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一开,舒晨光立刻十万火急地冲出电梯,然后一副见不得人的模样直往转角处藏。
右手的五指交缠在手机上,左手的五指遮在自己唇办前,她压低音量讲电话,深怕被别人听见。
不是她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而是现在是上班时间。
病假后第一天复职就忙着长舌,要是让副理看见了,不刮她一顿耳根子才怪。
“先生,这已经是你今天的第五通电话了,你除了问我脚痛不痛、早餐吃了没、午餐吃了没、下午茶喝了没,你还有什么事情想问的?”
“我想问你晚餐有没有计划?”
刘莫奇莞尔的话语飘进舒晨光的脑中,低柔和善的嗓音听得她一阵晕陶陶,但随即被理智拉回。
“现在才下午四点钟,你说呢?”她故意好声好气的反问。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刘莫奇促狭的低笑声。“我倒是有个主意,你愿意赏脸听吗?”他道。
舒晨光被他闹得哭笑不得。
一抹温柔的笑意浮上她的嘴角,她说:“当然愿意喽,快说!”
“去庙街解决。”
“呦!”舒晨光一听,马上发出鄙视的夸张语助词。“你想干么呀?那里都卖些黄色杂志、黄色录影带,带我去那里有没有搞错?!”
“咦?!怎么跟我得到的讯息不一样?!”
舒晨光立刻在电话这头笑得乐不可支。“骗你的啦,庙街什么都卖,是很热闹的夜市!”
听着她顽皮的笑声,刘莫奇的胸口涌起一阵暖意。他浅浅一笑,和缓的说:“下班后在饭店出来的第一个十字路口等我,我过去接你。”
“过去接我?你不在饭店吗?”她一直以为他在最顶楼的办公室办公,原来不是啊!
刘莫奇勾起笑容。“我现在人在停车场,要去一趟九龙。”
“喔,原来如此。”她了然的点点头。
“就这样了,再见。”
“再见。”
“别迟到。”他提醒。
舒晨光翻了一下大白眼,含笑的说:“知道了,有钱人!”
刘莫奇笑了,摇着头切断自己的手机,正欲旋身去开车门,一抹陌生的人影赫然伫足在他身旁——
“您好啊,刘先生。”
“请问你是?”
“舒晨光你熟识吧?我是她老爸!”舒父略抬下巴,神情带着得意形色。
“原来是伯父,你好。”刘莫奇客气地问候,却在心里怀疑起他的来意。
“我跟你非亲非故,别叫得那么亲热。”舒父傲慢的说。
刘莫奇以不变应万变,先看对方有何意图再作打算。
舒父眯起一双细长的眼眸,摩挲自己的下颚打量了刘莫奇好一晌,才道:“听说……你最近跟我女儿走得挺近的,是不是?”
“正是。”
“不错嘛,挺坦率的。”舒父散漫地敷衍一句,随而再开口说道。“那她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们家目前急需一百万,需要一大笔资助呢?”
刘莫奇脸色骤变,严谨地回道:“从来没有。”
舒父讪笑两声。“我这女儿就是不懂事情的轻重缓急,这么重要的事,她怎么提都没跟你提过呢?否则她处心积虑交你这个男朋友干么呢?不就是为了一百万吗?”
“处心积虑”四个字霍然窜进刘莫奇脑中,他的心重重震了一下,眼神跟着变得幽暗无比。
“她是女孩子,脸皮薄,不好意思跟你开口。我这老头,岁数一大把了,不在乎面子问题,就由我来向你开口好了!”
他绕着刘莫奇兜了一圈。又重新开口:“我们舒家目前急需你的施舍,如果你真心爱我的女儿,就请你拿出一百万来印证你的真心。”
刘莫奇的面容霎时僵化,脸色一阵惨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意思就是对我及晨光来说,爱是必须要建构在金钱上的,其他的,一概是其次,懂了吧?”
他盯着刘莫奇奸邪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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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吗?
晨光,你真的处心积虑来接近我,处心积虑跟我在一起的吗?
不!他不相信,他一定要当面问个清楚!
