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秉文自杀身亡的第三天,雍天岗来到罗家,才进门,何宛芹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扑过来。
"天岗——"
"你怎么也在?"冷冷看了她一眼,雍天岗脚步未停地往里面走。
"我也是刚进门不久,我是来关心萃婶,她儿子自杀了,她孤苦伶仃一个人……"何宛芹紧眼在池身后。
"人呢?"
"谁啊?喔,你是指萃婶,这几天她不眠不休,伤心过度,太累了,在里头睡了。"
雍天岗脸色一沉,突然转过来看她。"你没有话要跟我说?"
"呃……"他突然朝她一瞪,把她吓了一跳。"我……当然有。"
她等了三天,本想他若不来,她就直接去找他,告诉他罗秉文自杀的"主因"。
雍天岗冷眼环视着罗家客厅,他在这里嗅不到一丝哀伤的气氛,倒是一旁未收起的麻将桌,和一桌子五、六个残留酒味的塑胶杯,显示昨晚有一伙人在麻将桌上大战了一夜。
拔宛芹嫌恶地收走桌上的杯子,干笑着。"可能昨晚有朋友来陪萃婶,她睡不着,看来是暍了点酒。"
雍天岗坐到沙发上,脸色凝重,一语不发。
"天岗,你……你知道罗秉文为什么自杀吗?"
"为什么?"
"还不都是为了你老婆沐芯晴。"何宛芹一脸气腾腾地。"你也知道罗秉文一直都很爱沐芯晴,虽然他表面上已经想开,但他心里对于沐芯晴抛弃他选择嫁给你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
"他告诉你的?"雍天岗冷望她一眼,挑眉问。
"呃,对。"何宛芹猛点头,旋即露出一副难过至极的表情。"他自杀那天早上,我们还见过面,他很难过地告诉我,芯晴她们母女想联手霸占你家,他没有办法劝阻,感到很痛苦,所以他……他……才会自杀,想用死谏来唤回沐芯晴的良知。"
"他真的这么说?"
"是啊,如果我早知道他会做傻事,我一定会劝阻他的。"
拔宛芹露出一脸哀伤的表情之余,眼尾余光不断地望向房间:心里不禁埋怨着——
林萃这老女人现在可好了,儿子一死,罗家的财产全由她接收,她只顾自己乐逍遥,却把她们原本共同的计画踢到一边,完全不管她了,让她自己在这里唱独角戏。
"你去过殡仪馆了吗?"他查到罗秉文的后事,全由殡葬业者包办,罗母只付钱,连去上香都没有,其他人也没去。
原本芯晴想去,但被他阻止,除了她还在反胃身子不舒服,有一些事,他要先解决。
"我?有,我和萃婶去过。"何宛芹睁眼说瞎话。
"我还没去过,刚好我现在有空,既然你去过,你一定知道在哪里,不如你带我去吧!"
"我?"想到要去那个地方,何宛芹忍不住双脚发软。"可是我等一会儿约了朋友,不如我请萃婶带你去。"
拔宛芹起身奔向楼下的房间,猛敲着门,"萃婶,快起来,雍家少爷来了,你快起来呀!"
在她猛敲门之际,雍天岗气定神闲,拿出手机。
"何律师,麻烦请我岳母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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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何宛芹敲门敲了约莫十分钟后,房里终于有了回应——
"谁啊?一大早的,哪个疯女人大吼大叫的,吵死了!"回应的声音不是林萃,而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拔宛芹愣呆地看着只穿着一件内裤来开门的中年男子,旋即尖叫跑开。回到客厅,看到客厅里多了一个人,又惊愣了下。
"你……你不是沐芯晴的母亲吗?你还敢来啊!"
芯晴的母亲孟瑶没有答话,脸上的表情很哀伤。
倒是从房里走出来的中年男子,一看到客厅还有其他人,喃喃地念了几句,旋即跑回房里叫醒还在睡的林摹。
睡眼惺忪的林萃,昏沉沉地走到客厅,一看到客厅里的人,瞌睡虫马上被吓跑。
"你……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萃婶,天岗说他想去给罗秉文上香,我还有事不能一起去,你带他去吧!"何宛芹挨近林萃身边,捏了她一把,暗示她看着办。
"我……我不想让你们去,你们害死我儿子……全部给我出去!"林萃掩面哭了起来。"出去!"
