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姑娘,很痛吧?”
玉儿边帮初晴擦药,神色自责又歉然的问着初晴。
“痛啊,真是痛死我了!”
初晴躺在床上,两脚垫高,好让玉儿能方便擦药。
昨晚,她捉住马尾,被马儿拖行,身体虽然也受了伤,但因有衣服裹着,身上的伤,只是轻微,可她光溜溜的脚就不同了,不但磨破了皮,还渗出了血,伤口还不小呢!
想想,昨晚她不知哪来的勇气,竟神勇的让马儿将她的身子拖行几十公尺。
这会儿可好了,痛的她龇牙咧嘴的……
“那是妳活该!”
一道声音接着初晴的语音,劈进了南厢的寝房内,初晴躺在床上,没听清楚是谁在说话,而寝房内就只有她和玉儿,她便误以为那句话是玉儿说的。
“玉儿,妳怎么可以笑话我呢?”初晴躺在床上,动弹不得,气呼呼的嚷着:“昨晚如果不是妳睡死了,叫都叫不醒,我也不会迷了路、也不会去偷听到太子和赵将军的对话,更不会被马儿拖行……呜……这都是妳害的啦,妳还敢笑我!”
“晴姑娘,妳误会了──玉儿没有笑话妳。玉儿对妳受伤的事,也深感过意不去的呀!”
“那妳为什么说我活该?”
“那不是玉儿说的呀……”
“这房里只有我们两个,不是妳,难不成我会自己骂自己?我又不是笨蛋!”
“妳看来挺像笨蛋的呀!”
“谁说的?”初晴这一回清楚的听见有个男人的声音,而且这声音好象挺耳熟的!
“殿下。”玉儿起身行礼。
“太子!?你来看我的吗?”初晴咧嘴一笑,想翻身坐起,伤口扯动,痛的她连声哀嚎。“呃,好痛喔——”
“好了,妳躺着就行了!”崇烈看向站在一旁的玉儿。“妳先出去!”
“是。”玉儿把药放在桌上后,便到房门外去候着。
崇烈的目光往初晴被垫高的脚踝看去,她的脚上还沾附着一丝丝的血迹。
原本他还气她阻挠他出宫,破坏他计划了好一阵子的离宫之事,但在看到她的脚伤后,气不但消了,竟还有点责备自己,为什么不早一点喝令马儿停祝
懊死的!那是她自作自受,干他何事!
“原来妳偷听我和赵良说话,妳可知道,我若将此事禀告父皇,妳就会被驱逐出宫!”他牵嘴一笑,拿话儿吓吓她。
“我不是故意要偷听的!”
“那是刻意的啰?”
“不是、不是!我是因为绕错了路,原本我想去厨房拿东西吃的,可是我绕了绕,不小心走进东宫去了,然后不小心听到了你要离宫出走的事……”
崇烈冷哼了声,“哼,妳的不小心可还真多耶!”
“下次我会小心的!”初晴很正经的回了一句。
她这番响应反倒令崇烈不知该如何接话。
“妳……可以走吗?”他看她伤的可不轻呢!
“太医开了特效药给我,一种内服、一种外用,大概不出十日就可以和以往一样蹦蹦跳跳了!”
崇烈看着她,她那天真亮灿的笑容渐渐迷眩了他的眼。
她其实长的挺好看的嘛!一双活灵灵的大眼,浓密弯翘的睫毛眨呀眨的,很是迷人,鼓鼓的双颊,看来也挺可爱的,他还真想去掐掐她两颊的肉,是否真的像看起来一样的白皙柔女敕……
惫有,她那彷若无时无刻都会绽露微笑的朱唇。
天哪,他一定是疯了,才会认为她很可爱,其实象她这种憨憨呆呆的女人,他一点也不会喜欢!崇烈在心中大声的告诉自己,但眼角的余光,仍忍不住的偷觑她那亮丽迷人的容颜。
“太子,你可不可以先告诉我,你会选谁当你的太子妃?”初晴躺在床上,侧着头看他。
崇烈没料到她会直截了当的问他,一时间愣住了好半晌。
“我……我为什么要告诉妳?”
