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床沿,眯起黑眸,冷嵬岳望着躺在床上睡得安详的女人,嘴角不自觉勾起。
她是一个很特别的女人,从她被“俘掳”那一刻开始,她没像一般人惊慌大叫,也从未有想逃跑的举动——
他嘴角往上高扬,纵使她想逃也逃不掉!
此刻的她仍是一身白纱,他让女仆拿来给她换上的衣服被遗忘在角落……
她不是个会服从男人命令的女人,这点,从他看到她的第一眼,从她傲然的眼神里,他就了解。
是以,他料想不到,这么一个特别的女人,居然愿意下嫁骆英明那没用的儿子……
是金永健逼她嫁人的吧?他想。
他查过骆家和金家所有的资料,知道她是金永健自小收养的养女,但他没看过她的照片,也觉得没必要。
他原先的计画,一如他策画的那般——破坏那场袄门婚礼,让两个该死的老头,在他们筹办的婚礼上丢尽老脸,颜面无光。
至于新娘……
他想过,若是她胆小如鼠,哀哀求饶,他会考虑放她回去,毕竟,她只是金家养女,硬要把当年的罪算在她头上,太过。况且,眼前他最不需要的就是一个会烦他、黏他的女人。
只是,他万万料想不到,他掳来的,是一个让他心中头一回充满渴望、想占有的新娘子。
每每对上她冷若冰霜的神情,他就有种想征服她,让她乖乖臣服他脚边,成为他的女人的。
睨了她身上的白纱一眼,他伸手褪去它。他可不想让它阻碍令他兴致勃勃的洞房花烛夜。
背部传来一阵凉意,睡梦中的金晓丹,赫然感觉有人拉下她的衣裳,一双弯翘睫毛,倏的如苏醒的黑凤蝶,啪的一声展开双翅。
一张眼,她发现坐在床沿的他,正在帮她褪上白纱,立刻瞪大了眼弹坐起身,她拉紧衣裳,紧紧护住胸前春光。
她的表情,活像怕他抢走她什么宝贝似的,不禁令他莞尔。
“把白纱换下。”昂着下巴,他傲然下令。
“我不要。”纵使心头慌措不安,从她红唇逸出的音调,依旧冷淡平稳。
“不要?”浓墨双眉紧蹙起。“你似乎忘了你的身分,你是我的俘虏,我可以让你当新娘,也可以让你成为阶下囚。”
在他的城堡王国里,她的一切,由他主宰。
望着他冷残的目光,那眼神令她骇然,她从没有这么害怕一个人的眼神,即使是她养父,她也不畏惧。她对养父的“敬畏”,只是基于报恩的念头。
但他,光凭一个眼神,就能打乱她所有思绪。
她怕他,非常怕他。
“如果可以的话,请你……”
“不可以!”
她想请他把她归于“阶下囚”那一类,但话还未完,就遭他立刻断然拒绝。睁大着眼看他,她怀疑他会读心术,清楚知道她想说什么。
“你还是没听懂我的话?”
手一伸,他抓住她紧贴在胸前的手,用力一拉,她整个人撞到他怀中来,他顺势搂住。
“在这里,你该成为什么,由我决定,你没有任何“请求”的权利。”
说罢,他的视线往下移,落至她胸前一片雪白凝脂。
发觉他的目光转为炽热,低头,她惊觉衣裳滑落,急忙伸手想拉住爆至腰间的白纱,但他快她一步把她的双手抓住,俯首,狂热的吻立刻如疾风骤雨般而来,狂嚣占领她的红唇——
她无力抗拒,身上的白纱化成一团雪白柔云弹落在床畔。
两人赤果果的胴体相贴,他发狂的想要她,埋首在她身上,疯狂啃蚀她雪白肌肤……狂野的行径暂歇,未几,他挺直身,以傲然之姿,强硬的想进入她,和她融为一体……
一直咬紧唇,紧闭着眼,忍受他疯狂行为的金晓丹,在他感觉到两人亲密贴合尚有一层阻碍之际,突然逸出痛楚申吟的低叫声——
“该死,你为何不说?”
