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草如茵,袅袅炊烟若隐若现。
炎炎赤日下,一支?数三人──一位主子,两名侍女──规模十分精简的旅队,缓缓由阜城门进入富庶繁华的京城。
这片天子脚下的繁荣地域立时映入眼帘,城内建筑物四处耸立,时是阔绰气派的高官府邸,时是穿戴讲究的名贵公子,车水马龙的景象好不热闹。
“春山烟欲收,天澹星稀小。残月脸边明,别泪临清晓。
语已多,情未了。回首犹重道: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
此时,马车内传来一阵清峻如丝的诵词声。
驾驭马车的丫环姐妹偷听了之后,第一个反应是盯著擦身而过的一对男女,看著他们愈行愈远,然后才转看著彼此道:“可怜呀,可怜呀,自从皇上御赐下来的圣婚失败后,咱们家的将军症状就越来越严重,只要路上有啥卿卿我我的男女让他给瞧见了,他就开始念诗!”
年纪较轻的月儿长叹一声,皱起眉头困惑的说:“论人品,咱们的将军勤政清廉,不辱官箴,出任西安的驻防官长以来,从不曾忘记皇上的训诫,自警自诫,可谓一代义臣忠将──”
“──论样貌,”月儿一起了头,姐姐日儿便接尾:“当他静默不语时,神情间有股难以描绘的正义之气,英俊魁梧,顾盼间也总带著一份温文有礼的书卷气息,别忘了,他可是武将耶,这多难能可贵啊!”
“不过──偏偏女人不爱!”两人合音,异口同声作结。
“以至于连服侍他生活起居的侍从都得由咱们姐妹俩胜任,就是因为少了位女主人呗!”姐姐说道。
“还是看在包吃包住,月领十两,外加年终奖金一锭元宝的分上,咱们才勉勉强强留下来!”妹妹补充。
“有道是‘英雄都是寂寞的,曲高和寡嘛’!”两姐妹语带怜悯的念了出来,眼神中却充满戏谑之色,就差没当场放肆笑闹起来。
车内的人任凭她们开尽玩笑也不搭腔,倒是偶见另一对倚在树下情话绵绵的眷侣,这才冷冷瞪了他们一眼,又不苟言笑的念起词,将嫉妒之情全诉诸于诗词歌赋中。
“草际呜蚩,惊落梧桐,正人间天上愁浓。
云阶月地,关锁千重。纵浮台来,浮搓去,不相逢。
星桥鹊驾,经年绕见,想离情别恨难穷。
牵牛织女,莫是离中?
甚霎儿时,霎儿雨,霎儿风。”
马车继续在尘烟中往东驾驭上路,留下一个接著一个的蹄子痕,街上一条痢痢狈跟著他们走了一会儿,接著突然竖起耳朵,站著看他们驶速。???“加些新茶吧,客倌!”
临财客栈体态肥壮的店小二,手提著圆圆大肚子茶壶,喊出一阵又一阵清晰而浑厚的嗓音,勤快地穿梭在客桌椅间。
不远处的贵座上,不时传来阵阵笑闹声,四、五位富贵逼人的纨?子弟就绕著方形桌坐著,一双双眼睛随著不断演变的话题,在彼此间的脸孔上移转,端看话题的主人翁是谁,就将注意力放到那人身上。
终于,话题在财色酒赌上兜了一大圈后,回到严肃的终身大事上。
只见华顺王府的四公子都奇,咬了一口松软的桂梅糕,弯起食指关节以指节处敲敲桌面,有模有样地道:“说到这娶妻大事,我啊,抵死不娶相貌平庸的女子?妻!钦,你们要知道这堂一拜下去,就是一辈子的事,不娶个秀色可餐的贤内助,谁能忍受得了呀?”
众人一听,噗哧一声,被他逗得哈哈大笑。
“都奇,依你的眼光来评判,京城之中要找到你口中的‘贤内助’,未免太容易了!”
“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讲得他好像完全都不挑似的!
坐在都奇左侧的年少公子,强憋著笑意,挤出声音道:“请问你现在交往的对象长成哪副尊容啊?”
