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最后,司御谦仍是被蒙在鼓里。
毕竟,那天桃小澄是趁着掌柜与其它人不注意时,将字画调包成图,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司御谦当然也不会怀疑到她的头上。
只是桃小澄一想到他那副吃瘪的模样,总会忍不住笑出来。
之后,她几乎是捧月复大笑了一整晚,忘不了他当时又窘又怒的表情。
然而司御谦不愧是出身名门,气度良好的他从不胡乱迁怒,也没将这样的错误怪在她身上。
他也曾去找掌柜的理论,可掌柜的却也拿不出任何理由,只能频频道歉。
但人言可畏,不到一天的光景,全京城的人都在谣传,司府的大少爷不仅性好龙阳,甚至还专门收集这类的图!
这些子虚乌有的传言教他气在心里无处发,却只是闷闷地一整天不理人。
桃小澄眼看事情似乎有点闹得太大了,虽然有一些罪恶感,可是一想到视自己如亲姐妹的蓉姐姐被欺负了,她便又不断说服自己,他是自找的。
司御谦从来没想过,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身边的小丫鬟,因为她总是那么的单纯可爱,教人怎么也无法联想,其实她才是罪魁祸首。
然而事情不是这样就算了。
这天,司御谦又带着她出门,她在出发前,心血来潮地准备了一张写满坏话的字条,偷偷贴在他的背后。
不管他们走到哪里,都有路过的行人在他们背后窃笑,连桃小澄也咬紧了唇,硬是把笑声吞下。
起先,司御谦不以为意,只当这是因为“图”谣言的关系。
可是人潮愈来愈多,尤其当司御谦一停下脚步,发觉大伙儿是对他的后背指指点点,他这才觉得不对劲。
他伸手向后一模,扯下了一张纸条。
仔细一瞧,上面竟写满了骂人的话——痛骂他不但有断袖之癖,还会调戏良家妇女之类的罪名。
这是桃小澄一时兴起的恶作剧,看在司御谦眼里却刺目极了。
“啊,大少爷,怎、怎么会有这张纸呀。”她不习惯说谎,一句话说得结结巴巴地。“原来就是这张纸在作怪,难怪一路上不少人都对您指指点点的。”
“到底是谁在与我作对?”他恨恨地将纸条撕成两半。
最近运气真的很背,走到哪儿就倒霉到哪儿。
是眼前这个小泵娘吗?他怀疑地望向桃小澄,然而一对上她那张无辜又可爱的脸庞,随即嘲笑自己实在多心了。
小澄根本毫无心机城府,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呢?他不自觉地伸出大掌模模她的头。
他一定是被气到失去理智了,不然怎么会去怀疑她呢?
拔况她是自己的贴身丫鬟,丝毫没有理由这么对待他埃司御谦如是想。
桃小澄一方面很享受他这样宠溺的举动,一方面却又害怕自己会掉进他的陷阱里。
“大少爷,会不会是您最近得罪了什么人啦?”为了掩饰自己的心思,她红着脸呐呐地问。“像是欠人银子、或是——调戏良家妇女?”
“我像是那种人吗?”他没好气地回答。“你跟在我的身边虽然不久,可是这十几天相处下来,我曾对你做过什么不礼貌的事吗?”
“也有可能一时意乱情迷……”她边说边偷偷注意着他的表情,发现他的脸色陡地变了。
“我就这么不值得你相信?”他有些恼怒地将手上的碎纸揉成一团,理直气壮地回答她。“总之我行得正、坐得直,不怕让人报复什么。”
她一时被他这坦荡荡的气势给震慑住,半晌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懊几次她都想月兑口指出谷蓉对她说过的一切,直接掀开他不为人知的那一面,好告诉他这一切全是她的恶作剧。
可惜现在的她还不能说,她还没看够他哭笑不得的模样。
她一定要整得他懂得反省,才会开始考虑放过他!
