教了。”她说。
懊有趣的一位小姐。像一个人。
究竟像谁呢?
且不管像谁,待我下了车,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她?
来往过多少女子,无一能使我产生像对她这样的好感。然而今日相遇,只是萍水相逢。
我闷闷地想。
“先生,到了。”老王粗嘎的声音穿过我耳膜。
到了!
老王把车停在餐厅大门前,我抬起头往外看,看见餐厅的招牌。
是真的到了。
我连忙掏出皮夹,要付车资,一只藕白的手按住了我。
“不用了,我付。”她说。
我摇头:“这怎么行?”
她竖起剑眉,瞠目瞪我。“何需计较那么多?”
“那么让我来付这趟车资。”我坚持。
“不必这么固执。”
“我不能占你便宜。”亦从无占人便宜的经验。
我掏出一张千元钞票,递向前座。
谁知老王不收。他道:“先生你把钱收起来,杨小姐包我这趟车是算月费的。”
意思是:轮不到我付款?
“那么,我应该把钱付给你。”我把千元转递给她。
她抿起唇。“没见过这么正经八百的人,好吧,你要给,我们就来算清楚。”
她拿出手机,按到计算机功能,喃喃到:“计程车起跳价八十……老王,从他上车到下车总共开了几公里?”
老王答:“大概五公里左右。”
她一一清算,“OK,三百五十公尺跳表五元,五公里是七十元,加上起跳半价四十,总共一百一十元新台币——你有小额一点的钞票吗?我没有零钱可以找给你。”
我没想到她会这么做,一时钱愕,只得从皮夹里掏出足一百一十给她。
她收下。“好了,这下谁也不欠谁,请下车,我赶着开会。”
我不禁问:“还有机会见到你吗?”
她冷笑。“你又不欠我什么,见我做啥?”
我一怔,后悔刚才为何要坚持付车资。如她所说,谁也不欠谁,更没有见面的理由。
“下车吧,你要相亲不是?祝你好运。”
我下了车,目送黄色车影消失在视线外,一股失落涌上心头。我们不相识,别后难再相见。
像我这样一个男人,说好听点,是正经八百、是老实;说难听点,便叫作无趣、不识好歹,任何眼睛雪亮的女人都不会选择我。
我突然有些憎恶起自己。
“承信,你站在这里发什么呆?快进来呀。”妈出现在门口,见到我,拉着我进餐厅。
我无“相”人,亦无被“相”的兴致,态度显得有些意兴阑珊。
女方的家长坐在女儿两旁,秋桂姨殷勤的在一旁招呼,妈则在我身旁拼命捏我大腿,要我说话,我佯作不懂她的暗示。
上菜之前,女方问了我一连串问题。
“听说陆先生最大学副教授?”
“是。”
“不知研究什么?”
“社会人文科学。”
女方低呼一声。“啊,你专长社会福利吗?”
“亦有涉猎,但我较常做文化调查。”
“当大学教授,空闲很多吧?”
“不,大多时候相当忙碌。”
“都忙些什么?”
“教学便占去大多时间,剩余时间用来进修及主持研究计画。”
“那么你愿意花时间在照顾家庭上吗?”
“当然,不过家中只有家母一人,她向来自得其乐。”我故意忽略“未来”的家庭。
“那么如果你结婚了,你会疼惜你太太吗?”
“会,但那是以后的事。”我想我已表现得很明白。
这时上菜,女方终于停止询问。
我遂埋头苦吃。
这一顿饭吃得很痛苦,时间偏过得缓慢如龟。
在晚上九点半左右结束,双方交换了联络方式,然后挥别。
妈为我的表现感到不悦,念了我几句,和秋桂姨相偕回家。
夜里,雨停了。我回到教员宿舍,打开电脑,又继续赶我那份研究计画。
我这种人活该光棍一辈子。
接下来几天,我把自己关在研究室里赶论文,日复一日。
计画做完了便又接一份,仿佛永无结束的一天。
昨日熬夜直至天将亮,才不知不觉趴在书堆里睡去。
不知几点钟,电话铃声响翻了天,我揉着眉头,拿起话筒。
“喂,承信,是妈。”
她声音听起来很兴奋,中了六合彩吗?“妈,什么事?”