他以为,冰冷如霜,却浑身充满性感的她,肯定……肯定不会是处子。
他一向不喜欢碰还保有处子之身的女人,一来嫌麻烦,二来,他只享受女人服务,从未像今晚这样对女人采取主动——
以往,若是女人假冒非处子,硬要献身给他,在感觉到亲密贴合有阻碍之际,他绝对会毫不留情把女人给推下床,结束床上的活动。
但此刻,想和她亲密贴合的念头非但未断,胸门还行一团强烈的欲火,狂肆喧嚣。
放柔与她贴合的动作,他耐心以前所未有的温柔举动,轻轻的、温柔的、缓缓的将自己推入她柔女敕的身体内,同时,也将两人的命运紧紧牵系在一块。
身下的痛楚传来,睡梦中的金晓廾幽幽转醒,水眸微张,腿间的疼痛,让她瞬间忆起昨夜之事。
头一偏,她无意外地看见仍在熟睡中的他。他依旧趴着睡,健壮的背肌果在薄被外……想到昨夜的事,她羞的想别开脸,却瞥见他额际上冒着汗,身体偶尔不自主的抽动着——
这五月天,即使未盖被子,应不至于受寒发烧吧……
虽这么想,可她的手却下意识的轻贴上他的额头,这一触碰,方知他并不是发烧,看起来……像是作恶梦冒冷汗。
他,一个狂妄霸道,拥有不只一座城堡,只消一道冷厉目光就令人不寒而栗的男人,有什么事会令他惊恐的作起恶梦……是惊恐没错,他的背肌僵缩得厉害,像是极力在抵抗恶梦中令他惊恐的情景。
每个人都有脆弱的一面,无论他是多坚强的人。
突然间,眼前的他,让她感到一丝心疼。不是因为两人之间自昨夜后多了一层亲密,仅仅是……单纯的心疼。
伸手,她想摇醒他,助他逃离那个恶梦,但又倏的收回手。
她身上赤果果,没有一件遮蔽的衣服,若他醒来,那她……
拿来昨天女仆包裹紫色薄纱的软布包住身躯,她细眉微蹙的看着他。
此刻心头没有多余情绪,她只是……不想见他陷于困厄之中,无法月兑身。
轻摇他的手臂,他似乎没感觉,嘴里喃喃不知念着些什么——
“爸、妈……不,你们不可以死……不,不要死……”
倾身上前,她听到他梦魇的话语,柳眉轻拢——他的父母死了?
虽不知是怎么一回事,但心上的不舍多了一分。
想必他父母离世,对他造成很大的打击,低眉细想,自己又何尝不是?
当金家养女之前,她尚有母亲,家境虽困苦,但有亲人们依靠仍是快乐,只是上天老喜欢捉弄穷人,母亲一病不起后离世,六岁的她被送进孤儿院,七岁时,她进了金家……对母亲的记忆不深刻,但窝在母亲温暖的怀抱,却是她这辈子最快乐的回忆。
低眼,凝视着他,她伸手抹去他额上冒的冷汗,想再次摇醒他,他却突然用力抓住她的手,前一秒钟还在睡梦中的他,眨眼间,已然坐起身。
他黑眸透着冷厉精光,一手抓住她的手腕,另一手则狠狠掐住她的脖子,仿佛把她当成是恨不得啃骨噬血的仇人。
她被掐得无法呼吸、说话,直到他察觉自己掐的人是她,立即缩回手。
弯身,她不断咳着,有那么一刻,她以为自己会断了气息——没有埋怨,她只是诧异,究竟是什么样的恶梦,竟会让他……想杀人
“不要在我睡觉时碰我!”冷瞪她一眼,他目中杀人似的精光,因她低咳的模样迅速消弭。
稳下梦中惊悸的情绪,他翻身下床,快速穿好衣服。
视线在她未穿上的紫色薄纱上打转,望了她一眼,他想说什么却没开口,转身,大步离开房间。
待气息恢复平稳,拾眼,她才发现他离开了。
一会儿,女仆送了早餐进来,同时拿来一件蓝色雪纺纱洋装,告诉她主人交代吃完早餐,换好衣服,他要带她离开。
又要离开?
金晓丹很是纳闷,狡兔有三窟,那他呢?究竟有多少座城堡?又为何要不断换住所?
“主人,你交代的事都办好了。”
在一座欧洲哥德式建筑风格的城堡里,冷嵬岳的私人管家艾斯,正必恭必敬的向他报告。
“他们回到台湾了?”
“是的,主人。”
“台湾的住所,都打点好了?”
“是的,一切依您的吩咐。”
“很好。”
“主人,关于……那位小姐——你不放她走吗?”
艾斯以为她只是主人借用的一颗棋子,既然第一阶段的计画已经完成,似乎没有留她的必要。
“你想要她?”冷嵬岳冷瞥他一眼。
“不,不是这样,我只是……”艾斯摇着双手,一脸惶恐。
“那就不必多管!”