“那……你会不会选我?”初晴小小声地问。
昨晚他临上马前,曾对她说过不会选她当太子妃,但她想,也许今天他的想法又不同了,她是这么希望啦……
“如果你真的不会选我,那你一定要早一点通知我,我好早早离开,另谋苏府的生机。”
“苏府的生机?妳不是姓初吗?为什么又冒出个苏府?”他皱着眉头,疑惑的问。
“我是姓初没错,但是我是苏夫人收养的……”
初晴把自己的身世,和苏府的种种,大略地和崇烈说了一遍。
“原来妳想当太子妃,是因为要帮苏府。”
“是啊,其它的姐妹都早早就离开苏府去谋银两了,我也希望自己能帮老爷和夫人一点忙──”初晴幽幽地道,“他们都是大善人,应该要有好报的。”
“是该!”崇烈随口应了声。
“那……太子妳是要选我当太子妃了?”初晴讶喜的叫道。
“我还没答应呢!”
“可是,你不也是觉得苏老爷和夫人,他们应该会有好报?只要你选了我当太子妃,我就可以拿钱回去帮他们偿还债务,他们就不会日日愁容满面了呀!”
“这……”
崇烈细细审视着初晴。她说的真真切切,应该不是造假,想博取他的同情,拐他选她当太子妃才是……
可是,若真选她……那不就太委屈自己了?他想要的可是那种高贵优雅,像湖中仙子那般有着飘逸唯美的——那才是他心中的太子妃模样!
瞧她,美虽美矣,但是却像个长不太的笨女娃似地,有点迷糊、有点憨呆──
“太子,要不,你告诉我,宫里还有什么是我可以做的事?”初晴丧气的问。
“妳想做什么?”
“什么都可以呀,只要能赚钱的!对了,当宫女一年可以赚多少钱?如果你不选我当太子妃的话,那你可不可以安排我当宫女?”初晴小脑袋转呀转的,觉得当宫女要做的事,应该和她在苏府当丫鬟做的事差不多,心想,自己应该能胜任才是!
崇烈沉默了好半晌都不出声,似在思考什么事情,忽地,他斜撇着唇角,兀自得意地笑着。
“太子,你在笑什么?”初晴眨动着活灵灵的大眼,疑惑的问道。
“没……没什么!”敛起了笑容,崇烈走至床边。“妳真的想当太子妃吗?”
虽然躺在床上,但初晴仍是很用力的点点头,“是啊!”
崇烈抿着嘴,轻咳了声,“那……如果妳当上太子妃之后,妳想做什么?”
“我想拿一大笔钱回苏府,帮老爷和夫人解决债务。”初晴毫不犹豫的回答。
“之后呢?”
“之后……之后……”她也不知道之后该做些什么,“之后……”
“之后妳就留在苏府,不要再回宫里来了!”崇烈替茫然失措的她做了决定。
“为什么?”初晴张着疑惑的黑瞳凝望他。“我当了太子妃,不是应该留在宫里的吗?”
扒,原来她也不笨嘛0初晴,妳听我说,妳只是要钱,并不是真的想要当太子妃的,对不对?”
初晴拢起黛眉,“不对呀,我是要钱,可也一定要当太子妃──苏夫人说“无功不受禄”,如果我拿了钱,却没乖乖留在宫内当太子妃,那以后我下了地狱,阎王会罚我的!”
惫是个死脑筋呢!崇烈暗自思忖,他和她说那些,她是不会理解的。反正太后女乃女乃要他在候选的三人之间选一个当太子妃,他就先选她,瞧她笨笨的,他也好操控她,日后等到他找到真正心仪的女子,再把她废掉就是。
“初晴,妳听好了──”
崇烈双手反剪,巍然的站立在床边,眼睑低垂,视线落在她白净的小脸蛋上。
“我……我一直在听呀!”
崇烈一手握拳掩住嘴巴轻咳了声,继而仰高下颚,以不可一世的神情,和恩赐般的语气说道:
“明天我就和太后女乃女乃说去,我朱崇烈已经决定要立妳为太子妃了!”
初晴两眼瞪的又圆又大,小嘴微张,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妳耳聋了吗?我说的话妳听见了没有?”没有听到他意料中的感激涕零言语,他显得有些恼怒。
“听……听见了!”
“那妳不谢我的恩典?”
“喔!谢谢太子殿下的大恩大德,那……我什么时候可以拿到钱?”初晴惦念的还是苏府的事。
崇烈错愕的忡住,她竟然把那一丁点钱,看的比当他的妃子这事还重要,真是……真是侮辱到他了!
“钱!?当了我的妃子以后,还愁没钱吗?”
瞄了她一眼,他拂袖悻悻然离去。
初晴也不知道他在生什么气,不过,他最后的那句话,可就让她明白地安了心!
就是嘛,当了太子妃以后,还怕没钱吗?
想到苏府的事能解决了,她不禁乐开怀。想来,她奋力的留下太子是对的,虽然有几天不能下床行走,但是用这点伤换来一个太子妃的宝座,其实还是很值得的呢!