“你秋桂姨打电话来——”
又是秋桂姨。我一听此名,心情便冷淡三分。想来总不出“那些”事。
妈续道:“她说那天跟你相亲的那位何小姐对你印象很好,你加把劲啊,把她追到手……”
丙然。
追到手?我对她半点印象都没有,还追什么?此事我兴致缺缺,听着母亲天马行空,天花乱坠,电话这头我大打呵欠。
“承信,你有没有在听?”
我勉强振作起来。“有。”
“好,那你这礼拜周末有没有空?”
“没——”
“不要跟我说你没空。”
“究竟什么事?”
“打铁要趁热。”
“嗯。”听过这句话。
“现在女孩子多主动啊,真大方,何小姐约你去看戏,国家剧院的票。”
我不吭声,总算弄懂妈想说些什么。
“承信,你不会拒绝吧!妈可是盼一个媳妇盼好久了。”
“何必误人误己?”我说。
“什么误人误己?”妈大发雷霆,又循循善诱、恩威并施。“何小姐脾气好,又温柔,这样的女孩子很不容易找了,你还挑什么?”
“我对她一点感觉都没有。”同桌吃过一顿饭,我连她是圆是扁都没有看仔细。
母亲大人大怒。“废话,你那天光顾着吃饭!”
“我饿。”我说。但心知这亦只是借口。
一个人心若不在,对什么事都不会有感觉。我会如此,也许与那天在计程车里遇见的那名女子有关,她色彩太鲜明,令人难忘。
明知我攀不起这等人,却又无法别开眼光去看其他女孩子。
像双喜对了,那女子像杨双喜,极像!
记忆中的双喜仍是个高中女生的模样,白衣、黑裙,清纯得像邻家女孩。我很难将她们划上等号但毕竟已经十年不见,十年够久了,可以改变许多事!年轻的女孩会变得成熟。
有可能吗?她会是双喜?
毕业时的纪念册子没有放在身边,无法立即拿出来对照。
但这岛太小,城市太拥挤,而双喜并末出国,以那样的一种方式遇见她并非没有可能。
若是她、若是她的话,我——但她已忘了我,那天洵美在电话里才说过,她不记得陆承信这个名字……
我冷静下来。
“承信、承信,你有没有在听?”话筒里尖锐的声音将我唤醒。
我道:“妈,我回家一趟,就今天。”
我回家找毕业纪念册。
榜厚一本册子一直放在书架上,大学后便很少回家的缘故,一墙书籍乏人照顾,都蒙了一层灰尘。
白色的封底已被岁月染黄。我抖掉上头的灰,翻到第十三班。
立即的,找到杨双喜的毕业照。
照片中的少女剑眉星目,眉宇间似有一股永不妥协的刚强。我知道她是单亲家庭的孩子,但她开朗活泼,没有人能像她永达那么乐观的看待生活中的喜剧与悲剧。啊,这眉目、这轮廓,分明是车中那名女子的过去式版。她们是那样的相像,如今想起,似乎连说话口吻都颇为雷同。
她是杨双喜。要不,她也是一名极似杨双喜的人。
“承信,你匆匆忙忙回来找什么?”妈上楼来探视。
我从地毯上站起来,笑道:“在找回忆。”
妈显然不以为然。“找什么回忆?找女朋友还正经一点。”
她不懂,她儿子得先找到回忆,才有可能如她所愿的找一名媳妇给她。回忆烙印太深,我一生也许只可能对像双喜这样的女子有感觉。
然而像她的女子啊……何其难求。女人一旦飞得太高,没有翅膀的男人,仅能在地平面上张望。
与何舲娟去国家剧院看黄梅戏,出门前,妈笑得合不拢嘴。
大陆名作家余秋雨的妻子马兰担纲女主角。
情节极老套的一出戏,衣装之华丽倒令人目眩神迷。
这出戏未演先轰动,何小姐看得津津有味,我却觉得仅是普通,有点雷声大雨点小之感。几个小时看下来,有些疲倦,目光不由得四处飘移起来。
我开始打量起来看戏的观众,以免不礼貌的睡着。
眼神飘呀飘的,飘到前排一处空位上,中场休息的缘故,座位主人暂时离席。
开场前五分钟,那座位的主人回来了,我仔细一看,不禁瞪大眼睛。
双喜?还是那车里的女子?或者她们是同一人?