都奇望向他。“你说礼亲王的大女儿,流梦格格?”
另一人搭腔。“不是她还有谁?我说都奇,咱们交情这么深,坦白质疑你的审美观也不怕你生气。你谁不挑,怎会挑上流梦格格那样一个资色平庸、横看竖看都看不出究竟有哪一点值得人用心欣赏的丑格格?”
都奇被众人问得老大不高兴,用力放下茶杯,哼道:“丑格格、丑格格,你们都会说她丑了,我又怎么可能跟她玩真的!”
“不跟她玩真的,难道你跟她玩假的?”
唉呀,原来有内幕的!
“废话!”他哼得更大声了。“你们这群傻鸟,枉费我跟你们兄弟一场,竟然看不出来我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别有用心’!”
“别有用心?”大伙儿的好奇心被挑起了。“怎么?难道你接近她,只是纯粹在利用她替你达成某种目的而已?”
“我就是在利用她!”都奇见大伙儿期盼真相的神色,不禁得意起来!定下神,闲闲的扬高剑眉又道:“我利用她?的是接近她妹子──吉梦格格,这女人个性傲得不得了,不使点手段,还真难赢得她的注意力!”说罢,嘿嘿笑地咬下一块糕饼,仿佛那就是吉梦婀娜多姿的纤质身躯,正任由他恣意品尝著。
“怎么,她注意到你了吗?”
“当然!”
“哎呀,你这家伙可真坏!”同伴们纷纷以手肘嘲弄地顶挤他的臂膀,一窝子全是邪恶思想的放浪胚子。
都奇耸耸肩头,斜瞪著他们,故作姿态苦笑的说:“坏?
不,这只能说她眼睛睁得不够大,被我这坏男人耍得团团转也是应该的!”
“去你的,你真当自己是大情圣不成?”
“我就当自己是大情圣,还是负心汉的那一种!”谁教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嘛。
“女人爱上我,就注定她一辈子?我神伤惆怅。老天啊,我真是罪孽深重!”
“哈哈……哈哈……”
都奇脸不红、气不喘地说著,夸张的表情及词汇惹得大家间笑不已。也亏他讲得出这种不要脸至极的话来了!
阳光直射的客栈门槛旁,流梦格格神色黯然的后退一步,遮掩著自己的身躯转贴在门柱上。
“是吗?原来他主动接近我,?的只是利用我接近吉梦,我明白了……”
她原是进客栈来买些精致的糕品,不料竟意外听到了这番话。
她并不惊讶或生气什么的,而是突然间恍然大悟。
其实与都奇相识的这一个月来,流梦就一直抱持著半信半疑的心态,不敢这么放心的把感情托付给他,毕竟她的长相平庸得可以,怎能奢望男人注意到她的存在?
事实证明,果然还是让她料中了!
想到这里,她便苦涩地转过头去。
“姑娘,你的糕点好了!”当她毫无知觉地踩下门径台阶,适时与端酒而来的店小二擦身而过。
“糕点不要了,我改买酒。”
“喂,姑娘!泵娘!”
没给店小二有所反应的机会,她给了几两银子,便提走了托盘上的竹叶青,像个失意人,边走边喝,脚步虚浮,缓缓地往回家的归途走去。
随行出府的老嬷嬷见自己的主子不但没上马车来,反而失魂落魄的游荡上街,赶紧抱著刚采买来的布疋,追上前去拦人。
“格格,格格,你上哪去?咱们王府的马车在这边啊,你走错方向了!”
“不要管我,你先回去吧!”流梦刻意保持低垂的面容,让人看不见她脸上真正的表情。如今的她根本?不起头来。
“回去?可格格你说要替都奇少爷买来裁制衣服的布料还没买齐呢,怎么突然就叫我回去?”年纪一大把的纪嬷嬷大感意外,完全猜不透怎么主子才进了一趟临财客栈,出来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买齐了又如何,人家又不真心领情。”流梦不愠不火地道,拎起酒瓶大大灌了一口,又迳自继续要往前走,正当她提步之际,蓦地一辆迎面而来的马车挡住她的去路。
双方一时之间,不得不打住脚程。
端坐在马车上的日儿,对这正前方的朴素女子先是一皱眉,接著便毫不留情地斥喝出声。
“喂,好狗不挡路,快往旁边闪!”