斑,臭男人。她在心里暗自决定,绝不轻易原谅他对谷蓉不规矩的事。
然而她只是一味听信谷蓉的话,却忘了去求证事实的真相。
“大少爷,咱们还是先回府吧!”既然纸条已经被撕下来了,事情也已办妥,还是先回去再从长计议一番吧。“看来有人故意要与您作对,咱们别中了那个人的计,回去吧!”
司御谦叹了一口气,无奈地点了点头。
小澄说的没错,他现在苦于毫无证据和头绪,再这么耗下去也不是办法,何况最近谣言真是愈传愈离谱难听。
有人说他二十有五了仍尚未娶亲,就是因为堂堂七尺男儿身的司御谦,竟是个有断袖之癖,不爱女人只爱男宠的人。
这……教他怎么吞下这一窝鸟气呢?他无奈地叹气再叹气。
他是个正常的男人,爱的也是女子眼光落在桃小澄身上,他有兴趣的是眼前这可爱的可人儿。
只可惜,她的反应迟钝了一些。他扯扯嘴角,无奈地一笑。
“你说的对,还是打道回府吧!”他暂且放下心里那股无力的感觉,给了她一抹温柔的笑容。
打从认识她那天起,他就知道她在自己心中,是与众不同的……
而随着相处的时间增加,不知不觉地,他对她的包容愈来愈多、眷恋也愈来愈深。
原来,感情一旦萌芽,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京城富商司御谦有断袖之癖的消息持续好几天,依然没有退烧的迹象。
而另一方面,桃小澄对他的恶作剧也没有停止过。
像是在他饭里故意加进几颗石子,让他咀嚼时,差点咬断了牙齿。
彬是故意在他上茅厕、四下无人时,由上头往下泼了一桶冷水,淋他个满身湿淋淋。等他开门找人算帐,她早就溜得不见人影了,气得他直跳脚。
以及趁他睡觉时,放几只跳蚤在床榻上,害他被咬得全身发痒红肿。
种种小小的恶作剧,虽然无伤大雅,却也整得司御谦心神不宁,但他竟丝毫没有发觉凶手其实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桃小澄根本就藏不住卑,每每都会露出心虚或窃喜得意的表情;但司御谦实在偏心得厉害,不但从没怀疑过她,甚至相信天真无邪的她绝不可能会害自己。
而今天,她趁着司御谦在书房假寐时,悄悄来到他的身边。
司御谦疲累地躺在窗边的贵妃椅上,一双深沉的眸子此刻正紧紧地闭着。
桃小澄蹑手蹑脚地走近,那颗鬼点子特别多的小脑袋又开始转动。
“哎,再来该怎么整你才好呢?”她凑近他的脸,近得能感受到他的呼息。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熟睡的样子,那张脸庞俊美无俦,没有任何瑕疵。
他、他真的长得很俊,任谁看了都会脸红心跳……
只是每当她想起蓉姐姐向她哭诉的模样,她对他的心动又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鄙夷。
“小澄、小澄。”忽地,书房外头传来熟悉的女声。
桃小澄一听,连忙移开脚步踏出书房,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在书房外的果然是谷蓉,难得见到她,桃小澄扬起一抹得意讨好的笑容,蹦蹦跳跳地来到她面前。
“蓉姐姐,我有好消息要告诉你呢!”桃小澄笑呵呵地说着,想将这十几天所设计的恶作剧全都告诉她。
“小澄……大少爷他在吗?”谷蓉也听闻了外头的谣言,担心得特地厚着脸皮跑到别苑来。
“在啊,他正在里头睡午觉。”桃小澄不疑有他。
“他是不是睡得不太安稳?”谷蓉又关切地问道:“最近几天城里的流言,一定让大少爷困扰了。”
“哈!”桃小澄一想到这几天她所制造的“灾难”就乐不可支。“蓉姐姐,这些全都是为了帮你争一口气埃”
比蓉一愣,蹙紧了眉心。“什么意思?”