离开停车场,刘莫奇一直旁若无人地重回饭店大厅,花了好几分钟才找到舒晨光。
她正和客服部的人在休息室休息。
他从走廊那端走过来,正准备敲门,房里适时传出交谈声,谈话的内容瞬间令他的五官冻结,难以置信自己所听到的一切。
“你没说谎?你跟刘先生混上关系了?!”
钟如君简直不敢相信,瞠目结舌了大半天,最后以惊逃诏地的大嗓门高呼出来。
舒晨光被她闹得浑身不自在,扭扭捏捏的说:“什么混上关系不混上关系的,我们还是朋友!”
“朋友会一天打五通电话给你?会请你去大饭店吃大餐?会含情脉脉的请你吃饭跳舞?骗谁啊!”钟如君驳斥到底,暖昧的推推她的手肘。“你打算怎么攻陷他呀?!”
“你在胡说什么?”
钟如君眼神充满调侃。“少来了你,好不容易钓上这么一个色香味俱全的金龟婿,不好好把握,未免太愚蠢了?!”
“表姊!”舒晨光拉长音要她别再胡说八道下去。
“从实招来,你是用哪一招钓上他?”
真难听,她哪有钓啊?“不就是他救我的那一次嘛!”
钟如君笑得更贼了。“那时候我还教你要懂得把握时机爬上去,你这小女人,“惦惦吃三碗公饭”!”
舒晨光听了这毫无根据而且强烈扭曲她人格的话,忍不住大摇其头,实在佩服她的想像力。
“你别把我讲得这么坏,行不行?”她跟他可是玩真的!
“女人不坏,男人不爱。”
“拜托!”越说越离谱了。
“少来了,别说你从没注意到他身分背景。”
舒晨光抿了抿唇瓣,说:“想当然想过,但——”她想的完全是自己配不上他的念头。
钟如君用力拍了她的背一下,抢白。“那就对了,连幼稚园的学生都知道要嫁有钱人才会幸福快乐,现在的女孩子,哪一个不渴望找到一个有钱的丈夫嫁入豪门,从此以后过着富贵荣华的日子呢!”
“是啊,是啊,你说的都对。”舒晨光反讽地应道,如君一味的要胡说八道,就随她去讲个高兴好了,反正她又找不到机会插嘴。
“况且,一旦有他来当靠山,你那苦恼的一百万,不就迎刃而解了吗?”钟如君的眼睛睁得好大。“晨光啊,我的好表妹,表姊要在这饭店呼风唤风,可就全靠你了。”呵呵呵!
“好啊,好啊,那有什么问题。”舒晨光回答得意兴阑珊,实在不想再理会她。
哪有人这样的嘛?开口闭口全是钱,有够受不了!
如果是她啊,什么钱啊权呀,全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两人心心相印的那一份微妙感觉,与其要金碧辉煌的外在物质,她宁愿两个人静静坐在天台上,依偎在对方的肩上,仿佛天底下只剩他们两个,那才幸福呀……
舒晨光想着想着,已经开始作起白日梦,半撑在柜子上,边喝咖啡,边格格地笑成一团。
接下来,钟如君讲什么、问什么,她都咿咿呀呀乱应过去,听不见,也看不见,更不知道,休息室门外离去的是刘莫奇黯然的背影。
天晓得,刘莫奇的心都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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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来往往的车辆,穿过中环市区,闪烁的灯火将香港照得宛如一座不夜城。
距离约定的时间早已经超过了三个钟头,舒晨光不断看表,不断四处张望,但就是等不到刘莫奇的身影。
擦身而过的路人,对她这样一个呆站在那里的女人,好奇莫名,走过她身边时,不禁看她一眼,才继续前进。
滴!滴!滴——斗大的雨滴落了下来。
“呃?下雨了!”舒晨光嚷道,用手试了一下空气中飘逝的水珠。
卑才在嘴边,倾盆大雨突然间就落下来,她惊呼一声,赶忙拿起皮抱顶在头顶跑向一旁的店家前,但她的衣裙仍湿了一大半。
她连忙用手帕拍打身上的雨滴,擦完抽子,她下意识抹着脸上的雨水,不知不觉地抬头望向天空,惦念不忘的,还是刘莫奇。
“到底怎么了?拨手机也没人接……”
“刘先生他不会来了!”突然有人出声道。
“老王?!”舒晨光一转头,立即迎上打着黑伞的老王。
“出了什么事情吗?!”