“是啊,看你是往左边闪还是往右边闪,反正快闪就是了!这可是官老爷的马车,不容你挡路,快闪!”月儿跟著叫喊道。
“什么东闪西闪的,要闪的人才是你们,你们可知道她是谁吗?”见自己的主子被欺凌,纪嬷嬷立刻挺身反击。心里则十分不悦地怒斥道:哪来的丫头片子,竟然如此目中无人?!
“我们管她是谁!只要知道我们的主子是谁就成了!”日儿仍旧气势凌人。
“对!”月儿挺强,丝毫不让步。
“去你的!知道你们的主子是谁,却不知道我家的主子是谁,你们真是有眼不识泰山的蠢婢!”
姐妹花错愕地张大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你……你这臭老太婆未免太气煞人了,胆敢骂我们是蠢婢,不要命了你!”
纪嬷嬷冷嗤一声。“你们才不要命了,我家大老爷谁见了他不给他三分面子,打狗看主人,现在你们得罪我家格格,等于挑衅我家大老爷!懊当心自己小命的人是你们啊,蠢婢就是蠢婢!”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我们日儿、月儿在西安,好歹也是一对人人畏敬三分的奇姐妹,今天居然让你这臭老太婆百般嘲弄,不捏碎你这把老骨头,我们就改名改姓!”
月儿气不过,当下卷起袖子就要跳下车去,车内的人却在此时开口了。
“日儿、月儿不准闹事。?程吧!”
“可是她……”
“别再说了!”
“‘别再说了’!‘别再说了’!平常放任我们胡说八道,真正遇到事情时就叫我们别再说了,算什么嘛!”两姐妹气鼓了腮帮子,猛跺双脚地坐回位置,虽然老大不高兴,倒也不敢太造次,执起马?,喝斥一声,乖乖驾车?程。
纪嬷嬷此时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容,语带嘲讽地朝她们吼道:“还是你们主子识趣,晓得我们王府的格格是惹不起的,不送了!斑!”
用力冷哼一声后,纪嬷嬷回头寻找流梦,但却意外扑了个空──她家格格不见人影了!
“格格!榜格!你在哪里啊,格格?”纪嬷嬷立时慌乱地在人群中东窜西找。
“格格,我的老祖宗,你在哪里呀──”纪嬷嬷著急不已地连声呼喊,完全没留意到流梦格格摇头晃脑地上了方才发生争吵的马车。
“哪里都行,反正像我这种丑女,也没人会对我怎样,随便吧!”
在奔去的马车中,流梦以心灰意冷的嗓音呢喃地说著,仰头又是一阵死命灌烈酒……???
流梦仿佛沉浸在原始而自然的乐园中,享受著宛如胎儿依附母体,备受呵护的安详感。对她来说,她已经好久好久没受过这般细腻的关怀和疼怜了。
为什么?
唉,用得著问吗?不就是长相惹的祸。
她的不可爱,不得人心的面貌,与其他兄弟姐妹比起来,恍如是隐没在逃陟群中的一只小野鸭,挤不进长辈们的眼中,以致永远只能在他们的视线外游荡,任她嘴巴再甜,笑容咧得再大,最多换来的就是匆匆一瞥,敷衍的夸她一句,回头便又将她遗忘了。
所以,若有人能满足她这一点小小的虚荣心,她愿意不顾一切放任自己去信任这一双温暖的大手,让他们将自己一点一滴的包围住──流梦绯红著双颊,醺然若醉的迎向那份渴望已久的疼惜感,就像飞蛾扑火般,全然无法制止。
在她眼中,她望见了一位俊逸出色的美男子,不带一丝笑容地低头看著她。
他是谁?她认识他吗?
为什么光看他一眼,两人间仿佛就要迸出电光石火?
有这么危险吗?
