坝诠儿板著一张脸离开帐房,心里想的全是步燕临那张冷漠的容颜……
她一直以为,他的态度会稍微好转,可是她错了,不管她怎么努力接近他,似乎也只是在他的心门外徘徊,不得其门而入。
她该怎么做,才能真的走入他的心中,了解他所发生的一切事情……
收起闹别扭的表情,她恢复凝重的神情,似乎用尽彪身解数,却依然不懂他的世界。
她叹了一口气,忍不住从袖口拿出羊脂玉观看。
羊脂玉依然是通体翠绿,握在手中有著一股温热,让她绽开眉间的郁闷。
忆起拿到这羊脂玉时,她感到一阵茫然,至她进门后,见上头刻著“步”字,一时心血来潮,请步总管将玉佩送到雕刻师傅那儿,请他再小心刻上“豆儿”二字,依偎在“步”字的周旁。
因为她有自知之明,进了步府,她再也不是河诠儿,而是步燕临的妻——步豆儿。
无怨无悔的冠上他的姓,表示今后认定只跟随他一人。
而他呢?心里又是怎么想的呢?她又轻叹一声,这个玉佩的秘密只有她与步总管知情……
敛下羽睫,她发现自己的心,早在不知不觉之中,完完全全交付于他的手上,这辈子再也不愿离开他的身边。
她傻呵,竟然如此轻易放下感情呢!
“小姐?”芍药唤了河诠儿一声,发现她在回廊停下脚步,已停了好一会儿。
“啊?”她愣了一下,最后望向芍药。
“你发呆好些会儿了。”芍药眼里有著担心。“小姐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她摇摇头。“我没事的。走吧,咱们到前厅去!”
坝诠儿甩甩头,甩掉满脑子的猜测,因为任由她再怎么想、再怎么猜,还是看不透、想不透、猜不透步燕临那颗冰冷的心……
再次移动脚步,河诠儿的身后跟著芍药,在经往大夫人所居的方向回廊口,忽见一名白衣纤细的少女前来。
她认得前来的女子,纤细、神采焕发的美人儿——官清韵。她扬起笑颜,上前欲与她打声招呼。
眼前的官清韵,纤纤素手提著几包药,可一见到河诠儿时,悄悄将小手缩回袖里,藏在身后。
眼尖的河诠儿当然没放过官清韵这小动作,却佯装不在意、也没看见。“韵妹妹,早安。”
“表嫂,早。”官清韵噙著淡淡的笑容。“昨晚宴会持续到二更,表嫂没多睡一会儿吗?”
“时间一到,自然就醒了。”河诠儿呵呵笑著。“那韵妹妹怎么也起得那么早呢?瞧你的样子,是刚从外头回来的吗?”
辟清韵身子轻颤一下,笑著点头。“呵呵,刚天气放晴,上街到处处看看,果然过节就是不一样,外头好热闹呢!”
坝诠儿点点头。“原来如此,让我也想上街瞧瞧呢!”她扬起唇角,以最甜蜜而轻快的口气与官清韵闲聊,眼光也没放过眼前女子闪烁的眼光、不自在的态度。
“表嫂今个儿要是有空,是该上街瞧瞧外头的热闹。”官清韵眼里的河诠儿是有著甜美笑容,却让她搞不懂思绪的女子,是友、是敌,她不知道。
“是吗?”河诠儿保持不变的态度,转了个话题。“昨晚韵妹妹在大娘那儿睡得好吗?”
“可好了,如同自家般的舒适。”官清韵有些急了,似乎有些想结束与她的话题。
“那就好了,怕是招待不周。”河诠儿走上前,忽然握住辟清韵的手,接著佯装惊讶。“咦,妹妹怎么手上拿著药呢?你生病了呀?”
藏在袖里的药帖还是被红芰儿发现了,官清韵只得吁一口气,勉强露出笑颜说道:“是、是这样的,我的身子向来就下太好,所以抓帖补药补补身子,因此今天才去抓药。”
“矣,怎么不找我替你看病呢?”河诠儿热情的替官清韵把了把脉,却发现脉象正常,并不如官清韵所说的……身子不好。
“表嫂,不用了。”官清韵急忙抽回手,不愿再让河诠儿诊视下去。“我没生病,只是要强身罢了。”
“瞧,女人天生就体弱多病。”河诠儿笑得眉眼都弯了。“你别忙了,我让芍药将你手上的药拿去煎了吧!趁煎药时,我们可以好好聊一聊,认识彼此。”
辟清韵终于蹙起眉尖,显露一张为难的表情。“不用麻烦,这事儿我都交给我贴身女婢,毕竟她们比较清楚我的习惯……”
“可我没见到韵妹妹有随身女婢呐!”河诠儿眼里有著疑惑,看看四周。“那么刚才韵妹妹是自己出府罗?”