“不是。”他摇头。
“那是他的车子又抛锚了?”
“也不是。”
老王难看的脸色,逼得她只能故作强颜欢笑,没事样的问:“那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他不能来赴约?”其实她心里的不安逐渐在筑高。
“是……”老王难以启齿。
“是什么?”
老王觉得讲不出口,但又不得不说,于是硬着头皮粗声道——
“刘先生不想见你!”
卑一说完,他立刻撇开脸,不想看她受到打击的模样。
“不想见我?”舒晨光的脸色霎时刷白。
“对!刘先生不想见你!所以你别再等下去了,他从今而后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你也别出现在他面前。已经下雨了,你早点回去!”
“老王,你到底在说什么?”她急声问。
“总而言之,伞傍你,别感冒了。”老王递给了她另外一把伞。
“老王,你回答我,为什么刘先生突然不见我?”
她觉得恍如晴天霹雳,完全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唉!必去问你父亲吧!”老王喟叹,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徒留舒晨光怔悄地瞪大眼,张着口茫然望着他的背影,但说不出半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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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开门把,他搔着后脑勺,迳自回到客厅。
舒晨光跟着进来。“你去找过我的老板,是不是?”她开门见山就问。
舒父看也不看她。“衣服湿成那样,你没带伞吗?”
“你为什么要去找他?!”
“浴室有干毛巾,去拿来擦吧,别把屋子弄得湿答答,你不在家,没人替我拖地。”
“爸!”舒晨光忍不住忿然出声。“不要跟我打哑谜,你究竟跟他说了什么?为什么……他的态度突然一百八十度转变?”
“你在讲什么?我不懂。”
舒晨光苦涩地道:“你当然懂!算我求你好不好?请你不要干涉我的生活,不要……把我当成你牟利的工具!”
她痛苦的陈述,仿佛已经猜到自己的父亲再一次背叛她,背着她去对另外一个人说出令她不堪的话。
面对这样唯利是图的父亲,叫她如何受得了?
究竟……究竟他要将她逼到什么样的地步,才肯罢休!
“能不能请你……多少尊重我一点?”她苦口婆心的说着。
舒父被她质问得煞是难为情,愣在那里无从答起。
她是说对了,他确实将她当成牟利工具,但他并不以为自己有错,毕竟她能站在那里,对他又吼又叫,全是拜他所赐!
养儿防老,他从她身上捞一点好处,又哪里错了?!
一想到这里,他不禁喝叱回去。
“尊重?你嫌我不够尊重你吗?!我就是太尊重你,才纵容你在那里狐假虎威,我就是太尊重你,才让你自己一个人去外头住,多花那一笔不必要的房租;我就是太尊重你,才没一脚把你踢给林勇,让你三拖四拖,死不肯嫁给他!尊重?!去他妈的,尊重个屁!”他咄咄逼人地恐赫她。
“你不觉得惭愧吗?”她含着眼泪问。
“我有什么好惭愧的?!”
“你所说的“尊重”,全是为了自己所编造出来的歪理。你如果尊重我,就不会背着我、闷声不响去找刘先生;你如果尊重我,就不会逼得我连这个家都待不下去,非得到外面住;你如果尊重我,就不必逼我去嫁一个我根本就不想嫁的人!”
舒父用力拍桌。“你骂谁啊,我现在有再去逼你嫁给林勇吗?”
她的眼神梭巡着他飘忽不定的瞳眸,几乎要将他看穿。
“你现在当然不会,因为有个刘莫奇。”她敏锐的洞悉力令他的心脏漏跳一拍。
“你去找刘先生,是不是又拿我的幸福当筹码,要求人家给你一百万?”
“我……我哪有?!”他矢口否认,死不承认。
“那你跟他说了什么?”