“那些全都是我做的呀!”桃小澄得意忘形地说,完全不在意隔墙是否有耳。
“像是在他的饭里放巴豆、将那些字画调包成断袖之癖的图,还有其它一些数不清的小恶作剧,都是我一手策画的。”
“这……”谷蓉眉心的折痕更深了。“小澄,你怎么能这样对待大少爷呢?现在城里的人传得多难听呀……”
“我这么做全都是为了帮蓉姐姐呀!”桃小澄噘着红艳小嘴。“他应该要得到一点教训,以后才不敢随便欺负姑娘家。”
虽说她心里也曾有过歉意,但每次一想到他对谷蓉做出的事情,那股正义感就又澎湃汹涌,坚持着要帮谷蓉出一口气。
“唉……”谷蓉左右为难,想要阻止她幼稚的报复,却又不能明说,毕竟大少爷与她的事,都是她顾忌桃小澄才胡诌的。
“现下我还准备要在他脸上涂鸦。”她得意地笑着说。
“小澄……”谷蓉忍不住苯住她,有些激动地说着。“别再这么做了,大少爷平时也没亏待我们什么,你再这样恶整他,迟早会害得他名誉扫地。”
桃小澄拧着眉,望着谷蓉。“可是,蓉姐姐……”
比蓉急切地打断她的疑问。“如果你是为了我好,就别再这么做了,我以前说过的事都不算了,好吗?”
看到心爱的大少爷受到流言的抨击,这让她感到深深的自责。
虽然对满心要为自己讨回公道的桃小澄觉得愧疚,但都已经把他整成这样了,也该收手了吧!
“蓉姐姐,为什么你要为少爷说好话?”桃小澄不解地看着她。“难道……”
“没有,你别乱猜。”谷蓉不想被桃小澄看出自己的心事,只得用力否认。“小澄,算了,别再扯出什么事了。再怎么说我们都是下人啊,而且大少爷这样也怪可怜的,你就……别整他了。”
若是任这小丫头再这么胡搞下去,难保哪天不会被人发现,到时候一定也会把她给拖下水的,说不准还会被赶出司府
那她之前处心积虑对桃小澄安排的一切,不就也功亏一篑了吗?这怎么可以!
“可是……”
“唉,蓉姐姐的话你都不听了吗?”谷蓉板起脸孔。“我对你情同姐妹,难道姐姐说你几句,你就不高兴了?”
“我没有……”桃小澄嘟着小嘴,模样看来十分委屈。
“小澄,听我的话,别再对少爷恶作剧了,好不好?”
“好吧。”桃小澄顺从地点点头。
老实说,最近见到司御谦那郁郁寡欢的神情时,她还真有点过意不去。
“那大少爷最近还好吧!”谷蓉心急地问着,想进屋见他一眼,却又顾忌着之前被拒绝的事情。
“他这些天看起来气色有些不好。”桃小澄据实以告。
“那你快进去守着吧!”谷蓉赶着她。“别再欺负大少爷了,知道吗?”
“喔。”她垂着头,转头便回到屋里。
比蓉站在外头,望着桃小澄的背影,突然之间,心头涌上一股酸意,凝视着桃小澄的眼神渐渐变得深沉复杂。
伫立半晌,她转身走出别苑,脸上的表情竟带着一丝厌恶……
桃小澄回到屋里,见司御谦依然在贵妃椅上休息。
望着他俊朗的五官,再想到刚刚谷蓉那不断为他说项的模样,心情就变得郁闷烦躁。
她不懂,为什么他对蓉姐姐做了这样的事,蓉姐姐还要处处为他说话呢?是因为他贵为少爷,还是他们……另有隐情?