"呃,天岗,萃婶可能一时无法接受丧子的事实,她心里是很难过……你们改天再来好了。"
"我一辈子都不要看到你们!"林萃用大吼来掩饰心虚。
她得到罗家的家产,下半辈子都不愁了,她才不想再和这些人打交道,尤其是雍天岗,看到他,她就忍不住发抖,还有孟瑶,她会让她感到心虚。
这两个人,最好一辈子都不要出现在她面前。
"我看,你们还是先回去。"何宛芹看了孟瑶一眼,转向雍天岗,"好心"地提醒他……"天岗,你可要提防她们母女,她们害死了罗秉文,下一个也许是雍伯母……"
"你给我住口!"雍天岗沉厉地吼了声。
"天岗,我……我是为你好。"
雍天岗冷厉地瞪她一眼,何宛芹吓得噤若寒蝉。
"出去,都出去!"林萃这回连何宛芹都赶。
"喂喂喂,你们这些人还不走!"穿上衣服的中年男子,站在林萃身边,跟着嚷:"再不走我就报警。"
"请问你是谁?"雍天岗冷嗤了声。
"我是……"中年男子搂着林萃。"她的男朋友。"
一旁的何宛芹忍不住白了他们一眼,旋即马上帮忙解释:"这,萃婶都离婚十多年了,交个男朋友也不为过。"
说着,何宛芹不忘把矛头指向进门到现在都未语的孟瑶。
"要不是她,萃婶也不会离婚。"
伤心的孟瑶不想回应任何对她的指责话语。
"当年她离婚,你也在场?"雍天岗怒瞪着何宛芹。
"没、没有。那些事都是萃婶告诉我的。"
雍天岗的视线栘到林萃身上,林萃心虚地低下头去,再度吼叫:"出去,你们这些人,全都滚出去!"
说罢,她转身,想躲回房里去时,雍天岗突然叫住她。
"应该出去的人是你!",
"为什么?"提问的是中年男子。这不是她的房子吗?"
听到雍天岗说的话,林萃踅回,为了捍卫自己的财产,她恶狠狠地质问他:"你凭什么要我出去?"
"因为这间房子现在的主人是我岳母。"雍天岗指着身边的孟瑶。
"哼,她凭什么!"
"对呀,罗秉文早就把她赶出去了,她根本就不是罗家人!"何宛芹也忙着帮腔。
见她们两个一搭一唱,执迷不悟,雍天岗不想再和她们耗下去,拿出手机,他通知早等在门外的人——
"何律师,你可以进来了,另外,请你报警。"
拔宛芹和林萃互看了一眼:心里有些慌,两个人愣在原地,倒是中年男子听到他要报警,忙不迭地撇清关系。
"到……到底发生什么事?我……我和她不熟,我是昨晚跟朋友来这里打麻将,是她跟我说房子是她的,要我留下来跟她一起……"
闻言,何宛芹嫌恶地离林萃远远的,孟瑶则是惊讶之余,忍不住又替罗秉文难过伤心。
"谁都不许走,我不管你跟她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一切等警察来了再说。"
雍天岗挡住他,不让他离开,冷厉的黑眸在何宛芹和林萃身上游栘,这两个制造祸端的女人,他绝不会原谅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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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岗,你有收到罗秉文自杀之前寄给你的信?为什么你没跟我说?"
站在二楼房间里的窗口,眺望远处一大片带着春意盛开的橘色炮仗花,回头,沐芯晴讶异地问着甫进门不久的雍天岗。
走到她身后,他两手圈住她的歼腰。
"我想等事情完全弄清楚之后,再告诉你。"
"到底是怎么回事?"斜睨他一眼,她嘟着嘴问。
瞧他黏她黏得热呼呼的,想必事情已全弄清楚,她沐芯晴的清白也得以见天日了。
莞尔,他在她耳边轻声道。"芯晴,对不起,我……不该误会你,还有外母。"
"是喔,原来你已经知道是你误会我们了。"得意地拿乔,她冷笑着,"这笔帐先记着,改天我会讨回来的!"
"是,我最亲爱的。"
用手肘轻撞他一下,睨笑之余,她追不及待问……"快点告诉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们坐下来说。"
语落,他弯身将她横抱起,走至床边,轻轻地将她放下。
取来两只镶嵌着红水晶的透明高脚杯,倒了红洒,两人对饮,他坐到她身边,搂着她,轻叹了一声。
"你知道罗秉文是孤儿吗?"一出声,他无问她。
"嗄!?我不知道,那他的亲生母亲……"原来是骗人的!