是啊,她承认,虽然他修长的手指轻拂过她的发丝带出了无尽的怜惜,但如梦似幻中,他那种出奇温柔的眼神更是震撼了她。
她不明白何以他的眼神与他在她身上撩动起的曼妙感觉竟如此奇特,他给予她的,是这样安全的疼爱感……他拥有结实的肌肉,强壮的手臂,以及宽广的胸膛……原来男人的身体长成这副模样,模起来的感觉是这样,他们的胸怀与她的差异好大?,她的身体除了胸前那双峰外,就是瘦薄薄的骨架子,而他的好雄厚!
不仅是双肩,连颈项、筋骨、腰身,窄臀,莫不充斥著极大力量,形同一头蓄势待发的猛狮,随时就要释出震人心魂的巨大迫力。
发现了她好奇的视线,那纯真的表情令他笑弯了唇。
懊姣美的笑容!
她看傻了眼,情不自禁红著脸呆呆望视他。忽而,他倾下头来吻住了她,一阵饥渴的攫吻下,几乎在一?那间榨光她胸膛的空气,但怪异的是,她不但不怪他干?突然拿身体压她,事实上,这礼教上不允许的一吻,反而如星星之火,在她体内由小而大燃起狂炽的大火──唇边热,舌头热,胸口热,连脚板上的小拇指也热,她从头到脚都好热,到处都热,热啊……而她很快就发现,纾解现下这份火热感的唯一方法,就是以相同的饥渴方式回吻他,将热腾腾的火气传给他。原本已然炽热的火焰在她这无心的回应动作下,瞬间变成了狂风巨浪。
这名好看的陌生男子转而强力的吸吮她、吞噬她,将舌尖深入她口中,更加深了两人间的亲匿。
逐一离身的衣物令流梦感到一阵轻颤。
此时他扶正她的脸庞,以嘴唇移吮过她的耳垂,眷恋过她的颈子,最后落在她唯一肉多的胸脯上,在那禁忌的触碰下,她当场?之一窒,简直无法呼吸。
天……天啊!他如何敢这样做?那地方……那地方除了她自己……不,就算她自己也不能做到这种地步,从来没人这样揉挤过,此时此刻她的丰盈就快因他炽热的温掌燃烧起来。
他端详著怀中的人儿,看著她因他充满魔性的大掌,不时娇叹,不时轻吟出声,却又因羞涩心态,而耻于发出半丝声音来,于是只能埋首在他怀中短促娇喘著。
他将她紧紧纳入怀中,细细欣赏著她的娇魅神态,直到她欲罢不能之时,他才要专注的爱著她。
主意定案,他决定延长对她的折磨,以他的唇、他的舌、他的齿、乃至他的双手,无止境地探索她的身体,一径儿对她注入激情,没有善意,只有顽强的热情。
他要以汗水洗礼她的每一寸肌肤,以体温在她身上烙下无数个狂野的印记,让她成为他的人!
思及此,俊逸男子的嘴角轻轻扬起,那又是一抹充满魅惑的完美笑容……帘外暮色如金,帘内春色无边,两人的身影融在一片夕阳铺洒下来的耀眼天色中。翻云覆雨的火烫缠绵的确热烈,但明早天一亮,恐怕就要惊逃诏地──???
“啊──”
一记足以震碎耳膜的尖叫声赫然扬起,长廊外忙著打扫的仆役顿时个个眼冒金星,马厩里的马匹亦吓得甩头喷气,不停用脚蹬著地面。
“呀!我怎么会这个样子?天啊……”
流梦一觉醒来,就被自己与一名陌生男子双双赤身露体窝在被窝里相拥的景象吓得手脚发软,三魂七魄立时飞了大半。
“他……他……是谁?我……怎么会跟他躺在一……哇!”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只有不断发抖的靠向床沿外的一边,一股脑地只想退离眼前有如地狱般的恐怖景象,不料没留意著床沿已到,一下子坐空,整个人登时直从床上翻到地下去,差点拆了她一身骨头。
“唉啊……好痛……”
她苦哈哈的躺在地上申吟,两手拚命按揉著摔疼了的臀部,但回神一想,才惊觉现在的状况,吓得跳起来捞回地上衣物,七手八脚乱套一通,立即没命似地夺门而出。
她要逃离这猥亵的犯罪现场!逃离那张生疏的床!逃离那一丝不挂的陌生男子!