“是。”艾斯深吸了一口气。“主人,我先出去了。”
瞥了艾斯的背影一眼,冷嵬岳脸上没有任何不悦。他其实没有责怪艾斯的意思,也没怀疑他的动机,只是方才艾斯提醒的话语,让他不得不面对金晓丹的去留问题。
打开电脑,连上线,开启台湾的新闻网站,甫进入,如他所预料那般,斗大的标题立刻出现在眼前——
世纪婚礼变调爱之船在希腊遇上海盗
浏览一下内容,上头写着,永健药品集团的干金金晓丹在婚礼前一刻,遭海盗掳走……
盯着电脑萤幕,冷嵬岳扬起薄唇,低喃着:“真是可恶的海盗,怎么可以把新娘掳走,冷岳,你真是个坏蛋!”
没有太多的“内幕消息”可看,他无趣的关上电脑,目光落定在一旁古铜色金属打造的经典造型复古电话,伸手欲拿话筒,倏的又缩回手。
本想问候已回到台湾的金永健,关心一下他养女被掳走之后的心情,但,罢了,万一他吓得心脏病发,等不及他回台湾亲自上门拜访,就死翘翘……这场按仇之旅若是少了他们三人其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显得无趣。
起身,大步走至窗边,他冷厉的目光往外望去,远处,一望无际的海平面,是他心底最深的伤痛。
摆眸透出痛意,他的思绪迅速倒流,回到十七年前那艘由他双亲的鲜血染红的船上——
那年,他的名字叫做冷岳,只是一个才十岁大的孩子……
摆漆漆的海面上,狂风呼呼作响,宛若受伤的巨兽不断发出的狂嗥声。
十岁大的冷岳站在甲板上,两手顶在腰际,面向大海,他犹带着稚气的脸上未显露出一丝惊慌,他在挑战,挑战这夜的黑暗,挑战狂风,挑战不时翻上船的巨浪,更在挑战他自己……
他向来视他父亲冷嵬为心目中最崇高的英雄,父亲的外号是“山鬼”,但他却觉得父亲是山大王,不,应该说是全世界最有资格当国王的人。
他的父亲有着天生的王者风范,有着非凡的领导能力,所以,这一次的寻宝任务,才能顺利达成。
没错,父亲和骆叔、冷叔他们三人,真的挖到宝藏了,好几箱的黄金,他不知道那究竟价值多少,但是父亲抱着他狂吻,告诉他,他会让他成为全台湾最好命的少爷。
在来寻宝之前,他们其实都是穷光蛋。
三个男人都已成家,但立业……打零工,算不算是立业?
案亲始终坚信,总有一天他会飞黄腾达,这个梦想让他三天两头就“自动性”的失业一次,他总认为,他比老板还要更像老板,那些又矮又胖的老头,凭什么指使他这个台湾未来的首富!
向来把父亲当大哥、当头头崇拜的骆叔、冷叔,“誓死效忠”跟随,是以,父亲一失业,连带的效应是三家子人跟着受罪。
案亲一失业,就会到公园找他的“游民朋友”喝酒聊天,他在那儿认识一个老兵,老兵自称跟过日本某位将军,台湾光复后,将军在切月复自杀前,留了一张藏宝图给他,而老兵在临死前,把那张藏宝图转赠给了父亲。
一辈子怀着成为台湾首富梦想的父亲,认为这是老天爷送给他的礼物,在狠揍了最后一任老板之后,隔天,他便带着妻小,约了他的两个小弟,一起踏上寻宝之旅。
寻宝之旅并不顺利,没有太多盘缠,他们一行人,三个大男人,一个小男孩,在异乡干尽了偷拐抢骗之事,才勉强填饱肚子。
至于他母亲,他父亲对她保护至极,除了洗衣、煮饭之外,他不让她跟着他们一起做“匪类”。
偶尔,他会听到骆叔、冷叔私下偷偷埋怨,为什么只有他们一家人可以一起来,离家很久的他们很想孩子,有时甚至想放弃寻宝回台湾去。但在父亲面前,他们一个屁也不敢放。
总之,半年后,他们总算顺利来到藏宝地点。
他们在深山里搭起帐棚,当了一个多月的野人,每天就是一找到可疑地点,三个大男人,一个小男孩就埋头猛挖,他还有一个任务,在他不想帮忙挖宝时,他就得去抓野鸟、野兔回来烤,和母亲一起张罗三餐。
有一天骆叔和冷叔决定放弃异想天开的挖宝梦,但父亲坚决不放弃,就在他们离开的第二天,父亲真的挖到黄金宝藏,而离开的两人因为迷路又绕回原处。
找到宝藏,三人高兴得不得了,父亲拿了一条金块叫冷叔买了一艘船,此刻,他们一行人正在回航的路上。