辟清韵倒抽一口冶气,忘了自己该怎么回答。
是啊!堂堂一名娇贵的千金,怎么出门却未跟著婢女或是奴才?
辟清韵的脑子里不断思考,却怎么也找不到适当的理由。
未了,河诠儿互击双掌,笑盈盈道:“是不是韵妹妹怕惊扰大夫人,以及府里的人啊?唉,韵妹妹别客气呐!就当做是在自家,千万别客气,大伙儿都是自己人呢!有什么需要就通知一声,会有人帮你准备好,不用自己在寒冷天气中出门。”
“表嫂……”官清韵小声低唤一声,一时之间搞不懂河诠儿到底是天真,还是心中另有盘算。
“韵妹妹,我真的把你当成一家人看待,如果有什么困难,说出来没关系,我一定会帮你的,就算我帮下了你,还有十二爷当你的靠山。”河诠儿眨眼,这句话出自于真心。
“表嫂,你人真好。”官清韵低下头,望不见她的表情。“咱们有空再聊可以吗?我先去向表姨请个安,免得她醒来见不到我。”
坝诠儿点点头。“好。我随时都有空。”
辟清韵几乎是狼狈的离去,脚步显得紊乱而急促,离开河诠儿面前。
“芍药。”见官清韵远离自己的视线后,河诠儿才收起笑容,回复一贯精明狡黠的神情。“通知沈嬷嬷,官姑娘如到后院煎药,请嬷嬷注意她那帖药里,是不是有多放一味“翻天印”。”
芍药一愣,最后还是点点头。“是。”
“还有,如果那碗药确定是端给大夫人喝的,记得,不管用什么方法,都不能让大夫人喝下。”河诠儿交代著,心里已有个谱了。
再过不久,她就会明白,谁才是在背后主持阴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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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燕临从头到尾真的只是白忙一遭,所有帐册他都全看一遍,就是找不到其中的蛛丝马迹,也想不通到底与官清韵有任何的交集之处。
是他领悟错了,还是……她给的方向不是在这儿呢?
她,指的是河诠儿。
闷得捧起一旁茶啜了一口,发现茶早已变得又冷又涩,涩冷而变味的茶水让他皱紧眉头。
望了帐簿一眼,他选择—放弃!
彬许,他得使出身为丈夫的威严,逼迫他那小妻子,好让她说出一切。
她瞒他太多事情,甚至将他当泥团般任她搓圆搓扁,丝毫不顾他身为男子的尊严,放任她自由自在的将他玩弄在掌心之中。
眯起眸,眼里倂出冷厉的光芒。
他生病太久,似乎有人将他当成病猫般,关在温暖而安全的笼子里,忘了曾经他是个敏锐而让人畏惧的豹子……
现下,豹子伤好了,到反扑的时候了。
忆起——
她说:有人要害他,可却不知道是谁。
她问:他对官清韵有什么感觉?又说起与他八竿子打不著关系的官府……之间肯定有什么牵扯在,却又少了什么而串连不起来。
他沉思,也让自己陷在走不出的迷宫之中。
是有人设下的计谋,使毒害他?他眯眸,精明的脑袋不断、不断暗忖著。
他的思绪绕回初遇上河诠儿的情况,她审视他身上的毒,断定毒性不是来自于刀口,而是有人使毒……
药汤!他想起来了,之前服用大夫所开的药帖,每十五天便会吐黑血,而且昏迷不醒,可自从由她亲自为他安排膳食后,就不曾再吐过黑血,甚至身子骨一天比一天还要硬朗。
嗯……
这么说来……他喃喃自语,吐出的却是不完整的句子。
四周一阵静默,有的只是他的呼吸声。
最后宣告——放弃!
没错,他真的想不出来这之间何来关联,只确定有人想下毒害他,其余的缺乏线索,让他无法连接起来。
有人要害他、官清韵与官府……
三者之间,可以串连什么呢?
人:官清韵。
事:有人使毒陷害自己。
物:官府?!
步燕临拿起墨笔,随手在白纸上写下,瞪著纸上好一会儿……
“官清韵陷害我中毒,因为官府……”他理解许久,薄唇吐出了这一句话。
他睁大眼,惊于自己口中念出的话。
一瞬间,似乎迷雾在他的眼前散去,答案似乎揭晓一半,只是其中的阴谋却还是迷离不清。
步燕临笑了,嘴角恢复以往的冷漠笑痕,受伤的黑豹当够了病猫,这下子该是换他反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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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河诠儿见到步燕临时,已是过晚膳时刻了。
一天的时间,足够让她跟全府人串门子、东家长西长短了,这时才见到他冷漠的回到房里。
他的眼里,只有她的身影。
被众人围住的河诠儿,他依然一眼就找到她,黑眸深深的盯住她的脸庞。
她的小脸红扑扑的,如同一朵被人捧在掌心,刚绽开的美丽花儿,脸上笑盈盈的表情,似乎可以收买整全府的人。
她到底施了什么蛊,让众人如此礼遇她?