"没错,林萃不是罗秉文的亲生母亲。"他看着她,续道:"当年林萃和罗朝海结婚两年一直没怀孕,检查过后,林萃无法怀孕,是她提议要收养一个孤儿,于是罗秉文成了他们唯一的孩子,但林萃一直无法将罗秉文视为自己的亲生子,她一度想将罗秉文送回孤儿院……"
闻言,芯晴倒抽了一口气。"怎么可以!"
"但罗朝海坚持不肯,因为他早已将罗秉文视为已出。林萃不喜欢罗秉文,她常常把孩子丢给保母,一出去就是一整天,后来就和别的男人跑了。"
"可怜的罗秉文。"芯晴轻叹。
"他不可怜,至少他的父亲一直把他当亲生儿子看待,还有,后来你母亲嫁给他父亲,她很用心在照顾他。"
芯晴点点头,继而嘟嘴,"我妈才冤枉,明明是一个好女人,却被冤枉成介入别人家庭的第三者。"
雍天岗脸上的表情又是歉疚又是敬佩。
"岳母因为不想说破罗秉文是孤儿一事,默默承受莫须有的指责,她只是想,如果罗秉文真的想和林萃团圆,她愿意成全,毕竟,当初收养他的人是林萃,名义上,她的确是他的母亲。"
"哼,认贼做父,喔,不对,应该是认贼做母。"芯晴气嘟着嘴。
雍天岗轻捏着她的脸。
"林萃和罗秉文相认后,扭曲事实,声泪俱下告诉他,当初是你母亲横刀夺爱,逼得她不得不和他们父子分离——"
"奸过分!她怎么可以这么说。"芯晴用力捶着他。
她的捶打对他而言,不痛不痒,他未阻止,任由她发泄。
"所以罗秉文才会对你们产生怨恨,进而想报复你们。"他握若她的手,俊脸又浮现浓浓歉意。
"那张照片,就是罗秉文设计拍下的,那天,他邀请我父亲去罗家,说是为了感谢我父亲帮忙处理他父亲的后事,他在酒里放了安眠药,等两入睡了,拍下那张照片,之后,再将我父亲扶到客房,他醒后,以为自己暍醉睡着,完全不知道被设计。"
"他真是……算了,人都死了,我也不好再骂他。"
"在他自杀的前一天,他本想检查拍照那天的监视录影带有无删除,却意外看到他父亲死亡那天的监视画面——"
"罗叔不是坐在轮椅上,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
"是这样没错。但是,主因是林萃闯进去和他争吵,威胁他给她一笔钱,否则她就告诉罗秉文他是孤儿一事,罗叔和她争吵,他自己推着轮椅从房间出来,一路追她到楼梯,结果不小心摔下来,当时林萃如果及时将他送医,也许就不会发生憾事……"
闻言,芯晴微蹙起眉头。"罗叔死得好冤枉,都是林萃这个坏女人!如果她没出现,也不会发生这么多事。"
"世事难料!"雍天岗重叹了声。"罗秉文知道真相,知道自己错怪了你母亲,还做那些伤害她的事,也伤害你,他自觉无颜见你们,和林萃争吵过后,他写了三封信,一封给岳母,一封给我,还有一封是寄给你。"
"他也寄给我?可是我没收到。"
"我暂时帮你收起来,信还没拆,等会儿我拿给你。"
芯晴摇摇头。"把它烧了吧,既然知道真相,你也相信我了,我没必要再看信。"
她想,信里无非是一些道歉话语,临死之前的道歉字句太沉重,她不想看,那会让她更加难过。
"好,你既然不想看,我会处理。"他搂着她的肩。"罗秉文死前还请罗家的律师,把所有罗家的家产全登记给你母亲,这是他能想到,也是最后能做的弥补。"
"这么说,我妈她已经知道那张照片的事了?"芯晴突然想到这件事。"她一定很难过,我要打电话给她……天岗,帮我拿手机过来——"
"岳母等会儿会过来,她说她想单独和罗秉文说说话,我让司机在那儿等她。"
"我妈她什么时候来台北的?"