“为什么会这样?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流梦喊著,双手紧紧抓著自己的衣襟,飞也似地在迂回曲折的长廊上奔跑。
她的头好痛,试图想要回忆起整件事的起始原由,偏偏脑中一片空白,一点线索也没有,唯一、唯一有那么一点点印象的,是她记得昨天下午站在街上看纪嬷嬷跟两名驾车女子吵架,自己手中的酒一口接一口地灌,然后迷迷糊糊间,她好像就爬上那辆马车……“姑娘早!”
“姑娘早!”
“马车里,马车里……唉啊,不记得马车里究竟有什么!”
流梦吃力的摇著头,但就是徒劳无功。怎么会这样呢?那男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他怎么可以擅自月兑她的衣服?!
“姑娘,您起得真早啊!”
“姑娘,是否要小的送早膳啦?”掌柜面带笑容的问著。
昨天一见著这一行人的装扮,以他生意人精明的眼光当然知道是贵客临门啦!忙不?地嘘寒问暖、一下端热水、一下送茶点的,就是深怕怠慢了这群客人。
然而,却只见流梦因为过度的羞愧与道德良知的重击,完全没留意到眼前的掌柜,一路就未歇脚地狂奔不已,就这么往外头冲去──快!快逃离这可怕的地方!跋快回府去将自己隐姓埋名起来,她绝对绝对要打死都不承认曾经跟个男人莫名其妙地睡了一晚!懊丢脸!丢死人了!
“阿玛!额娘!纪嬷嬷,你们在哪里?快来救我回到你们的护翼下呀,我完蛋了……”
越过了一脸茫然的客栈掌柜,又越过了人声鼎沸、活络络的街坊市道,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流梦,总算跑回了礼亲王府。
偌大的府邸大门,在流梦急促而狂乱的推动下,缓缓地敞开了。
一名急著出门采买东西的仆役与她擦身而过,侧头看了她一晌,才慢半拍的惊喊出声。“格格!您昨夜是到哪啦?整个王爷府的人都在找您呢!”
“什么!”流梦此时才惊觉到事情的严重性,未出嫁的格格一夜未归,她绝对会被阿玛骂得狗血淋头的。
“流梦!你穿成那样站在那里成何体统!”才说曹操,曹操就到。
礼亲王威严无比的嗓音霍地在她背后响起。
“阿……玛。”见著阿玛怒气腾腾的样子,流梦更是害怕。
此时,流梦的脑袋已经是一团浆糊,根本无法运作,更别说想出什么好理由来说服阿玛。
“你这丫头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亏你还是本府的大格格,看你那是什么德行,衣衫不整、发髻凌乱,昨天纪嬷嬷回来回报说你失踪了,让我派人找了你一夜,结果我看你根本就是玩疯啦!”
“阿……玛,不是这样,我……”
“闭嘴!你给我听清楚,西安将军在今早已派人来报,将在稍后住进府里,他是我的贵客,你们这群丫头别让我在他面前丢脸,听清楚没有?”
他真是老来命苦,儿子、女儿一个个让他操心不已,没个能替他分忧解劳的!
“西……西安将军?!”幸好有这名贵客来临,转移了阿玛的注意力,不然,想她流梦今后就出不了王爷府啦!
“那西安将军现在人呢?”流梦赶紧换个话题。
“想必这位就是礼亲王府的大格格喽?”此时一阵清澈的男音传来。
倏地,流梦全身起满鸡皮疙瘩,回头一看,果然就看见“他”玉树临风、翩翩然的站在那里。
当下,她震惊万分地后退一步。
祥德一脸似笑非笑的面容,他的五官上是一派好整以暇的神情。
流梦脸上的血色尽失,一片惨白,怔得说不出半句话。
“我回去了!”她转身掉头就跑,狼狈不堪地往自己的院落冲。???房门轰然一声猛烈关上,房内原本忙著折叠衣服的纪嬷嬷,一颗心脏差点没随那一大记声响直接从嘴里震出来。
“格格?是你啊?你昨天上哪去了?全王府的人到处找你,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纪嬷嬷──”流梦不待她话讲完,立刻迎上去对纪嬷嬷寻求她一点概念也没有的答案。“鱼水之欢后,女方会有什么样的症状发生?”