步燕临失神,心想。
“夫君?”见他一来就傻愣在原地,轻声唤著。
他回神,眼里还是只有她一人。“豆儿,过来。”声音冷硬、霸道,大掌伸出朝上。
不知为何,他当著众人唤她名字时,她的脸颊一阵红潮飞添而上,也增加了心口的热潮,暖暖流过她的心中。
唉,早上的气,因为他的叫唤,一时之间全都烟消云散,她不计较的抿了抿唇瓣,来到他的身边,将小手叠上了他的大掌之上。
见她的小手叠上自己的大掌,掌心握著她的柔荑,他将她整个人拉往自己的胸膛,让她倚在自己的胸膛后,他挑著眉望著她。
厅里的亲人看到这幕,无一不是瞠目结舌,鸦雀无声。
这、这是他们印象中冷酷无情、残忍冷厉的小十二吗?头一次见到步燕临在众人面前,以疼惜的姿态拥著一名女子。
亲人们的心里,反覆思忖著,眼光离不开步燕临身上。
此刻在他们的眼里,步燕临终于像个活生生的人……
“出去。”忽地,步燕临冷声道。
“啊?”河诠儿怔怔的望著他,他叫她出去?
“不是你。”他望了她一眼,抬起冷眸扫视众人一眼。
“那、那是我们了……”排行十一的步十一,无奈的对著其他兄弟笑著。
厅里的四位大娘胆子小,提著裙摆便走出新房,不敢再留下一刻。
至于房里的兄弟,有些不怕死的窃窃笑著,有些互相低语,有些则是多看了他们一眼。
直到房里没任何人时,他放开她,将新房的门、窗都合了上,只剩两人独处。
坝诠儿不解他的举动,侧著头、拧著眉,等著他下一步的动作。
步燕临无声的坐在床炕上,食指一勾。“过来。”
她听话的上前,正思忖他想做什么时,他扣住她的手腕,用力的拉往自己的胸膛前,以至让她跌在他的身上。
接著,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她个人反过身压在腿上,接著做出她根本想不到的动作——
啪、啪、啪,大掌打在小的声音。
“啊——”她的声音瞬间传开在房里。
步燕临依然拍打著她的臀部,脸上的二道俊眉拢起,视而不见她的尖叫声。
“做、做什么啊?”河诠儿整个人被压制著,根本无法动弹,只能咬著唇瓣,承受他大手落下的力道。
怎么突然变了性子,跟她玩起这“怪怪”的“游戏”?
只是这样的“游戏”,让她小臀儿很、很痛的耶!她口里咕哝著,没想到他的力气竟恢复一般男人的力道了。
“做什么?”他挑眉。“你还敢问我做什么?”
“本来就是了嘛……”她委屈的问著,小脸苦哈哈的抬起,终于望见他一张生气的怒颜。“人家、人家又没做错事,夫君何以要动用私刑呢?”
呜、呜、呜……难道他不知道这是“家暴”吗?
“私刑?”大掌停在半空,他挑挑眉尖。“非得让我这样的方法,才能逼出你所知道的一切吗?”
咦?听到他这么说时,泪珠垂在羽睫上忘了滴落下来。
“夫君说的是哪档事啊?”她真的不解,根本忘了他精明的本性,早巳理解她昨晚所提示的一切。
“官清韵。”他冷声道。“我身上的毒就是她一手策画的吧?”
她身子一颤,没想到他在短短的时间里,就悟出了之中的阴谋?
见她明显的反应,看来他的猜测已经八九不离十了。“而且是为了官府,才在我身上下毒,是吗?”
她倒抽一口气,双眼圆滚滚的溜著,不愿正面回答。
“不说?”大掌落下,又是响亮的声音。
“啊、啊——”连续二下,她可怜兮兮的点点头,迫于“恶势力”,她只得点头。“说,我当然说了。”呜呜呜,他一点也下懂得怜香惜玉……
哪有人问问题,是用这样的方式问的嘛!她委屈的瘪瘪嘴,长睫还挂著珍珠般的泪珠。
他挑眉,等著她的回答,另一只大掌压著她的臀部,没让她起来。
“先声明,还未收集到证据前,一切都是我自己假设的。”她哽咽说出。“夫君早该听说,官府名下的财产都变卖差不多吧?”