这么想着,伤口好象也不是那么痛了!
太子选定初晴为太子妃一事,很快就在宫内传了开来,其它两位太子妃候选人在得知消息后,一前一后的进入南厢向初晴道贺。
“晴姑娘……不,我该改口称呼妳“娘娘”,恭禧娘娘-”四川酆都的首富赵孟俯的千金赵可倩,诚心的来向初晴道贺。
“不用喊我娘娘,妳还是叫我初晴就好!”初晴呵呵的笑道。一时间,突然改了个称呼,还真有点不太习惯,而且自己听来都觉得挺别扭的!
“妳的伤……很痛吧!”赵可倩关切的询问着。
她真的难以想象一个女子被马拖行的画面,不过初晴这么奋不顾身的留下太子,让她当太子妃也是理所当然的。她也很敬佩初晴,若当时换作是她在场,她是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太子离去!
“已经不那么痛了,太医开的药,果然神效!”初晴坐在床沿,双腿悬空,只要脚不踏到地面,她坐着也无妨,不像昨天,连坐都不能坐!
“就是嘛,这宫内的太医都是医界的个中翘楚,想我虽然是名医之女,但学到的只是点皮毛罢了。”名医家安国的千金家敏幽幽的叹了口气。“如果不是殿下嫌我们留在宫内碍眼,我还真想留下来,同宫内医术高超的太医求教呢!”
“怎么?妳们要走了吗?”初晴讶异的问。
赵可倩默然的点点头。
“是啊,晴姑娘妳好幅气,殿下只爱妳一人,有了妳,他连侍妾都不让我们当了,自然我们就得回家乡去。”家敏说得酸不溜丢的。
她怎么想也想不透,太子殿下竟然选这个小毛头当太子妃,他甚至也不看看她和赵可倩的模样,就派人打发她们走。
她敢说,如果殿下看过她,他绝对会选她,而不会选这个傻不隆咚的小毛头。看来,甫进宫时,是她太过大意,才没将初晴给放在眼里,以为初晴根本不是她的对手,谁知……
斑,也不知道初晴是怎么迷惑殿下的,甚至还迷的殿下不愿收侍妾。
“当侍妾?那不好的,名不正、言不顺的,妳好端端的,又不缺钱,为什么要当侍妾?太子送妳们回乡是对的,他是为妳们好呀!”初晴也很赞成太子的作法。
但是,这看在家敏的眼中,可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她就知道,原来太子不要她们当侍妾,就是初晴出的主意。可她也没辄了,被遣回乡……真是一件丢人的事!
“晴姑娘,妳还记得我家在四川的酆都县吗?日后妳若有经过,欢迎妳到我家坐坐!”赵可倩诚心的说道,“我家当然比不上皇宫,妳应该不会嫌弃吧?”
“不会……不会!若是有机会,我一定叫太子陪我去四川走走!”
“那家敏也欢迎晴姑娘和太子的大驾光临!”家敏随口说说。
“好、好,有空我一定会去拜访妳们的!”
初晴心无城府的展现笑颜,并和她们一一话别,不舍的看着她们离去──
半个月过后,初晴的脚伤已经完全痊愈,脚踝上甚至连一丁点疤痕也没有,像是完全没受伤过的模样。
昨儿个举行了隆重的立妃大典,她从湘园搬进了东宫太子的寝宫内,太后女乃女乃和她说,从今以后,她和太子已是夫妻了,每晚都要睡在一起,可是,昨晚太子不晓得上哪儿去了,她等了他许久,都没见到!所以她就自己先睡了,不知道太后会不会怪她?
“初晴,醒醒,该起床了──”
迷迷糊糊之际,初晴听见有人在叫她,睁开惺忪的睡眼,她赫然发现太子坐在床沿。
“太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昨晚我等你,等的困了,所以就自己先睡了,你不会怪我吧?”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衣服都皱了。“哎呀,我竟穿著新做的衣裳睡着了,这衣服全皱巴巴的了。”
“先别管那个了!”崇烈一脸盎然的神色。“初晴,待会儿妳到崇恩宫去和太后女乃女乃说,妳想出宫回苏府一趟,最重要的是,我要陪你去!”
“好阿好啊,我马上去说……可是,钱呢?谁给我钱?”初晴兴奋的下了床,但想到不能两手空空的回去,那对苏府没有帮助,马上又转身问他。
“太后女乃女乃会给妳的!”崇烈非常有耐心的和她说道。
“喔,那我现在就去!”