问题又回到原点。
舒父被逼得没办法,终于说:“我只是暗示他我们家急需要一百万救急,女朋友有难,他当然要拿出一点诚意来。”
“所以你跟他要一百万。”
“我没那么直接。”
“不然呢?你还跟他拐弯抹角,大玩文字游戏的要吗?”她粗声地反问。
“我跟他说,你是女孩子,脸皮薄,不好意思跟他开口,所以由我这老头替你开口。耶,我这也是为你好,你想想,姓刘的那小子,要是爱你的话,肯定马上去筹一百万,一旦他这么做,不就向你证明他爱你有多深吗?”
听到这里,舒晨光猛然闭上双眼,吞下那份深恶痛绝的感觉。
“他们这些有钱人啊,有钱归有钱,但个个小气得要命。你们老板如果可眼眨也不眨一下把钱给你,我可以拍胸膛跟你保证,他这辈子娶定你!这种爱,不是一般人,付得出来的!”
多荒谬啊,这就是她的父亲……
一个领悟的念头涌上她的心头,这辈子,她从未像今天这样看轻过自己的父亲。
“你太叫我失望了,爸。”
她悲哀地低语,下一秒,便缓缓旋身离去。
“喂!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回答我啊,你!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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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刘莫奇的办公室在饭店的最顶楼,舒晨光从未到过这层楼。
尽避如此,她仍很快的找到他的私人办公室。
只不过在正式见到他前,她先碰到了他的私人秘书——一位全身名牌、踩着三寸高跟鞋的妙龄女子。
“你说什么?你要见刘先生?!”
女秘书挡在办公室门前,双手环胸,以高做的眼神瞟过她全身,一副摆明了狗眼看人低。
“是,麻烦你转告一声,就说舒晨光找他。”
“刘先生很忙的。”女秘书虚应着。“你说你叫舒晨光?我看我们老板可能连你长得什么样子,他都记不得哦!”
“不会的,我跟他很熟,我是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找他,麻烦你去通报一声。”
“哎,就是有一堆自不量力的小职员,老作一些“飞上枝头当凤凰”的春秋大梦,无端端的增加我们的工作量,真受不了!”女秘书以眼尾瞥她两眼,不屑地道。
舒晨光垂下眼帘,并没反驳她的话。
她没话讲,女秘书可有一堆牢骚发。“也不懂你们这些女孩子到底在想些什么?有空在那里自作多情,还不如专心工作来得实际一些。女孩子啊,要自爱一些,不然是会教人看轻的。转告!转告!转啥告呢?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又何必白跑这一趟,自讨没趣呢?!”
女秘书就这样一路训着去开房间里头的那扉门。
舒晨光伫站不动,让自己沉着镇定,她不需要去跟她计较,她来这里只是要见刘莫奇?不是来吵架的。
望着那扇门,她突然觉得心寒,薄薄的一扇门扉竟将她与他分隔在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她想起和他一起拥有的记忆,他几乎在一开始出现在她面前时,便牢牢锁住了她的眼光,一点一滴进入她的生活、一点一滴攻她的心,让她迷恋上他。
然后,等她意识过来时,她已无可自拔。
所以,她感到错愕、感到痛苦,着急的想要跟他解释清楚所有事情,她不要让他误会她,那种感觉让她好难过……
她想见他,想跟他好好的谈一谈。
没多久那道门重新被打开,出来的人是女秘书单独一人。
他还是不愿意见她!舒晨光难过的发现。
“刘先生……怎么说?”她问。
女秘书耸耸肩。“他请你不要再来找他,他很忙,跟你之间,没有开始,所以现在也不算结束,大家朋友一场。”她递出一张支票。“呐,这是你要的一百万。拿了钱之后,就别再纠缠不清了!”女秘书觉得自己有义务提醒。
舒晨光咽下喉间的不适,坚强的说:“我不要他的钱,话我还没跟他讲清楚,我会再找他的。”
没有收下那一百万,她转身走了。
刘莫奇悄然出现的身影,霍地引起女秘书的注意力。
“刘先生?”