他点头。“在我受伤之前就听说了。”
“官府曾向夫君求救,这也是事实吧?”
“嗯。”
“可夫君拒绝了。”她挣扎一子,但他的大掌还是压著她。“直到夫君受伤中毒回到府里,在这段期间内,官姑娘也常到府里走动,她……”河诠儿结口,说不出她猜测的结果。
“继续说下去。”他威胁她,声音冷硬。
“不管大夫为你开了什么药单,她早巳买通了药铺,只要是步府的奴才拿去的药单子,一律都多添了一味毒性的药材,才会让你身上的毒愈来愈深。”
“她想置我于死地?”
坝诠儿摇摇头。“官姑娘是喜欢你的,所以并没那个打算,她似乎只想让你重病在床……”
“这样她有什么好处?”
她叹了一口气。“夫君知道大夫人也生了病吗?”
他安静许久,答道:“不知情。”
“大夫人原本身子就赢弱,她也有初期中毒的病症了。”除夕夜那晚,她趁机把了大夫人的脉搏,发现紊乱而急切。“我不想将罪扣给上官姑娘,可我猜测……是因为我的出现,才逼迫她出此下策。”
“不懂。”她愈说愈模糊,让他模不著头绪。
“原本……官姑娘是要嫁给夫君的。”她眨眨闪闪动人的圆眸。
他眯著双眸,挑高右眉。“空穴来风。”
她摇摇头。“夫君不要否认。大夫人在夫君重病之中,提出这件婚事,肯定夫君也没办法拒绝,而她的目的也就达成了。”
步燕临思考一下,理解前后所有的事。
他冷哼一声,大掌离开她的臀部,将她抱了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我明白了。让我重病在床,她才能嫁给我,掌控步府名下的财产,藉以拯救官府失败的生意。而现下因为你的出现,不但治好我的病,也嫁我为妻,这么一来她的计画全被破坏,于是她改往其他人下手?”
她抿著唇,呐呐道:“这只是我的猜测……”
“她改往大娘身上下手?”
她点头。“她朝朝暮暮与大娘相处,大娘早已将她视为己出,她更容易对她下手。”
“为何要对大娘下手?”
她抿著唇,别过脸不愿回答。“我不知道。”
“嗯?”他挑高声音,有著无限的恐吓。
心漏跳一拍,她惊甫未定的看著他。“夫君……”
“又想瞒我了?”大手扣住她的下颚,望入她一双澄澈的眸子。“你不是曾说过,夫妻之间有什么事都可以拿出来谈的吗?”他放柔声音,不再是冷冰冰。
柔情的语调,让她有醉茫茫的。“我……”
“说出来,我们之间就没秘密了。”
她咕噜几句,最后低下头。“我猜,官姑娘是想陷害我。毕竟我医好了你身上的毒,应该也有能力再使人中毒……”
“我了解了。”
她眨眨眼。“夫君真的能了解官姑娘下毒害大娘的事儿?”
“官清韵接近大娘,肯定与大娘说了什么,大娘才会三番二次不想见你,她这步棋下得可真狠……”步燕临冷笑,终于明白前因后果。
“而你……”他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多事的三不五时的派人送盅补汤给大娘,突如其来的关心,正好又中了官清韵的下怀,她可以在大娘耳边搬弄是非,新进门懂医术、药材的媳妇想霸占步府财产,下毒谋害亲人……”
她鼓著脸,抗议:“我没有。”
见她生气却又可爱的表情,俊颜不再是紧绷。“我知道你没有。”他的大手悄然扶在她的腰上。
“夫君,你相信我的猜测吗?”她担心的望著他。“我、我对官姑娘没、没有任何的偏见,真的没有……”虽然,她明知道官清韵喜欢他,是有点小小小吃醋!
“你跟她吃味。”他睨了她、心虚的小脸一眼。
“没有!”她否认。
“要不然你不会跟我提起,她对我有好感一事。”像是抓到偷腥的猫儿,他难得的扯起得意的笑容。
她呶呶嘴。“可我没想要陷害官姑娘,所以才说在没有证据之下,一切都是猜测……”
望著她无辜又纯真的表情,瞧见她长睫眨啊眨的,泪珠瞬间掉下,他一时之间情不自禁的探出舌尖—舌忝去她睫上的珠泪。
她睁大眼,不敢置信他这暧昧又挑情的动作,身子动也不敢动的僵直著。
步燕临收拢纤腰的大手,收回舌尖,盯著饱满的樱红小唇——
他张口覆上她诱人的唇瓣,以舌尖采取她口里的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