她皱着小脸,一种从未有过的气闷情绪,令她有股想要发泄的冲动。
眼前突然浮现谷蓉与司御谦在一起的画面,她的胸口就像被人狠狠掐住般,几乎无法呼吸……
为什么会这样呢?她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为何而起,只觉得好象喝下了一缸子的醋,酸溜溜地呛得她想掉眼泪。
她来到桌前,拿起桌上的狼毫笔,沾了沾墨汁,再回到他身边,确定他仍在熟睡中。
“哼,在饭菜里下巴豆、将画调换成图,这些都是我做的。”她一边忿忿不平地撂话,一边缓缓靠近他的脸庞。“谁叫你呀,长这么俊,却是个坏胚子。”
司御谦不为所动,没被她那阵嘟嚷吵醒。
“可我还是不懂,为什么你这么坏,还会有女人为你说话呢?可见你是真的很坏啊!把每个人都骗得团团转,对你这样死心塌地的。”她依然不断低低呢喃,而小手也逐渐逼近他那张干净的俊颜,准备痛下毒手
只差几寸的距离她就要得逞了,躺在躺椅上的男人突然惊醒,抓住她皓腕,像只猎鹰般精准地攫获猎物,阻止了她的恶作剧。
“碍…”桃小澄完全没有想到他会醒来,一时吓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眨着一双灵动的大眼,无措地瞪着他冷漠的俊颜。
“原来这一切都是你设计的。”他表情阴暗地道:“我是如此信任你,没想到你却这样对我!”
她下手……可真不心软。
瞧瞧他听见什么了?巴豆、图以及背后的字条,全都是鬼灵精怪的她一手策画出来的。
懊死,他早该想到是她了!
然而此刻在他眼前的桃小澄,脸上那副无辜又无措的表情,让他几乎以为……自己错怪她了。
不,他没有错!
罢刚他虽然是在睡梦之中,但仍依稀听到有人叫唤着桃小澄。半睡半醒之间自己似乎听见了她们的对话。
而当她来到自己的身旁,竟又自言自语地重述了一次,更是让他一字不漏地听全了。
没想到先前他苦苦追查的凶手,竟然就是看似纯真的她?!狂乱的怒火霎时在他胸口迅速积累,威胁着要爆发。
“呃、呃……”她张皇失措,完全不知该如何面对他。“大、大少爷……”她大概是太得意忘形了,竟忘了其实他可能是在装睡。
现下事情都出轨了,所有的诡计也全都被拆穿了,一时之间,她张口结舌,忘了原本准备好要痛批他的说辞,脑中一片空白。
“你有什么话想说吗?”他用力一拉,将她扯进自己怀里,一把夺去她手上的毛笔。“我刚刚听见的,你有什么要反驳的吗?”
她咬着唇瓣,倔强地摇头。“没有,那些的确是我做的。”他说的都是事实,她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此时,理智开始一点一滴地回笼,提醒着她,他曾对谷蓉做过那些……不可告人的事!
“你、你……”她一股脑儿地月兑口骂道:“你这个人面兽心的下流胚子!”
下流胚子引他深吸了一口气,一翻身,便将她压在贵妃椅上。
“说清楚!在你的眼里,我真是这样的人?”
桃小澄别过眼,倔强地不发一语。
若她把谷蓉供出,或许他又会对谷蓉做出不利的事。她固执地保持沉默,不打算解释自己恶整他的动机。
“说话!”见她该死的不辩解,他更加怒不可遏。“为什么不说话?”
“我、我没有什么好说的。”她的唇瓣一开一合,鲜艳粉女敕得彷佛是在诱惑着眼前的男人。
“是吗?”他气得昏了头,将她打横抱了起来,转入书房内侧的一个小雅房。
那儿是他平常盘帐盘累时,休息小憩用的房间。他抱着桃小澄,怒气冲冲地走进去,“砰”的一声,将房门用力甩上。
他将她丢在床铺上,眼神炙热地盯着她瞧。
“我很生气,也对你很失望……原来在你的眼中,我是一个人面兽心的下流胚子?”
“大少爷……”她害怕得不断往后退,头一次瞧他如此生气。“我、我……”
“我对你百般尊重,而你又是怎么对我的?”他的身子跟着欺了上去,并钳制住她的双手。
桃小澄心跳加速,不明白他接下来想做什么,只能拿一双水眸望着他。
“该死,别这样看着我。”
她这副无辜的模样,总牵引着他的心,让他恨不得将她紧紧拥住,揉入自己体内。
他俯下头,粗暴地吻住她……
事情,就此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