流梦必须弄清楚昨晚她和那西安将军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尤其大家现在同住一个屋檐下,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如果她真的和他怎么样了,一旦传出去的话,她铁定死!一定骂她败尽了列祖列宗的脸!
纪嬷嬷双颊蓦地脸红,羞怯不已的背过身去。“格格,你突然问这种问题,叫老奴如何回答?”大白天的,多叫人害羞啊!
“要详细的回答!”
“格格!”
“别格格了,你快告诉我啊!”
“鱼水之欢,顾名思义就是男女双方在情投意合下发生了亲密关系。”当然啦,这些喻矩的举动都得在成亲后才能做。
“要多亲密才叫‘亲密关系’?”流梦的脸色愈来愈白。
流梦格格如此唐突的问法,纪嬷嬷听得都快血气逆冲,羞得冒烟。“这……当然就是男女双方待在新房内不著寸缕的果呈相见喽。”
“然后呢?”流梦专注不已。
“然后一切应该发生的事情就自然而然的发生。”
“比如?!”
有必要问得这般深入吗?纪嬷嬷的心情好生复杂。“比如男方会搂住女方的腰,将其拥近,并以充满感情的眼神一瞬不瞬地凝视著,然后女方会在此时低垂下眼帘,?即将发生的事感到微微旁徨……”
经她这一提,流梦好像有点印象。“然后呢?”
“然后,男方会轻轻撩拨女方的发丝,托住你的下颚露出一双渴求的眼眸,随而他整个壮硕的身躯便像乌云覆顶般盖上来,压在你瘦削的身上,原始的便席卷而来,他会对你展现雄风,迫不及待地想把你据?己有,于是他就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强势一点的话,会对你这样这样……”
听著纪嬷嬷钜细靡遗的描述著男女欢爱的情景,流梦直觉头顶一?那间劈下一阵轰天巨雷,直接从她的天庭盖贯穿她的经脉体肤,温热的血倏地由她的四肢褪去,她几乎坑诔结成一根大冰柱。
听完纪嬷嬷形容男女交欢的最后阶段时,流梦不住惊呼出声,整个人立时一阵天昏地暗,不敢相信那么可怕的事情竟发生在她身上──她没被撕成两半实在是奇?!
难怪她从今早醒来,就一直腰酸背痛到现在,几乎就是有?
可循的!
啊!她这下子真的死定了……“纪嬷嬷,除了你说的这方面的身体不适外,还有什么?象可以佐证自己是否与人发生过亲密关系?”她就剩最后的一线希望了。
“佐证?”这是哪门子的话?又不是青天大老爷在办案。
“初经人事的不适症状是因人而异的,有的人隔天醒来会觉得格外疲倦,有的人则像打过一场仗般,全身骨头像被拆了一遍又勉强组合起来,有的人则好得不得了!满面春风的,而有些人,也会……”
就在老嬷嬷讲得浑然忘我,流梦揪紧方才自己解开来检查身体异样的内层绸衣,稍稍转回头来望著纪嬷嬷,苦著一张脸问道:“会有人全身被偷捏遍了的吗?”
“偷捏遍了?!
流梦点点头。“东青一块西紫一块的。”
纪嬷嬷思考了半晌,才突然恍然大悟她指的是什么,急呼道:“唉哟!我的傻格格啊,那些紫红色的痕?不是什么捏痕,而是男方太过激情狂热,以致在女方身上留下无数的吻痕!”吓死她了,活了一大把年纪,还真没听过如此热情的男子呢!
“吻痕?!”流梦眉头快皱歪了,低头再定睛一瞧──倒抽一口气!“不是吧?连我的这地方他都亲?!”
“啊?!”纪嬷嬷诧异地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