“等等,先梳洗,衣服也得换过,记得和太后说,我要和妳同行!”他再次嘱咐着。
“嗯,我知道了!”
“妳要回苏府?烈儿要和妳同行?”
太后盯望着初晴许久之后,喟然的叹了口气。
“太后女乃女乃,您……您不答应吗?”初晴吶吶地问道,“您不准我回去吗?”
“傻孩子,哀家怎么会不让妳回去呢?妳会惦着苏府的恩情,表示妳是个好孩子,只是……”太后牵动着嘴角苦笑着,“是烈儿要妳来说的吧?”
“嗯。”初晴点点头,神色讶然,“太后女乃女乃,您怎么会知道的?”
太后怔忡了下,旋即笑道:“烈儿是我看着长大的,他的心思,我还不了解吗?”
“是啊,太子人真好,他没忘记苏府的事,还主动说要陪我回去。”初晴笑的亮灿。
“呃,是啊,晴儿,崇烈的本性并不怀,就是性子倔强了点,妳……若有什么事,妳可得多多包容他,别和他计较!”太后语重心长。
“不会的,太子他很好呀!”
太后点点头,命身边的人拿来一对玉镯子,“这玉镯子早在昨天之前就该给妳,瞧我居然给忘了,我呀,老了,有些事,我也无力管了……”
“太后女乃女乃──”
“没事、没事,过来,我帮妳戴上!”
“喔!”
太后一边帮初晴戴上玉镯子,一边和她说道,“妳真是有我的缘,只可惜烈儿不会惜福──这回乡的路上,妳可得自求多幅,烈儿他若是……唉,不说了,一切都看妳的命!”
初情攒着眉心,太后似乎想和她说什么,可又没说明,她是听的一头雾水,不过还是频频点头,表示自己有在听。
太后模模初晴的头,“哀家相信,妳绝对适合当太子妃的!妳先回去准备、准备,待会儿我让魏公公拿银票去给妳,见着了苏家的老爷和夫人,代我向他们问好!”
“我会的!”
初晴高兴的点点头,旋身兴高采烈的离去。
“这丫头,唉──太天真了!”
望着初晴离去的身影,太后又幽幽的连叹了数声。
得到了太后的首肯,皇上和皇后,自然也点头答应让初晴回乡。
一行队伍,浩浩荡荡的离开京城,但在行至郊外十公里处,崇烈突然喊停,下了座轿,留下一匹骏马,喝令队伍掉头回宫。
众人虽觉诧异,但太子已下令不准再跟随,他们只好听命回宫。
初晴坐在马背上,极度不解的问他:“太子,你为什么要赶他们回去?坐轿子,不是比骑马舒服多了吗?也不怕风吹日晒!”
“妳不懂!出游就是要骑马才好玩,坐轿子──多没意思呀!”崇烈端坐在马背上,英姿飒飒,好不威风。
“出游!?我们不是要回苏府吗?”初晴瞠大眼瞪他。
“嗯……反正苏府也不是一、二天就能到达的,我们就边赶路、边游山玩水。”
事实上,他拐初晴出宫,仍是为了一圆他寻找绝色佳人的梦想。
苏府当然还是得去,不过得等他找到意中人之后,再把初晴带回苏家,而这一路上,他会让她自动讨厌他,甚至畏惧他,而主动放弃太子妃的头衔。
届时,他找到意中人,而她主动求去──天哪,这一切他安排的可真是天衣无缝!崇烈踌躇满志,相信自己安排的一切,都能顺利的进行!
两人共乘一匹马,骑了好长的一段路,天色也渐渐黑了,可是放眼望去,四处一片荒凉,续往前行,竟走进一片树林,绕了许久,仍是绕不出来。
“太子──”
“不准叫我太子!”
“那要叫什么?噢,我知道,是不是要叫你的名字?”已经睡了一觉的初晴,声音含糊的道。
“随妳便!”
崇烈翻身下马,在树林内四处望了望。
“太子……呃,崇……崇烈,我们是不是迷路了?天色好暗,晚上我们要睡哪儿?”初晴趴在马背上,小心缓慢地滑子,但落地时仍是跌了个仰八叉。“哎唷,好痛!”
她模模摔疼的,站起身。“崇烈,我肚子好饿,这里……会有客栈吗?”
崇烈翻了个白眼,“谁会在树林里设客栈?等妳这傻女吗?”
“那……我们吃、睡怎么办?”初晴抱着包袱,缩着身子,怯怯的扫视四周。
“这儿有天、有地,今晚,我们就睡这儿!”
“什么?睡树林?”初晴张大嘴,久久、久久……愣了久久