刘莫奇一语不发,凝视着舒晨光自制而坚定的姿态,心里很矛盾,他试着说服自己掉头就走,与她之间没什么值得留恋,然而在他心底深处,却力不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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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舒晨光下班后就在饭店门日等刘莫奇。
她想既然去办公室见不到他的人,在这里等总能碰见。
就这样抱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她在冷风中等了足足一个钟头,才好不容易看见刘莫奇从饭店走出来。
没多想,她立刻迎上去。
“莫奇,我知道我爸找你要钱的事,能不能听我解释?事情绝不是你想的那样!”她没多考虑月兑口就说。
“没什么好解释的,舒小姐。我还有事,再见。”
刘莫奇声音轻柔却不带任何感情,话一完,与她擦身而过便准备搭上座车。
“拜托,请你不要这样好不好?!”舒晨光唤住了他。
刘莫奇微微停住步伐,直视前方。
“你可以误会我,可以质疑我的人格,但你不能不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你知不知道你故作冷漠的态度让我好难过?”
刘莫奇不语,缓缓回过头来看她。
她继续说:“我绝对不是像我爸说的那样,是为了钱才和你交往。跟你在一起,我是出于真心,从不佯装!”
“哦?”他冷淡应道。
“我喜欢你,想跟你在一起。每次当我看着你时,令我感动的是你的温柔、你独特的气质、是你轻而易举就带给我的快乐,从来就不是金钱!”
“我不相信。”刘莫奇轻轻地说,声音好沉问、好死寂。
“你敢说你从没妄想从我这里挖走一百万?”
“我当然敢啊……”她说,眼神温柔而恳求。
“你敢说你接近我不是别有用心?”他冷着眼再问。
“什么别有用心,我不懂!”她愤慨地道。“你在雪代饭店帮我,我很感激,除了感激,我没有第二种念头。后来当我遇上车子抛锚的你,提议用脚踏车送你,也是纯粹想帮你!我以为走完那段路后,你就会回到你的上流社会,而我也会去过我自己的生活,我们的生活没有交集,我从来没预料我们会因为接下来的一场车祸,紧密的碰在一起……一切都巧合、一切都无心的巧遇,这样的际遇,我又怎么别有用心地去接近你?!”她柔声的反问他。
“别把我想得那么坏,我不要你的钱,不要你的一百万,钱对我来说永远比不上你重要!”
“是吗?”他仍是一脸不信服。
“当然是!你绝对不知道,在我心里,比起大叠大叠的钞票来,更令我心动的是和你都肩并肩的靠坐在椅子中,看着天台上的月光谈朋友、谈家人、谈生活中琐碎小事情。拜托……请你相信我好吗?”
她轻声的说,焦虑地想把心念传达给他,可惜他终究只说了这句话——
“可惜我再也不相信你。”
他低声的说完便坐上自己的轿车,舒晨光则在一刹那间被他这句话炸空脑袋,只能茫然看着他的车影……
“计程车!”
她几乎是无意识的拦下计程车。不行!她一定要解释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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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的坐在计程车中,舒晨光觉得心情好沉重,眉头深锁。
对她来说,所有希望都落空了,刘莫奇绝然的反应,已超出她的控制范围,而且拒绝再相信她。
她没有错啊,为什么要如此执意认定她有错呢?
他们之间还有话没讲清楚,她不能就这样放弃……
景物在耳边呼啸而过,车窗外的夜色灿烂,然而这段路途驶来却格外惆怅。
计程车司机尾随刘莫奇的轿车,在铜锣湾的一处婚纱礼服店前停下。
舒晨光才刚打开车门便霍然迎上刘莫奇早已等候在外面的身影。
“为什么跟着我?”他问,语气里有丝不耐烦。
她给了车钱,才在他面前站定。“我不要我们两人就这样结束,我必须重申我不是拜金女郎,不是我爸说的那样。”
“我想你搞错了,问题不是出在你爸身上,而是你!”刘莫奇脸上闪过冰冷的神色。
“我?!”舒晨光愣在原地,怔得说不出话来。
他的面容阴郁,定定的说:“我听见了你和你表姊的对话。你说就算你注意到我的身分,也是因为我们是主雇关系,从不敢妄想和我有接触。撒谎!你根本早就开始盘算如何嫁入豪门当少女乃女乃。”
舒晨光全身颤悸。那些话全是她来不及否认的玩笑话!