她自己一个人吗?
见她与一旁的人轻声交谈,我的目光移到那人身上。同样是一名女子,我发觉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轻松。
我的目光无法再集中在舞台上,只能紧紧的盯着她的背影。
终于,台上落幕,观众鱼贯离开。我拉着何小姐紧跟在她身后离开。人太多,一时被冲散开来,她愈走愈远,一瞬间突然不见她的踪影,我一急,几乎想扯喉叫她停住。
“陆大哥,别走那么急。”何舲娟在身后叫唤,我才想起我该送她回家,只得慢下脚步等她。
她走得很悠闲,不知我心急如焚。
懊不容易跟着人群走出剧院,我四处张望。愁着找不到任何像她的身影,一双手突然搭在我肩上,我猛然回头。
“你——”
“果然是你。”
她身边一名女子走近,问她说:“杨小姐,你们认识?”
姓杨?她姓杨!是了,那司机老王说过她是姓杨没错。
“怎么不认识,就是我说与你听的那个人啊。”
那女子道:“喔,就是他呀,一百一十元。”
“嘘,晓君,小声点。”
我立即意会得她们在说什么,若不是何舲娟靠了过来问话,我想我会羞愧得说不出话。
“陆大哥,遇见朋友了?”
我不知该说是或不是。
拔舲娟扯着我的臂。“怎不替我介绍?”
介绍?怎么介绍?我根本还不知道她们是谁?
“看来相亲很顺利哪。”她瞧着我,瞧得我心慌。“既然是第二次见面了,也许真是有绿,交个朋友如何?”她说。
我点头。除了点头,我不知该说什么好。想起口袋里放着她借我的手巾,我连忙取出。“上回多谢你帮忙。”
她见了一怔。“咦,你随身携带它不成?还是你知道今天会再遇见我?”
我蓦地面河邡赤。我确实是随身带着,再遇见她,只是巧合。太好的巧合。
她笑盈盈地收回手巾。我不知她是否看出了什么。
她问:“这位小姐怎么称呼?”
拔舲娟已迳自报名:“何舲娟,很高兴认识你们。”
我见她伸出手,与何舲娟一握,而后先介绍她身边的女子道:“她是汪晓君,我是杨双喜。”
脑袋瞬间一片空白。我困难的叫出声:“双喜临门……”真的是她!
她惊讶的回过头看我。“正是那个双喜,阁下怎么称呼?”
我暗哑道:“陆,陆承信。”
她一楞。“呀,你名字好熟,你认识戈洵美?”
我点头。怎么不认识,同班同学,前阵子才通过电话,提及她的消息。
我听见她喃喃道:“难怪觉得耳熟,小美不久前才跟我提起,不过他跟我提起你做什么?我那时又还不认识你……”
看来她根本不记得我亦是她同学,还坐在她斜后方,一坐就坐了三年——话说回来,不记得亦是当然,她从来没有回过头。
“站在这里聊逃卩不方便,找一家店坐坐如何?”汪晓君凑近建议道。
我月兑口欲说“好”,但随即又想起身边还有其他人。只得道:“今晚恐怕不行,我得送何小姐回家。”
“没关系,我可以陪你。”何舲娟立即道。
双喜糗我:“好一个体贴的女朋友。”
我哭笑不得。想解释我跟何只是普通朋友,何舲娟倒替我讲了。
“我也希望我是陆大哥的女朋友,不过一切还得看缘分。”
双喜一副义气的拍拍我的肩:“那你可得加把劲了。”说得何舲娟满心欢喜,我却是有口难开。
结果我还是坚持先送何舲娟回家。私心里,我并不希望有她在场介入我们之间的谈话。
与双喜交换了名片,使各自离开。
握着她的名片,心里有了踏实感。起码今后知道何处可以找到她。
我不断在想双喜会不会突然记起我是谁?如果她想起来了,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我想着她,直至将她带进我梦里。
一生里,最美好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