"一大早搭高铁上来的,我请她来的。"
将她拥在怀中,他娓娓地道出后续之事——
收到罗秉文的信后,他马上通知罗家的律师,要他暂缓公布罗家家产一事,并且联络他岳母,向她诚心道歉之余,请她上台北一趟。
因为,他还想知道,林萃为什么愿意出面替何宛芹承担撞伤他母亲一事。
那天何律师出面公布罗家家产一事后,几近抓狂的林萃最后还是说出真信——
原来何宛芹撞伤他母亲那天,林萃刚好搭计程车经过,她一眼就认出何宛芹的车子,于是藉机想勒索一笔钱,何宛芹不甘心被勒索,就派征信社的人调查及跟监林萃,那天林萃从罗家慌张走出,恰懊被拍下照片,结果林萃反被何宛芹踩了一脚。
林萃原本是打算她的下半辈子全都依靠罗秉文,而何宛芹则仍痴想当雍家少女乃女乃,两个女人互相利用,才会惹出这么多祸端。
"原来都是她们两个……那她们会不会被关?"
"所有的事,我都交给律师去处理了,有错的人,绝不宽贷。"
雍天岗说完,内线分机响起,管家庆叔恭敬的声音传出——
"少爷,亲家夫人到了。"
"我知道了,我马上下去。"
"我妈来了?"
"嗯,我们一起下楼去。"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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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雍家客厅里,芯晴拉着孟瑶的手,母女俩讲了好久的话,两人都为罗秉文的死感到难过和悲伤。
"发生了这种事,我真不知道以后怎么面对你的父母,尤其是你母亲。"孟瑶眉头微蹙,赧颜羞愧。
"不,妈,是我的错,一开始我应该要调查清楚的。"雍天岗再度向她道歉。"让你受委屈了。我昨天已经打电话给我父母,我母亲要我先代替她向你道歉,她之前也误会你……"
"千万别这么说。都怪我,如果我早点告诉秉文真相,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你们都别……呕……
芯晴想叫他们别道歉过来、道歉过去,看得、听得她头都晕了,话才出口,一阵恶心的感觉又泛上。
"芯晴——"雍天岗起身轻拍她的背,笑问……"你今天又吃猪脚?"
"柯婶,倒杯热开水来。"雍天岗朝厨房方向喊着。
"好。"在厨房的柯婶回应了声。
"芯晴,你……"孟瑶关切地看着女儿。
"我真的没有吃猪脚。"芯晴嘟起嘴。"前天晚上,我梦见一只好可爱的粉色小猪,它跑进我的肚子里——一定是我连续吃太多天卤猪脚,小猪要来找我报仇了。"
"来了,热开水来了。"柯婶端来热开水。
"给我。"接过水杯,雍天岗亲自帮芯晴吹吹杯里的水,再端给她喝。"小心烫。"
"少女乃女乃这两逃诩没吃猪脚了,我看少女乃女乃她……说不定是……有了。"柯婶笑道。
"有没有去看医生?"孟瑶笑问。
"没有,我以为是吃太多猪脚反胃……"突然想到自己这个月的月事没来,芯晴才恍悟。"妈,你说,我是不是真的怀孕了?"
"妈又不是医生,不过,你像是在害喜,那个梦可能在告诉你,你要生一只小金猪了。"孟瑶笑吟吟地。
"天岗,我们……我们要生一只小猪了。"芯晴高兴地直拍子。
"是真的吗?"雍天岗露出喜悦的笑容,旋即唤来管家:"庆叔、你打电话给林医师,帮我预约,明天我要带芯晴过去检查……呃,我看,等一下马上过去好了。"
"是,少爷。"
"妈,等一下你也陪我去,我好紧张,怎么办……"芯晴高兴自己可能要当母亲之余,显得有些慌张。
孟瑶笑看着女儿未出声,倒是雍天岗轻搂她的肩,给她最安全的依靠。
"别怕,有我在!"黑眸带着深情凝望她之余,他打笑道:"从今天起,我会叫柯婶每逃诩煮猪脚给你吃,直到你把猪宝宝生下来。"
"我不要,求求你不要再提猪脚,我好想吐……"哀求着,她忍不住抡起粉拳打他,突然又想吐。
"好好好,我不说,不说了。"轻拍着她的背,雍天岗的眼里充满爱怜。
看到女儿找到一个好归宿,孟瑶心里宽心多了。
微笑着,她想,所有的劫难都过了,现在,就等着迎接芯晴肚里的孩子到来。
喜事,即将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