“没错,嫁给我,由我来当靠山,你一直困扰的一百万,当然能迎刃而解。想在饭店呼风唤风,也轻而易举。”
不是……那些都不是真的。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我不是你能摆布的傀儡。”
他锐利的眼神集中的在她脸上扫过一眼,遂冷漠地旋身走掉。
舒晨光困惑地看着他,眼睁睁看他走进婚纱店,却发不出一丁点声音喊住他替自己申辩。
而接下来的情景,就在惊鸿一瞥的刹那之间,令她的心顿时凉透了。
在她眼前,一位身穿白纱礼服的年轻女子看见他进门,立刻笑逐颜开的走向他,两人交谈几句,年轻的女子便开心地在他面前转圈,愉快的展示身上礼服。
刘莫奇报以微笑,最后两人索性亲昵的抱在一起。
看到这样,她全身所有的力气消失了。
“小姐,来看礼服的吗?”
一名婚妙店员漾着微笑推开门出来询问。
“我们公司刚进了这一季的婚妙礼服,有兴趣的话,欢迎进来看看。”
“不用了。”舒晨光应了一声,苦涩地离开。
刘莫奇望着她逐渐消失在阴暗的人行道尽头,他的神色也不对劲。
安妮瞥了他一眼,再循着他视线的方向看向外头。
“怎么了?”她问。
刘莫奇挤出一抹笑容。“没什么。你怎么样,有没有喜欢的样式?”
“我看中了五套礼服,五套我都很喜欢,不知道要选哪一套,你快帮我决定。小姐,麻烦你再帮我把另外四件礼服拿出来好吗?”
“好,请等一下。”门市小姐马上照办,从更衣室里拖出了一件件礼服。
安妮开始一本正经地询问他的意见。“哥,你看这件怎么样?大方、素雅,穿起来很有气质。”
“不错啊。”
“那这件呢?露背的……”
“也不错……”
“那这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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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莫奇烦扰地紧蹙双眉,心情纷纷乱乱,所有的感觉都在心底翻腾,这使他筋疲力竭,整个人躺卧在沙发上像虚月兑了似的,动也不想动。
心碎!
正是他此刻的心境。
一阵轻微开门声打断他的思绪,他望向开门进来的老王。
老王将手中一大盒东西递到他面前。
“舒小姐托我送回来的,刘先生。”刘莫奇的眼神迅速扫过那盒东西,平平淡淡的问:“里头是什么?”
“舒小姐说是你之前送她的礼服、项链、鞋子等等,反正只要是你出钱买的,她全数归还。”
“放下吧。”
老王依照指示将东西暂时放在床头。
等他站挺后,瞥了盒子一眼,才郁闷地说:“刘先生,你会不会误会舒小姐?她跟你在一起时,一向很坦率,不像刻意装出来的。”
“人心隔肚皮,她是不是装的,你能保证吗?”
“我当然不能保证,不过我亲眼看见她失落的模样。”
“眼泪是女人的武器,聪明的女人一向善用它。”
“不是啊,刘先生,舒小姐她没有哭,反而故作轻松的交代我把东西送回来,笑着说一切都结束了,现在物归原主!她难过的模样是在跟我讲完转身要走的一刹那,被我不小心看见的。”
老王中肯的描述着,总有份同情荡漾在语气间。
“如果我是你,一定会试着去听她怎么解释,说不一定事情根本就很单纯。况且,你跟舒小姐也相处好几个星期了,你不相信她,却宁愿去相信一个突然冒出来老头子讲的话,实在说不过去。”
刘莫奇叹了一口气,疲倦地道:“别再说了,我累了。”
“哦。”老王乖乖退出房间。
刘莫奇盯了盒子好一晌,犹豫片刻,才靠过去打开大型纸盒。
他首先拿出的是那袭黑色礼服……
两人在柔和水晶灯下摇曳生姿、翩翩而舞的情境依稀映在眼一则。
“可惜的是,从今而后,恐怕再也回不去那段时光。”
他思绪深邃的呢喃,再拿出他送给她的两条珍珠项链。他还记得他为她戴上时,红云飘上她脸颊的模样。
“原来都是谎言,活月兑月兑耍了我一顿。”
他的眼神突然变得冷硬,放任握着项链的右手颓然垂下。
闪着迷人光彩的珍珠应时摔入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他却出奇冷淡地跨过它们,看也没看一眼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