案亲告诉他,他要买一大片土地,盖一座欧式城堡,他们一家三口就是城堡里的国王、王后,还有小王子。
但父亲也说,日后,他即将成为台湾首富之子,除了等着当好命小王子之外,他必须要有过人的胆识和魄力,才能接下他的财产……
所以,此刻,他傲然站立在甲板上,不畏狂风巨浪。
突然,船舱里传来一阵惊叫声,他听的不是很清楚,但确定是个女人的声音——船上,只有他母亲是女的。
“妈妈——”
下意识的奔回船舱,急急的推开半掩的房门,映人眼里的血红画面,让他惊恐的尖叫——
“爸爸……妈妈——”
他父亲躺在床上,上半身全是血,眼睛瞪的好大,脸上是怒极、狰狞的表情,而他母亲倒在地上,胸口还插了一把刀。
“爸爸、妈妈——”
他过去摇他们,尚有一丝气息的母亲,模着他的手,想对他说什么,却无力,眼一合,手滑下,断了气。
“妈妈,你不要死,妈妈……”他惊恐的大哭着,心想,一定是有海盗跑上船来。
转身,他急忙想通知两位叔叔。“骆叔,冷叔,有海盗……海盗杀死我爸爸妈妈……呜……骆叔……你们在哪里……”
他在另一间房找不到他们,心里更惊惶,害怕他们也被海盗杀了。
看到另一间放着几箱黄金的房间,稍早父亲才去巡视过并上了锁,但现在门却是开着……一定是海盗!
彪身发抖的他,犹豫着该逃跑还是豁出去,和海盗拚个死活之际,突然听见骆叔和冷叔的声音从里头传出——
“现在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我们两个发大财了——”
“可是还有冷岳……”
“那小表——”
里头似乎只有他们两个人,冷岳未多想,冲进去喊着:“骆叔、冷叔,我在这里,有海盗,海盗杀死我爸妈……”
一进入,他便看见两人蹲在装黄金的箱子旁,手上全是血,衣服也有——
“骆叔、冷叔,你们……”
两人怔愣住,金永健必过神,猛点头。“是啊,是有海盗,是海盗杀死你父母的,不过你别怕,海盗已经被我们赶走了。”
骆英明错愕的看了金永健一眼,旋即点头。“对,没错。”
“海盗……”
冷岳发现了不对劲。他们身上没有伤,论身手,父亲比他们厉害,如果父亲死于海盗手里,没道理他们两人还能存活,甚至一点伤都没有……而且,他也没有看到海盗上船来。
他只是猜测有可能是海盗上船来杀了他父母,但如果不是海盗,那就是——
方才他听到他们说“发财了”,还依稀听到金叔喊他“小表”……在父亲面前,他们可不敢这么喊他。
“是你们杀了我爸妈?”他们手上的血,是他爸妈的血。
“小岳,不……不是,是海盗……”骆英明抖着双手想解释。
“算了,何必跟一个小表解释这么多。没错,你爸妈是我们杀的。”金永健把手上的刀插在箱子上。“再瞪,我马上就送你去跟你父母做伴。”
听到他们承认是杀他父母的凶手,冷岳狠瞪着他们,旋即发狂的冲上前想拔箱子上的刀,却反被金永健抓住。
“放开我!你们这两个坏人!”冷岳死命的挣扎。
“你还发什么愣?快拔起刀子杀了他。”金永健对发呆的骆英明吼着。
“你要杀他?他还是小阿子。”
“不杀他,难不成你要收养他?你是不是疯了!”
“我……可是,也用不着杀他……我们都是有孩子的人,我……我下不了手……”
两人争执了许久,最后决定把他丢入海中,任他自生自灭。
冷岳全身被绳索捆绑着,被两人合力抬到甲板上。
“杀了我,有种你们就把我杀了!”他声嘶力竭的喊:“如果我没死,总有一天,我会以我父亲之名回来复仇!”
原本该是童真无邪的双眼,此刻却充满怨恨,狠狠瞪着两个急于想解决手中烫手山芋的大人。
两个大人被一个十岁孩子瞪得心口震骇,不想多留他,两人合力将他拾起,使劲将他抛向海面——
狂风依旧呼呼作响,巨浪依旧怒涛翻涌,先前站在甲板上挑战自己的小男孩,此刻已沉入海底,挑战的不再是自己,而是命运之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